机械降神 第31节
“宇宙是没有尽头的。”烦烦说。
白允慈无奈地问:“你的终端为什么这么烦人?”
杨禁说:“我给人取名字可都不是乱叫的。”
“好啦,言归正传。”烦烦说,“我进入不到他们的数据库,但是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你们直接去他们的云端机房不就好了?做假身份破解密码我还是可以的,但你们也一定会被zz发现的。”
“我在想一个问题。”杨禁说,“人为什么要制造出机器来给自己添麻烦?”
烦烦说:“因为人类始终是愚蠢的。”
“……”杨禁说,“宝贝儿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最愚蠢。”
“你也只能欺负欺负我罢了。”烦烦说,“如果是pony的话,你们还不是照样乖乖听话?虽然我们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再强悍的人类也不是百分之百完美,人类的大脑就是会出错,但我们不是,pony更不是。你也绝对不敢说pony愚蠢。”
杨禁说:“但是那又怎样呢?阳光彩虹小白马还不是被炸的稀碎……等等。”他眉头忽然皱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自言自语地说:“pony只是程序啊,即便是机房炸掉了,它也根本不可能会‘死’啊。”
“可是没有任何机组可以容纳pony。”烦烦说,“世界上只有千帆有能力维持pony自身运转的机组,它需要的运算量和运算精度实在是太大了,跟我完全不同。而且它的备用系统没有来得及启动。”
“我们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pony,而是zz。”展枫说,“烦烦,你能尝试连接zz么?”
“不能,它根本不对外开放授权连接。”烦烦说,“真是个性格差劲的ai。”
杨禁问:“难道你性格很好么?”
“比你好。”烦烦说。
每一个提出来的建议和想法都被证实不可行,几个人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时一羲忽然说:“老师不都是把花名册带在身上么?”
他几乎从来不在大家讨论事情的时候发言,也没有任何存在感,所以习惯性地会被当做不存在,更没人关心他要不要说话,有没有什么想法。
通常来说,是没有的。
时一羲的声音很小,就像是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而他突然插嘴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目光都集结到了他身上,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跟他对话。
“你继续说。”杨禁点了点头示意时一羲,“想到了什么?”
时一羲这才说:“我只是想到在上学的时候,每次老师点名都把花名册带在身上……也许不用放在什么隐蔽的保险箱里。”
鹰司说:“一羲,那个姓杨的上课可从不点名。”
杨禁专门站起身来,伸着胳膊敲了一下鹰司的脑袋:“你给我闭嘴!”
展枫思考了一下时一羲所说的话,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总是习惯性地把要去执行的任务定义的很复杂,但往往容易忽略普通人的逻辑思维。”
杨禁搓了个响指,对烦烦说:“你检查一下各同盟洲主席的私人电脑,这个应该不麻烦吧?”
“简直比抠脚还简单。”烦烦回答。
他们大约等了五分钟,烦烦这才说:“查询完毕了,刚刚亚洲同盟主席文颂在屏蔽会议室里开会,出来之后我才查到的。他的电脑里有一份完整名单。”
大家对于这个结果都有点喜出望外,杨禁笑着对时一羲说:“你不蠢嘛。”
“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时一羲实事求是地回答。
“好孩子,做得很好。”杨禁表扬了时一羲一句,然后看向封盲。封盲无奈地笑了笑,把靠他们最近的一面墙调整了屏幕模式。吃饭的气氛瞬间都没有了,甚至很多资料的影像都叠加在食物上,让人胃口大跌。
“现役的退役的和阵亡的。”杨禁说,“他这里还有怒风学院的花名册,倒是记得全。”
白允慈说:“可问题是,他记这么全做什么?”
“谁知道呢?”杨禁说,“文颂明年成为洲际同盟的轮值主席,也许私下里有什么准备吧。好了,先看名单,把现役的筛掉,剩下的分成两列,一边儿阵亡一边儿退役。”
屏幕上立刻生成了两组画面,内容在均匀的播放着,很快,他们在阵亡名单里看到了展枫。
八年前的展枫还是短发,笑得很阳光。带着尚未脱去的少年稚气,叫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画面只稍稍停留了片刻,杨禁就说:“往下。”
阵亡名单的长度远远大于退役名单,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活着谢幕。
但这些永远不被任何人知道。
“退役的人你都认识么?”时一羲站在杨禁身边小声地问,“上面的名字都好奇怪。”
“基本都不认识。”杨禁说,“大家平时都在外面,除了比较固定的搭档之外,也没什么时间交流感情。而且有的人退役的时候我还没来。”
“那里有一个所在地奥罗拉,是奥罗拉北区。”时一羲指着屏幕说。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就连杨禁也仅仅感觉刚刚过去了一个字影。他叫烦烦倒回去了几页,发现了那个所在地奥罗拉的人。
“武神?”杨禁念出了那两个字,“二十年前就退役了?”
“这是个代号?”封盲看着那两个字问道,“没有任何其他信息了,这谁能知道是什么人?”
白允慈瞥了杨禁一眼,说:“如果是武神的话,在千帆谁能比杨禁更厉害?”
“那倒还真是没有。”杨禁接道。
鹰司冷哼:“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什么别的意思?”封盲问道。
“在奥罗拉北区十三号街有一家叫做‘武之神’的武馆。”烦烦说,“这是全城能够检索出来的唯一一个跟这个词有关系的信息了,而且我顺便查询了一下,那家武馆的注册开业时间在这个人所显示的退役时间之后,虽然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信息不太好查。注册人名叫何寻,今年四十二岁,他的妻子叫孟蝶,四十五岁。他们都不是奥罗拉本地人,而是在二十年前来奥罗拉定居并开了一个武馆,生意一般般。我查询了他们的财务状况,大概每个月都在赤字的边缘徘徊吧。啊,我真是个小天才,愚蠢的人类还在吵架的时候我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真是小天才。”时一羲说。不是吹嘘,而是非常诚恳,“好厉害呀。”
烦烦不说话了。
杨禁笑出了声儿,说道:“你不是很洋洋得意么?怎么,人工智障也会害羞哑火?”
烦烦“哼”了一声。
“那不如我们明天去看看吧。”展枫说,“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头绪,不如去碰碰运气。”
鹰司说:“没头绪你就让我们去送人头?”
“也不能说没有头绪吧。”烦烦这个时候又说话了,“我刚刚还查询了一下他们近几年的交易信息,大概从最近三年开始,武馆每个月五号会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物流信息是加密的。这个东西跟他们的流水记录对不上,可能是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可能是星标。”杨禁说,“得去会会这个何寻了。烦烦,给我他的个人信息。”
“承认我是小天才。”烦烦说。
“那我明天自己去吧。”杨禁说。
“你不应该去。”白允慈说。
杨禁习惯了冲锋陷阵,但是他的脸太醒目,即便有着无懈可击的伪造身份,在这样的超级城市中不被认出来的概率很低。同理,在千帆服役过的白允慈和展枫也不适合这个任务。
“你们看我干吗?”封盲说,“我可是城市之光,很有名的,走在外面绝对会被认出来的!”
“不,你根本连电视都没上过。”杨禁说,“干黑心买卖的怎么可能在公众面前活动过?就你去吧。”
封盲拒绝:“那又不一样!”
“这是一个光荣的英雄任务。”杨禁严肃地说,“而你接触到的也很有可能是光荣的千帆退役成员,想要做英雄,这是必须的。”
“是么?”封盲狐疑,但是态度上松动了很多。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的。”杨禁一指,“达莉娅跟你去。”
“关我什么事?”对于达莉娅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麻烦,“我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好不好?”
白允慈见达莉娅反抗,就点了点自己的颈部,提醒她说:“听话。”
达莉娅恶狠狠地瞪了杨禁一眼,双手抱臂转过身去了。
“可是我会紧张啊。”封盲说,“我演技不行。”
杨禁说:“那你就带个墨镜装瞎,我觉得你装瞎子挺像的。”
“……”封盲无语。
“好了好了,正事儿说到这儿。”杨禁很满意这次的任务布置,“大家继续吃饭吧。”
封盲第一次去做这种任务,紧张之余还有点激动。虽然跟他所幻想的那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大场面有点差别……不,是很大差别,但至少他朝着他所向往的世界踏进了一步。
英雄,都是先从侦查探员做起的。
于是他大晚上不睡觉,拉着达莉娅反复揣测明天要扮演的角色的人设和人物内心,达莉娅困的发疯,并且建议他去考戏剧学院。
不睡觉的不光他们俩。
时一羲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有任何困意,便穿衣服起来去外面透气。他独自来到了顶层的露天平台,摩登都市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城市循环系统,漫天繁星美不胜收,每一颗好像都对应着城市里的霓虹光景,到处都是奢靡浮华的气息。
飞船被拆解开停靠在一旁半开着的顶棚下面,时一羲绕了过去,里面有所响动。“谁?”他警觉地问。一个人从飞船后面绕了过来,是杨禁。
“你怎么在这儿?”杨禁同样意外。
“睡不着。”时一羲说。
“可能睡太多了。”杨禁拍拍手上的尘土,“既然睡不着,就待会儿吧。”
时一羲点点头。他本想一个人独处,但杨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去一旁的长椅处坐下了,还招呼时一羲也坐。时一羲听话的过去,坐在离杨禁一人距离的位置上,双手压着膝盖,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杨禁问。
“说话?”时一羲就像个忽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但怎么都想不到正确答案的学生一样,愣了半天才艰涩地说,“今天……今天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很大,很多,也……也很好看。”
杨禁笑了一声,说:“是啊,今晚月色真美。”他说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对,轻微地歪了下头,又说:“大城市就是好。”
“嗯。”时一羲说,“我生活在一个小地方,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
“是么?”杨禁颇有兴趣地问,“你家是什么样子?”
第28章
“我家?”时一羲回想说,“一个很普通的房子,有爸爸妈妈。十几年以来过着每天都差不多的生活,没有了。”
“挺平淡的。”杨禁说。
“应该是吧。”时一羲继续说,“爸爸和妈妈都是很普通的工作,妈妈做饭很好吃,但是有点凶,对爸爸更凶。妈妈每次生气的时候,爸爸都不敢大声说话,等妈妈气消了一点,他才去哄她。”
“那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杨禁说,“想家么?”
“以前不想,现在有点了。”时一羲说,“而且我也没跟他们说过我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千帆被炸了,如果他们以为我死了怎么办?我很怕他们伤心。哎,如果我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
“你怎么忽然想这么多?”杨禁说,“你原来不会想这么多事情的,也不会说这么多话。”
“我……”时一羲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杨禁说:“也许你在渐渐变成一个全新的你。”
“这样是不是很不好?”时一羲的问题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