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疆北战事
怀袖却幽然道:“旁人不知,姑姑你是知道的,我想的不是这些。眼下正与我所愿相背离,他日……哎!”
苏麻喇姑轻笑道:“傻丫头,你如今身在宫内,谁能顾及得了你?连你阿玛额娘都探不着这地方,你不谨小慎微地时刻惦记保全自身,还有心思替旁人打算?你如今所为是对的!”
苏麻喇姑略停顿片刻,继续道:“前几天高万海的事儿月牙都跟我说了,你自己竟都不觉着后怕么?我听着都惊悸许久,茶宴上的那件事还没了解呢,这又是一出,你若认真听我的,只想方设法照看好你自己,是正经!”
怀袖知道苏麻喇姑设身为她着想,蹙着眉心道:“姑姑怎么与月牙跟我说的话一样,你俩个像是对好了口风似得!”
苏麻喇姑伸出一根手指,柔柔地轻舒怀袖的眉心,口中半哄半慰道:“痴丫头,你怎么忘了,留得青山,何愁无柴烧?”
怀袖缓缓抬起眼,水晶般澄澈的双眸望进苏麻喇姑温柔宁静的黑瞳内,她知道,她们是真真切切为她着想。
苏麻喇姑端起茶盏浅饮一口,转手放下笑道:“瞧我,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正经事。”
怀袖好奇问道:“什么正经事?是老祖宗有吩咐吗?”
苏麻喇姑点头道:“昨日老祖宗跟我商量回程的日子,天气渐寒,老祖宗想回京了。我今天来,正是要与你说此事,你如今是公主师,不比先前在慈宁宫做侍经丫头的时候,老祖宗也不能全做得你的主,你究竟如何打算呢?”
怀袖想都不想便回答:“我自然要跟老祖宗一道回去。”
苏麻喇姑点头说:“我猜想你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我没跟老祖宗说,我还想着另一件事,你若回与我们一同回去,那月牙公主肯吗?”
怀袖不解问道:“难道不是阖宫一同回京么?天渐凉了,月牙留在这里做什么?”
苏麻喇姑摇头笑道:“你今年是第一次来承德行馆,所以有些事还不知道。万岁爷往年皆是不直接回京,离了这儿,还要去木兰行围,月牙公主往年也跟圣驾同去过,今年还不知道她如何打算,所以,我特地提前来告诉你,你先问明了月牙的想法,好早作打算,而且这样的事,你亲自去回老祖宗好些。”
怀袖点头:“谢谢姑姑,替我思虑如此周全。”
苏麻喇姑笑道:“这值得什么谢?难道我将你丢下不管么?再说,还有老祖宗还惦记着你呢。”
苏麻喇姑说完,看了眼墙角的罩钟说:“时候不早了,我也出来多时,该回去了。”说罢,携着怀袖抄撰好的经文去了。
怀袖将苏麻喇姑送出滴雨轩的院落外,折回来时,却见月牙那厢屋内仍静悄悄,毫无动静。
怀袖纳闷,往日月牙虽然也偶有贪睡,可从未睡到此时的,心中惦记怕出什么意外,便走了过去。
“怀姑娘!”门口侍立的宫女给怀袖施礼。
“公主还未起床么?”怀袖问道。
宫女笑回:“公主一早就去万岁爷的清宁宫了,这些日子,万岁爷身子不适,公主亲自守在那儿伺候呢。”
怀袖闻听想起那日见到康熙的情景,略点了点头,又折回自己的观雨楼。
一连数日,月牙公主始终留在康熙的清宁宫中伺候,深夜归来多半已是亥子初时,怀袖虽然未睡,也不变再去打扰,原本想问公主启程的事便搁浅下来。
怀袖得几日清闲,偌大的滴雨轩少了月牙的喧闹,似少了许多人似得,顿觉宁静的落叶可闻。
怀袖除了抄撰经卷,闲时便将前日在滴雨轩后面的竹林里采集来的嫩竹叶晒干,缝了个枕头给苏麻喇姑送去,只因上次闻听她说近日夜里总风热头痛,无法安眠。
走过松鹤斋垂花门,瞧见见前面缓步慢行着两位亲王模样的人物。怀袖揣测他们定是来给孝庄请安的,便放缓了步子走在那二人后面。
二人边走边聊天,似是聊得正起劲,怀袖隐约听见仿佛与交战有关,心中暗想:不知是何处又起了纷争。
其中一个突然大声说了一句:“这事儿我再清楚不过,我娘舅的侄儿就在北疆的葛吉泰手底下做参军,前些日子那折子雪片儿似地飞过来,我还能不知道!”
另一个闻听此言,连连点头道:“原来传闻都是真的,那还真是惨烈呀!”
高声说话的那一位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若非如此,皇上能急的病倒么?”
怀袖闻听他二人对话,顿时痴怔在当地。
旁的她到不甚在意,唯有“北疆”“葛吉泰”这两个词,仿佛一声晴空惊雷滚过头顶,她只觉得心口憋闷,喉间腥气翻滚,哽塞住喉咙,眼前发黑,身子有些不稳,赶忙依住旁边的朱红廊柱。
北疆起战事,看来还是一场恶战,刚才那两人嘴里说的虽断断续续没听完整,但怀袖已能猜出几分,阿玛……
瞬间,水雾迷蒙了双眼,此刻的怀袖已然顾不得旁的,旋身奔出了松鹤轩。
苏麻喇姑走出垂花门,远远的瞧见一个人影儿倚在游廊的朱红廊柱上,看那身形极像怀袖,还未等她走近,那人却突然扭转身子,拔腿飞跑了出去。
苏麻喇姑几乎确定是怀袖,隧口中呐呐不解:“怀丫头这是怎么了?都来了也不进来……”
如同踩了棉絮,脚步晃悠飘摇回到滴雨轩,正在晾晒被褥的翦月,涣秋两人见怀袖面色灰暗,双眼失神涣散,不知出了何事,吓地赶忙跑过去,将怀袖搀扶进绣阁。
翦月将怀袖柔弱的身子放在软榻上,涣秋去倒茶,翦月垫了个大迎枕在怀袖背后,将她的身子安顿好,涣秋端过茶盏附身轻道:“姑娘先喝口水吧。”
怀袖只顾斜倚在榻上,空洞的双眼望着门口一块黑一块白的光影,泪在眼窝内滚了几圈,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跌碎在裙衫上,泪珠串儿像崩了阀似得簌簌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