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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刺烈焰 第4节

  老杨咳嗽一声上了楼,夏璃这才悠悠转过身盯着靠在后门上的秦智,他已经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衫,清爽利落透着几分不羁的俊朗,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完美的下鄂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即使只是这么安静地站在角落,也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他侧眸对上她的眼,表情淡然地抽了口烟,直到老杨的身影拐过楼梯夏璃才踩着白色人字拖朝他走去。
  她从小怕过很多东西,例如怕过高,怕过辣,怕过狂速背后的凶险,可她还是个少女时就懂得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软弱和怯懦而同情你,越是怕什么越要去面对,才能让自己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直到无所畏惧!
  所以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到秦智面前,他没有动,始终靠在后门的木框上,直到夏璃停在他的面前平淡地望着他开了口:“明早四点,我想问你们借个车。”
  秦智漫不经心地将烟灰弹了弹悠悠吐出两个字:“不借。”
  那漆黑有力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眼神望着手中燃烧的火星子。
  夏璃停顿了一秒也将视线落在他的指尖,两人之间安静得仿佛都能听见香烟燃烧地“吱吱”声。
  那淡淡的尼古丁气息让夏璃思绪有些紊乱,她微微拢了下眉抬头看着他:“多少钱才肯借?”
  秦智冷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玩味地盯着她:“你很有钱?”
  他的目光太犀利,黑亮有力,夏璃撇开了眼,她的皮肤白得如有雪光萦绕,侧过头时,那翘挺的鼻子不苟言笑中冷艳到了极致。
  秦智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况且你应该清楚,出门在外借车是大忌,我把我保命的东西借给你,你确定你还会回来吗?”
  他一语双关的冷讽让夏璃想起了那年夏天她的悄然离去,她没有再回去,至今都没有再回过南城,过去的种种使她被压抑已久的阴霾再次掀了起来。
  她干脆岔开话题将视线移向他的手腕,语气冰冷地说:“手环还我。”
  秦智饶有兴致地抬起手腕看了看,低垂的眉骨让眼窝更加深邃,透着一丝率性的痞气挑起眉稍:“凭什么还你?”
  昏暗的灯光把夏璃的瞳孔照成诱惑的浅棕色,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给你妹保管。”
  秦智缓缓昂起下巴居高临下斜睨着她,嘬了口烟将手腕提了起来晃了晃:“写了你的名字?”
  身后的光影投在角落,有些斑驳地打在他身上,他就这样立在眼前,料峭不羁,眉目分明,毫不妥协。
  夏璃干脆不费口舌,直接抬起手朝他手腕上的绳子拽去,秦智低眸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嘴角微扬纹丝不动,却在她碰上那根黑色绳子时,他轻松转动手腕便牢牢攥住这只纤细微凉的手,那属于男人的温度瞬间蔓延到夏璃的指尖,她心口一滞白皙的脸上抹上了一层绯色,抬眸对上他的眼。
  第6章 看来你记性不好,……
  他手心的温度过于炙热,夏璃心头一紧猛地抽回手就要转身,然而面前却落下一道高大的人影单臂将她圈在逼仄的角落,那淡淡的尼古丁夹杂着沐浴后的清香撞进夏璃的脑中,也让她的后背忽地撞在了门上,皮筋轻“嘣”一声断裂,那头柔软性感的卷发披散下来,水流般清澈的眸子闪动着妩媚的光泽,诱人的唇色吃了辣后如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
  秦智的目光随着温热的呼吸压了下来,停在她翘挺的鼻尖,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看来你记性不好,第一个男人也能忘?是我给你留下的印象不够深,还是你后来遇到的男人太多早已记不得你自己是谁了?”
  他的话成功让夏璃的眼里浮上一层疏离的寒意,秦智弯下腰与她平视,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似要将她看穿,那样的眼神太炙热,深邃的眉眼缱绻得似能将人融化,也能将人彻底烧毁,声音里透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意味,似玩笑似认真:“没关系,我会慢慢帮你回忆。”
  门缝里溜进丝丝凉风,撩起夏璃耳边柔软的发丝,让她的轮廓更加妩媚动人,她抬眸一笑,如雾般迷离的眼眸璀璨得仿若装满星辰大海,那是一双让秦智无法抗拒的瞳。
  他呼吸微滞,眉峰轻拧,有些戒备地盯着她鬼魅的笑意,却感觉到她双手慢而轻盈地搭到他的腰上,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夏璃微凉的指尖触碰上精瘦的窄腰,感觉到那男性的力量。
  秦智视线微垂看着她细腻的手臂,目光有些暗沉,但他没有动,依然就这么站着,呼吸微凛。
  然而他却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继续朝他凑了上来,那如紫藤般久违的淡香如一道致命的蛊,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双臂间,她抬起头,万般风情萦绕在她眉间,如妖姬般美艳,勾人心魄,她饱满的红唇微启,声音诱人地问:“你想怎么帮我回忆?”
  她话语挑逗,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味道,秦智低眸看着这张久违的面孔,他曾无数次背起背包大江南北寻找这个女人,为了她与整个世界为敌,差点连命都没了!
  而如今,她就在他的臂弯间对他笑,笑得倾城魅惑,仿佛他稍稍收紧手臂,便能将她勒碎!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彼此,直到楼梯上出现响动,夏璃才眸光微动,从他左手间拿起那根快燃烧殆尽的香烟放到自己唇边吸了一口,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声音性感中带着丝玩味的调侃:“我到底比你多吃三年饭,小弟弟。”
  说完她将烟蒂往他唇上一放,低着头坦荡荡地从他臂弯下穿过径直上了楼,秦智眯起眼咬着烟猛吸了一口,烟嘴处仿佛还有她唇间的香甜,他黑沉的眼眸里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
  庄子刚好走到楼下侧过身子让她,夏璃对他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便很快消失在台阶上。
  庄子有些痴症地回过头问秦智:“智哥,你看到没?她刚才在对我笑吧?是吧?是在对我笑吧?”
  然而却发现秦智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是依然靠在后门边,清俊的面孔显得有些阴沉。
  庄子莫名其妙地吼了声:“喂,想什么呢?”
  他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碰她,浑身是毒。”
  庄子更加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秦智已经往大通铺走去,却在走到门边时,忽然下意识一摸裤子口袋,顿时咒骂了一句:“操!车钥匙!”
  庄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秦智神色大变,猛地转身就大步朝楼上走去。
  没一会夏璃她们房间的木门被敲响,林灵聆过来打开门探出个头,看见秦智沉着脸问道:“找你们夏部长。”
  林灵聆没有开门,小声说道:“夏部长睡了,她昨天凌晨换杨师傅开车,这会累坏了。”
  秦智的唇际紧紧抿了抿,视线朝屋里扫去,看见夏璃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头长发落在枕边一动不动,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刚走林灵聆赶忙关上门悄声说:“夏部长,他走了。”
  夏璃转过身坐了起来对林灵聆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林灵聆眨巴着眼睛爬上床轻声问道:“你猜得真准,你怎么知道他会找上来啊?”
  夏璃翻了个身再次躺下眼里沁出些许复杂的思绪淡淡道:“早点睡吧。”
  ……
  那夜,是她们在山中度过的第一夜,屋外暴雨几乎下了一整夜,不时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这座土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所有人睡得都不太踏实。
  林灵聆半夜起来要去厕所,轻轻推了推夏璃,她睡眠浅,很快醒了陪她一起去,厕所在一楼土屋的后面,是自己家盖的那种草棚子,还漏雨,上个厕所就跟打仗一样,条件艰苦。
  那时大概半夜十二点多,雨势已经小了一些,但依然不像要停的样子,两人很快又返回二楼继续躺下,夏璃睡觉很安静,几乎不怎么翻身,连呼吸声也很小,大约是一路上没怎么睡好,她很快又进入梦乡。
  林灵聆却有些认床,下半夜的时候她又起来了一次,这次她看了看夏璃,没好意思再把她吵醒,开着手机亮光自己大着胆子跑下了楼,没一会又匆匆跑回来,猛地打开门,这动静终于把夏璃吵醒,她翻了个身撑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林灵聆,皱眉问她:“你去哪了?怎么了?”
  林灵聆有些惊魂未定地说:“去厕所了,还没站稳就看见木板外面一双眼睛,吓得我裤子都没敢脱又跑回来了。”
  夏璃坐了起来,想起晚上洗澡时,秦智不知道对谁吼了声“滚”,想想就不大对劲的感觉,可吃晚饭的时候,这座屋子分明除了那个村妇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夏璃下了床,对林灵聆嘱咐道:“那个庄子应该不是吓我们的,这个房子有点不对劲,下次不要一个人去厕所,我陪你下去看看。”
  ……
  庄子这人睡觉向来比较沉,没有大动静不会醒,然而便是睡到下半夜时突然“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震颤,直接让沉睡中的庄子猛地弹了起来大喊:“地震啊?”
  却看见身侧一道黑影如豹子般冲了出去,等庄子反应过来光着脚从地铺上出房后整个人都懵了,只见那个原本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全部坍塌,二楼瓦顶塌陷砸了下来,暴雨如注,整座房子都在摇摇欲坠!
  村妇也急得跑出房间,庄子脑袋猛然炸裂,却看见秦智已经沿着残败的墙壁向上爬去,庄子急得大喊:“智哥,不要上去!危险!”
  秦智充耳不闻,强有力的手臂勾住断掉的楼梯,身体在半空中荡着一跃到了残壁边缘,吓得庄子一身冷汗,此时二楼的郝爽已经冲了出来大喊:“夏部长,聆聆!”
  秦智一边找着力点一边对他吼道:“上面怎么样?”
  郝爽焦急地回:“夏部长她们房间塌了,快救命啊!”
  衔接到二楼的木质楼梯断了一大截,秦智对着楼下的庄子命令道:“去把桌子移过来!”
  等庄子推着桌子转身时,眼睁睁看见秦智咬着牙双腿猛地一蹬徒手跃到二楼,身影在黑暗中像一道疾影迅速消失不见。
  这座土屋本就不结实,门口一颗古树被暴雨侵袭断了枝桠压垮了瓦顶,秦智对着郝爽和才跑出来的杨师傅喊道:“庄子推了桌子过来,你们赶紧下去!”
  刚说完,老杨身后的瓦顶因为不堪重负突然掉下一块,擦着他的后脑勺而过,吓得老杨拔腿就跑先跳了下去!
  秦智对郝爽吼道:“快走!”
  说完推了他一把,郝爽跑到楼梯处回身对他喊道:“那你…”
  回头便看见秦智猫腰直接钻进废墟中,老杨跳到木桌上后对着上面的郝爽喊:“小郝快点,房顶要塌了!”
  郝爽抓了抓头回身跳下桌子!身子刚滚落到地上,林灵聆和夏璃便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搞的?”
  郝爽猛地一愣:“你们…”一拍巴掌:“糟糕!”
  庄子已经对着上面嘶喊到:“智哥,两个姑娘在下面!”
  “轰”得一声,又是一片巨响,楼梯处掉下一片土灰,一群人四散逃开,紧接着哗啦掉下一片瓦顶砸在木桌上,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目及之处那间房完全被碎瓦掩盖!
  夏璃将林灵聆拉到身后怔怔地看着二楼,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尘土飞扬间一道黑影掠了下来直接从高处跳到地上,身型蹲下后又迅速立了起来,朦胧的黑影踏着飞扬的尘土走到他们近前,那件灰色t恤脏破不堪,臂膀流畅的肌肉紧紧绷着,黑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夏璃,隔着一人的距离,千山万水,积日累月被瞬间缩短,回忆坍塌,空气静止,他眉峰紧凛,无数的百转千回全部揉进瞳孔里,那里面只有她。
  第7章 我不信你还能把我……
  混乱中,庄子跑过去扯着秦智:“哥,你没事吧?”
  秦智这才收回视线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事。”
  说完直接绕过他们掀掉了t恤走回大通铺,林灵聆焦急道:“怎么办?我们行李还在上面。”
  庄子说:“别行李了,人没事就阿弥陀佛了。”
  转过身对那个村妇说:“让你把房顶加固一下,你看看这差点出了人命!”
  村妇也叽里呱啦了一堆,夏璃蹙了下眉,听这口音特别别扭,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只有庄子能跟她沟通得来,说了两句后,庄子回身对大伙说:“要么大家晚上一起到通铺将就一下吧,现在黑灯瞎火的,明天天亮再想办法找行李。”
  眼下没有其他法子,一群人惊魂未定地走到一楼通铺,秦智已经换了条干净的裤子,背对着他们拉上裤子拉链,扯出一件黑色t恤站起身套上回过头,庄子对他说:“智哥,让他们晚上在这将就一下吧。”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秦智,等他表态,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大家都清楚庄子这人话虽多,但基本上都听秦智的,秦智掠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此时半夜两点,大家都无睡意,秦智摸了烟往外走,老杨也跟了出去:“一起去抽根烟压压惊。”
  几个男的出去吞云吐雾,林灵聆看着地上,是几个很矮的木板拼在一起,上面铺着被褥,她眉毛纠结在一起挽着夏璃:“夏部长,我们晚上要和男的睡一起啊?”
  夏璃看出来几个男人大概怕她们不自在所以先出去,等她们安顿好再进来,她拍了拍林灵聆:“那年丰腾出口项目,去撒哈拉参加极限测试,中途遇上沙尘暴被困,一群人将车子围起来,后来温度低到接近零度,还男女,能活命就不错了,看看现在这条件,起码不用让你风吹雨淋,将就下吧,你睡里面。”
  两句话让林灵聆想到下午杨师傅说的山猪,缩了缩脖子点点头乖巧地走到最里面,僵直地躺下,总感觉身下的被褥不干净,动都不敢动,夏璃摸了摸口袋,幸好半夜出来的时候她套了件小皮衣,车钥匙还在口袋。
  她又催促了林灵聆一句:“快睡吧。”
  林灵聆翻了个身面朝墙闭上了眼,夏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林灵聆身旁躺下。
  十分钟后几个男人进来了,有些为难地面面相觑,郝爽问了句:“怎么睡啊?”
  显然大家都不好意思挨着女的睡,老杨摸了摸鼻子:“我就算了,我打呼。”
  郝爽脸皮薄,让他挨着夏璃睡,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秦智靠在最后面没出声,庄子左看看右看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行吧,你们都不好意思,我睡,我不打呼。”
  刚走两步后衣领被人一拽,他“唉?”了一声,已经被人跟拎小鸡子一样拎到了一边,秦智几步走到里面直接躺下对着他说:“关灯。”
  庄子不好说什么,等大家都躺下后,他拉了灯,通铺里漆黑一片,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没一会便传来了庄子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又隔了一会老杨也开始打起呼来,那此起彼伏的声音跟约好了一样,你一下我一下不带停的。
  秦智捏了捏山根,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她背对着他们,柔软的长发似乎还碰到了他的膀子,搔得他痒痒的,她睡得很安静,半天没有动一下,反而让秦智有些睡不着,便抬起手将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一道道卷着松开再卷着,目光在黑夜里如水般落在指尖那缕发丝上。
  未曾想身边的女人突然翻了个身,他手指一僵看见她浅灰色的瞳孔毫无睡意地盯着他动了动嘴:“好玩吗?”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在这样的环境中,压抑着彼此的目光,夏璃抬眉无声地瞪了他一眼,秦智讪讪地放下手转头看向房顶,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夏璃盯着他的侧脸,鼻子像小山丘一样笔挺,透着倨傲的倔强,让她不禁想到第一次遇见他的场景。
  那会他大概只有十四岁?或者十五岁。
  那年她妈去世,她继父不闻不问带个女人堂而皇之住进家,她只身一人从苏城去南城,去求于家人料理她妈的后事,却被硬生生赶出于家,被人骂是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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