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人人都说齐宵齐皓的性子像他,其实只有他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是像徐氏的。
  若非她那么倔,一个家又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齐宵身边的常随卫进在门外道:“国公爷,四奶奶晕倒了!”
  唐氏晕倒为何来和他说?齐瑞信微怔问道:“请大夫了吗?”卫进就回道,“请了,说……说四奶奶有了身孕!”
  齐瑞信蓦地愣住,回头去看卫进,问道:“什么?”卫进回道,“大夫说四奶奶有了身孕!”
  齐皓有子嗣了?
  齐瑞信脸上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和喜悦,他微微颔首回道:“去和老太君和二夫人说一声,请她们过去瞧瞧!”
  卫进抱拳应是。
  齐成不敢置信的看着齐瑞信,唐氏有身孕了?怎么可能,齐皓当年落马受伤伤的不止是腿,那是齐皓亲口和他说的,他和唐氏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有名无实,唐氏怎么可能有孕!
  还有,老四媳妇儿有孕,为何是老五身边的常随来报?
  一瞬间齐成心里转了几道弯,他想不明白不由去看齐瑞信,忽然,心中一个激灵……
  是啊,他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瑞信相不相信。
  很显然,齐瑞信不但相信还非常期待。
  这是老四的主意,还是老五的手段?是在向他宣战了吗?是在暗示他们对那个位子也有兴趣了吗。
  心中冷笑一声,齐成嘴角浮现出满满的嘲讽,一个假装冷漠一个故作清高,到头来还不是想要爵位想要那个位子!
  “父亲!”齐成笑了起来,很欢喜高兴的样子,“四弟受苦多年,此事当真是大喜!”一顿又道,“孩儿原在佛祖,在列祖列宗面前,替四弟诵经念佛,祈求他子嗣繁茂,顺遂平安。”
  齐瑞信满意的看着齐成,微微颔首,看着他们夫妻道:“这件事苏氏受了委屈,虽未酿成大祸,但其心可恶,你们若想赎罪便去求苏氏原谅吧,若她点头此事我不再追究。”话落,他又看着齐成,道,“你先疗伤,旁的事稍后再说。”话落,他朝银冬点了点头负手而去。
  银冬去扶齐成,招呼大夫进来。
  齐成视线一点一点转过去,看向垂着头恍惚不安的成大奶奶。
  贺喜的人散去,齐皓淡淡的坐在唐氏面前,唐氏垂着头,房间里寂静的落针可闻,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皓开口道:“……为什么?”
  唐氏垂着头,面颊微红:“夫君说什么?”
  “为什么?”齐皓重复,目光紧盯着他,唐氏一点一点抬起头来,平如无声的退出去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口,唐氏才开了口,回道,“妾身……只是想替夫君争一争。”
  “为我争?”齐皓声音含着冷意,“为我争你做这事的时候为何不和我商量?”
  唐氏眼泪落了下来,轻声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齐皓拧了眉,手指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没有办法?我看你根本就是贪慕虚荣,根本就是见旁人得了诰命你内心蠢蠢欲动,动了妄念!”他这话说的极重。
  唐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嘴唇动了几下,却气的只知道哭,齐皓冷声道:“你去,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根本没有怀孕!”
  “不!”唐氏摇着头,“妾身不去,妾身想争一争,哪怕粉身碎骨,妾身也不怕!”
  齐皓失望的看着她,摇着头已经觉得多说一句都是负累,他冷笑道:“好,你不说,我去说!”唐氏拉着他,求着道,“夫君,求您了,别去!”
  齐皓一把推开她,唐氏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齐皓,齐皓似乎也是一愣,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拉她却又收了回来,沉声道:“我索性与你说明白了,那个位子我根本没有想过,我不配也没有这个能力。”一顿,看着唐氏,“这个位子,只有五弟合适,所以我告诉你,你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夫君!”唐氏突然爬起来跪在他面前,泪水连连,抱着他的腿覆在他的膝上:“夫君,我知道你们兄弟情重,可就是因为你们兄弟情重,我才要放手一搏,因为……”她箍着齐皓的腿,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因为这也是五弟和五弟妹的意思。”
  齐皓浑身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氏,叠声问道:“你说什么。”唐氏抬起头,哭的眼睛红肿却透着一股子楚楚动人,“是五弟妹让我这么做的,她说您需要走出去,走出书房,走出国公府,走出自己心里的围城,只有这样才能让您重生,才能成为一个即便坐着轮椅,依旧能顶天立地的齐皓!”
  “这些,不是您开一个书院,交一个朋友就能做到的。”唐氏看着齐皓,字字郑重,“妾身身在局中,却不懂,可五弟妹不同,她旁观者清,她说她上次来时,见您的书房里摆着的皆是史书,您看的也是国策,天下事,足以证明您心里是有抱负的。可您为什么要将自己包裹住呢?!”话语一顿,她含着泪却依旧笑着道,“妾身期许,等待,哪怕您的心永远不可能给妾身,妾身也愿意笑着看着您高飞,光芒万丈!”
  齐皓脸色惨白,脑袋里嗡嗡的响,喃喃的喊道:“五弟……”唐氏点着头,“是,是五爷!”
  “我知道了。”齐皓推开唐氏,艰难的滚动着轮椅,吱吱的声音,单调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蓉卿托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齐宵皱着眉头,用穿着菱袜的脚勾了勾他,嘟着嘴道:“您说句话嘛,在想什么。”
  “四哥他……”齐宵担忧的看着蓉卿,“我们会不会心急了点。”
  蓉卿拧着眉头,叹道:“他有四嫂,有你,有祖母,可他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不管是失母的伤还是伤腿的痛抑或是丢失心上人的失落,总要有痊愈的一天吧!如果他一直这样,让你担心在你心中成为负担吗。”
  齐宵无话可说,蓉卿又道:“咱们报仇也好,还是泄愤也罢,总之一切都源于那个名正言顺的位子吧,大家一直遮遮掩掩的要闹到什么时候,不如捅破了窗户纸,索性弄清楚了,以后黑是黑白是白,大家都轻松。”另外几房想分家,各自找着阵营,就像朝堂夺嫡一样,站好队等着自己捧的那个人上位,押对了宝一荣俱荣,押错了……自然也不会丢了性命,至多分家时少得一些财产罢了。
  “忘记问你了。”蓉卿道,“你查当年四哥坠马的事,有没有眉目了?”
  齐宵摇了摇头,回道:“事情过去太久,那日四哥又是一个人,无从查起。”一顿又道,“不过,只要是他做的,就一定会有线索。”
  蓉卿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青竹回道:“五爷,奶奶,国公爷去隔壁了。”
  蓉卿眼睛一亮,就轻轻笑了起来,朝着齐宵眨眨眼,道:“四哥到底怎么想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要真的一点意愿都没有,那他大可告诉齐瑞信真相,若是他不说,那他还有救!
  齐宵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竹听里面说话声,知道奶奶听到了,便退了下去,和红梅一起坐在隔壁做针线,青竹低声道:“你说奶奶为什么要帮四爷和四奶奶呢。”凉国公的世子之位,放眼看府里,只有五爷最合适了。
  “有什么稀罕的。”红梅笑着道,“咱们姑爷有本事,将来分了家说不定还能分一个爵位呢,何必去争这个位子。”一顿又道,“还有,五爷对四爷的爱护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是亲兄弟,只要四爷一天不振作,咱们五爷心里就像是坠了块石头,沉沉的,把四爷的问题解决了,咱们五爷不也轻松了嘛。”
  青竹点点头,觉得红梅说的有道理,四爷和五爷是亲兄弟,自小在府里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自是不用提,四爷双腿废了又整日困在房中,五爷心里当然不会轻松。
  “咱们就等着吧。”红梅笑着道,“以咱们奶奶的聪明劲儿,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去隔壁单独过日子了。”
  朱妈妈给齐老太君续茶,笑着道:“……国公爷去四爷那边了。”太夫人微微一愣,问道,“春生过去了?”
  “刚刚去的。”朱妈妈显得很高兴,“家里的喜事真是一桩连接一桩,您要又要添重孙了,眼见着就要五世同堂了。”
  齐老太君却显得有些犹豫,问道:“大夫那边,你细细问过了?”朱妈妈颔首,回道,“大夫说才上身没有十拿九稳,不过瞧着四奶奶那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一顿又道,“再说,四奶奶素来老实,在这样的大事上她总不能和大家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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