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是撒娇精[校园] 第32节
第29章 撒娇二十九点
从那天之后,陈安妮就病了。
苏亦来看她时,李齐安端着白瓷碗,坐在床边,正在劝她吃东西。陈安妮看也不看他,始终一言不发。
见到苏亦进来,李齐安有些尴尬,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西服,温声道,“安妮,最近公司太忙,我实在走不开,中午我会回来陪你吃饭。”
他一离开,陈安妮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看着窗台上花瓶里插的一蓬新鲜的栀子花,“大一报到那天云层很薄,骄阳似火。我把陪我报到的爸爸妈妈送走,一个人兴致勃勃在校园里乱逛。隔着主干道和人群,我第一次见到李齐安,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他笑起来时最好看,我经常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暖的人,所以是我主动追求的他。后来有人说我是因为他家里有钱才喜欢他,我从没解释过。因为我自己知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眼里就再没有别人。结婚的时候,新娘因为舍不得娘家总要哭的,可我那天真的只有高兴。”
说到这里,陈安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悲凉而苍茫,“他说那天因为我们吵架之后我又回了娘家,他心情很不好,加上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晚上应酬时他就喝醉了。江倩又来送夜宵,他以为江倩是我,他以为我回来了……只有那一次。第二天清醒之后他非常后悔,想和江倩把话说清楚,可江倩一直哭,他的心又软了,拖了几天,却恰巧被我撞了个正着。”
苏亦听得胸口闷闷的。
心情不好、工作忙、酒醉、认错人……真是出轨丈夫的万金油理由。男人能管住下半身的真不多,尤其李齐安这种风度翩翩身居高位,有权有钱正处在一枝花年纪的成熟男人,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狂蜂浪蝶垂涎觊觎着李太太的位子。
她曾经也暗示过陈安妮,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要多沟通,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容易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苏亦问。
不怪她着急,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清楚的,何况他们还有个即将上高中的女儿。不离婚继续凑活过,还是挥慧剑斩情丝,都得早做打算才行。
陈安妮性格爽直,心思单纯,是难得的至纯至真热烈而纯粹的人。如果换了别人,不管离不离婚,大概都要给立刻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作打算。靠男人不如靠钱,尤其她这种自打结婚后就没上过一天班的中年家庭主妇。
可陈安妮却一味地沉浸在爱人出轨的伤痛中。
她看着苏亦淡淡一笑,“谢谢你来看我,我有点累了。”
还在逃避?
苏亦抿了抿唇,心疼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可看着陈安妮面如死灰,眼睛空空的样子,她又顿时泄气。
她不是陈安妮,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地体味她的痛楚。
苏亦站起来,给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多休息,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安妮点头,闭上了眼睛。
三天之后,陈安妮自杀了。
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李家客厅被一片茫茫白色代替。
短短一天,李齐安高大挺拔的身子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矮了好几分。他眼窝深陷表情呆滞地将供桌上的白色菊花换成了陈安妮生前最喜欢的栀子花。
屋外有零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齐安漠然抬头,就见陈安妮的哥哥陈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朝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
李齐安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一边面颊立刻红肿了起来。
陈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鲜红的血从鼻中喷涌而出。
李齐安没有还手,他抬手抹去鼻中不断涌出的血,迎着陈昊要吃人般的目光:“大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安妮,你打死我吧。”
陈昊气地额角青筋直跳,低声咆哮:“闭嘴!我打死你还嫌脏了我的手。李齐安,你这个混蛋!你当初娶安妮的时候怎么说的,这才几年,你出轨不说,还害得安妮年纪轻轻就……潼潼也没了妈妈……”
说到最后,陈昊已是哽咽出声。
他本来在外地出差,大半夜接到妻子的电话,说是妹妹出事了。爸妈上了年纪,乍一听闻噩耗,双双昏了过去,进了医院。
他立刻订了最早的机票,赶到帝都。
他比陈安妮大了八岁多,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女儿,所以他每天下学回家,都会帮着年迈的奶奶照顾妹妹,可以说妹妹就是在他背上长大的。
当初陈安妮和李齐安谈恋爱的时候,陈昊其实是不太同意的。男人最了解男人,李齐安这种条件,那在小姑娘们的眼里简直堪比唐僧肉。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谁能保证李齐安能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和妹妹过一辈子。
可陈安妮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头就栽了进去。
现在连命都搭了进去,怎么这么傻呢?
一米八几的中年男人就这么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痛哭出声。
李齐安眼神涣散,喃喃道:“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安妮……你打吧!你打吧……我宁愿你打我一顿……”
陈昊抹了一把眼泪,不齿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挨了打就抵消了自己的过错?李齐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站起来朝着李齐安就是一脚。
从老家赶来的李母看着儿子硬生生地受了陈昊的好几下,立刻心疼地上来劝道:“亲家大哥,你别这样。安妮尸骨未寒,你们郎舅就打起来了,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有什么话好好地说……”
陈昊看着李母,心知她这些年因为妹妹没生个儿子诸多埋怨,那个贱女人就是李母安排进来的。再也顾不得什么亲戚脸面,他气愤道:“我妹妹死了,我陈家和你们家再没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李父开口了,“亲家大哥,安妮的死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能理解你的伤心。只是这孩子心眼太窄了,到底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齐安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她怎么不想想今后大家怎么看我们李家,怎么看齐安?可事已至此,你不如坐下来,我们商量商量安妮的后事。安妮做了我们李家十几年的媳妇,我们不会亏待她。”
陈昊气地胸口高高低低起伏。死者为大!他妹妹都死了,李家人竟然还想推卸责任,甚至想用钱来堵他的嘴,全他李家的体面。
“我妹妹的后事我们自己办,不用你李家一分钱。潼潼是她唯一的骨血,我也要带走,免得她留在这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了这话,李父李母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陈家大哥也快五十的人了,还是一家大型国企的中层管理,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不行!不行!”独自站在供桌前的李齐安突然神色激动地大声嚷着,“你不能带安妮和潼潼走……安妮是我的妻子,将来我还要和她合葬的。”
“放屁!安妮怎么会想和你这畜生合葬?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潼潼一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我决不能看着她留在这里被人欺负虐待。”
“亲家大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潼潼姓李,是我们老李家的孩子,齐安是她的亲爸,怎么也轮不到陈家来操心吧?”李母高声道。
“怎么不行,潼潼也是我们陈家的外孙。留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
李家客厅内,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陈昊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李怡潼走过去,蹲下,勉强牵出个笑容来,温声问,“潼潼,你愿不愿意跟着舅舅、姥姥姥爷一起生活?”
李怡潼看着和陈安妮有着六七分像的舅舅,轻轻点了点头。
李齐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神色颓败抱着头坐在了沙发上。
李怡潼从陈安妮出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来帮忙的苏亦看着乱糟糟的李家,将她接了过来。
吃过晚饭,苏亦安排陆时语将她卧室里的被单枕套都换了,“今晚你睡客房,让潼潼睡你的房间。”
“为什么不让我和潼潼睡?”陆时语疑惑道。
“不行,你睡觉不老实。”苏亦又收拾了一套洗漱用品出来,看着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床上的李怡潼,“这孩子状态不对,要是哭出来倒好了,现在这样子更让人担心。这两天你细心一点,多和潼潼说说话,知道没?”
陆时语嗯了一声。
晚上李怡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着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脑袋一点一点的陆时语,她走过去,“小语,你去睡觉吧。”
陆时语下意识嗯了一声,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人清醒过来,连忙摇头,“不,我不困,我陪你。”
李怡潼笑了一下,“可是我想睡了。”
她背光站在那里,深亚麻色的短发柔软地别在耳后,露出苍白的一张小脸。陆时语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她冰冰凉的手,“潼潼,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时间是最好的药,不管多痛的伤口,时候长了,都会慢慢结痂。”
李怡潼轻轻点了一下头。
凌晨两点,作息一向没什么规律的陆时钦用midi键盘将一首《菊次郎の夏天》改编完,增加了一些新的配器,显得更加有活力。
关掉电脑后,他有点睡不着,干脆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漆黑的夜空早已沉睡,月亮只有细细的一弯,剪纸般静谧地挂在天空,几颗零落的星星在旁边慵懒地眨眼。
“小泰莱莎很伤心,她再也不想长大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秋千椅上,坐着个单薄的白色背影。她抱着腿,小小一团缩在秋千椅里,脸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正在小声碎碎念着给自己讲故事。
是李怡潼。
陆时钦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但李怡潼还是听到了。
她抬眸见到身材挺拔清瘦的陆时钦,与他平静的黑眸对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时钦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陆时钦嗯了一声,坐在了她身旁,“你……”
他刚开口,李怡潼却唰地站起来,她穿着白色棉质睡衣睡裤,光着脚站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
“我,我回房间了,时钦哥哥你也早点睡,晚安。”
陆时钦没说话,从旁边拿了拖鞋,蹲下来,抓着她的脚腕套上。
李怡潼喉咙发干。
“我……”
她想说她挺好的,不需要安慰。
陆时钦站起身,抬手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摸了摸,然后滑向她冰凉微颤的唇瓣。
“乖,别咬了,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白莲花后面肯定要狠狠虐,今天还坚持看文的大佬们都挥挥小手,让我看看还剩多少,呜呜呜
第30章 撒娇三十点
月色朦胧,除了夜风掠过树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一些不知名的虫鸣之声,陆家小院幽静深长。
李怡潼觉得很冷。
铺天盖地的阴冷几乎将她没顶,整个人都在微颤。
可是当陆时钦单手捧起她的脸,轻点在已经咬破了的嘴唇上时,一股暖流透过皮肤和神经,蔓延到全身。
她抬眸,眼圈渐渐红了。
“你可以哭,我假装不知道。”
陆时钦安抚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李怡潼的眼里已经蓄满厚厚的泪水,眨眨眼,眼泪就成串地往下淌,砸在地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明明哭得人都颤抖了,却还是死命咬紧牙关,无声无息。
陆时钦觉得自己左胸处钝钝地痛了一下。
他将人拉进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李怡潼乖乖软软地伏在他怀里,连抓着他的力气都没有,小小的闷闷地叫了一声:“时钦哥哥。”
陆时钦抱着她,手臂收得更紧了。
“嗯,我在呢。”
李怡潼手指轻轻扯着陆时钦的衣服,带起一圈褶皱。
仿佛一直漂泊着的小船,终于停靠在安全可靠的港湾。积攒了很多天的无处宣泄的悲伤和无助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直硬生生压在眼眶内的泪水,如决了堤的河坝,流也流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