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洛冰河立刻捉紧了他那只手。
  相接之处,感觉洛冰河手心略有不平,沈清秋细看发现,原来是一道剑伤。
  沈清秋原本不明白,他身上这么多伤口是怎么回事,可这时忽然想了起来。金兰城夜会,洛冰河同他玩儿猫捉老鼠玩儿了一路,最后抓住他时,自己刺了他一剑。当时,洛冰河是直接用手抓住了修雅剑的剑锋。
  至于他胸口邻近心脏处的伤口,则更不应该忘记,那是仙盟大会上沈清秋逼他下去时刺的。
  好像自己每一次去刺洛冰河,他从来没有躲过,一直都是不闪不避,正面迎接,让他刺,让他砍。正因为如此,两次沈清秋都没想真的刺中他,却都刺中了。砍完了以后,伤口也不去治,反而刻意留存下来。
  要是在以前,沈清秋还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洛冰河记仇,要留下伤口时刻温习对他的仇恨,可现在,这种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清秋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那么长一本书看完了,孩子也拉扯大了,他可从没发现,洛冰河原来是个纯情少男。深情种马这玩意儿一变基佬,后面两个字居然立刻去掉,现在这个被他养得歪到不知哪里去了的洛冰河,心思比小姑娘还细腻,想得太多,抖m又容易受伤。
  也可能,不是他从没发现,而是他从没想过要去发现。归根结底,沈清秋还是把洛冰河当做一本书中的角色,脸谱化,模式化,采取时时远观、偶尔亵玩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是敬而远之。原著中存在感最强的洛冰河,在他眼里反而npc光环最重。
  对着这样的洛冰河,沈清秋纵然觉得麻烦得要命,却真有点手足无措了。一条单身狗纵横多年,好不容易有个人好像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结果居然1是男的2是他徒弟3是男主4表达方式还有点变态。
  究竟是该把他扇醒,还是随便他这么发疯疯下去?沈清秋头大是头大,但再也不敢随便下手了。
  沈清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迷茫”这种情绪有多让人蛋疼。
  醒来之后,沈清秋睁开眼睛,上方是一片雪白的纱帐。
  有人推门而入,轻声慢步关上门,道:“醒了?”
  沈清秋转了转脖子,斜着眼珠去看。
  灯下看人,好过月下看人,那男子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嘴角噙笑,明俊不可方物,尤其是一双眼睛,显出一种温柔的灵动之气。
  绝对是露水湖养出来的眼睛。
  沈清秋一轱辘坐起,冰袋从额头上掉落,那男子弯腰捡起,放回桌上,给他换了新的。
  见状,沈清秋原本含在口里劈头盖脸一大堆“你是谁”“你意欲何为”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干咳一声,矜持道:“多谢阁下幻花宫中出手相助。”
  那年轻男子在桌边站住,笑道:“人有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沈仙师于我之恩,远远不止滴水。”
  第一,他果真是白露林那蛇男。
  第二,他知道这壳子底下的人是沈清秋。
  沈清秋试探着问道:“……天琅君?”
  上古天魔一脉之所以带了一个“天”,是因为传言,这一支血脉,是自仙界堕落入魔。
  血统要比洛冰河纯,才能压制住沈清秋体内的天魔血。
  那么,问题就来了。天魔血系中,原著给出过名字的、沈清秋知道的,就两个:洛冰河,还有他爹。他只能猜谁呢。
  只是,事不过三。沈清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错的奇葩猜法,终于在这里碰壁了。
  那男子摇了摇头,道:“沈仙师将我认作君上,实在太过抬举。”
  听到“君上”二字,沈清秋终于知道这位是什么角色了。
  原著一开场,天琅君就已经被镇压在高山之下。对于数年前那一场大战,因为和男主的挂逼与种马之路关系不大,向天打飞机略略带过,只说“不敌人界诸多修真界泰斗合力围攻,被镇压于xx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心腹大将死伤离散”。
  究竟xx山是什么山?沈清秋从没好好思索过这个问题。可受刺激之后,他终于突然想起来xx是啥了。
  艹,白露山!!!
  白露山上白露林!!!
  沈清秋上下打量那男子。
  这可是洛冰河他爹的“心腹大将”啊!
  现在看,他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那蛇男的畸形影子了。
  沈清秋咽了咽喉咙,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男子客气道:“天琅君座下,竹枝郎。”
  他话音刚落,系统传来提示音:【补全剧情完整度以及人物谱,b格+300。填坑项目启动,b格+100!】
  沈清秋陡然涌上一阵无可抑制的兴奋。
  “填坑”,指的绝对是原作中那几桩一直没有交代清楚幕后凶手的坑爹无头惨案。
  这个,就沈垣最唾弃《狂傲仙魔途》的原因(之一)。也是看完文后最让他捶胸顿足咬牙切齿的一大恨事!
  现在,他开始引出没正面出场过的人物了,而且系统也开启了填坑项目。难道,接下来,就要揭开那些通天巨坑的真相之谜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春山恨
  沈清秋道:“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过我一次了,两清了。”
  他说的“救过你一次”,是指那时拦着公仪萧,没让他杀了蛇男。竹枝郎却摇头,道:“不止于此。如果不是沈仙师,在下恐怕再过数年也无法靠近日月露华芝。怎么能说是两清了?”
  沈清秋一听,正合他意,说:“那好,打个商量,你不能直接把两道这玩意儿都从我血里抽出来吗?一定要留在里面吗?”
  这就像是你身体里长了一条寄生虫,对付这条虫子的治疗办法居然是放进另一条寄生虫来和它抗衡。怎么想情况都更糟糕了!
  竹枝郎道:“在下这也是头一次动用天魔血,此前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方法可以消解的。”
  好吧,血液入体,溶于无踪,要再把它分离出来,的确也……不太实际。
  竹枝郎道:“虽然不能释解,但只要在下的血也在沈仙师体内,那位的天魔血就无法起作用。去魔界之后,无法起到追踪之效,也绝不能折磨于你。”
  打住。
  沈清秋道:“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魔界了?”
  竹枝郎道:“很快就会去了。”
  沈清秋观察他神色,道:“你说的‘报答’,该不会是要带我去魔界吧?”
  逗他呢?去魔界干啥?物资匮乏文化风俗格格不入,还会水土不服。
  而且目下有件更需要担心的事。他之前被洛冰河接近于恋尸癖的行为吓到头脑发热,让柳清歌把自己原先的身体带走了,洛冰河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苍穹山给一锅端了啊?!
  他得先回去和诸位同门通个气。沈清秋立刻掀开被子,打算跑路,谁知,刚一动作,就感觉一条又滑又黏的冰凉柔软事物顺着腿爬了上来。
  一条碧青色的蛇从被子中缓缓探出头来,正朝沈清秋嘶嘶吐出鲜红的蛇信子。
  这蛇三指粗细,乍看形似人界毒蛇竹叶青,眼泡极大,瞳孔极小,对比之下,触目惊心。沈清秋却不怕这类软体生物,冷眼看着,手中悄悄凝力,正想出其不意、捏爆它七寸,碧蛇突然身躯弓形后仰,红口大张。
  明明是一条蛇而已,嘴里居然发出人嗓一般刺耳至极的尖叫,同时开花似的在蛇头四周炸出了无数根密密麻麻的绿色倒刺,刺尖泛着鲜红,蛇身更是打了气一样膨胀了几倍。
  刚才还能算娇小可爱的观赏蛇,现在就他妈是个怪物,魔界品种果然凶残。沈清秋立刻打消了用手直接接触的念头。
  竹枝郎斟满了一杯茶,放到桌上,诚挚地道:“沈仙师为何不听我说完就要走?在下是真心想报答白露林不杀与相助之恩。”
  沈清秋扯了扯嘴皮:“要我去魔界,不去就放这种东西到我床上来,算是‘报答’?”
  竹枝郎笑了笑,道:“不只是床上。”
  又有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从沈清秋衣服里滑出来。
  这一条一直盘在他衣服里,被体温温热了,窝得舒舒服服,刚才也一动不动,沈清秋居然一直没觉察到它的存在。“嘶嘶”声不断中,床底下流水一般爬出了无数条大小粗细不一的青蛇,铺满了整间房的地面。
  沈清秋沉默半晌,道:“蛇族?”
  竹枝郎自若道:“家父正是南疆蛇族。”
  怪不得他叫这个名字。
  魔族对阶级和血统方面非常重视,平民或血统低贱的魔族不允许在名字后称“君”。沈清秋琢磨着,这个字是个代表地位和阶级的后缀,就像帝王名讳不可侵。
  洛冰河之所以上位期间略不顺遂,就是因为诸位魔君对他人类混血的那一部分颇有微词。至于“xx郎”这种名字的角色,在魔界副本前期被洛冰河打死不少。所以沈清秋断定,后面带这个字的,不说都是贫民窟,至少出身不会多好。
  竹枝郎无疑属于天魔血系,却不能称君,问题肯定出在混血的一方身上。
  蛇族群居活跃在魔界南疆,严格地来说,还是算魔族,但这一族本体是巨蛇形态,生下来是就是这样,随着年龄增长和修为提高,极少一部分会慢慢化为人形,退去鳞片。但更多的是终生保持蛇形。
  沈清秋道:“令堂是?”
  竹枝郎道:“家母天琅君之妹。”
  天琅君的妹妹好歹也算是魔界公主一样的人物了,是有多想不开,跟谁不好、非要跟一条蛇生孩子,太尼玛重口了!!!
  沈清秋忍受着那两条蛇在他大腿和小腹上慢慢磨蹭,道:“这么说,你算是洛冰河表哥了?……我说,你不能让它们别往我……衣服里面爬了吗?”
  竹枝郎道:“若单论辈分,的确是可以这么说。它们似乎十分喜爱沈仙师,在下也没有办法。”
  鬼才信你没有办法!
  沈清秋忍了,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幻花宫?”
  竹枝郎很有耐心,道:“原本是去处理正事,却不想看到了沈仙师。”
  沈清秋心中一动:“正事?你说的正事,可是与洛冰河相关?”
  联手称霸?魔族反目?还是#痛哭流涕,失散多年一家团聚抱头痛哭#?
  这次,竹枝郎却笑而不答。
  沈清秋道:“恐怕不是认亲这么感人肺腑的正事吧。”
  竹枝郎从容道:“在下只是听从君上指令。”
  沈清秋问:“你这具身体,是日月露华芝塑造的?”
  是他自己用了倒还好说。如果日月露华芝不是他给自己用的,那就可能是拿去给天琅君塑身了。天琅君被山压着,吊了一口气支撑了这么多年,原先的躯壳恐怕早已损毁,一旦金蝉脱壳,还真不知要先出什么风浪来。
  想想这蝴蝶效应真够了不起的,他似乎放出了了不得东西啊!
  没得到回应,沈清秋继续问:“要我去魔界,也是你家君上的指令?”
  只要涉及到天琅君的问题,竹枝郎就闭口不答,只是礼貌地微笑,令人十分窝火,他还彬彬有礼。沈清秋便不追问了。竹枝郎见他败兴,这才开口道:“请沈仙师好好休息,如有需要请提出,在下一定为您办到。最迟明天,就发出前往边境之地。”
  沈清秋道:“你有钱吗?”
  竹枝郎道:“有。”
  沈清秋;“我能用吗?”
  竹枝郎:“请随意。”
  沈清秋:“我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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