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节

  她真的觉得家里很温暖。从她被绑架后的第一天回到家里面,独身一个人回到家里面,郑素秀看着她那一秒,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就哭了,那是一种无法伪装出来的情绪。她当时也觉得眼眶很红。妞妞跑过来抱着她,看着她们哭,她也狠狠的哭了出来,嘴里一直说着,“妈妈我好想你,妈妈我爱你,妈妈不要离开妞妞……”
  她蹲下身子,看着妞妞哭红的小脸蛋,说不出来一个字。她当时只是在想,傅博文错过了这么一幕,他一定很遗憾,很遗憾……
  “晚晚?”郑素秀叫她,拉回了她的意识。
  她看着郑素秀已经煎好了鸡蛋,“博文今天不是上庭吗,你吃了,早点去。”
  程晚夏点头,主动接过郑素秀手上的盘子。她其实一点都吃不下,想的事情太多,影响到了胃口。但此刻,她却说不出一个拒绝的话语。她强迫着自己吃着,吃完。看了看时间,其实还早,她却没办法好好的安静下来,她决定先出门去法庭等着。
  郑素秀把她送到门口,拉着她,“晚晚,早点回来。带着博文,早点回来。”
  程晚夏点头,拉出一个笑容,“嗯,我会的。”
  郑素秀也应该是有些怕了,这段时间她出门,郑素秀都会有些不舍,还会给她打好几通电话,确保她没事儿,似乎才会放心。
  有这么个“妈妈”,已经够了!
  她开着车,往法庭去。一路速度有些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了开快车,大概是为了能够更快的找到证据吧!车子到达目的地,她停好车,走向1号法庭。法庭还没开门,意外的,走廊上已经不只是她一个人,傅正天和丁小君已经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候了,两个人看着程晚夏的到来,都沉默了一下。
  丁小君开口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的吗?”
  “嗯。”
  “律师呢?”
  “在路上,我刚刚已经联系过了,10分钟左右到。”程晚夏说。
  这个时候,就算再大的仇恨,也没有什么,比他们所担心的那个人重要!
  “我想再和律师谈谈。”丁小君担忧的说着。
  “有什么好谈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不要影响了律师的发挥。”傅正天一口接过去,口吻不太好的说着。
  这段时间傅正天应该是过得最不踏实的。傅氏的运营问题暂且不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着,心里也会有个疙瘩在那里吧。丁小君被傅正天吼了后,也没有生气,还一直讨好的说着,“好啦,不问就不问了,你别生气,刚刚从医院出来医生才说了你血压还很高,不要动怒,要不然很危险。”
  对于丁小君的讨好,傅正天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丁小君也不多说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程晚夏看着丁小君,看着傅正天。以前的丁小君虽然也不敢对傅正天怎样,但明显和现在这么明显的讨好不一样,估计丁小君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杀了人,有些过意不去吧。杀人,偿命……她捏紧手指。
  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团聚。
  10分钟后,律师赶了过来。程晚夏有些不放心的和律师再说了一下整个上庭的过程,以及会出现哪些不定的因素,律师再次保证肯定没有问题后,程晚夏才微有些放心的点头。而且证人些也早就安排妥当了,看上去,一切都很有把握。
  早上9点30,开庭。陪审观众席位上,除了傅正天、丁小君和程晚夏,傅正轩也来了。程晚夏看着傅正轩,那一刻却突然沉默。宁沫死了,因为傅文渊。傅文渊死了,因为傅博文。而宁沫是傅正轩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咬着唇,把视线转移,什么都不想的,等待着正式开庭。
  没多久,傅博文出现在被告席上,他被两个警察押着进来,整个人还是像她昨天看到的那样,依然挺拔,并没有因为坐牢而显得颓败不堪。
  傅博文的视线看向陪审观众席,和程晚夏的视线交叉。他嘴角拉出一抹笑,那样的笑容似乎在安慰她。程晚夏强制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回视着他的视线。丁小君是有些激动的,看着傅博文那一秒,就忍不住对傅博文挥手,似乎眼眶都红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丁小君也有些怕了吧!傅博文也注意到了他的母亲,因为手被铐住,没办法挥手,只是点了点头。
  “博文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丁小君转头问程晚夏。
  “嗯。”程晚夏点头。
  傅博文不会有事儿的。傅博文绝对不能有事儿!
  审批长入场!正式开庭。全场起立,肃静。审判长开口,“开庭。”
  全场坐下。
  坐在法庭中间前排的审判员获得审判长许可下,对整件事情进行了阐述,“今年1月12日,死者绑架了被告人的妻子,被告人报警后,在警察的帮助下,于1月14日找到死者及被告人的妻子,当时死者为了逃跑,挟持了一辆出租车,后被迫停在竹青弯郊区公路上,死者当时手上持枪挟持被告人的妻子,并威逼被告人向其下跪磕头,被告人在磕头的过程中,为了救自己的妻子趁着死者不注意扑向死者,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死者当时情绪很激动,连开了4枚子弹,扭打的两个人在僵持了3—5分钟后,死者手上的手枪被被告人夺了过去,并对死者开枪,当场死亡。公诉方控告犯罪嫌疑人故意杀人,被告人为自己的杀人事故做法律辩护。”
  审判长点了点头,对着傅博文,“被告人可对审判员阐述不完全的地方做补充说明。”
  所有人的视线放在傅博文身上。傅博文抿着唇,看了一眼观众席位,看了一眼程晚夏……
  晚夏心一怔,总觉得那个眼神让她莫名的心慌。她咬着唇,不敢放松一点的看着傅博文。
  “事情的经过就如审判员所说的那样。”傅博文说,看不出来任何紧张情绪,他对着审判长,“只是有些细节不够详细。我并不是在扭打过程中开枪打死傅文渊的,我是在我和傅文渊都已经平静下来后,他再次想要攻击程晚夏,开枪打死傅文渊的。”
  话一出,整个法庭都已经震撼了。这场官司是在做正当防卫,傅博文说的话,明显偏离了轨迹。律师一下警惕起来,对着傅博文,“被告不要激动,事情发展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慢慢说。”
  律师昨天就把那份今天上庭要怎么说的那份稿子给了傅博文,傅博文应该是记住了啊,律师有些担忧的想着。
  傅博文一字一句,“我很冷静。”
  “审判长大人,我申请为我的当事人进行阐述,我的当事人在发生正当防卫过程中杀人后情绪一直比较激动,我现在需要重新对审判员刚刚说的进行完善的补充说明。”律师明显的感觉到傅博文的无法控制因素,连忙说着。
  “不用,我很清楚。从看守所到现在,我情绪一直很稳定,看押我的狱警可以作证。”傅博文很肯定的语气。
  律师想要再多说什么时,审判长开口,“传狱警。”
  “是。”现在工作人员立即执行。
  狱警对傅博文这段时间在监狱的表现一五一十的阐述,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傅博文精神没有失常,完全有能力自己阐述整个事件过程。律师焦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公诉方律师开始询问傅博文,“被告人,我问你,你说你开枪时,是在死者和你都冷静下来后做的事情吗?”
  “是。”
  “当时死者是不是对你已经没有了生命威胁?”
  “是。”
  “开枪时,你是不是带着报复的心态,故意杀死者,因为他绑架了你的妻子……”
  “审判长大人!”律师突然站起来,“公诉方律师明显用自己的臆想强加罪名在我的当事人身上,我当事人只说是在双方冷静下后才开枪,可我当事人刚刚在阐述事实的时候说得很明白,死者再次攻击我当事人的妻子时,为了确保妻子的安危才开的枪。并不是故意杀人,也不是报复心态,作为丈夫处于对自己妻子生命的保护,是正当防卫。”
  “被告方律师请安静,由被告继续回答。”
  律师着急的,还是只能坐在位置上。现在的所有情况都已经偏离他的轨迹,他锁紧眉头,在想怎么扭转乾坤。傅博文看着公诉方律师,正欲开口。
  “傅博文!”程晚夏突然叫了出来。
  声音很大,以至于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审判长很严肃,“安静!陪审观众不得在法庭上大声喧哗,影响司法公正!警告一次,下次责令出去!”
  程晚夏很激动。她很怕。她真的很怕傅博文说是。她看着傅博文,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直摇着头,口型在说,不要,不要……傅博文沉默着,他的视线渐渐从程晚夏的身上转移,对着公诉律师,“不是。”
  “那为什么你在死者已经对你没有了生命威胁下,还要开枪杀了死者。”
  “因为他攻击我妻子。”傅博文说。
  “当时,死者手上还有枪吗?”
  “没有。”
  “还有其他攻击性武器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你当时明知道死者不会对你妻子构成生命威胁,你还是开枪指向了死者,是因为你对死者的仇恨吗?”
  “审判长大人。”律师又站了起来,“我反对公诉方律师以这种诱导性的问题,误导我的当事人!”
  审判长沉默,“反对有效,请公诉方律师注意控制自己的用词。”
  “是。”公诉方律师点头,转头继续对着傅博文,“被告人,我最后再次问你,当时你杀死死者时,是不是在死者已经对你以及对你妻子都没有生命威胁下开的枪?”
  “是。”傅博文重重的一个字。
  他的眼神很坚定,没有半点闪烁。程晚夏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她怕自己尖叫出来。
  律师敏感的发现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连忙起身,“审判长大人,我当事人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申请休庭半个小时,我需要和我的当事人谈谈。”
  审判长看着陪审团。陪审团一致同意。休庭半个小时。律师走出法庭,程晚夏已经在法庭门口等他。
  “你老公太不配合了,案子有点难办了。”律师焦虑的说着。
  昨天做好的那整套完整的计划,现在都没用了,所有的证人和证据,现在都不能拿出来了!
  “我知道。”程晚夏说。
  她甚至知道,傅博文为什么会这样。她看着律师,“现在还能做到最好的情况是什么?”
  “你老公现在承认了自己是在对方已经解除犯罪行为时做出的杀人举动,做正当防卫的辩护完全不可能了,如果你老公还愿意配合,我最大能力能够做到过失致人死亡罪!而这项罪名成立的话,处于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程晚夏咬唇,“好。”
  律师看着程晚夏,“我现在去和你老公谈谈。”
  “不用了。”程晚夏直截了当,“他什么都不会听的!”
  “但是我担心你老公……”
  “不会!我会想办法。”程晚夏一字一句,“拜托你了律师,律师费我会加倍的!”
  律师点头。半个小时后,再次开庭。审判长宣布开始。
  律师为原告进行辩护,“审判长大人,我有些问题想要问我的当事人。”
  审判长点头。律师转向傅博文,“你妻子从被绑架到你找到她,是花了几天时间?”
  “2天。”
  “2天时间里,你睡了几个小时?”
  “不到3个小时。”
  “有人可以作证吗?”
  “有。一直办理这个案子的刑警可以作证。”
  “审判长大人,我需要出示证人。”
  “允许。”
  跟着傅博文办案的几个警察出庭,均证实了傅博文所说。证人退庭后,律师对着审判长说道,“我当事人从他妻子失踪到找到他妻子并杀害死者这段时间内,只睡了不到3个小时。一个成年人的睡眠应该保证在每天8个小时,睡眠不足最明显的症状就是思考能力下降、警觉力与判断力会削弱。并且,在妻子失踪这段时间,对我当事人也是极大的打击,整个人的情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高度担心状态,这一些列原因直接会影响到我当事人对一件事物判断的准确性。”
  律师停顿了一下。审判长示意他继续。律师对着傅博文,问道,“刚刚公诉方律师问你,你当时明知道死者不会对你妻子构成生命威胁,你还是开枪指向了死者,这句话中的‘当时’,是你真正当时知道,还是现在知道。你刚刚告诉我你2天只睡了3个小时,会不会当时那一刻,你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死者已经不存在威胁了?”
  傅博文看着律师。程晚夏紧张的看着傅博文,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现场很安静。傅博文回头看了一眼程晚夏,看着她整个人眼眶通红,一副随时都可能大哭的模样。他其实记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了……就当,自己记不清楚了吧。
  他对着律师,回答,“是。”
  律师明显狠狠的松了口气,一改刚开始的萎靡,振奋的对着审判长,总结的说道,“事故发生时,虽然我当事人和死者已经处于平静状态,但因死者突然不同于常人的举动直接触碰到了我当事人的神经,死者尽管当时对我当事人的妻子没有生命威胁,但死者之前做过那一些列危险的事情导致我当事人对当时那一刻对死者的动机不能够很好的判断清楚,刚刚我也说过,我当事人是在经受了睡眠不足和精神打击下和死者进行扭打的,所以死者突然冲向我当事人妻子时的举动,我当事人疏忽大意的以为死者会对他妻子造成人身伤害,为保护妻子安全故而开枪杀人,属于防卫行为中防卫过当范畴,不是故意杀人。审判长大人,我的辩词完毕。”
  审判长转头,对着公诉方,“公诉方律师还有什么需要控诉及补充的吗?”
  “没有。”公诉方律师摇头。
  “本案辩论到此结束,陪审团会根据辩方律师和公诉方律师的辩词及相关证据对本案进行公正而严明评议及审判,下午3点开庭对本案作出审判,现在退庭。”
  陪审团离开。傅博文也被押走了。程晚夏依然坐在观众席上,傅正天、丁小君以及傅正轩都没有走。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想着离开。他们坐在那里,似乎是想要静静的等着最后的审判结果。
  下午3点。再次开庭。
  审判长进场,敲锥,“继续开庭,通过上午的法庭审理,本法庭听取了被告人傅博文的供词、辩解以及最后陈述,公诉人提请出庭的证人当庭作了证……证人当庭所说证言及公诉人员当庭出示宣读的未到庭的证人证言等证据材料……形式来源合法,内容相互印证,能够作为定案依据,本院予以确认,下面对本案进行宣判。”
  “全体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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