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夏初想到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吞吞口水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一直住这间房,刚刚……”夏初犹豫了一下,难道要说她只是用来浴缸而已吗?
  “还有,”梁牧泽继续沉着声音,一只手把二喵从茶几上提起来,二喵的后背被拎着,四个小爪子无辜的垂着,一声声可怜兮兮的叫着。“这是什么?”
  夏初看着他把二喵拎成那样,心疼极了,伸过手想接过来,但是梁牧泽不动,眼盯着夏初。
  “它是我养的猫咪,你别那样拎着,她会吓坏的。”
  梁牧泽扭过头看看可怜的二喵,他并不讨厌小动物,但是也没有喜欢到哪儿去。“我不反对你在家养猫,但是我不希望看见,”说着皱起眉头,“她的粪便,或是毛毛。”
  实在看不下去的夏初一把把二喵夺过来,抚着它的后背,声音冷冷的说:“放心,它很干净,也很安静,不会到处拉屎撒尿,也没有跳蚤和病毒。”
  梁牧泽挑挑眉毛不再说什么,站起来从夏初面前经过,走了两步又停住,说:“浴室你可以继续用,我不经常回来。”
  夏初抚着二喵的手僵住了,脸也开始慢慢扭曲……
  夏初窝回房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浅眠。想以后该怎么办?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一副好相处的样子。当人即将面临一种未知环境后,心里就会一直挂着,会想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对应的解决方法。会很惴惴不安,因为对未来没有把握。
  躺在床上空想,时间不觉走向12点,她的肚子开始不规律的咕噜作响,这才想起,自己早饭都还没有吃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安静极了。夏初扶着肚子琢磨,他不吃饭吗?部队的三餐都很准时的,11点多就开饭了,可是如今外面没有一点儿动静,难不成等着我来做吗?他好意思吃房客做的饭吗?
  夏初利落的翻身下床,开了门缝朝外面看,客厅是空的,餐桌上除了杯子没有别的。莫非出去了?
  正当夏初准备小高兴一下的时候,却看见,梁牧泽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书。那是她的躺椅,因为外面温度太高,几天前刚被她从露台挪回房间,此时被他无偿征用了。而她的爱猫,此时正卧在梁牧泽的脚上,随着他慢慢摇着晃,眯着眼睛,看样子享受的不得了。
  夏初一脸嫌弃的看着二喵,什么嘛,见色忘义,看见帅哥就往上蹭,才多大啊就开始发春。梁牧泽刚还一副不喜欢二喵的样子,现在它卧在他脚上,他不还是照单全收?
  夏初收起不满,大方的开门出去,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要吃饭吗?”
  梁牧泽拿开眼前的书,此时的他换下军装,穿了一件白色背心,背心勾出了他胸前肌肉的线条,似乎是刚洗了澡,一股子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那是夏初买的沐浴露。她忽然觉得,氛围好暧昧……
  他盯着夏初看了一会儿,她读不懂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像什么。
  “好啊。”他说的很理所当然。而且,也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
  好吧,人家是主人,她是寄人篱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做饭权当是补房租了。
  冰箱里有头天炖的鸡汤,还有一些挂面。她将鸡汤倒进锅里,加了水。水煮开将面放进去,最简单的鸡汤面。煮面的过程中,她回身看了看,梁牧泽轻晃着躺椅,手里举着一本内部出版的军事文学,看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夏初很得意的笑了笑,她淘来的宝贝那可不是盖得,保准每个人都喜欢。
  夏初将做好的面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想了想,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
  “喂,吃饭了。”
  梁牧泽放下书站起来,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吃面。刚吃了一口,停了一下,又吃了一口,抬起头问夏初:“家里没有盐吗?”
  “有啊,”夏初吹着热气,轻轻应了一声,“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一天最多5g。”
  梁牧泽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没有再说什么,埋头把一大碗面吃光。
  夏初偷偷瞄了他一眼,他还真是适应力强大。当初自己老妈在家里宣布减盐杜绝味精的时候,得到了夏将军的强烈反对,经过了好长时间的磨练,才开始适应少盐食物。
  梁牧泽吃饭很快,一碗见底的时候,夏初才刚吃没几口。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巴,很官方的说谢谢。接着又躺回躺椅,晃啊晃啊看书。
  夏初像平常一样细嚼慢咽的吃饭,之后一系列收尾工作。给二喵的饭盆里倒了些猫食和牛奶,抚着它的小脑袋,幸福的看着它一点一点把盆子舔干净。
  夏初习惯午饭后喝杯茶,她将电视柜下面方的茶床和紫砂茶具搬出来,准备了一壶开水,就地坐在木地板上开始泡茶。茶是从家里带出来的第一茬明前龙井。每次她泡完茶都要将茶叶密封好放进冰箱,这样才可以让茶味保持的时间更长。
  夏初将水倒入紫砂壶,一阵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犹如站在天与地之间,周身万物生灵,有潺潺的泉水,还有葱郁的茶树。她从余光看到,闻着茶香的梁牧泽扭着头看她。
  她将第一遍茶水倒在在茶杯上,洗茶。之后第二遍,将几个杯子倒满,放在一个小托盘上。
  “要喝茶吗?”
  梁牧泽承认,茶得浓浓香气真的很吸引他。她扭着头问要不要喝茶,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还有一丝得意,那个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那么耀眼,他被闪到了。
  chapter 5
  “要喝茶吗?”
  梁牧泽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坐在她旁边,端着一个小杯子细细品着。
  “明前龙井。”
  “嗯。”夏初点头。
  “婴儿茶。”
  夏初不得不多看他两眼,“这也分得出来?”
  梁牧泽还是一张扑克脸,淡淡的说:“我奶奶爱喝茶,喝龙井,喝婴儿茶,小时候没少跟着她蹭茶喝。”
  龙井中的婴儿茶,清明前3月的茶,是龙井中的极品,一茶难求。夏初从小生活在南京,离杭州比较近,地理优势让她多了些机会品尝龙井。临来之前,她偷偷塞了不少在皮箱里,如果老爸发现她携茶潜逃,应该会抓狂的吧。可是,也应该会原谅她的吧。
  仿佛一顿饭,一杯茶,让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化解了不少。但是夏初还是没能提着胆子、扯着脸面,和梁牧泽商量,把她的躺椅还给她。
  无奈,她只能回房间睡觉。她希望可以一睡到天亮,然后醒来发现,那个男人已经离开,而且最后永远不再出现。
  “噔、噔、噔。”
  夏初睡的跟死猪一样,听见声音,身子抽搐了一下。
  “夏初?”
  “嗯?”夏初闭着眼睛闷哼一声,微微睁开眼睛,太阳已经下山,“怎么了?”
  “晚上有事情吗?”门外传来梁牧泽的声音,一贯的低沉,此时却仿佛多了一份焦急。
  夏初揉了揉头发,下床打开房门,“没什么事情,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和我走一趟?”
  夏初瞠目结舌,“去哪里?”
  拐骗、贩卖,还有内脏。一瞬间她想到了好多,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半个身子躲在门板后。
  “一个朋友的母亲生病了,不肯去医院,你能跟着我去看看吗?”梁牧泽不计较她对他误解的神色和说话口气,和她商量,声音不再是那种冰冷的音调。
  夏初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你等我换件衣服。”
  车子驶出城区,上了高速。夏初努力盯着窗外,试图在天没有黑透前看一些景色。他不告诉她病人什么情况,她无从下手,只能将家里的急救箱背出来,里面放着一些工具和药品。生病就应该去医院啊,看这个样子还是挺远的地方,等她到了,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她又不了解是什么病症,能不能治还不好说。瞬间,她心里的压力倍增。
  他们到达那个小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在一户很普通的小院子前停车,他们俩不敢耽搁,下了车就往院子里跑。迎面过来一个20左右的年轻姑娘,说着她听不懂的客家话,梁牧泽眉头紧紧蹙着。
  一间开着小灯的卧室,房子破破,但是打扫的很干净,一位面色苍白的老人躺在床上,没有生气。夏初赶紧过去,扒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量了量鼻息,量了体温,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她是不会把脉的,不然立马就能知道病情。
  老人家心脏不好,看的出是老毛病了,血压也有点儿偏高。
  “她有什么症状?”
  姑娘客家话她听不懂,梁牧泽很自觉地给她当翻译。“发烧,还吐,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早上来喊她起床的时候,她说累,要再睡。后来又吐,身上发烫。”
  夏初说:“没什么大问题,大概吃了不消化的东西,再加上受了风寒,倒是她的心脏不好,血压也高,如果哪天犯了病,那才是麻烦。”
  “那怎么办?”梁牧泽追问。
  “她生活的地方这么偏僻,如果犯了病得不到即使治疗,轻者留下后遗症或者导致并发症,重者可能就……”夏初不再说,她想,梁牧泽应该可以听得出她的意思吧。
  梁牧泽走到床边坐下,抚着老人的脸,灯光的暗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夏初想,他一定是很难过,看着他的身影那么无助萧索。
  夏初试着和小姑娘沟通,可是小姑娘只是摇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看得出,这姑娘不是老人家的亲人,最起码不是儿女,更像是照顾她的小阿姨之类的。这间小院子只住着她们两个,那老人家的儿女呢?为什么梁牧泽这个外人都赶过来了,可是她的儿女们却迟迟不现身?
  除非……
  梁牧泽说,他朋友的母亲病了。他的朋友,是不是也是军人?而他的朋友,是不是已经……所以梁牧泽担起了照顾老人家的任务?
  再看梁牧泽,一瞬间,她觉得很感动,眼眶泛酸。为老人的坚强,也为梁牧泽的善良。
  夏初开了一张药单,梁牧泽拿着药单开车到附近的县城去买药,夏初就和小姑娘一起坐在床边守着老人家。夏初倒了一碗水,用棉签蘸着水润老人家的双唇,饭可以不吃,但是水一定要喝,尤其是在她一直发烧,而且吐,长时间不进水会导致病情更严重。她现在已经是轻度昏迷,对外界已经没有多少感知。
  将买回的药给老人家灌下,夏初给她推了一管葡萄糖。等到她的热度渐渐退下,他们两个才开始往回赶。迎着出生的太阳,一路行驶。
  整个人又累又乏,夏初想,梁牧泽一定更累。
  车子进了市区,在一个路口停下,梁牧泽下车买了豆浆和鸡蛋,“把这些吃了,我送你回医院。”
  没有下车的夏初接过早点,微笑着说谢谢。
  车子继续向前看,目视前方的梁牧泽忽然对夏初说:“谢谢你。”
  夏初知道他指的什么,将嘴里的豆浆咽下,“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她一定要住在那里吗?她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她不愿意离开那儿,我试图劝她来g市,这样也方便我照顾,她可能是怕麻烦我,所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没有办法,只能请人照顾她。”
  他说的是那个小姑娘,这么说来,她的推断很可能百分之百正确。她知道那些事情一定是梁牧泽不肯提提起的伤痛,所以识相的只字未提。
  “从g市应该有到那个县城的公共汽车,以后我每个月过去一趟,给老人家做些简单的检查。”夏初说的是真心话,老人家孤苦无依的样子,让她很难过。
  “夏初,谢谢你。”说这句话得时候,梁牧泽注视着她的眼睛,眼光灼热,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夏初被他盯得有些脸红,低着头咬着吸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想,尽一份力。”
  夏初被那个眼神盯得精神恍惚,被送到医院,看着他的车子离开后,她才意识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她的一身行头,t恤加牛仔裤,一双人字凉拖,只有身后背着的药箱看起来比较像医生,这这怎么能上班嘛?夏初你这个色女,人家看了你一眼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如果对你笑一笑,岂不是把你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夏初硬着头皮走进医院,低着头溜着墙根一路小跑,希望不要被领导们看到,她可不想实习没结束就被开回家。
  进了主楼,夏初一路冲刺到办公室,套上白大褂,能遮多少遮多少。可是脚上还有一双鞋子遮不了,她又打算偷偷溜到值班室,找双鞋子先应付着。结果一出门正撞上丁大夫。
  丁大夫被撞得哎呦叫,看清是夏初后,马上笑眯眯的说:“夏初啊,怎么急匆匆的?”
  夏初恨不得把两只脚藏在身后,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说:“丁大夫,您来了。”
  “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没有睡好?”
  “呵呵,是啊。”夏初继续陪着笑说。
  “这可不好,女孩子要保持好皮肤睡眠最重要。”
  “嗯嗯,您说的是,我记着了。”
  丁大夫苦口婆心的继续说着,夏初站在办公室里焦躁不安,生怕被她看见脚上的粉色夹板小凉拖。
  “小夏,你急着上厕所吗?”
  “啊?对,丁大夫,我想拉肚子,我先去趟厕所啊。”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门口。恍惚中,她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小夏,方向错了,卫生间在这边……”
  她满心希望,值班室里或许会有哪个大夫多出的鞋子,可以救救急。但是,除了拖鞋没别的。
  正当她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陌生号码,本想挂了,但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接了。
  “夏初。”
  夏初惊讶,“梁牧泽?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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