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一对新人被送入了洞房,罕见地没人敢跟着去闹一闹。
代王和裴金玉在一片寂静声中喝了合卺酒,丫头、太监们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裴金玉走到梳妆台前,想要卸去沉重的凤冠。
才坐在那里,代王就跟了过去,一抬手,先是替她卸去了凤冠,然后是耳环,最后将她的青丝整好,轻轻地放下。
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交流,就像是结婚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样,一举一动都是做惯了的事情,经历了岁月的清洗,沉淀的只剩下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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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的冬至,下起了这一年的初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荡在山间,掩盖了草木,也掩盖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名老者,今年不过四十,却犹如八十老儒。
朱无涯到死才明白自己是来恕前世罪孽的。卫家的最后一个皇帝,也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可笑的是至死才知道自己曾经是谁。
似乎是老天在彰显,因果轮回,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着。
也正是雪花飘起的这一刻,代王府中传出了一声强劲有力的婴儿啼哭。
他叫林如雪,他的外祖父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很应景,总的来说起名的态度比对待他的两个舅舅时要认真了不少。
他的娘亲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阿循。
是生命的循环,也是轮转,更是一种感情的延续。
☆、第168章
提问者:林如雪。问题:我是怎么来的?
被问者代王。答案是没有答案,一次就中的痛苦,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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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雪五岁的时候,成功变身为了好奇宝宝,喜欢问雪是怎么来的,太阳为什么是红的等等,怎么跟他解释,他都很难理解的问题。
本来大家都挺喜欢他的,毕竟小包子嘛,又圆又软又糯。可是自打他一变身,大家也变了,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脑壳疼。
这都是问题太多惹的祸。
别人都能躲,可是亲爹却是躲不了的。
白天的时候,林如雪一不小心目睹了老母鸡下蛋,到了晚上,就缠着他爹问:“爹啊,爹啊,小鸡是从蛋壳里出来的,那我是怎么来的呢?”
代王满脸都是黑线,又不能说是“做”出来的,不止是因为太少儿不宜了,关键是他都不好意思说那个“做”字。
真的,一次就中的痛苦,常人是无法理解的。
想当年,他和裴金玉成亲的第一天,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不错,可那时候不敢妄动,直挺挺地躺了一夜,闻着枕边人的香味,享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内心激战。
起——压;再起——再压;还起——还压。
怎么熬到天亮的,绝对是他此生最不忍回首的事情,没有之一。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一定得在第二天的晚上,办了本该是洞房该办的事情。
然后,更加不幸的事发生了,裴金玉来了月信。
代王愤恨地想,嗯……不就是五六天嘛,小半辈子都熬了,五六天算个毛线啊。
可是等到第五天,特么的他老丈人派他去吴城公干,说是裴宝发现了一件营私舞弊的大案子,派他给裴宝坐镇去。
他那时的心情,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那是一种明明已经看见了曙光,一下子又跌进了地狱的痛苦之情。
一个月后,他从吴城回转,好吧,很不巧的又赶上裴金玉的月信。
真的,女人的月信绝对是男人最恨的情敌。
又是几天之后,他和裴金玉终于完成了本该是洞房就发生的事情。
旱了那么久,一次怎么够呢!他倒是想索求无度的,但时机选的不对,裴金玉刚刚有了睡意,他又来了兴致,她一生气,就将他踹了下去,紧接着被罚睡书房。
哄媳妇的道路任重道远,他还没来得及登堂入室,他老丈人又派他去公干,这一次是去接应林枞的。
再一个月之后,代王风尘仆仆地赶回府,全府上的人都跟他道喜,一问明原因是因着长公主有喜了,真尼玛的就像是晴天遭遇霹雳。
苦熬了一年,代王终于尝到了甘露,还没来的及细品,就有了林如玉。
这一次,也是一次即中。
真的,这种痛苦常人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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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林如雪。问题:我是怎么来的?
被问者:裴金玉。答案是……训斥了代王一顿。
别问这问题和答案的因果关系,谁让在这场婚姻里,代王是处于食物链的底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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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雪很认真地在问他爹问题,他爹却神游去了千里之外,他一着急,就撇下了他爹,去问他娘亲。
“娘啊,娘啊,小鸡是从蛋壳里出来的,那我是怎么来的呢?”
对待旁人冷冰冰的裴金玉,对待起孩子来却很有耐心。
可这个问题是孩子难住父母的五大问题之一,实在是不好回答啊。
她要是说“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儿子铁定要问“那我是怎么进去的”。
她总不能说“是你爹放进去的”,那他儿子说不定还要追根究底他爹是怎么把他放进他娘肚子里面的。
越说这个话题就越是羞羞羞,可是不回答也不行。
裴金玉只好道:“这个问题你去问你爹。”
林如雪道:“我问了,我爹好像不想跟我说明。”
真的还是假的?哪有这样当爹的。裴金玉二话不说,牵着林如雪,气冲冲地就去寻代王。
别以为会发生什么夫妻大战之类的壮观场面。
裴金玉训代王的时候,代王的表现就跟林如雪一样,通常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句都不敢辩解,怂的不行。
裴金玉说他,你怎么能不正面回答孩子的问题。这是忘记了她自己也没正面回答。
代王就说:“是是是,我不对,下次一定不这样了,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主要是千万别再让我睡书房了。书房床硬,还有没人训我,我不适应。
可能是被代王赤裸裸的“我要和你睡”的眼神刺激到了,裴金玉还是很生气地将代王赶去了书房。
抱着被子去书房的代王心想,这就是犯过错的男人的“凄惨”下场。一朝被压,一生被压,还心甘情愿地被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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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林如雪。问题:我是怎么来的?
被问者:裴天舒。答案是……我的政治改革,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给童生普及两性知识的地步?
也别问这问题和答案的因果关系,皇帝的操心范围一向是广如大海,高如泰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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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雪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问题,害的他爹睡了好几天的书房,他娘虽然说了让他爹给他明确的解答,可是他不好意思问了啊,总觉得有一点点对不起他爹哩。
这就只能去问知识面又广又杂又强大的外祖父了。
林如雪进宫的时候,他外祖父还在办公,闲着没事,就先跟外祖母聊了会儿天。
也不知怎地,就聊到了他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
他外祖母掩面一笑,道:“你啊,是你娘在雪地里捡来的。那是那年的初雪之日,你娘正在屋里喝茶,就听见‘呜啊、呜啊’的小孩哭声,你娘出门一看,就看见雪地里有一个光着身子的胖娃娃,所以你才叫如雪啊。”
楚氏说的是有鼻子有眼,林如雪不想相信都不行。
林如雪深沉了,去见裴天舒的时候,也一直哭丧着脸,怎么逗都不肯笑一笑呢。
裴天舒问他:“如雪,你怎么不高兴啊?”
林如雪哼哼唧唧地道:“外祖父,原来我是从雪地里捡来的,那么说我娘就不是我亲娘了,你还是我亲外祖父吗?”
裴天舒傻眼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一问,原来是小包子长大了,到了好奇两性的时候,然后被笨笨的外祖母给误导了。
这个问题,对于裴天舒来说,真不是什么问题。
他道:“那年你爹向送子观音借了一颗种子,种在了你娘的肚子里,然后就有了你。十月怀胎,瓜熟自落,我们就见到了你。
你生在冬至,也是雪天,为了应景,外祖父才为你取名如雪。你是你娘的亲生儿子,你娘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然就是你亲的外祖父了。
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就来问外祖父,别去问你爹那个笨蛋,也别问你娘那个炮仗,更别问你外祖母那个就会看话本编故事的。”
先不说,至此裴天舒在林如雪心里的形象有多么的光辉和高大。单只说,裴天舒因此而引发的深思。
自从他做了皇帝,改了律法,增加了科举制度。还集中了部分田地,降低了田税。鼓励商贾的同时,又改革了工商管理政策。
看起来做的事情挺多,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给童生普及两性知识的地步呢?
唉,这是改革还未彻底,皇帝任重道远啊!
换句话说,累的日子在后头哩。
也是时候,培养下一任的接班人了。
裴百威就是个一心想要带兵打仗的,可是做皇帝不止要善于用兵,更要善于平衡朝臣和治理国家。是以,裴百威pass掉。
裴雪津是个一心专研“科研”的,他可以成为手艺精湛的鲁班,绝不能做一个不务正业的木匠皇帝。是以,裴雪津也pass掉。
眼看儿子是不行了,孙子还没有影子。不如……外孙?
裴天舒再看向林如雪的目光,都带着说不清的笑意,用他女儿的话说“就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长大以后的林如雪问他外祖父:“我是什么时候被你惦记上的?”
老的已经掉牙的裴天舒,还是笑的像一只狐狸:“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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