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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要知道,我这出的货既然都是水货,那难免接触到‘不光彩’的朋友,而我欠的这笔债,在这帮朋友中互相牵扯。利益这东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的势力在深圳这边很大,我不觉得我有本事赖着不还。
  我想起那算命的,于是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回了小区。果然,在不远的地方,就看那假瞎子。此刻我很想踹他一脚,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但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站到他卦摊前,算命的摘下墨镜,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挤眉弄眼道:“先生,我说的不错吧。”
  我道:“别废话,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什么化解的法子,只要有效果,钱少不了你的。”事实上,我现在所有的资产都用来还债了,身上就剩下两千来块钱。
  算命的四下里瞧了瞧,很是鬼祟,见没人,这才道:“我说了,你可别不信,你啊,是撞鬼了。”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信,但这会儿,我心里却咯噔一下,猛的想起了河里那东西。
  算命的见我没有变脸,立刻道:“看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撞的是水鬼。这水鬼留在原地,不能动弹,虽然没办法害你,但只要是鬼就有三份晦气,所以把你命里的财运给压死了。要破解也简单,你家离水鬼太近,只需要搬个家,就成了。不过,你要想把你的霉运转过来,还得去找那水鬼帮忙。”
  找鬼帮忙?
  若不是这算命的所说和我遇见的事儿分毫不差,我真想抽他一巴掌:找鬼帮忙,这不是坑我吗?
  算命的见我面有怒色,于是说道:“你还别不信,你知道这条河的前身是个什么地方吗?”
  我见他有意卖弄,不由想杀杀他的气焰,说道:“别看我是外来的,要说这地方的历史,那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这条河前身叫回涌河,是条大河,死过不少人,后来改革开放,改了河道,所以才缩小到现在的规模。”
  算命的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二,不知其三。这河前身还有一个别名,叫妈祖河,河边以前有座妈祖庙。文革的时候,庙被推到,庙里很多上了年头的古物都沉到了河里。其中有一件东西,就是镇庙的‘嘼猫’,这嘼猫是什么东西?是古时候可以吞风吃浪的海兽,但海兽被人推到了河里,不能翻身,你说它能不生气吗?”
  我嘶了一声,回过味儿来,道:“老头,你是说当时害我的不是水鬼,是那只嘼猫?”
  算命的道:“嘼猫也好,水鬼也好,总之它不除,你这辈子财运绝对旺不起来,而且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倒霉。我看你现在也是一穷二白,我们道家也讲究济世度人。这样把,你下水去把那嘼猫的身体捞上来,我带回家里供奉,化解它的暴戾。这样一来,你能转运,而我也是功德无量,我也就不收你的解厄钱了,怎么样?”
  我看这算命的说的头头是道,又和我这两天的情况正好对上,虽说以前不信邪,但现在心里不由也相信几分。
  但多年在商场打拼的我还是多了个心眼,张口问道:“既然是功德无量,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或者和我一起去?”
  算命瞎子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特别神棍的哈哈笑了几声后,说道:“君难道不知,即便是那斗战胜佛,遇见河里的妖怪,也会让天蓬元帅打先锋!老道我不善水啊……”
  靠,原来是因为不会游泳。我这么一问还让他拐着弯的骂成猪八戒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细节的时候。我琢磨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其他可疑的了,于是说道:“好,我今天晚上就行动,不过你也得支个招数,什么时候去,带什么东西?咱们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算命的给我嘱托了一番,什么夜晚子时,月亮刚过树梢之时;什么红绳绑鬼,十字结必须打九个……反正罗里吧嗦说了一堆。
  当天晚上,我带了一捆红绳子,趁着四下里无人,潜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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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除猫
  这河由于地势上升,水位已经算不上高,但就是恶臭难闻,水质越往下越浑浊,带上潜水眼镜,更是看不清楚。
  那老头说,只需要用红绳捆住嘼猫,它便不能为恶,我花钱买了盏水底探灯,借着灯光在河底摸索,下面全是淤泥,黑沉沉一片,鱼都没几条,更别说猫了。
  虽说是夏季,但在水里游的久了,也有些冷。我有些吃不准了,心想,莫不是被那算命的骗了,心里打定主意,再找一会儿,找不着就回家了。结果这一次潜下去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我打算浮出水面换气时,猛然发现,自己背上居然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完全无法往上游。我侧头一看,自己背上,不知何时,竟然趴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别的看不清楚,只有一对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恶鬼!
  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顿时呛了水,而背上的东西,分量居然越来越重,逐渐将我往河底压,我拼命的挣扎,却离河底的淤泥越来越近。
  很快,我的手脚都陷进了淤泥里,脑袋更被一股大力往泥里按。我知道,这东西是想把我憋死在河泥里。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还咬人,大多数人都是怕这些神神鬼鬼的,我自然也怕。但被逼到我这份儿上,也就顾不得怕了,只想着活命了。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让脑袋被弄下去。就在我挣扎的这档口,我陷在河泥里的手,突然摸到泥下似乎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仿佛是一些金铁之类的事物。
  我心中一喜,想到,莫非是这嘼猫的原身?当即也顾不得挣扎,手下一使力,将那东西往外扯,谁知扯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嘼猫,而是半块石板。似乎是某种碎裂的碑文,上面还刻了字,水底昏暗不清,加上嘼猫作祟,一时我也只看清了两个‘稽古’,剩下的便看不清了。
  眼见是个没用的破石碑,而我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霎时间,我整个人被按进了河泥里。那种感觉如泰山压顶,不能动弹,又憋着气的滋味儿就别提了。情急之下,我想起了右手的桃木辟邪珠,它曾经在水底救过我一次,也不知这次还有没有效果。
  我心里默念太上老君保佑,反手就朝背上打,一打过去,顿时如击金铁,痛的我骨头仿佛碎了一样。而背上那东西也似乎有些惧怕,顿时翻身滚了下去,一下子没入河泥中消失不见。
  我赶紧换了口气,虽然疲惫惊怕,但想到这东西不除,以后自己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便又咬牙潜了下去,在它消失的地方摸索。这一摸,便摸到一个森冷坚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赫然只是大嘼猫。
  它大约有人头大小,浑身乌黑,散发出黑铁的质感,身上有一些黄铜色的斑块,应该是未被侵蚀的原本颜色,外观形似一直蹲坐着的狸猫,两只红宝石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抓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一刹那间,从那只眼珠子里,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在水下,怎么可能有倒影?
  大嘼猫没有嘴,相传这是一种海中神兽,能吞风吐浪,帮助妈祖娘娘护卫海上平安。两只眼睛就是海眼,海里有什么妖精鬼怪得罪了它,就会被它的海眼给吸进去。
  我不敢多看,更不敢多留,连忙将嘼猫绑了,回到家中,准备第二天交给那算命的。
  但到了晚上,我越想越不对头,这里面有问题,有大问题!
  我可能还是上当了,被那个算命的当枪使了!
  于是翻起身观察那只嘼猫,只见猫的底部有几个繁体古字,上面刻着‘永制铁坊’几个字。
  永制铁坊?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百度了一下,却没有相关信息,从字面上来讲,或许只是一个作坊的坊号。
  第二天,我带着狸猫去找那算命的,他却再也没出现过,三天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他,不过这次是在电视上,这人被捕了,原因居然是在回涌河边盗墓!
  我惊呆了,怎么想怎么不对,第二天忍不住去探监。那假算命的也不隐瞒了,叹道:“想我胡老瞎人称贼眼,在道上混的也是有鼻子有眼,没想到这一次却栽了。”
  我怒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他妈的居然阴我。”
  胡老瞎这时候也不隐瞒了,原来这回涌河以前的遗址下面,有一座清朝的文官墓,后来妈祖庙被推倒,庙里的嘼猫成了精,恰好堵在墓门口,胡老瞎去试了一次,差点儿被弄死,他化妆成算命的在周围转悠,想找个方法把嘼猫除了。
  当天我下水救人,他也看在眼里,心中很惊讶,我怎么没被嘼猫给弄死?后来一想,必定是我身上有什么辟邪的古物,于是便升起一个念头,诳我去把那嘼猫给弄出来。而我之所以会破产,用胡老瞎的话说,和他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千真万确是嘼猫害的。
  那晚我下河捉嘼猫的时候,这老小子就在暗处看着呢。他看着我将嘼猫捆好后,这小子就开始作案了。
  他胆子也实在大,深圳是个什么地方?人来人往,敢在这儿下手,真不知该说他胆儿大,还是说他没心眼。
  临走时,胡老瞎忽然对我说道:“小子,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上面的人也不敢动,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嘿嘿,就怕你小子不敢。”他说完这话,立刻闭口不言,转身走了。
  那里的东西?难道是指回涌河边,妈祖庙底下的文官墓?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拉我垫背。
  我被这人诳了,差点儿送命,可这是在警察局里,我也不能揍他,只能自认倒霉。回到家时,那嘼猫依旧被红绳子捆着,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它那红宝石的眼睛看着我时,显得特别恶毒。
  之前我还想,干脆挖了它的眼睛去卖钱,现在却有点儿发憷了。
  现如今,我身上只有两千块钱,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最多租一个月房子,饭钱什么都没有了。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一个兄弟打来的。
  我心情烦躁,接了电话也没好气,道:“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我这位兄弟,姓窦,叫窦泊志。他爸妈以前都是教授级别的人物,取名字也有深意,取意为: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但我习惯叫他‘豆腐’,这绰号一般人可能不理解,但相处久了,就会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大赞我取的贴切。
  电话里,他声音挺沮丧的,叹道:“兄弟,我的第七春又吹了。”
  我说不至于吧,你长的也算一表人才,白白嫩嫩,现在的姑娘都喜欢你这种白面儿小伙子,而且好歹也算个画家,怎么一碰到爱情就总是告吹呢?
  豆腐道:“我也纳闷儿,你说我到底哪里不招人待见了?”
  我想了想,让他把当时的经过说一遍。原来人女孩儿去他家里做客,途中跑出来一只蟑螂,姑娘还没叫,他先嚎上了,还对人姑娘说:“救命,快踩死它!”
  这小子说完,我都有种抽他的冲动,忍不住道:“你个怂货,就你这老鼠胆,就是第七十春也照样吹。”豆腐不乐意了,在电话里头说道:“嘿,我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怎么反而往我伤口上撒盐呢,你今天吃火药了?”我和豆腐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不一般,说话向来随意。
  他说完,估计是察觉到我不对劲,嗓门儿压低了,道:“兄弟,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心里也压抑的厉害,急于找人倾诉,发泄心中的郁闷,便将生意上的事儿,一股脑儿讲给他听。豆腐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陈悬,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我怔了一下,道:“这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你今天要不说出个一二三了,信不信我找人强奸你。”
  豆腐苦笑了一声,骂道:“去你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随即沉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联系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算了,我不稀罕说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收拾东西来我这儿先住着。”
  说实话,这时候不感动是骗人的,但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于是我道:“行,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先给你个面子,在你家住着。”
  我俩又闲扯几句,这才挂了电话。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平时生意上的伙伴很多,这些年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也认识不少,但说起来,能给我雪中送炭的,似乎只有豆腐一个。
  他早年间家里条件很好,后来父母出差时,飞机失事死了。亲戚朋友欺他年幼,用尽各种办法,将家里的财产刮分干净,他自己是一个子儿没落着。
  现在自己开了一个绘画培训班,专门在暑期教一些小朋友画画,勉强混口饭吃,生活也很拮据,靠他救济我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还有一屁股外债。
  我拧着大包小包到他家时,他正在门口等我,从外形上看,比较斯文,带着眼镜,气质文雅,当然,这都是表面,内里实在让人想踹一脚,见了我便嚎道:“我靠,你这速度也太慢了,我等的孩子都大了。”
  我道:“大了就生下来。男的打断腿去要饭,女的买进窑子,赚的钱二一添作五。”
  我俩面不改色的瞎扯,惹的周围的大叔大妈频频回头。待收拾好东西安顿下来,已经是入夜。闷热的夏季,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我没有发迹之前,日子过的很苦,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但这么离奇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墓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胡老瞎冒这么大的风险?敢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动土?
  胡老瞎所说的那个东西,又是指什么?
  不知为何,我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他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
  ☆、第四章  工作笔记
  大约真的是应了胡老瞎这句话,顿时勾起了我的邪念,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那是我爷爷,留下的一本工作笔记。
  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奇怪,你爷爷那一辈的人,不是进工厂就是当知青,还能有什么工作笔记?笔记上写什么?写今天放了几头牛,昨天挖了几亩地?
  当然不是。
  我爷爷这本工作笔记,大有来头,这笔记上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工作,而是一项,能让人一夜暴富的工作。
  我们陈家除了我这一辈经商以外,往上数八辈儿,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我爷爷那一辈,曾经出了岔子,苗长歪了。
  我爷爷叫陈思远,我们陈家很穷,爷爷小时候主要是给地主放牛,别看我爷爷给人放牛勤勤恳恳,但很不受待见,因为他特别容易生病。
  什么病?
  滑骨病!
  这名称够稀罕的,大多数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但这是过去的叫法,现在医学上,叫做‘先天性软组织发育不良’。我爷爷浑身上下的关节,特别容易脱落,脱落也不会特别疼,再推回去就行了。
  据说他有一次正和地主家的其它长工一起吃饭,吃着吃着下巴就掉了,他急的赶紧往回推,但等他把下巴推好了,桌子上早连半个粗康窝头都没了。
  由于我爷爷有这个怪病,因此很不受人待见,但有一回,家里来了个背着大包的金客,也就是过去在河里淘金的人。
  他听说我爷爷的病后,忽然道:“这病我有办法治,不过是我家祖传的方子,不能给外人知道,如果想治病,不如这样,你给我当个学徒,以后跟我去山里淘金,一边淘金,一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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