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456节
他当年曾让门客给他读道德经,门客要避讳他的名字,就把道可道,非常道读作‘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欧阳修气的脸色发红:“武后的治国并无大错,唯有私德有所亏欠。”
李妙儿:“嚯!我可是头一次听说我是被我娘掐死的。”
赵飞燕:“嚯,你见过那个老太太还能受用小郎君,就许你们七八十岁的老头有暖床丫鬟,不许别人有个暖床小厮?”
郭钰:“嚯!”她没什么话可说。
武则天不是很想讲道理,冷笑道:“太宗很想见你。”
欧阳修这才真正变了脸色,虽然他对唐太宗亲自打仗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是……他确实非常厉害。
武曌就问一句话:“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把你绑走?”虽然现在没有埋伏的人手,不过她愣是说出一种只要拍拍手就会有千军万马冲出来把他按倒在地弄走的气势。
欧阳修也不怂:“不必费力,老夫问心无愧。”唐朝的皇帝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比得过我宋朝的皇帝吗?
在镇外租有房子,偶尔做落脚聚会或躲清静之处。
李克用先赶过来:“我是李克用,我可是第一次知道我给了儿子三支箭。”(伶官传序)
欧阳修:“很可信啊。”
李世民最近在辽国玩耍以及避嫌,暂时回不来。欧阳修就坦然住在这里:“只要武皇后以礼相待(别想睡我),欧阳修在此恭候。钥匙给我。”
武曌:“此处民风淳朴,不用锁门。”
……
人间国力渐渐恢复,朝野争论更盛,宋神宗试着打了一战,成果还不错,他有些急切。
曹太皇太后最终来到阴间,到了帝镇。
赵祯搂着心爱的张皇后:“你自去吧,往后余生随你改嫁。”
曹后:“我不是来找陛下的。”
刘娥缓步出屋:“你来,杨娘娘有书信给你。”
曹后进屋去,不仅拿到了书信,还有刘娥的经验包——从何处入手,入仕的主要障碍在于能否考中判官,和皇帝关系不太好的皇后更容易被任用。以及杨娘娘的住址。曹皇后在来时路上就打听清楚了,但这一番好意,唯有接受而已,颇为快意,她也想过自己如果是男人,就去为官做宰,安定一方。心想着等儿媳妇也来时,原样让她来。
赵曙丢下收割的镰刀,过来拜见太后。
第322章 担忧+猜测
欧阳修死后生活的不错,基本上很愉快, 他高度近视被死亡治好了, 剩下的脸色不好看和兔牙都不是事, 兔牙怎么了?孔子也兔牙。有些医生号称能治兔牙,他看了看, 好像是木匠转行,一个医生按住鬼魂的脑袋,另一个拿铁锉把兔牙锉的平整,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比地狱不差多少。
这宅子的门的确不锁, 他溜溜达达的旅游了几个地方,又觉得无趣, 要与人同游才好, 一同旅游的人最好是苏轼, 又会吃又会玩, 堪称一全才。
则天皇后一开始试图吓唬他,没吓住, 欧阳修虽然修史时掺杂私活, 到底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之后她时常来到这里, 与欧阳修争论, 李治在看过欧阳修的长相之后, 就很放心,任其才华出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武媚娘不便动用武力——可以叫人庭杖但是不能亲自上脚踹, 那成什么样了——只能与他争论。“修史难道不秉公持正,事事求真吗?”
欧阳修坦然道:“不啊。”
武曌拢了拢披锦,坐在上位,好整以暇的问:“那你说说,你伪造历史的依据是什么?”
欧阳修:“则天皇后,我只说无法事事求真。历史中的悬案颇多,人皆为己为尊长遮掩,即便是现在,询问当事之鬼,也难以取得真话。传言中都说是武才人下手,非我首创,具体如何,除小公主外谁能知晓?”
别提验尸,皇室死了人从来不验尸,要说捂死的尸体会留有齿痕,安定思公主长牙了吗?听说小孩子很容易被棉被闷死。
武曌脸色不变,依然是粉面桃腮,心里却觉得他说得对。“当事之鬼不肯说实话,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体面。你们后人要以史为鉴,又要为谁遮掩?为什么不能写出真事?自古以来善于明断案卷的人,都能在双方口供中剥丝抽茧,发现细节上的谬误,以此判断真伪,难道不能求真求实?”
“不能。”欧阳修还没听说过逻辑这个词,但他心里已有这个概念:“唐朝的皇室,难以以‘常理、礼法’来推断。”
就你们干的这些事,我很难通过动机、事实、是非、结果来衡量某件事的真伪。
武曌道:“你受学识所限,重文轻武在所难免。”
欧阳修反问道:“难道穷兵黩武是百姓之福吗?则天皇后执政多年,深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发兵二字说来简单,背后搜刮百姓,加增赋税,抽调壮丁,折损国家元气,耗尽府库,焉能妄动。辽国以战获利,宋国以不战获利。”
二人就以打仗为借口吵了半天,则天皇后因为执政期间没能打出什么大获全胜又狠赚一笔的战争而未能获胜。欧阳修不是主和派,他属于谨慎派。
打仗很难打出什么好处来,强行按照经济来算账的话,都能说是劳民伤财。尤其是用人口和国库收入来举例,反面教材就是汉武帝,把人口和国库都耗空了。
武则天到底还是惜才,看见才子哪怕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很喜欢。更何况他写了那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单凭这一句话,就可以原谅他造谣生事的事,只是有点想将欧阳修的原话转告给汉武帝,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唔,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毕竟资治通鉴里把他说的就很不好。宋朝这些文人们虽然立场不同,在主战主和、新党旧党之间上有摩擦,但都整齐划一的认为——汉武帝穷兵黩武!史书具有教化的功能,著史者需要他的君主进行政治教化。
武曌比较喜欢司马光的评价: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
驾驭天下这个词真棒。
欧阳修突然发现阴间的太史台有他们修的史书!好!每天跑去借阅,看了一年多慢慢看完,有许多事又看到了新的解释。偶尔会有人前来拜访,互通姓名时大多是些前朝名流,其中最令人崇敬的是韩愈和柳宗元,三人就古文运动展开热烈探讨,互相之间稍有意见不合之处,也可以一笑了之。
……
阎君们现在都有点紧张,他们第一次发现从北魏到北周这五百年间的皇帝,竟然如此团结凝聚,同进同退。这显然不只是针对杨坚,还是一次小小的示威。在不动声色之中,他们已经有了如此之大的能量。调出档案,查看他所有接触的范围,这几百年来,基本上地府每一个部门都有所接触,而每一个部门都有和某一位皇帝关系密切有知遇之恩的重臣,这些人似乎可以在昔日主公的授意下,设下十面埋伏,对杨坚排挤冷遇。
忠臣们的心思很好理解——自己因为生前有政绩,被阎君看重——为什么生前有政绩呢,因为皇帝给了个机会。这焉能不报答。
皇帝们天然就处于同一个阶级,见了面虽然提防,却格外亲切平等。
有猫阎君只有一件事不明白:“北魏被北周覆灭,北周被隋朝所灭,按理说北魏应该善待隋朝才对,为何同样插手其中?我看了,冯有等人没有束手旁观。”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热情帮忙。
“显然不是因为血缘或信仰关系。”虽然他们都是七歪八拐的亲戚关系,但太远了。
“莫非是投名状?”北魏的时间虽然很长,但他们毕竟只占据了半壁江山,自己成立汉化组把自己皇室给汉化了,但别的朝代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如果是为了结党、加强联盟,就很可信。
“亡国之仇,也能结党?”
嬴政道:“宋辽能结为兄弟,有什么不能?”
想当年秦晋之好,那混蛋坑我祖宗坑成什么样了?
朱砂痣阎君怨念深重:“阿政说的没错,只要志同道合就行。你们不是也很整齐的拒绝我辞职吗?”
“你再等等,如果包拯真是无华,又能回来赴任,就放你走。”
白发阎君突然问:“我没发现我们地府有党争。”
“那是因为我们的政令下达之前,很少询问大臣,他们也没有良田千顷广厦万间。”
这直接杜绝了党争的两个动力——个人意见和个人利益。
“也就是说,这不算是党争。”
“这也不算排除异己。”
“李世民究竟去哪儿了?唐太宗如此赫赫有名,难道能消失在地府?”
嬴政慢条斯理的喝茶:“他带着李倓在辽国和吐蕃地府当可汗,有时候也去别的地府旅游。”他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扶苏和李世民有联络,偶尔会提供制式武器,账目上没有问题。
郭荣现在改行提供大批量的粮草物资、酒、茶和盐糖,这四样东西可以当做俸禄给人。但李世民很不厚道,暗地里和我儿子保持友情,又没有透露这件事,难道我会制止?
阎君们大惊:“什么?他的将领都在我们这里,单枪匹马就冲出去了?”
嬴政:“千里马常有。他带了些宗室亲戚,在突厥人里挖掘一番,又选拔了许多英才。足够用。”即便到唐朝末年,风雨飘摇时,还有很多向往大唐秩序的突厥和吐蕃将领投降到唐朝,现在的辽国也很向往唐太宗——打仗的时候依然不留情。以他的实力当然可以重建秩序,选拔新的朝廷官员,营造新的秩序。就算是在那些彪悍的国家,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混乱。
优秀的皇帝,自幼享用最好的老师,只要能学习就一定超凡脱俗,虽然未必是天下最强,但应该只弱与天才——这就是立长的依据。虽然大部分皇帝的素质和能力都会打破这种幻想。
在之前取消对皇帝出入境的限制之后,他就知道,皇帝们肯定会出去大展宏图,像在人间那样,以极快的速度打下一片根据地。李世民做的事被发现了,那么没被人发现的刘邦在做什么呢。其他地府的君王也并非弱者,不会坐以待毙,会展开激烈交锋,磨砺双方军队。
中原地府有雄兵数十万,还有优于其他地府的战斗力,不用担心,如果有少量摩擦正好可以扩大军队。
“……他将来不会带着被统治的两地要求并入我们中原地府,要一席阎君的位置吧?”
“你不要吓唬人好吗?这说的太有可能了!”
“北魏也有这个打算吗?”
“目前还没有。”
“我们怎么不知道皇帝们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我以为李隆基成为梨园祖师,被天下梨园子弟供奉灵位已经够离奇了。他过些年不会靠这份诡异的香火成神吧?”
“那是什么神?舞神?听起来像日本的神。歌舞伎神。”
“日本的神真是没理由的多。”
中原的神基本上都是忠臣猛将义士烈女,都有与众不同的高尚之处。
白发阎君:“不会,不仅要香火兴盛,也得奉为神。有名有实才能成神鬼。”
派人探究了皇帝们最近的近况,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连暗流涌动都看不见,就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聚会,谈论诗文和人间的改革,以及当前皇帝赵顼的军事动向,王安石的改革成就不小,可惜用的人有点糟糕,取得了一些成就但皇帝过于急切。
……
李渊正和赵匡胤一起喝酒,宋朝的皇帝在远处捡羽箭、收拾箭靶。
赵光义:“前些年王韶出兵抗御西夏,拓地五州,甚佳。招降番族三十万。再出兵也是有经验的兵将,更何况西夏内乱。”这可是自从宋朝建国平定中原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他为此扬眉吐气,得意了数年,就连赵匡胤也很激动,揍他的时候下手更狠了。
毕竟以赵顼现在的成就,到阴间之后不仅不需要劳作,更可以理直气壮的劝阻太*祖。赵匡胤非得给他的战功一个面子不可,趁现在抓紧揍。
赵匡胤深深叹气:“如今派出大军,孤军深入,弄险。但未必不能成功。但朝中的将领……有些青黄不接。”当时只想着抑制将领反叛,就没想到,习文练武为的是功名利禄,那一方面收获的多,就去学什么。现在人人都想读书考功名,虽然国家安定,也无形中让一些本来能成为将才的人改行去做文官。
当然了,不是说分兵突入敌人腹地会很危险、会输什么的。每一个懂军事的人都知道,战争的决定因素在人,孤军深入敌人腹地、困守孤城、背水一战等种种普通人干一定会死的局面,在名将手里都不叫事。
赵祯信心满满:“我只等着他收服十六州。唔?唐高祖似乎不以为意?”
李渊道:“唐末有一首诗,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写诗的司空图,哀帝被弑,他绝食,呕血而卒。
他不认为燕云十六州的人还认为自己是汉人,毕竟现在的安西都护府区域已经完全属于夷人。
有一条从未明言的规则是这样的:当称帝的第一年,你是篡位的皇帝,天下动乱,建国的第十年,你是开国皇帝,建国的第六十年,天下归心。被人占有的土地,只有占有一段以年计算的时间之后,才会绝对属于这个人。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当你抢走一个美人,如果几个月内被人打败又被抢走了,那这个美人不属于你,如果持续几十年直到都没丢,那这个美人就属于你了。
这也正是隋朝没有太多忠臣、名望也不是很高的原因。一个朝代能获得的忠心,要靠时间。
皇帝们谈论起变法时遭遇阻碍。
刘邦:“什么叫阻碍?重整河山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某些不要脸的人非要说汉承秦制,我改了多少。大臣都他妈给脸不要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彻:“谁听话,就用谁。”还有什么问题?
刘病已:“唔?”
刘秀:“高祖说得对。”
元宏:“唔,可以和我当年相提并论了。”
宋朝皇帝们感到郁闷,现在的皇帝显然没有北魏孝文帝和文明太后那样强硬果断。
李渊:“呵呵。”所谓的贞观之治把他推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