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什……么?”方姓女修一脸惊异,“你不是说慕烟是个男子,那慕烟华……!”
  徐妙音咬牙道:“我怎么知道!”
  “慕烟华就是慕烟?”尚长老转过头来,“她怎么骗你了,妙妙?”
  “她没告诉我——”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你是她的亲人,她的恩人,还是她的友人?”
  尚长老语声不见丝毫起伏,却正戳到徐妙音内心最深处,让她瞬间语塞,呐呐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原来她不曾当我是友人……”
  “显然并没有。”尚长老轻叹一声,面上松缓了些,“但你已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她救了你,将你平安送回,此是你跟她之间的善缘。这份善缘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就看你日后怎么去做。”
  “眼下便有个契机。明日你再去,邀请她加入神水宫,予她跟着澹台馥一样的待遇。”
  徐妙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揉了揉鼻子:“我才不去!”
  甩手进了舱门。
  方姓女修担忧地看着徐妙音走远:“尚师姐,妙妙她……”
  “还是太嫩。”尚长老背负着手,朝着下方俯视,一眼便瞧见站在韩烈、于瀚中间盈盈而笑的慕烟华,幽幽道,“放心,她会去的。”
  此后一夜无话。
  晨光微亮,红霞铺满半边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经过了一晚的休养生息,六座战台上各个精神抖擞,战意腾腾。
  六大宗派之人准时现身,司若白袍袖轻挥,打出一道金色光华,投射到高高悬浮半空的青云榜内。巨大的榜文光华流转,璀璨金光分成六股,分别没入包裹着战台的光球中。
  金色光幕重新将六座战台分割,形成一人轮空,其他人两两对战的格局。
  连续四战之后,每座战台前四位产生。第四战中淘汰的四名修士再行对战,取最终的胜者,凑足五人暂时晋级。
  如此六座战台共三十人,合并到其中一座战台,再次捉对厮杀,直至剩下最后的十人。
  这十人的名字闪着耀眼金光,在光球表面翻滚着,忽而弹射而出,犹如乳燕归巢一般再次回到榜文之上,依着第一关所得积分排行,形成新的第十一到二十位。
  司若白满意地轻轻点头,出声道:“诸位,青云榜前二十位已全部产生,明日将进行最终之战。对战规则仍是一般无二,青云榜随意抽取两人,胜者晋级,败者止步。”
  “此战只有唯一一个胜者。”
  “战台之上不得服用丹药,不得使用兽宠助战。”司若白似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慕烟华,视线移到趴伏在她脚边的涅影身上,停顿了片刻,“丹药兽宠都是小道,我要看到诸位自身真正的实力。”
  “诸位请看青云榜。”
  慕烟华蹲下|身子,安抚地轻拍了拍涅影的脊背,依言向着榜文望去。
  青黑色的底面上,二十个暗金色笔画的名字光华愈盛,翻滚着混杂在一块儿,让人瞧不真切。几个呼吸之后,一阵金光闪过,二十个名字已是停止翻滚,两两并列在一起。
  慕烟华一眼看去,她的名字仍是排在第一位,右侧却多了两个字。
  封驰。
  青云榜第十六位。
  慕烟华记得此人,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修为在先天境第一重天,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浑身透着一股子憨直之气,使一柄双手大斧。单瞧着他的样貌气质,倘若以为人如其名,那便大错特错了。
  这是一个少有的下手极为狠辣的少年。
  慕烟华看得清楚,跟着他对战的那些人,即便见机得快大喊认输,仍是有可能被他一斧头劈成两片。到了后面,不少对上他的人根本不敢动手,直接选择了放弃。
  视线往下移,慕烟华看到了其他人的对手。除了于瀚跟着闻人桓提前撞上,宇文麟对上了风肖飒,余下前十位之人的对手都不足为惧。
  韩烈比较倒霉,正好对上聂子晴。这一回是想躲都没地方躲,除非他自动认输,不跟聂子晴照面。
  以韩烈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如此。
  慕烟华微眯着眼,盯着青云榜看了许久——不知这东西,是不是真个不能做手脚。
  无论如何,她都不惧。
  ☆、第一战
  五月十七,辰时。
  浮空山观云峰人山人海,无数人指点着悬浮半空的青云榜,对着榜上一个个名字如数家珍,眉飞色舞。
  慕烟华身为榜首,自然被提到的次数最多。可惜她之前名声不显,到了此刻仍是无人知晓她的身份来历,每每提及,反倒多了不少玄奇的猜测。
  慕烟华对此一无所知。
  静修一夜,眼看着时辰将至,跟着韩烈、于瀚结伴而来。
  “来了来了,快看,那便是慕烟华!”
  “果然像传言中那般年少。她身侧的两名少年,就是青云榜第四的于瀚与第七的韩烈?”
  “正是那两位。据说这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一同修炼一同玩耍,感情非比寻常……”
  慕烟华目不斜视,好似对一应议论之言全无所闻,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穿过人群,站在了六大宗派的楼船之前,跟着青云榜遥遥相对。
  不多时,凌绝尘、澹台馥等人全部到齐。
  六艘楼船舱门大开,六大宗派之人齐齐现身,个个表情严肃,相互之间气氛凝重,是跟着前两日的轻松闲适有了很大不同。便是平日总是面带笑意的司若白,同样眸光暗沉,不见半点笑容。
  视线一一扫过慕烟华、凌绝尘一众,司若白淡淡开口:“既然都到了,就开始吧。”
  司若白话音落,六座战台绕着榜文缓缓旋转起来,其上金色光华愈来愈盛。只听得沉闷的声响不绝于耳,金色光球一个接着一个重合在一起,里面战台合而为一。
  六座战台变成一座,金色的透明光幕自下而上升起,形成十个互不连通的圆形场地。
  青云榜徐徐升起,高高挂在战台正上方。
  一连十道金光降下,定格在十个圆形场地上空,瞬间化作一个个两两相对的名字。最中间的那一个场地,飘浮上空的两个名字正是慕烟华与封驰。
  “诸位,请!”
  慕烟华对着于瀚、韩烈点了点头,率先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宛如一道朦胧光影倏然划过,穿过金色光球落入战台,站在了那个圆形场地当中。
  片刻工夫,慕烟华眼前落下一人。
  十六七岁年纪,身形高大壮实,着一袭深灰色布衫,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微厚,面上带着憨实笑意,背着一柄足有大半人高的巨大斧头。
  不是封驰又是哪个?
  “慕烟华?”封驰挠着头,笑得有些羞涩。
  慕烟华早知封驰行事,自然不会被他所惑,点头道:“请指教。”
  封驰踟蹰着,迟迟没有动作:“你、你要不要认输?我看你模样,跟着我妹子差不多大,我怕待会儿收势不及,会伤到你。”
  慕烟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丹田内三个气源旋转着,凝实浑厚的混元真气流经四肢百骸,先天境第一重天的气势凝成一股,向着封驰狠狠压去。
  因着混元经的特性,在相同的阶位之下,注定了慕烟华拥有绝对优势。加上她远超旁人的灵识,控制着那股气势半点不漏,全部让封驰一人承受。
  封驰猝不及防,笑容一滞,往后退了一步。
  “你比我强。”封驰缓缓抬手,取下背后大斧,一脸凝重地看着慕烟华,“那我便能放心出手。”
  封驰右足重重一跺,双掌隐显两道黑光,翻腾着化作两条巨蟒,左右纠缠着向着巨斧攀沿而上,整个人仿佛炮弹一般冲向慕烟华。
  双手大斧带着万钧气势,大山压顶一般直劈。
  席卷的气浪向着四周蔓延,吹得慕烟华长发乱舞,衣袍猎猎作响。
  野路子!
  慕烟华暗自摇头。
  空有一把子力气,一身真气不知如何使用,只知道用蛮力胡干。这一力降十会虽则不错,碰上速度快以灵巧取胜的修士,却是难以取胜。
  慕烟华还想着早早结束战斗,留下时间看看于瀚、韩烈两人的比试,当下也不跟封驰浪费时间。根本用不着惊月剑出鞘,直接跃身而起,轻飘飘地一掌拍出,印在宽大的斧面上。
  “啵!”
  好似水泡破碎的轻响,封驰只觉得一股大力汹涌而来,完全兴不起反抗的心思。缠绕在大斧上的两条巨蟒来不及显威,便像两个脆弱的水中倒影,被慕烟华一掌搅得粉碎。
  小巧玲珑的手掌轻轻一拍,竟似被一头庞大的妖兽碾压而过。
  封驰手上一颤,差点握不住大斧,心口一闷已是受了内伤。
  双手大斧远超一般兵刃的重量,本是封驰一直以来的优势,此时完全成了累赘。
  慕烟华一掌拍散封驰秘技,再是一掌虚空拍出。
  突破至先天境,已是能将真气外放,并以此显化法相。这一掌拍出,化作一只银白色的半透明手掌,对着封驰而去。
  封驰勉强举斧相抗。
  真气手掌先是跟着大斧相撞,紧接着去势不减,重重拍在封驰身上。
  封驰手上一松,大斧“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腾空而起,穿过头顶的金色光幕,出现在观云峰上空。战台上的大斧金光一闪,眨眼被排斥出光球之外。
  “哈哈!我就说这慕烟华不简单!”天魔宗所属的楼船上,万长老放声大笑,得意地看向司若白,“之前是谁说,慕烟华第一关能得青云榜第一,完全是靠着那头先天境第七重天的暗影豹?现下不准她带着兽宠上场,还不是轻松击败对手顺利晋级?”
  “依我看,凌绝尘还真未必能胜过她!”
  “万长老高兴得太早。”司若白神色平静,眸光淡淡地望向战台,“封驰不过先天境第一重天,如何能是慕烟华的敌手?慕烟华的敛息之术虽精妙,毕竟实力尚弱,根本瞒不过你我的眼睛。以先天境第三重天对战先天境第一重天,她若是不能轻松取胜,那才奇怪了。”
  “司长老此言差矣。”
  神水宫尚长老意外地最先开口,“同为先天境,只隔着两个小境界,封驰连着慕烟华一击都撑不住,可见慕烟华决计没有使出几分力。司长老莫非没有发现,那慕烟华肉身力量极为强大?凌绝尘为先天境第七重天,对上神秘莫测的慕烟华,还真胜负难料。”
  正一派申长老捋了捋长须,笑着接口道:“万长老、申长老这般推崇那慕烟华,她可不见得一定会加入天魔宗或神水宫。慕烟华纵然再是妖孽,越级挑战一般人还成,对上以攻击著称的剑修,且又是凌绝尘这等绝世天才,恐怕是难啊!”
  “难不难,试过才知道!”这种时候,哪怕万长老本人亦对慕烟华没多大信心,嘴上却绝对不可能示弱,“凌绝尘确实是天之骄子,多年来一直名声在外,殊不知世上天才何其多,不独就他一个。”
  “我倒希望慕烟华能多战几场,真能得了第一更好。”
  鬼王宗魏长老面上露出阴沉的笑容,“看来看去都是些熟面孔,未免太无趣了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慕烟华、于瀚、风肖飒几个,我是定要争取收入鄙宗的。”斜了司若白与申长老两人一眼,“司长老、申长老既然对慕烟华这般不屑,应当也不会再来抢夺?”
  司若白眸底一寒,不曾说话。
  申长老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略挑了挑眉:“这是怎么说?我何时有对慕烟华不屑?魏长老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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