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其实这也难怪瑾洵会有这种想法,那时候沈薇不过十五岁,身形还未张开,脸上自然是带着稚气的。何况当时,沈薇又是穿着生辰时候,沈之书花了一千金珠从商国的鹭丝绒商人那里买来的丝线织成的白色流仙裙,还真是有那么几分脱尘的味道。
  沈薇却不知道瑾洵在寻思什么,看他不说话,便以为是同意让自己说话了,继续道:“先说关于孟家三爷的事情吧。”说罢转向孟扶苏,满脸都是认真。
  “昨夜我去找皇上的时候,你家丫头说你们一起出了,我回院子的路上心情郁结恍惚是走错了路,碰巧去了你家栽银梧桐的地方,一时兴起贪心赏树就忘了时候。”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迷路走不出去,那会把瑾洵的脸面丢尽的吧?想到这儿,沈薇怯怯的瞟了眼瑾洵,好在瑾洵还沉浸在发呆中。“无意中听到了孟三爷要把女儿兰儿许你为妻的计划。”她也觉得,孟三爷的计划实在不好启齿,尤其是当着瑾洵的面说,实在不合适。
  倒是像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孟扶苏兀然浮出一丝笑,笑意渐至眼角,开口道:“是不是有些话儿,皇后娘娘不方便说出来?”
  他自己倒是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孟三爷这个人的花花心思,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既然沈薇不好意思开口,也不便继续听下去。
  沈薇神色却是仓皇着,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语说下去。
  孟扶苏看在眼里,只是站起身来,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冷,“皇后要说的孟扶苏心中大致能猜透些了,既如此,这就过去处理处理。”
  沈薇额了额首,却不知道孟扶苏这个猜透二字倒底猜透了几分,但是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家事,本来听人墙角就很是不对了,也不好继续指手画脚。也就同意了。
  她想,若不是眼下正是瑾洵需要孟扶苏帮助,她才懒得插手人家的家事,更何况,还是关于风花雪月的家事。
  孟扶苏走后,瑾洵沉默的坐在那里不说话,面色阴沉不定。他时不时看两眼沈薇,微微有些发黑的眼圈告诉旁人,他整宿没休息好,却依旧缄默不语。
  沈薇有些着急,还是先开了口。
  “我见到了一个从陇东过来的故交,他目睹了沈府发生巨变的一切。”
  瑾洵的身子仿佛无形中被什么捶打了,竟微微晃荡了下。再抬起无神的双眼,望着沈薇的脸,视线有些模糊。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他面色清淡,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旁的人不知道可瑾洵自己知道,他心里是害怕的。
  沈薇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才想问你。夫君,我们是同患难共甘苦过了的,我不想对你说谎话,你也可以对我说真话的。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瞒着我不行。如果我爹真的……”她捂捂眼,深深吸口气,“我也不过是哭一哭,也断然不会怨恨你。我爹他其实,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能做个帝朝的好臣子了。”
  第38章
  沈薇觉得,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在生死这种事情上,她着实是想的比较开的。
  瑾洵此刻却觉得自己如同放在火上烧着,一来觉得没法跟沈薇交代,毕竟沈荣现在被戚国仗押在水牢中,倍受折磨是肯定的。这二来,一开始他就骗了沈薇,眼下再开口说实话,他还磨不开脸面。
  也是巧了,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秦焱过来了。
  才进门,秦焱略施礼,走上前凑在瑾洵耳边嘀咕一阵,瑾洵面色渐渐转白,神色略现惊措,等秦焱说完,他才略略点点头,神色凝重的对沈薇道:“前儿个的刺客许是找到了,朕和秦焱去去就回。”
  沈薇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眼睁睁的望着瑾洵带秦焱离开,许久,她才碎了口,“无趣的人。”
  房中一人也无,话声才落,便归于寂静。
  事情却没有就此打住。
  沈薇在房中无聊的时候,任她如何想,也不过想到孟兰儿会来找她。这着实让沈薇很疑惑,孟兰儿与她素不相识,也并不知道她蹲在梧桐树上偷听的事情,眼下来找她不得不让她心里有所防备。
  她客气的请孟兰儿坐下,尽量蕴着笑意看着孟兰儿。这样不经意的打量一番,沈薇看得出这孟兰儿算是个清丽的女子,虽不算很美貌,也算得上大家闺秀。
  孟兰儿看沈薇盯着自己看,羞赧的低低头脸上浮着些红晕,开口道:“姐姐怎么如此看奴家?”
  沈薇客气疏离的笑了声儿,“只是觉得兰姑娘生的秀丽,忍不住就想好生看看呢。”
  孟兰儿更是羞涩,绞着手里的帕子,咬唇道:“姐姐谬赞了。奴家生的确然是不好看的。”
  沈薇盯着她手里的帕子,平和回道:“兰姑娘今天来找我,是?”
  孟兰儿绞着帕子的手一抖,细长的眉眼转了转,柔声道:“奴家虽然不知道姐姐和孟相公到底是何身份,但看世子对二位奉为上上之尊,也猜得出二位身份只怕无上尊贵。今日前来,本是奉爹爹的吩咐来尽地主之谊。”她抬起头来,眉眼弯弯的望着沈薇,继续道,“奴家今日见了姐姐,倒是想同姐姐义结金兰了。”
  沈薇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心里却是皱起眉来。依照孟三爷的心思,岂会真的只是让孟兰儿来尽什么地主之谊?只怕是另有打算。
  “我一见兰姑娘,心里也是喜欢。只是可惜,”沈薇敛了笑意,还颇是惋惜的叹口气,“少时在家中,有个算命的方士说我命硬,要克死姊妹的。倒是无缘和兰姑娘你结拜了。”
  “啊?”孟兰儿显然没想到沈薇会这么说,脸上顿显尴尬之色,默了阵儿只得也露出些惋惜之意,道:“那可真是可惜呢,奴家心里是真喜欢姐姐的。”
  说到这儿,孟兰儿就渐渐地自然熟起来,话风转了几转,终于是转到了正题上来。
  “方才过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世子从这里出去,看模样倒是匆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面上满是担忧的望望外面,眼眶里竟是续了些雾气,捏着帕子试了试。不禁让沈薇觉得,真真同说书先生说的那句赞美深闺芙蓉的话儿: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她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世上当真是有风一吹就要被刮到的人儿。
  攒了不自然的笑,沈薇拍拍手,“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儿,前儿个府里不是闹刺客么,说是抓着了吧,就去看看也说不定。”
  孟兰儿转回头,好想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这才又挂着笑,回道:“世子平日常常忙,真是担心他这身子……”她敛下眉去,轻叹一声,“孟萁高冷惯了,不会伺候人,我……”她说的好似自言自语,却又恰到好处的控制在能让沈薇清楚的听到。
  有些时候,人就犯贱,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说的,只要不理对方,对方也就说不下去了,却偏偏又忍不住插嘴。当然,按照常理,这种本来是自导自演的戏会变成双人戏继而引发一部大剧。但是沈薇自从嫁给瑾洵后,似乎也被瑾洵的性格感染,总能让别人自导自演一个人把戏演完。
  一个下午,无论孟兰儿说什么,她都是不插言,偶尔插上句,都是讨论瓜果点心和茶水。这让本来挂着笑意的孟兰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到最后是黑着脸离开的。
  沈薇望着孟兰儿离去的背影,手里捏着茶杯两眼无神。想起孟兰儿说的几句话,她放在一起一总结,囫囵了七个大字:找她来做媒人了。
  孟扶苏是瑾洵夺权要用的上上人选,这个时候能替人孟扶苏解决人生大事,塞个美人儿上去做个顺水人情当然是好。可是,明摆着人家孟扶苏对这个美人儿没意思,不仅没意思说不定还是属于讨厌那一类的。
  送男人喜欢的美人,那是恩情,送男人讨厌的美人……这就好比你在中秋节送给人家一盒五仁月饼,那是仇人才干的事儿。你既要人家帮忙,就肯定不能得罪人家,这是基本的道理。
  沈薇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来揉揉腿,孟兰儿这个烫手山芋肯定是不能揽的,再说,为了瑾洵能再回昊城登基为帝就够烦心了,她哪还有工夫去管别人家的风流事儿。
  即打发走了孟兰儿,又回想起孟扶苏说去处理了,她放宽心,哼着曲儿走出院子来。因时候不早,沈薇腹中饥饿,就想先去小厨房找些能吃的垫垫肚子,回头到了酉时再吃正餐。
  离开院子直往难走,小厨房近在咫尺。沈薇走的轻,竟也没惹到下人们的注意,是以刚进灶房里来,吓傻了满屋子的厨役。
  虽然比起御膳房要小很多,做菜的师傅们也不过几个,但是奢侈程度却俨然是个小型的御膳房,珍馐美味数不胜数。
  沈薇敷衍着和大家打个招呼,兀自端着盘烤鹅找了个清闲的桌子坐下,凳子还没暖热,忽听外面隐约有争吵声儿,似是两个女子。沈薇叼着块鹅翅,和几个切菜婆子挤出去想看个热闹。
  扒着门框往外瞅,没想到,果然是出热闹。
  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带头的两个正是孟兰儿和孟萁。沈薇蹲下来猫着腰走到廊子里,挑个最清净不显眼的地方坐着看戏。
  孟扶苏可能是很喜欢种植花草,就连小厨房的院子里也是按照乾、坤、巽、艮四个布局栽种不同花草树木,大抵是引用了八卦乾坤布局,院中植物甚是葱郁。在繁花绿叶的映衬下,竟连孟兰儿的怒容都显得诗情画意。
  孟萁依旧是初见时候的白色纱裙,面纱下的表情如何无人得知,看那对杏目倒也是圆睁,隐隐夹杂着怒气。
  反观孟兰儿也是不示弱,就差掐腰破口大骂了。完全没有方才在沈薇面前表现的那种矜持。沈薇觉得,这孟兰儿的性子转变的简直跟瑾洵有的拼。
  沈薇出神的空挡,也不知道孟兰儿那边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见孟萁猛地扑上去,狠狠地甩了孟兰儿两个耳光。、
  从沈薇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孟兰儿红肿的左脸和唇角上挂着的血迹。
  故事的发展显然要比沈薇预期的迅猛,沈薇还没回过味来儿,却听院子里猛地响起个男生,深沉的,带着冷意的,责备道:“孟萁,够了。”
  沈薇本来以为孟扶苏会护着孟萁,看到孟扶苏把孟兰儿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孟萁,她觉得场景略玄幻。
  其实,仔细看看大家的反应比沈薇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只怕比沈薇更坚信孟扶苏是护着萁姑娘,是以,整个院子在响过孟扶苏的话之后,便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寂静中,不知道是谁吸了口冷气,沈薇咽掉嘴里的鹅翅肉之后,发现整个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旁观者了。
  身后忽然觉得被人拍了下,沈薇疑惑回头。
  瑾洵蹲着与她平视,唇角挂着抹浅笑,“朕回来了。”
  沈薇捂着嘴指着瑾洵,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啊?吓死人了。”
  瑾洵戳戳鬓角,讪笑两声,“因为看你看得入神……”但他马上就转开了话题,“半月后,朕要去商国,所以埕州的事情要尽快交代完,戚梦白会留在埕州帮着孟扶苏打理这里的一切事物。”
  沈薇松开捂嘴的手,只觉得这个消息更让她吃惊,忙问道:“去商国做什么?商国不是小国吗?”
  瑾洵索性挨过来坐下,同沈薇一样倚着廊栏杆,“商国虽然是个小国,却有四国都没有的最大的赌坊。”
  沈薇表示不理解,他们回昊城夺位,和商国有什么关系?又和赌坊有什么关系了?
  瑾洵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对沈薇勾勾手,道:“平叛需要的两样东西,兵和财。战计首当其冲的一句话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的兵眼下太过分散,虽然北有苍狼军,南有铁甲卫,西面可以借助赫连郢的骁骑营。但是,左相这么多年执掌我帝朝的军权,也不是白白执掌的,除了驻扎在昊城的三万精兵,淩、坆、蒿潼皆有屯兵,足有八十万之多,若不做好周密的打算,贸然平叛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沈薇撑腮道:“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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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茫茫夜色中,沈薇和瑾洵披星戴月而来,让戚梦白大为吃惊,吃惊的缘由却不是为他们的突然而至,而是因为摆放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异宝封田青。
  封田青的传说远古的要追述到天地初开时期,据说是创造这片天地的刹罗天神羽化之后的骨头所成,当然那只是流传下来的远古传说,大抵是这封田青实在太难寻得,是以人们编造出来种种带有神话色彩的东西,宣告这个东西很稀有就是了。
  但其实,封田青只是因为难得所以显得珍贵,实际上只不过是块没用的石头,最多不过是找个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打磨成个观赏品。
  只是,收藏这些异宝是戚梦白的乐趣,所以非常的宝贝。
  沈薇和瑾洵二人刚进屋,就看到戚梦白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眼见着沈薇和瑾洵到了跟前,他干脆扑倒在桌子上,紧紧的捂下去。
  沈薇在桌子前停住,看戚梦白这个模样,便立时有些忍俊不禁。接着又想起来那日在颧峨山上,戚梦白穿着格格不入的谢公屐,顿时忍耐不住,趴在旁边的瑾洵肩膀上大笑出声。
  瑾洵见沈薇突然发笑,怔愣了下,道:“怎么了?”
  沈薇强耐住笑意,道:“我本以为皇舅该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偏偏才子,最近几日却觉得,皇舅实在没有想象中的气质。”又忽然想起什么来,接着道,“你说的奇怪物什呢?在哪里?”说着还四处打量一番,确定房内没有什么奇怪之物。
  瑾洵挑眉看着捂在桌子上的戚梦白,淡淡道:“那不是?皇舅捂得严实呢。”
  “啊。”沈薇恍然大悟,站正身子提高个音节,道:“戚爱卿,本宫听闻你背着本宫藏了东西,还不速速拿出来给本宫一观?!”
  戚梦白耷拉着眼皮,无奈站起身来,将封田青捧在手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前推了推。
  沈薇登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只见戚梦白手中捧着一指高双掌厚,质地细腻的淡青色剔透石雕,形状是只似马非马,似鹿非鹿,却长着三只眼睛的奇怪生物。
  惊讶过后,沈薇指指戚梦白手中的封田青石雕,“这是,你刻出来的?”
  戚梦白摇摇头,“我捡到的时候,这块封田青就是这个形状。我仔细看了,雕工不好,大概是自然形成的。”
  沈薇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这种动物怎么可能存在呢。”说完,又低头想了想,略有些失望的对瑾洵道:“可我对这个东西,真心没什么兴趣。”
  瑾洵显然没想到沈薇会这么说,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趣事分散沈薇的注意力,结果,沈薇却表现得兴致缺缺,他不要。
  “朕还想着,皇后会喜欢的。”然后又很惆怅似的,好似自言自语,“本来,朕也觉得这个石雕没什么,只是想看看皇舅没了这个石雕后表情……”
  尽管他说的十分小声,还是传进了屋子里的两个人耳中,不同的是,戚梦白听到后身子明显虚晃了下,面上渐渐露出悲愤的神情。而沈薇却是一下子生龙活虎起来,不住的点头附和,“我也想看。”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瑾洵弯唇轻笑,走到戚梦白面前从容淡定的从戚梦白手里拿过封田青,又从容淡定的收到袖中,十分语重心长的给戚梦白留下句话,和沈薇一同离开了。
  眼下,换戚梦白惆怅万分的独坐窗前,夜风撩起他单薄的衣角,让人说不出的寂寞清冷。久久沉浸在瑾洵那句‘袖手天下,只为博红颜一笑。’
  僻静的院落除了几盏亮如萤火的烛灯,黑漆漆一片。‘噼啪’一声巨响,也不知是从哪个房中传出来的,吓到了几个路过的仆婢,她们才从这声巨响中醒过身来,就听到远处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骂声,‘连破桌子都跟爷作对!’半晌,她们听到没什么动静了,刚抬脚走了两步,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又是狠狠地喊了起来,“袖手天下哄老婆笑,跟爷有个屁关系?!”
  戚梦白拍飞了碍事的桌子,扒在门口看了又看,确定瑾洵他们走的不见人影了,才把憋在心里的闷气喊出来。却看见不远处几个婢子站在门口正望着自己,咳嗦两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发脾气的人啊。”说罢,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几个婢子面面相觑,面露迷茫的摇摇头,便走开了。
  回到自己的客房,沈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在床上打滚,瑾洵看沈薇这么开心,也是心情大好,忍不住也笑了几声。
  沈薇坐起来,止了笑,道:“你没看见,皇舅那张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唔,倒是,挺让人惊讶的。原来,他也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波澜不惊的人呢。”
  瑾洵正在宽衣,听到沈薇这话,随手将绶带搭在衣架上,只穿着中衣走到床边,挽了挽袖口,半笑着回道:“平时没什么事情能让戚梦白动怒,朕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是会因为自己收藏的奇怪物什而动怒。好了,今天闹也闹了,玩也玩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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