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容昭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果然见桌上多了被茶水,秦瑄面色无异,笑道,“一个属下,不好露面,朕让他回去了。”
  容昭自己才做了点隐蔽的事情,自然是不管秦瑄干什么,倒是秦瑄,仿佛并不在意地道,“方才那位叫杨奕的,说的消息让朕很是上心,若洪诏国上位的是朕心中猜测的那位,只怕大乾真的要打仗了!”
  容昭奇怪道,“皇上认识那人?”
  秦瑄点了点头,目中透出点怀念,“那人也算是个人物,是上上任国主并不受宠的儿子,只因是嫡子,便被送来大乾做人质,一做就是八年,虽说大乾也未糟践人家,但堂堂一个王子寄人篱下,日子总是不好过的,等到他父亲死后,上位的却不是他那些兄弟,而是他叔叔,他竟有本事说动先帝放行,回了洪诏国,朕估计他这位叔叔死得也不是那么清白。”
  容昭奇怪地道,“那皇上就笃定他会发起战争?”
  秦瑄笑容加深,笑叹道,“因为,朕与他有仇!”
  这倒是容昭完全没想到的答案,“啊?”
  “朕当日就看出此人狼子野心,又有一身出众的武学天赋,一旦放虎归山,后果不堪预料,便想说动父皇将他扣下来,谁知父皇倒先被他打动了,并没有听取朕的意见,朕实在无法,便在他离开时,向他挑战,输者自废武功。当时朕与他武功相当,最终朕全凭着一口气坚持了下来,逼得他自废武功,朕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看向朕的仇恨目光!”
  秦瑄淡然地说完,扭头看向容昭,“你不觉得朕卑鄙?”
  “不觉得,我还觉得皇上仁慈了,你又不是用阴谋诡计害的他,光明正大打输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我,就逼着他自裁。”
  容昭冷漠地道,前生死在她手上的人命也不乏无辜之辈,可那有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顾及这些人,便放过那些仇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跟血罗刹谈仁慈,简直是对牛弹琴!
  听了容昭斩钉截铁的话,秦瑄顿时抚掌大笑,“好,好,好,果然是我的昭昭,甚合朕心,甚合朕心,哈哈哈——”
  第七十四章 吃醋
  容昭对秦瑄的本质早就有了认识,他们两人初遇时,秦瑄的确是打算效仿曹孟德,将她们主仆三人砍了,后来被她以药医之,以弱示之,以言激之,连番心机方勉强打动了此人,容昭便知道,此人本性虽与她略有相似,但到底不同,说到底,竟比她还柔软些,若换成她,大约甭管对方如何动作,也要将任何一丝危险掐灭在萌芽里,即使不会动手杀了三人,也管教三人说不出话,写不出字。
  只是,一个人的本性无论如何冷酷,当他看到一个与他本性相似的人,还是他的女人,他会觉得碰到同类而惊喜,还是会觉得碰到同类了真该死?
  容昭试探了一下,结果让她很满意,起码保证她就算暴露了真面目,这也不会成为他和她之间反目成仇的理由。
  秦瑄看着容昭平静的表面下那一抹无意识的放松,心中的愉悦宛若一层层绽放出美丽风采的花朵,如同一汪温泉中不停冒起咕嘟咕嘟的小气泡——
  他有预感,昭昭在他面前,戒心已渐渐解除,慢慢剥除那层层假象,开始显露她的本性了。
  高兴之余,他还是没忘记出宫的目的,笑着对容昭道,“你不是对那两人感兴趣么?朕已经让人去召他们进来聊聊。方才他们的策论已经完成了,两人都是主战派,但出发点不同,各抒己见,确实有些不凡见解,而文如其人,这杨奕性格刚毅,雷厉风行,喜欢采用震慑手段达成目标,乔清池绵密温润,不动声色,擅长以怀柔手段达到目的。明年春闱,大约便看此二子绽放光彩了!”
  容昭笑着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那最该高兴的便是您了吧?天下英才尽收囊中,何愁陛下大业不成?”
  还说人家狼子野心,其实最有野心的就是您吧?只有同类才能轻而易举地确定同类的气息,不然您心心念念防着那些野心家干什么,只是为了自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秦瑄眼眸微深,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复挑唇一笑,桃花眼忽闪忽闪,轻佻又邪气,“承昭昭吉言,待朕大业成功之时,必记得昭昭今日一言之功!”
  啥叫一言之功?简直是在赤果果地嘲笑她拍马屁啊!
  容昭气得一扭头,不理他了。
  杨奕和乔清池的策论当众宣读时,此次斗文会的氛围达到了高、潮,一个慷慨激昂,一个冷静缜密,却都是满篇锦绣,字字珠玑,无人可以质疑它们的超凡出众,待两人同被一位贵人看中邀请,其余人一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表情,竟没有一人出现嫉妒的情绪——当别人比你略微高明一点的时候,还能说几句酸言酸语或者做点小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服与嫉妒,而当一个人的成就已经完全凌驾于众人之上,到达让你仰望都恐怕头酸的高度,那你心中别说不服嫉妒了,怕是连一丁点负面情绪都不敢有,唯有崇拜羡慕了。
  杨奕是有抱负渴望得到肯定的,有贵人邀请,并不推辞,乔清池却是可有可无,见杨奕点头答应,便也没有拒绝,跟着杨奕一起去了。
  两人走到门口,便敏锐地发现,守在门口的一男一女侍从的不凡——这二人竟都有武功功底,那婢女还罢了,那男随却身形挺拔,目光精光内敛,高深莫测,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内功大成,甚至远在他们两人之上。
  一个随从便有如此本事,里面的主人定然非富即贵,杨奕和乔清池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二人出身亦不凡,自然更明白,拥有一个如男随般武功如此高深的主子,必然不是寻常勋贵。
  这随从只是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同进去,看到靠窗边坐着的两道身影时,竟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里面的两位主人年轻得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并不是大多数人所碰到的至少是中年的大人们,大的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那小的,目测有没有超过十岁?
  不过,这两人尽管年纪不大,却出色得瞬间攫住了他们的视线!
  大的俊美非凡,一派风流旷达的尊贵公子气派,注视着人时,却又自然而然地带着些许不容抗拒的审视意味,显然久居上位,颇具威严,但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受宠若惊的感觉,如此矛盾却又和谐的气度,让杨奕不由得猜测,这个尽管在年纪上看还在父祖辈庇荫下生活的尊贵公子,其实已经位高权重,手握实权?
  小的更不必说,两人从来未见过这般精灵可爱、美丽至极的小少年,甫一直面都有些惊艳,然而,当那双澄澈至极的漂亮眸子漫不经心地落在他们身上时,那如出一辙的审视意味,仿佛带着奇异的摄人心魄的力量,却令两人都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真是不简单!
  两人尤其是杨奕在心中苦笑一声,瞬间便将之前的所有打算收了起来,这样的一对兄弟想要见他们,也许更多的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心,而不是刻意的拉拢提携,他不需要戒备也不需要示好,只需要保持平和心认真对待便可以了。
  自他们两人进门时,秦瑄和容昭便暗暗观察了一番,见两人心情平静下来也只在一刹那,倒对两人又高看了几分,这样的资质,的确比大多数在朝官员还要强,的确值得被另眼相看。
  “坐,杨公子,乔公子。”秦瑄动也未动,随手向两张空椅子上一指。
  杨奕依言坐了下来,乔清池却还在专注地看着容昭,没听到秦瑄的话,被杨奕察觉,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拉坐下来。
  秦瑄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眉头皱了一下便松开,语气随和地道,“我在楼上听了两位的策论,只觉得十分不错,年轻人有冲劲有有想法,很好。”
  “两位……”杨奕迟疑着不知怎么称呼,这两人理所当然地不打算自我介绍的态度,看上去真让人心塞。
  秦瑄也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叫我大公子,叫她小公子吧。”
  妈蛋,这是多么光明正大地敷衍人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杨奕虽然倍觉心塞,却还是没有出言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对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总觉得眼前这位通身雍容尊贵气派的贵公子并不如他表面上如此平和,能不惹他就绝对不要去招惹,还是老实点好。
  “好吧,”杨奕略显无奈,“大公子,我们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战场从来瞬息万变,需要将领的临场应变之才,我推敲了一个月,才勉强有了一点心得,却与乔兄打平,说起来,乔兄确实胜我许多,南乔北杨,在下十分服气。”
  秦瑄微微一笑,对杨奕如此坦率地承认不如人的行为感到满意,显然这是个胸襟宽大的,若是用起来,也不怕他和同僚闹矛盾,“你能如此豁达地承认自己不如人,便已经初步具备名将气质了,不知你可还打算参加明年的科考?”
  杨奕点头笑道,“说起来,不怕让大公子耻笑,在下定下的五年目标中,就包含明年的科考,如今九十九步都走了,只差最后一步,在下自然要拼尽全力一试,无论能不能考中,也不会留下遗憾。”
  秦瑄奇道,“哦?你还有五年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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