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旁人似乎不忍心打破她周身的那种静谧,即便有人要擦鞋,也默默地选择了其他的擦鞋匠。有一个人却不管不顾地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一只脚踏在她的鞋箱上面,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上传来:“擦鞋。”
  她恍然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只脚看了看。
  这只脚上穿的鞋子造型很奇特,整只鞋的外表是松石绿的颜色,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排大小一致的柳钉,鞋头浑圆,没有柳钉的地方皮面光滑,看得出是上等牛皮所制。这应当是一款男士休闲皮鞋,单从它的设计和皮质本身来说,价格恐怕也不低。
  皮鞋并不脏,只是稍稍蒙了一层灰,用抹布轻轻一擦就能擦掉,可是它布满柳钉的皮鞋表面却让人有点无从下手。
  刘翠顺着这只至少四十四码的脚往上看,这皮鞋的主人穿着一条磨白水洗蓝色直筒牛仔裤,腰间系皮带的裤袢上挂着一个金属的小牌,上有裤子品牌的logo——gucci。刘翠并不认识这个牌子,因为她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牌子的东西,甚至连关注都没有关注过。陆菱曾经在宿舍里炫耀过她的古驰包包,但是刘翠并没放在心上,而且她也不知道古驰就是gucci。
  这人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压纹真皮腰带,正前方的扣板是银灰色的,上面有一排竖着的英文字母,想必是腰带的品牌,可那一排英文字母太小了,刘翠看不清楚。再往上,是一件浅蓝色羊绒圆领针织衫,领子部分是深蓝色的,衣服的下摆塞进了腰带里。
  就穿着而言,刘翠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她再仰头,想去看这个人的脸,发现这人的个头好高,甚至可能比时光还高出两三公分,恐怕快要接近一米九了。
  这个人背着光,他的整张脸都晕在夕阳的光芒中,看不清楚五官。
  刘翠的眼睛被阳光刺了一下,眯了眯眼,仰着头问:“先生,你要擦鞋?”
  男人的声音依旧很低沉:“对,擦鞋。”
  刘翠不由得又去看他那双布满了柳钉的松石绿皮鞋,为难地说:“先生,真抱歉,我、我不知道怎么擦您这双鞋,而且我也没有这种颜色的鞋油。”
  男人固执地将脚放在她的鞋箱上,仍然说:“擦鞋。”
  刘翠抓抓头,很是无语的样子,只好转头去向其他的擦鞋师傅求助。
  坐在刘翠右边的是一位五十岁出头的男师傅,看了一下刘翠面前的这名客人,知道是个有钱的主,连忙招呼道:“先生,你过来我这边吧!我来帮你擦鞋。”
  刘翠也歉意地笑笑,说:“您去李师傅那擦鞋吧!他的擦鞋技术比我好。”
  男人无动于衷,压根不理那位李师傅,依旧对刘翠说:“就要你擦,如果你不小心把鞋擦坏了,还要你赔。这双鞋的品牌是法国克里斯提鲁布托,市场价一万三千八百,你下手时可千万要小心了,如果真的擦坏了,你搞不好连大学都上不起了。”
  刘翠表情一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
  男人踢了踢刘翠的鞋箱,“擦鞋啊!愣着干什么?”
  刘翠顿时觉得很生气,敢情这位客人不是来擦鞋的,是故意来挑事儿的。她霍然起身,本想气势非凡地告诉这人她不接这单生意,可是发现自己的身高竟然才到对方的肩膀,原本的气势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唉,她虽然不高可至少也有一米六啊!站在时光身边,也能到肩膀往上一点,可是站在这位的身边,竟然才刚刚够到他的肩膀。
  她只好平静地说:“先去,我不接这单生意,你请走吧!”
  第13章 (下)
  “不接?”男人的声音似乎隐含着几分不屑,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问道:“一百块钱擦一次接不接?”
  刘翠又愣了。
  男人见她无动于衷,又再掏出一张毛爷爷继续问:“两百块擦一次接不接?”
  刘翠没反应。
  男人继续掏钱,“三百块?四百块?八百块?一千?一千五?”
  随着男人不断往上加价,旁边其他的擦鞋匠眼睛也越睁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就在男人把价格喊到五千的时候,刘翠终于爆发了,怒喊一声:“喂!你这个人有病吗?不要拿钱侮辱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说:“我就是侮辱你了,怎么着?”
  “你!”刘翠深吸一口气,抬头想去看男人的脸,无奈阳光太刺眼,她还是没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来欺负我?”
  男人低笑,“我最喜欢欺负你这种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小女孩。”
  刘翠瞪眼,这人真是变态。
  男人把五千块钱递到刘翠眼前,说道:“五千块,这可是你一个学年的学费了,你只需要帮我擦一次鞋就可以得到,难道你不心动吗?”
  刘翠死死盯住那一小摞毛爷爷,老实说,她还是很心动的。可是,这个客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赚这五千块。
  “这样吧!”男人又说了:“你可以不必帮我擦鞋,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五千块钱就是你的。”
  刘翠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在这里摆摊时遇到了一个神经病。那人说她长得像他的初恋,要她当他的炮友,他可以给她很多钱。对,没错,那个神经病说得很直白,就是要她当他的炮友。刘翠一开始没明白炮友的意思,后来在那个神经病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了,顿时恨恨地赏了神经病一个白眼。她要走,神经病拉着她不让她走,还说她想买什么都行,他有的是钱,就是想跟她上一次床。
  刘翠当时吓得快哭了,身为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实在是禁不起这么惊吓。然后,她真的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很爱男朋友,不会跟除了男朋友之外的男人在一起。
  神经病还是不放开她,并且不断地解释他只是想跟她上床,并不是要跟她在一起。
  以刘翠的脑回路,实在不能把上床和不在一起拆开理解。在她的认知中,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才能在结婚之后执行最后那一道步骤。如果前提条件统统剔除,直接进行最后一道步骤,恕她无法理解消化。
  神经病费了半天口舌试图说服刘翠,刘翠都只是哭着说自己已有男朋友,不会跟男朋友分手。神经病似乎意识到自己跟刘翠谈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但又不想放弃刘翠这块跟初恋长得相像的小鲜肉。
  这个时候,时光来找刘翠了,看到自家女友被一个神经病抓住,顿时二话不说把冲上前去把女友拉回自己怀里。
  刘翠意识到自己安全了,哭哭啼啼地向时光告状。
  时光一听这神经病想染指自家女友,立刻挥起拳头就把神经病打跑了。自从那天后,时光不允许她在西大门外摆摊擦鞋超过晚上九点,当然,那个神经病也没再出现过。
  男人见她一脸警惕,十分轻蔑地说:“你放心,我对你这种豆芽菜小黑妹没有兴趣,我给你这五千块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跟你的现任男友分手。”
  刘翠立刻瞪大眼睛。
  “如果答应我的条件,那这五千块就是你的,一分不少。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一直站在这里,你也别想做生意。”
  刘翠的表情的呈呆滞状态。
  “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刘翠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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