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你……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做了坏事,虽千万里我必取尔等首级!”王诚钧说着转身就走,以左手按着右边肩头,显然伤得颇重。
  美少女恨恨道:“多管闲事,莫名其妙,动不动就想杀人,像个道士吗?”
  我苦笑,人家说的是场面话,怎能当真?好在她已经没有再怀疑我了……突然我有些惊讶,王诚钧误会我,我并不太放在心上,美少女误会我,我要焦急得多。
  我过去蹲下身查看老婆婆的状况,美少女对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不起,刚才我是慌了神,所以……”
  我没好气道:“为什么现在又相信我了?”
  “因为你是鲁班门的传人,鲁班门的人一般比较正派,不会干人神共愤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鲁班门的人?”
  “刚才老婆婆不是说你的鲁班尺是‘本门信物’吗,以鲁班尺当信物的只有鲁班门,而且你这把尺与现在看风水的人用的鲁班尺不一样,这是鲁班真尺,看到你拿出这把尺,我就有八成相信你不是坏人了。再回想之前的经过,你确实没有为难我,真的放了我,你的眼神和语气都是真诚的,所以就可以完全肯定你不是坏人了。”
  她相信我了,那么我的罪名也就没了,而且刚才她还有在王诚钧面前维护我的倾向,对鲁班门颇有敬意,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再跟她斤斤计较。我笑道:“坏人也有可能拿着这样的鲁班尺啊。”
  “但是你显然能使用它啊,并且连命都不要也不肯放弃,这证明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不可能是花钱买的或是路边捡到的。”
  我有些惊讶,通常来说女人胸大就没脑,她却是漂亮与聪明并重,学识渊博,有很专业的知识和能力,心思慎密,推测合情合理,让我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
  老婆婆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我只好把她抱起来,走进西厢第一间放在床上,然后按了一下开关,还好灯会亮。美少女在外面叫:“你能出来帮我一下吗?我抬不动她。”
  我走出屋外,美少女抱着小邱上半身,用一件外衣包着她,她也在昏迷中。我不知该怎么下手,刚刚还被人骂淫贼的,现在哪敢乱动?
  美少女娇嗔道:“愣着干什么,把她也抱进去啊,都快冻僵了!”
  “我怕被人当色狼。”
  “假正经,刚才没穿衣服你都看到……”美少女发现自己失言,话没说完脸就有些红了。
  我只好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小邱,打横抱起来,还好不是很重,要不然我这时胸口还在痛,真抱不动。进了屋把小邱也放在床上,我多了个心眼,一人放一头,以免小邱醒来一睁眼看到老婆婆,又吓得怪叫。
  美少女问:“我同学为什么会误会你是色狼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耸了耸肩:“谁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她被采花贼拘来时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时刚好看到我冲进房间,她没看到采花贼的脸,却看清了我的脸,所以把我当成坏人了。昨晚是我租了这一间,今天早上我出去找你,在你学校门口等了一整天,出租房屋的人以为我走了,又租给那个色狼……”
  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本来我觉得枫羽云这个人还不算坏透,有心替他隐瞒,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他居然在关键时刻丢下了我,害得我好惨,现在当然不会替他说好话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美少女问:“你就因为怕他会对我不利,所以昨天找了我一天,今天又在学校门口等了我一天?”
  这回轮到我有些脸上发热了:“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才想保护你,只是不能让坏人得逞,或者说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心安……”
  美少女的眼光有些异样,微笑道:“这更证明你是侠肝义胆啊,我很敬佩。我姓段,段凝芷,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就大方地伸出手来,纤纤玉指有如羊脂白玉雕成的,我伸手与她相握,只觉她的手绵软柔滑,略显冰凉,那种感觉直传到心灵深处,好像连魂魄都有些在荡漾。
  我以极大的定力,很快放开了段凝芷的手:“我叫易铭,容易的易,铭记的铭。”
  这是我离家之后取的名字,易铭就是“易名”,代表我用的是假名,也不算是骗人。
  段凝芷道:“在火车上我见你很轻率就出手,之后又看到你在我们学校门口晃悠,先入为主把你当成坏人了,然后在这儿看到你和我同学在一起,所以误会了,再被我同学一叫慌了神,所以……真不好意思。”
  “算了,现在不把我当坏人就行了。在火车上我不是轻率,而是把他误会为仇人,实际上当时是他先出手暗算我。”
  “哦,原来如此。”段凝芷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喵太,很感兴趣,伸手去摸,“好可爱的灵猫,既聪明又厉害,要不是你拿着鲁班尺,我还以为你是灵兽门的人。”
  我心中一震,她不仅知道鲁班门,还知道灵兽门,她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本来是想要问她的,但是这时却被一件出人意外的事分散了精神——喵太不仅让她摸,还让她抱了起来,被她抱在怀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除了我之外,它从来不让别人碰一下,现在居然屈服于美色之下了,这只死色猫!
  第十五章 器灵
  段凝芷爱怜地抚摸着喵太的毛,看得我好不眼红,她倒底有什么神奇本事,能让喵太乖乖听话,难道她也是灵兽门的人?
  我还没开口,她先开口了:“它叫什么名字?”
  “喵太。”
  “喵太?好奇怪的名字,有点萌,跟它可不太相称,它应该有个霸气的名字。”
  我笑了笑,她虽然聪明,未必能想到我给喵太取名字的喻义,喵太这个名字就很霸气而且很尊贵。
  段凝芷突然“咯咯”娇笑起来问:“为什么它的尿尿能增加符法威力克制邪物呢?我一想到刚才的事就想笑。”
  我不答反问:“你是灵兽门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说以前曾经有一个灵兽门,专门驯养灵兽,与灵兽同修,现在也不知还有没有传人。你这只猫……喵太,实在太神奇了,所以我想到了灵兽门。”
  “实际上它正是一位游戏风尘的灵兽门前辈找到的,施法开窍时被我意外打断……”我把遇到老骗子清风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主要是关于喵太的。
  段凝芷很感兴趣,问了一些当时的细节,最后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鲁班门的正式传人呢。”
  我能肯定她不是属于邪派的人,对我也没有敌意了,所以我说实话:“我祖先是鲁班门的人,但我没有正式拜师,最近才继承了这把尺,自学了一点皮毛而己。你呢,比那个小道士还厉害啊!”
  段凝芷刚才与王诚钧针锋相对时,争强好胜一分都不让,这会儿却很谦虚:“哪有,我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刚才主要是靠你缠住了邪灵,还有喵太帮忙,我和小道士只是趁机敲闷棍而己。哈哈……”
  “你知道鲁班门和灵兽门,又会法术,难道你也是八大旁门的人?”
  “我……我不能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没有得到我师父的允许不能告诉别人。我会把遇到你的情况告诉她,等她同意了我就告诉你。”
  尊师重道,信守承诺是优良品德,她这么说我反而更尊重她了。但是我的鲁班尺里面有了邪灵,这可怎么办?我有些担忧地拿起鲁班尺来看,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握在手里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我又能肯定有了些变化。
  段凝芷也在看着我的鲁班尺,问道:“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通常情况下法器是不让别人碰的,更不能给女人接触,因为别人的气息会对法器造成影响,月经期的女人影响更大,但段疑芷本身会法术,应该知道这一点,她既然开口了,就代表身上是干净的。
  我把鲁班尺给她,她放下喵太捧着鲁班尺微闭双眼凝神感应,过了一会儿说:“我猜这个邪灵不是精怪鬼魅,而是老婆婆祭炼了很多年的一件法器有了灵性,也就是器灵,它带着邪性,反过来影响了老婆婆。因为它本来是器灵,跟你的鲁班尺又是同一个门派的人祭练的,所以受你的鲁班尺牵制着不能离开,受到打击之后就留在鲁班尺里面了,不一定是我和小道士的功劳。”
  我连连点头,虽然她比我还小几岁,但是她的知识面却要超过我,刚才连小道士也像我一样问计于她。她只是捧着鲁班尺一会儿,就能弄清情况,这说明她的灵识非常强,肯定比我强。
  我查看老婆婆两只手,没有前几次看到的厌胜钱。我对段凝芷说:“你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一家人擅长下镇物,之前我看到老婆婆手里有一枚厌胜钱,可能就是你说的养成器灵的法器。喵太感应不到异状,那是因为器灵与老婆婆形如一体,就像是同一个人的两种性格。至于器灵带邪性的原因,是这栋宅子被人诅咒了或下了镇物,老婆婆长期住在这里受了影响。”
  段凝芷也连连点头,双手捧着把鲁班尺还给我,我有些苦恼:“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器灵会不会影响我,我要怎么清除它?”
  段凝芷道:“据我所知,只有那些传说中的法宝神器形成的器灵才有完整的灵识,普通法器养成的器灵都很弱小,只有简单的或不完整的思维能力,要依赖主人才能发挥作用。现在它停留在你的鲁班尺里面,如果它不与你产生感应,就等于不存在;如果你能感应到它并且建立共信共享,就能使鲁班尺的威力更大。但是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不擅长这方面,而且我学到的东西真的不多,都是理论。”
  这时大门方向传来一些声音,并且有手电光闪动,我急忙出去查看,段凝芷也跟了出来。走到门口,只见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在门前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看到我们后,所有手电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有个男人问:“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我租了这里的房子,阿贵租给我的。”
  其中一个妇女声音道:“对,他是租这里,今天早上还在找阿贵。”
  先前那个男人问:“刚才好像有人叫救命,发生了什么事?”
  段凝芷有些尴尬:“没事,没事,是我叫的,刚才灯灭了,我吓了一跳。”
  众人松了一口气,不愿在这里多留,嘀咕几句就迅速走了,还好是美女说的话,换了是我这样说可能他们要大骂了。
  回到屋里,小邱手脚在动,快要清醒了,段凝芷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先出去回避一下。我到了外面,听到段凝芷在安抚小邱,叫她不要害怕,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邱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爱上了一个帅哥,跟那个帅哥私奔了。但后来好像那个帅哥变心了,不爱她了,并且脱她的衣服,她完全不能抵抗,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打破了她的梦……
  小邱所描述的梦中情人的样子是完美的,与枫羽云相似,与我却不太像,至此我的嫌疑完全消除了。之前小邱误会我,确实是因为刚刚醒来,思绪混乱,又在极度惊恐之中,下意识地就大叫了。
  小邱受惊过度,急着要走,段凝芷只能先陪她走了。出门时小邱看到我,还是有些惊恐和畏惧,她真是被吓坏了。段凝芷则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扶着小邱往前走还回头了两次——也许她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的法术感兴趣吧?我心里这么想。
  突然我发现因她的离去有些怅然若失,在火车上第一次遇见她时,只想把她当成旅途中的过客,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居然开始惦记她了。
  实际上我是在逃避,前不久因为穷被女朋友甩了,所以我对漂亮的姑娘怀有一些敌意和戒备,不愿轻易放开心扉。但现在我无法逃避,她的美丽、聪明、博学、睿智和神秘已经深深吸引了我,她并非我最初想像的花瓶样女子,也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及的,实际上我跟她也没多大差距,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要是能与她一起花前月下,一起讨论研究咒法,那是何等写意?牵着她的小手出去逛街,也能羡慕死一大片啊,有这样的伴侣夫复何求?
  可是我跟她真的没有距离吗?我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从哪里学的法术,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许她已经有了倾心的人,我要是这样就开始自作多情岂不成了笑话?
  更大的问题是我现在还在避难时期,跟她来往会不会连累了她?也许这个才是我面临的最大问题。
  ……
  当一个人开始胡思乱想时,就是已经开始爱或者想要爱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想到段凝芷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比小邱至少迟了五分钟才到达,小邱在路上行步较慢,所以段凝芷应该是在小邱离开宿舍十来分钟后才开始找她,怎能找到这里来?
  不过再一想,对于会法术的人来说,追踪到这儿也不算奇怪。眼前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枫羽云不太可能从门口出去,可是屋里没有地方可以藏人,也没有其他出口,他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我再次扫视屋内,眼光落在桌子上,枫羽云设法坛的东西都在。我灵机一动:“喵太,你能找出那些东西的主人吗?”
  “喵~”喵太叫了一声,蹿进了床底下,里面立即传出惊叫声:“哎哟,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他居然在床底下?之前我看过几次里面明明没有人,俯身往里面看,果然枫羽云在里面,喵太咬着他的脚用力往外拖。我也探手进去抓住他的脚,强行拖了出来,朝他肚子狠狠两脚,怒骂:“妈的,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反过来害我,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刚才我就该把你的命根子踩烂!”
  枫羽云这时没有神功护体,捂着肚子蜷着身体:“大哥,别打,别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啊,换了你是我,刚才你会站出来承担一切吗?”
  “会!”我毫不犹豫回答,“我跟本不会做你这样的事,所以我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就你这样的德行,段凝芷会喜欢你吗?别说你的邪术影响不了她,就是能影响到她,邪术能让你得到真的幸福吗?”
  “我……我不知道。”枫羽云深受打击,我和喵太放开了他,他坐在地上,抱着头哭丧着脸。
  第十六章 老前辈
  见枫羽云那副样子,我也下不了手再打他了,沉默了一会儿,枫羽云像是自言自语:“本来我的伟大理想是玩遍天下各种美女,但是这个理想在见到她之后改变了,只要拥有她一个就足够。要是她不爱我,你又逼我发誓不能用法术拘人,我就没有了人生理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死!”我还是不解气,恶言以对。
  桃羽云却打起精神来:“我这么帅,又有钱又会法术,床上功夫就更不用说了,不管哪个女人一试就离不开我,我就不信她会不喜欢我。你等着瞧,我一定能把她追到手!”
  “你……”我差点又给他一脚,但我却不能限制他对段凝芷使用邪术,实际上他之前发的毒誓有漏洞,他可以把任何一个美女当成未来的妻子进行施法,最后人家不嫁给他也不算是违背了誓言,况且现在离婚跟家常便饭一样,离了婚又可以找一个,他同样可以对多个人下手,这个家伙比我想像的还要狡滑。
  我的眼光开始变冷,杀机隐现,枫羽云看到我的眼神吓了一跳:“我,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是想杀了我就没人跟你竞争吧?”
  我冷冷道:“用不着使激将法,我不杀你,但你要是敢对她使用邪法、协迫、强迫等不正当手段,我绝对会一刀割了你引以为傲的那一部分!”
  “行,行,我们公平竞争,今天你对我网开一面,以后要是你落在我手里,我也放你一次!”枫羽云说着跳了起来,迅速收拢他的东西,装进背包里急急忙忙走了。
  我没有阻拦他,也不怕他的挑战,段凝芷要是见到他,不海揙他一顿才怪了,小美女性子刚强得很。不过我得尽快通知段凝芷防范他,刚才她走得急,我居然忘了向她要手机号码,要是她不来找我,我想找她还不容易呢。
  她会再回来吗?
  “咳,咳……”
  我正在愣神,床上的老婆婆突然咳了起来,我急忙停止纷乱的思绪,走到床边看她:“阿婆,你感觉怎么样?”
  老婆婆咳了几声,翻身探头吐了一口浓痰,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泪滚落下来。
  看样子她已经神智正常了,想到家破人亡只剩一个人,十几年来凄凉孤单,怎能不伤心流泪?我本来有很多事想问她,现在实在不合适,想安慰她几句,也不知怎么开口,因为我并不知道她的痛苦有多深。
  过了一会儿我问:“阿婆,你要喝水吗?”
  老婆婆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虽然有些浑浊,眼光却深沉稳定,转头望向我时带着些许慈爱,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说的却是带着点京腔的普通话:“你的鲁班尺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曾祖父留下的。你认得这把尺?”
  老婆婆问:“你曾祖父……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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