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站着的孩子很清瘦,只是个儿挺高了已经,直条条的那么站着,抽芽的柳树条子一样。脖子修长而脆弱,可能全身最丰盈的地方就是脸蛋了,微微带着一点点肉,可那也很小,五官集齐了南洋人所有的特点,小巧细致。在孔泽瞿的这个方向看不清玉玦的眼睛,只是就这么看下来,孔泽瞿的脑里留下的印象也只有四个字,苍白脆弱。
  被人那么打量着,玉玦一点都没有动弹,仿佛个机器人,没下命令前一点声息都没有,孔泽瞿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踱了两步离玉玦近了些,然后他瞥了一眼已经超过他肩膀的孩子一眼,然后止步,将将他看了玉玦的眼睛一眼,那双眼睛极黑,可上面总也雾蒙蒙的,带着一层水汽,他没细看,可细看恐也被水汽挡着看不进里面罢。
  孔泽瞿的眉眼也是极黑的,可他的眼睛敢盯着看的人很少,倘若盯着看会发现这人的眼睛是暗沉不见底的,这是阅历给他的眼睛上的色。这人甚少留意一个人的长相,见人只大略扫扫然后瞄一下别人的眼睛,这就了了,一眼就看见了所有。
  方才只一眼,他竟然没能了了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眼看上去是清亮的,可细看总有股模糊的东西叫他一时没能看清,然孔泽瞿也没再看玉玦了,只是重新又踱回他的位置。
  只是个孩子,哪里需要细究。
  方才当许玉玦说去了穆梁丘的那里的时候,少女的声音温温宛似心绪流转间的音儿,孔泽瞿好奇她的表情,可抬头之后他看见的却是张平静无表情的脸,除了那双眼睛。
  孔泽瞿皱眉,他并不是很喜欢他教养的孩子试图在他跟前掩饰任何情绪。
  遂开口“喜欢梁丘?”这人还是以他一贯和别人说话的语气说的,直截了当,干干脆脆的打算跟个少女谈少女的心事的样子。
  “嗯。”玉玦也是干脆的应了,只声音低低的,然是个坦然无比的样子。这种坦然看在孔泽瞿的眼里真是可笑又荒谬,这孩子仿佛带了所有的勇气,今天头破血流就要和家长坦白所有家长不允许的事情一样,脆弱而倔强。
  “喜欢他什么?”
  玉玦没有吭声,半天了才说“就是喜欢。”也不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了哪里知道为什么,悄悄攥了攥自己的手,姑娘心说。
  孔泽瞿的问话,不管多么难堪多么不愿意回答都要回答的,这人允许你做什么事情都有理由,哪怕那理由多么不成理由,那也算是个理由。遂玉玦总是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她比孔泽瞿更怕自己不言语,她怕在这个书房里的安静,安静是属于个人的,有别人在就不是安静。
  孔泽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头一回见到玉玦一样盯着玉玦看了半天,然后低头翻了翻自己桌上的纸张,半天了突然“啪”的一声,只见原本厚厚一沓纸张被摔散在桌上,有几张还飘飘忽忽的落在了地上。
  这点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很是响亮,玉玦愕然,然后回头,只见孔泽瞿是个侧身站着的样子,玉白的盘扣褂子流水一样,那人也是个清瘦的模样,尤在穿上褂子的更像是水玉做成的笔杆子一样直挺润华,这会却半眯了眼睛看着桌面,竟是个气极的模样。
  先前孔泽瞿摔了东西已经叫玉玦惊讶,这会这人的模样更是让人哑然,许玉玦没有看见孔泽瞿真正生气的时候,哪怕自己挨打的时候这人也从来都是气息不乱的,这会儿竟是这个样子,该是生大气的样子的,可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头一回晚回来,还是她不成体统的样子叫看见了,还是她说喜欢穆梁丘?
  晚回来断不至此,不成体统的样子?孔泽瞿决计不会管这个的,那是穆梁丘?
  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过于快,玉玦悄悄吸了几口气,安静的站好。十六岁的姑娘,也不知何时,就已经不那么擅于将自己的心话儿说出来了,大多时间,玉玦总是很安静的,做着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情。
  孔泽瞿是生气,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听见这孩子说喜欢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就觉得火气上来了,才多大点人,知道什么是喜欢?还喜欢个三十岁的男人?!尽管他知道他口中的三十岁的男人是他欣赏的很的人,尽管他知道这孩子挑选自己喜欢的人是不可能的,可他潜意识里竟然觉得连穆梁丘都是配不上这孩子的?!!
  这孩子要当南边儿的族长是很糟糕的,过于脆弱,性格也不很好,过于倔强,也过于安静没有气势,从来都一点点都看不上,只是他养在他身边承了他的名义,于是他总是希望把孩子养好,好送去南边儿,北地的形势已经不很好了,往后总是需要南边儿的。已经这么看不上的孩子,乍一听竟然觉得穆梁丘都是配不上的,孔泽瞿察觉自己的好笑,可因为这个好笑他更加生气。
  他是知道这孩子去穆梁丘那里比见他的次数多多了,甚至穆梁丘的办公室密码那孩子都知道,他总是没说什么,他过早的把她的人生交到她手里,那就没有再管的必要,可今晚听见家里说她晚归的时候和亲耳听到她还在穆梁丘办公室的时候,他没有必要亲自过来接的,可还是过来了。
  他就不应该过来,只等着晚上人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就是了,也不应该问起穆梁丘的话,如此,他也就没有这么多的气可生。
  “以后不许去见穆梁丘,该回来的时候晚回来一分钟我就让人去找你。”
  玉玦没回答,孔泽瞿这次也不管玉玦回答与否,只从旁边拿起一个通身幽黑的木条示意玉玦过来。
  这木条寸宽,两尺来长,幽黑发亮暗香隐隐,是市面上很少流通的黑檀,一直放在孔泽瞿的桌上当镇纸用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了它的其他作用。
  玉玦看见孔泽瞿的示意,无言过来,顺从的伸出双手举到和胸膛平齐的位置。
  “不该晚回来的。”玉玦平稳的阐述。
  “啪。”清脆的声音,黑檀准准的落在玉玦伸出来的双手。玉玦的手很细嫩,手指纤长,可手掌却是有些个旧痕,看起来凹凸不平,这是这些年黑檀的功劳。孔泽瞿教养孩子,最着意的是将孩子养成他满意的性格,那时候那点大的孩子,尽管所要做的所有事情也不过是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可哪里事事都能做的合乎孔泽瞿的胃口,甚至她支配零花钱的方式都会有挨打的时候,那些个年间,玉玦一个月来山上四次,有三次是要挨打的,边挨打边说自己挨打的理由,一直到她自主意识稍稍强烈一些之后方好一些。
  孔泽瞿打人,哪怕看见手掌已经破皮,该打够的数一定会打够的,一年间总会有那么两三次玉玦的手掌包着厚厚的纱布,故而,手掌上的伤痕总是淡了又清晰了,淡了又清晰了。
  “不该申请去非洲的。”语调还是平稳的。
  “啪。”
  “不该明明知道是骗局还去投资的。”稍稍有些颤抖的语调。
  “啪。”这回的声音比前两次都响亮,孔泽瞿对于玉玦用了“投资”两个字而多使了些力。从许玉玦十四岁之后,孔泽瞿就已经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这笔钱他从来不过问,不管是虚无的造光还是用于任何地方他都不打算管。许玉玦接触金钱的世界比她想象的还早,她身边的所有人每天都活在那个世界里,孔泽瞿从刚一开始就刻意让她知道某些东西,不管是金钱还是怎样支配别人,而且清晰的告诉她以后是要干什么的人。
  孩子是聪明的,点到的地方时间久了总是能学会些的,只是玉玦最终将钱败完的方式却是过于让孔泽瞿上火了,他总是很恼火任何事情感情用事,尤其在孩子成长阶段,在自己没有施舍别人的资格之前她竟然有了施舍的行为,这是孔泽瞿不允许的。
  已经打了三下了,泛红的手掌已经肿了起来,可玉玦的手还是举在胸前,少女还是穿着那蓝边儿白t,露出来的两支胳膊细嫩修长,就那么平举在半空中,先前小的时候打完之后总会哭的,后来就成了抽抽噎噎忍着挨完打,再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即使眼眶鼻尖都红了,眼泪也是不会出来的,也不会有点点抽噎类似的声响的。
  孔泽瞿打玉玦,向来是不怎么管孩子哭闹与否的,兴许是今晚他头一回看已经有了少女心思的孩子,这会儿听见玉玦的语调稍稍有些颤抖,然后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玉玦的脸蛋。眼眶,鼻尖,嘴唇都红着,上唇有点翘翘的泛红,像个小鸡仔被喂食时候张了点缝儿那样翘着,可是脸蛋上是没有眼泪的,只两只眼睛还如先前一样雾蒙蒙,这会那眼睛看着地下,鸦墨的眼睫根部泛了湿。
  忽然之间,也不知怎么向来在这个环节不说话的人说话了“疼?”
  玉玦浑身一颤,这种类似关怀的或者她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险些叫她噙不住眼泪,她那么那么怕疼,一丁点疼都忍不住,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出声,这会叫她怎么回答
  她还是低着头,看着地下孔泽瞿没穿袜子的脚,悄悄吸了口气才说“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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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唐唐
  既然说了不疼,孔泽瞿最后一下重重的打了下去,比之前打的所有的都重,“不该缠着梁丘。”以“不该”这两个字开头的话说完,他也就将黑檀条木放到了桌上,然后背对了玉玦。
  玉玦知道自己是要出去了的,可真的很疼,于是转身的时候没忍住吸了口气,怕自己吸气的时候被人家听见,然后快走了两步打开门出去了。
  等门关上的时候孔泽瞿转身过来,空气里多了些原本没有的味道,他原来一直不知道或者没注意,只是方才他离那孩子那么近,于是也就知道这空气里没有的味道是那孩子的,幽幽的,很淡,清雅的味道。
  孔泽瞿站着,能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的,等脚步声听不见的时候,他方回过神,才知道他竟然是听着那脚步声直到听不见为止,孔泽瞿哑然。
  玉玦一下楼,这屋里剩下的三个人一齐迎上去了,孔南生连同孔伯孔妈等听见楼梯上的脚步时一同起身,待看见下楼的姑娘背手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今晚又挨了一顿。对于孔泽瞿的这种教育方法旁人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孔泽瞿年幼时所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不论什么,错了就是会挨惩罚,当然他所受的惩罚远不是一顿板子就了了的,又加之他是个那样的人,旁人哪里敢说你不能把你自己的那一套用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于是玉玦就一路挨檀木条子直到现在,兴许直到往后,直到玉玦回到南洋。
  其实一下楼玉玦的眼睫就全湿了,只要远离那个人,所有的惧怕和戒备都会减轻很多,尤在看见扑上来的三个人,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她知道轻易掉眼泪若是看见又会挨板子的,可这会儿真的很疼。
  “赶紧吸两口。”孔南生也顾不得玉玦的眼泪了,拿着手里的瓶子就凑到了玉玦鼻唇前面,这样的时刻玉玦总会发病。
  无言接过南生叔手里的东西使劲儿吸了两口,玉玦这才放下瓶子,方才她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间屋子了,这时候她也必须要吸点儿了。
  “真是越长大越没用了,这次打的轻多了呢。”胸间的憋闷感稍稍好转了之后玉玦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她怕看见两个老人担忧的眼神。
  老人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疼,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于是就只是心疼,孔家妈妈拉着玉玦去上药,等收拾好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该是睡觉的点儿了。许玉玦的作息时间和孔泽瞿的一样,子时必须上床,于是手包扎好,她也就进了一楼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半夜时候,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很长时间之后,终是睡不着,于是玉玦下床开门到了客厅。屋里灯早就关了,只玄关处的墙上还有个小壁灯亮着,月亮很亮,客厅也不那么黑,玉玦坐了半天,莫名就想起先前在书房看见孔泽瞿的脚了。
  那人的脚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很漂亮,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很干净,玉白玉白,仿佛能生出莲香。
  脑里来来回回就是这个影儿,玉玦苦笑,魔怔了她。
  于是索性起身,顺着月影就出门了。
  这屋本来就是在山上,出门后便是由一排排树隔开的大小路,大门的正前面是车道,左右各有小路。玉玦挑了个左手边儿上的小路钻进去了,她知道这屋子周围连条狗都不会有的,更不要说什么其他人了。
  石板路很干净,月光也银白银白的很干净,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半夜这么走过,夏天的夜晚也还能听见不少虫子的声音,风不很冷,一切都刚刚好的舒服。心头猛地就轻松了,那些个权术,那些个驭人术一下子都没有了,很好,玉玦忍不住就有些雀跃,小女孩儿发现自己的秘密宝地一样忍不住的就想撒欢儿。
  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就止步了,这小路是个弯路,前面几步就是个转弯的地方,本来所有的屋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故而这路也是循着山势上上下下。让玉玦止步的不是别的,她好像在前面转弯的地方看见了个人。
  再往前挨了两步,玉玦确定那路的转弯处真的蜷缩着一个人,身材很是修长,那人的头脸正好在暗处,玉玦看不清,但是本能让她要往回走,能在这个地方多个人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很不安。
  谁成想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嗨。”
  玉玦转身,依旧看不清那人的头脸,只是声音意外的好听,暂时没动弹,站远了看着那里蜷着的黑影。
  玉玦在打量着那人,那人也在打量着她。玉玦这会是穿着睡衣的,两截式的睡衣,露着胳膊腿儿,头发也是披着的,露出的脸蛋在月光下精巧极了,两只眼睛黑亮黑亮带着水一样,有戒备但是不躁动,加上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晨曦间的幼鹿。
  那人忍不住开口,“嗨,别怕。”
  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见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有人来将蜷在这里的人带走,心里知道这肯定是范围允许之内可以靠近的人,玉玦一点点往前挪了挪,等近了才看清这人浑身都是血迹。
  “你还好吗?”因为这人的血迹,也因为那声”嗨“。玉玦主动问了声儿。
  “我挺好的,你咧?”那人看了看玉玦包得厚厚的手带了笑问,一嘴的北腔。
  “我也挺好的。”离得近了,许玉玦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真的是个漂亮的人,即便孔泽瞿的脸已经很漂亮了,可躺着的这个男人真的很漂亮,漂亮而且年轻,脸上是艳丽的让女人自行惭愧的漂亮。
  “那就挺好啊。”这个男人回答。
  浑身带了血迹的漂亮的年轻的修长的男人,就这么毫不设防的躺在石板路上,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合该带来惊吓的事情,玉玦也是很意外能在这个她刚刚觉得是自己的秘密宝地一样的地方看见这样一个男人。只是她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好在没有尖叫或者落荒而逃,这感谢孔泽瞿这么些年对她的教育。
  玉玦也没有问这男人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也没问为什么这人这么大半夜的躺在这里,人家也没问她的手是怎么回事儿。于是玉玦只是就那么挨近了站在这路的转弯处,离蜷缩的人不远不近,刚好两步,安全的距离,能瞬间反应,前进和后退都很安全。
  “我叫尧唐唐来着,你啥名儿?”躺着的人明显是动弹不了的,可总也那么痞痞的笑呵呵说话,因了这个,玉玦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许玉玦。”
  她知道他说了假名儿,能以这个样子进得这里而没被带出去的人里,没有尧姓。
  “小玉啊,坐下来呗,脖子疼。”这人咧嘴笑,叫玉玦靠近。
  头一回这么被叫,玉玦不很习惯,可没觉得反感,看这人身子底下的石板都沾了些血,于是抿着嘴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尧唐唐身边。
  “哎呀,小玉啊,我很累的,你看着别让草鞋底钻我耳朵里,让我睡会儿啊。”
  “嗯。”玉玦看着很快眯上眼睛的男人,垂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儿坐在地上。
  月亮移的很快,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月光终于找到了睡着的人的脸上了,漂亮的不像是真的,跟画出来的脸一样,玉玦看了半天,觉得有些事情也还是需要试试。
  等玉玦觉得自己胸闷的时候,月亮已经到了西天,东边的天都开始泛黄。在石板路上坐了半夜,寒气和湿气重了些,她的病又开始要发作了。
  可这会儿却是没有药的,她穿了睡衣出来,向来药不离身的她这会儿身边没有药。本是要回去拿药的,可睡着的人鼻息均匀,心想再等等。
  结果这一等,东边的天真的亮了起来。
  孔泽瞿向来起得早,外面还不很亮,可这个点儿他已经起来了,拉开窗帘,这人还穿着睡衣半伸了个懒腰,然后猛地眯了眼,不远处的路上坐着的是谁?窗帘猛地被甩了一下,孔泽瞿转身往出走,他的眼睛很好,不远处坐在路边儿上的人还穿着睡衣,旁边躺着的人是他决计不想许玉玦去沾染的。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鬼?这么一大早一个还穿着睡衣,一个躺在地上是在干什么?
  “醒醒。”玉玦忍不住了,她越来越喘不上气,不得已,她叫醒了熟睡的人。
  这会儿玉玦的脸色青白,刚睁开眼的人猛看见这样吓了一大跳,直觉伸手摸了玉玦颈动脉,然后发觉血管收缩厉害,不明所以。
  “我有哮喘,要回去吃药了。”
  玉玦说完要起身的,可眼前头泛黑,呼吸也越来越急没挺住一时发软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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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
  玉玦这一下瘫软下去,吓住的可不止一个人,孔泽瞿隔着老远的距离眼睁睁看着玉玦瘫软下去,脸瞬间凝住了,大步大步往前走。
  这人向来是慢慢儿的,温温的,绝少有大动作,看见玉玦瘫软下去,也只是大步大步往前,还不到跑的地步,可至少衣袂带了风。
  原本躺地上的人先是被玉玦吓了一跳,可紧接着就看见了穿着睡衣正往这边走的人,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人是在晨练,目标那么明确的晨练他可是没见过的。
  “嗨,放松,尝试自己呼吸,好咧,放松。“年轻男人眉眼漂亮,将女孩儿揽在怀里一边按摩着胸膛一边试图诱哄女孩儿放松,两个人挨得真是很近,头脸相对,从远处看来,真是将孔泽瞿气了个好歹.倘你家养了个漂亮闺女,叫个混小子这样抱着,你能舒服了(liao)
  耳里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近了,直到那两条腿站在眼前年轻男人才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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