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易爸真拉不下脸来干不借钱的事,说白了,易爸有点圣父心态,看他对易维真她堂叔就知道了。易二舅再不是东西,他都没办法拉下脸来不跟这种亲戚走。
  不看僧面看佛面,易爸和易妈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都非常好,易爸年轻的时候也穷得很,易妈跟着他吃苦吃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不算多有钱,但凡手里还有点钱,他都不会做到不帮忙。
  易妈嘴上说的不好听,但心里还是不想自己的亲兄弟有事的。
  “姑,我现在手里只有十万现金,让小孩她二舅先拿去还一部分。”易爸说,“至于剩下的,小孩他二舅再想想办法吧。”
  闻言,易二舅忙说,“姐夫,你在市里还有三套房子呢。”
  说的叫什么p话!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家倾家荡产去补你出的纰漏啊!”易维真给她二舅理所当然的说法给气笑了。
  见易爸又要骂她,易维真就算今晚去面壁思过不准吃饭,都要说说她外婆了。
  “外婆,本来我作为小辈都不该说话的,对,你是生养我妈了,我妈对你有义务照顾,可二舅没有,妈没欠二舅的,如果今天是你需要钱,那妈要是说一个不字,你去法院告她没人会说你一句不是,我家少二舅钱吗?要他这么理所应当的来张口就要钱,我家的钱是发大水冲来的吗?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给还不高兴?外婆,在你不高兴我妈之前,能不能先反思反思你自己做的对不对?”
  如果这些话是易妈说的,那易外婆估计当场就要发飙,可这些话是外孙女说的,就是在啪啪啪,打她脸。
  易外婆脸通红,找不出一个字反驳。
  “还有,外婆,对,就像二舅说的,我家是在市区有三套房子,可爸还有我和弟,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平时挣钱有多辛苦你知道吗?跑长途就是拿命在挣钱,当然了,二舅在家睡的安安稳稳的是一点都意识不到的。爸说手里只剩下十万块现钱就是剩这些,妈还在这坐着,他有必要谎报吗?二舅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爸也不能坐视不管,但是,这次以后,我当一次家,我讲话算话,他以后再赌钱,无论断手断脚,我们都不会出一分钱!”
  “我下次再也不敢这样了。”见有希望了,易二舅立马保证。这个外甥女,他是领教过的,翻脸起来不认人,还能说的让你哑口莫辩。
  “我还没说完。”易维真看了易二舅一眼,“二舅,这次之后你自己算算你借我家多少钱吧,亲兄弟还明算账,这些钱不是你拿去用了就完事的,你得还。”
  易外婆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让他拿什么话,拿命啊!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我歹毒?”易维真气笑了,“对对,我就是这么歹毒。二舅他是手断了还是腿瘸了啊,他有手有脚的,干不了一点活?从他借钱这一刻起,他还不上钱就帮妈干活!”
  听易维真这么一说,易妈本来还有点气自己女儿够狠心的,突然间就明白了,忙接话道,“我承包的那一百亩地,你姐夫不在家没人帮我干活,以后你就来帮我干活吧,权当你还钱了。”
  “妈,这样你觉得怎么样?”易妈问易外婆。
  易外婆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讲!”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多说什么也没意思了,易爸让易二舅一起去农行,取了钱之后,随即就跟易二舅一块去把账先还一半,剩下的缓口气再说。
  晚上全家人都在吃饭,易维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墙角被罚站。
  还是那句话,因为罚站的是她爸,她爸出于爱她的心,她尊敬爱护易爸,可是她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觉得她有什么做错了。
  别说她活过一世,早就不是什么无知的小孩子,就是没活一世,她也不能忍受小孩就不能说长辈的教育模式,在她看来,有的人空担着长辈的名头,活得还没个小孩子明白。
  易爸罚小孩的时候,家里不会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一直到快夜里十二点,易爸才从房间里出来,“好了,别站了,进来。”
  易维真轻轻嗯了一声,跟着易爸去了他房间里。
  这个点易妈已经睡了,电视还在响着,被易二舅的事弄的,易爸也睡不着,见女儿进来以后就低头不吭声的模样,易爸叹了口气,“你呀,表面看起来是家里最顺从我的,其实是最管的!”
  易维真在牙缝里哼了哼,没说话。
  “大道理爸爸不需要教你什么,你说话来比爸还有一套,爸今天为什么罚你,就是你呀,心太硬,人生在世,就算你一辈子不结婚生子,你还是有你姑你外婆这样的亲戚,这些是你摆脱不了的关系,纵然那个人千错万错,只要他和你还有血缘亲,我都希望你能带有一丝仁慈之心,行吗?”
  易维真确实是个外柔内狠的人,在她的观念里,只有爷爷奶奶,爸妈,还有弟弟,是她要爱护尊敬的人,其他人,别人敬她一尺,她才会敬人一丈,否则她不会做圣母娘娘,对所有人都烂好心,保有一份仁慈之心,她确实没有。
  一见自己女儿沉默不语,易爸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进去,活了半辈子,易爸第一次感到困惑了,小孩他二舅做出来的事,他生气吗?肯定生气,气他理所当然,气丈母娘不讲理,但是让他做出甩手不管的事,他做不来了,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件事做出来都是让第三方觉得可气可笑的事,但还是会有人去做。
  大概这就是生活,很多无奈,无语,却不能随性。
  ——
  易妈种了一百亩水稻,每年为了防止水稻长螟虫,在冬季的时候都会大范围撒农药,撒完农药就可以接着撒化肥。
  每年这个时候易妈都忙不过来,就撒农药和化肥都要请几个人来帮忙,这次大范围农忙,易妈打电话叫了易二舅过来。
  易二舅一接到易妈电话,推说自己今天有其他事,来不了。
  天知道,易二舅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软骨头,让他吃喝玩乐,可以!让他干重活,比杀了他还痛苦!
  易妈前头挂上电话,易维真下一秒拿过易妈的电话,又拨了回去。
  “哎呀,姐,我不是说了我今天有事,明天再去吗?!”易二舅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过来。
  “你有什么事?有国家大事要等着你去处理?”易维真讽刺道,“几天前我们是怎么说好的?你最好马上过来,不然剩下的十万你自己拿手脚去换,别再来我家哭天喊地!”
  “行行行,我怕你还不行?”易二舅连声说,“我马上就去行了吧?”
  易外婆家距离易维真家不远,骑电瓶车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易二舅愣是磨蹭了半个小时,等他到的时候,易妈早和临时请来的帮工去稻田里了!
  见易二舅进门了,易维真拿着纸笔递易二舅,“二舅,那天是我疏忽了,我们说好归说好,到底是口头上的说法,谁知道以后会生什么变化,我打电话问过我爸了,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为好,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易二舅小学五年级的水平,磕磕巴巴看了一遍,然后很惊讶的问,“我少你家二十五万?”
  “要我给你算算吗?”易维真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就不说你平时千儿八百的借钱了,就算你借钱借上万的次数,三年前借过一次两万的,两年前借过一万五,去年又借一万五,今年你借多少你不清楚?”
  易二舅哼哼了两声,明面上的事情,他赖也赖不掉了,拿笔签了自己的名字,扔给易维真之后,还狠狠瞪了易维真一眼,“就没见过你这种外甥女!”
  易维真没好气地回他,“我也没见过你这种二舅!”
  易二舅去田地之后,易维真将字据夹到易爸的账本里收好,易奶奶在厨房烧中午的饭。农忙时请的帮工,除了要每天结清一天的工钱之外,还要管中午一顿饭。
  易维真穿上围裙给易奶奶帮忙。
  易奶奶耳朵还算好使,听见易维真和她二舅说的话了,问孙女,“你这样说话有点过分了啊,亏得你妈不在家,要是在家,知道你这么跟你二舅说话,还不得气你好久啊!”
  易维真摆摆手,“哎呀,就是我妈不在家,我才敢这么说的。不说清楚怎么行?再让他稀里糊涂下去,我家有多少钱也不够他扯后腿的,二舅这个人就是欠骂,你不说他,他一点自觉性也没有,还说他今天有事,有什么事?别又是去赌场的事!”
  易奶奶叹口气,“唉,你这个二舅啊,我都不好说他,说了你妈指不定就不高兴我了。”
  活了一世,易维真怎么听不出来她奶奶是在借机发易妈的牢骚,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妈,两个都很好,易维真安慰易奶奶,“哎呀,奶,你年纪大了,享福就好,别管这些让人操心的破事,你就装不知道把心揣在肚子里,糊涂的老人最享福了!”
  ☆、第36章 钱难挣
  葱油海瓜子,雪菜毛豆炒肉丝,蒜蓉葱油开片虾,油焖笋,葱油清蒸鲈鱼,清蒸鸡易奶奶让易维真煮了两电饭锅米饭。
  易维真和易爷爷把家里的大圆桌抬了出来,转盘放上去,把烧好的菜先摆上去,等所有人回来坐下吃饭了,易维真才泡上紫菜,加点虾仁,倒上滚开水,一大碗紫菜虾仁汤才端上桌。
  忙活了半天才撒了十几亩稻田的农药,干农活对于长期农忙的庄稼汉还好,最会叫苦叫累的只有易维真她二舅,回来时喊累死了,坐下吃饭了,还喊累死了,一头扎进厨房盛米饭,嘴里叫着累死了累死了。
  易维真正在给其他人盛饭,面无表情的朝易二舅看了一眼。
  易二舅讪讪地住了嘴。
  “真真,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易维真给他盛饭,易二舅没话找话问。
  “过完年初十。”易维真看他一眼,“想让我早点走是没可能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易二舅怏怏地说,“我关心关心外甥女不行啊。”
  易维真笑眯眯的说,“那我先谢谢您了,您以后好好干活,脚踏实地的挣钱,外甥女见到您就一直乐呵呵的了!”
  “哼~”
  ——
  今年南方前所未有的冷,往年零下的天气几乎都没有,更别说下雪了。可今年不但下了两场大雪,随后气温还一直维持在零下二三度。
  跑长途的一怕下雨,二怕下雪。
  年关货源充足,易爸跑长途基本不歇息,凌晨四五点到家的,天亮之后,就要把车开到厂里装货,装上货就走,甚至有时候车都不用开回来了,直接开到厂里,易爸和易维诚回来洗个澡就走了。
  这几天刚下过雪,路上难走,易维真跟着跑了两趟,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到哪里都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但是女人就不行了,别的不说,两点就足够难死了。一个是上厕所,一个是生理期。
  在高速上,男人想解小便了,下了车随便在哪里都能解,但女人就不行了,宁可憋死自己,易维真也不好意思在高速上随地大小便。
  所以在车上能不喝水易维真都不会喝水,尽管如此,面对遥遥无期的服务区,易维真憋尿憋的实在受不了,在车上都坐不住了,屁股来回动。
  易爸是长途路上的老手了,一看女儿这样,就将车靠边停了下来,“下去解吧。”
  “我不好意思。”易维真脸通红道,“万一有人呢。”
  “现在半夜两点多了,你看这条路上哪还有什么车,你靠路边解,车身挡着呢,别人看不见。”易爸好笑的说。
  实在憋不住了,易维真下车看看,大山里左右都无人,赶紧脱了裤子解决三急,提裤子的时候,借着车里的微光,易维真欲哭无泪,她大姨妈居然来了!!!
  卫生巾没有带带带带!!!
  实在没法了,易维真扯了长长一截卷纸,叠成卫生的形状,垫在内裤上,上了车就赶紧卧倒动都不敢动了。
  好不容易熬到服务区,易维真下车就冲进商店,拿了卫生巾就往厕所跑。
  她第一天和第二天的量比较大,卷纸吸附能力又不行,早就侧漏了!
  从厕所爬出来之后,易维真有气无力的爬上车,趴在被子里不愿意说话了,内裤上秋裤上都弄上了,唉,心好累。
  易维诚见他姐闷闷不乐的,下意识就以为他姐和孙浩吵架了,看了看易维真,小心翼翼的说,“姐,分手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有我呢,我比他强多了。”
  易维真不明所以的看向一脸讨好相的易维诚,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瞎猜,说了你也不懂!”
  进入江西境内,气温仍然很低,照他们现在的行车速度,大概清早就到萍乡的饲料厂,山路不好走,易爸让易维诚不要睡了,坐在副驾驶上帮他看后视镜。
  一路颠簸,早上八九点车子到了饲料厂,工人都已经上班了。
  怕路上下雪,车上盖上了厚重的雨布,工人只负责卸货,他们是不会帮忙爬上车顶揭雨布的。这种活只有易爸和易维诚爬上去干。
  如果是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雨布至少是软的,好掀开也好叠上。只是现在气温零下,又下了雪,雨布上面全是雪水夹杂着冰块,别说要人力将它掀掉了,手摸上去都冰冷冰冷的。
  易维诚带上绒线手套就要爬上车顶,易爸将他拉住,不让他上去,“我来上,上面太滑,你没有经验很容易摔下来,你在底下和你姐帮搭把劲就行了。”
  堆了货物的车身有十四五米高,平时不下雨不下雪还好,上面至少不滑,遇上这种天气,雨布上面会特别滑,人脚下打滑,手上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如果从上面一头栽下来,就是要命的事。
  易爸哪舍得让小孩上去。
  易爸抽了一根钢棍爬上去,折不动的时候就用钢棍将雨布上面的冰块打掉再折,易维真跟着易维诚在下面卷周围的雨布。
  天气冷,人又使不上力气,折雨布本来花的时间就长,等着卸货的工人等的不耐烦了,一直在催,一会过来一个催的小年轻,嘴里叼着根烟,油里油气的拍拍易维真肩膀,说着易维真只能听懂几句的话,“你们快点啊,慢死了,小娘们能干什么活,就是不行~”说完,罩着易维真门面上就吐一口烟圈。
  厂里的这些工人更新换代很快,基本上都是当地辍学的年轻人,比易维真岁数要大一点,有的甚至也就和易维真差不多大,要和他们讲素质,那是不可能了。
  对着他们,易维真想文绉绉说话也行不通,原本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心情又不好,易维真也不客气,抬脚狠狠踩了小年轻一脚,大声吼回去,“急着回家找你妈吃奶啊!再催,再催我就在这慢慢叠,让你们中午都卸不了下一车货!”
  他们的工资和一天卸货的车数相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左一遍右一遍的过来催。
  小年轻见易维真长得漂亮,本来想坎两下油水,见易维真脾气坏不说,旁边还站着比他高一个头凶神恶煞的男孩,讪笑了一声,叼着烟拐了回去。
  ——
  易爸将车顶的雨布掀了下来,来不及叠了,丢到一半让易维真姐弟两叠,他自己上了驾驶室,开火将车朝仓库位置倒,等着的工人见状,麻利的跳上了车,开始卸起货来。
  易维诚才十六岁,他发育的早,已经长成一个大高个了,虽然心理还不算成熟,但他在车上看到他姐每次上厕所都要掏包裹里的粉色东西,那包东西易维诚见过,他知道是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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