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老太太和袁璐商量了一晚上,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
  反正第二天一早澈哥儿还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只能到时候再看。
  袁璐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吩咐青江说:“去厨房知会一声,邱姨娘那里不必特意照顾。另外从咱们院子出几个婆子轮班去她那里看着。雪兰雪雁也叫回来,她们老实是老实,有时候却不会变通,反而纵了那人。你从府里随便找两个十多岁的小丫鬟,明天一早就给邱姨娘送过去。再打点一下府里上下,让她们都把照子放亮些。”
  青江一一记下了,又问道:“您这是要自己出头了?”
  “出,可不得出么。”袁璐有意无意地冷笑了下,“要不她真当着后院是她的天下了,今天是还好没出事。若是真的受了谁的指使,对澈哥儿做了什么,那可真是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有后院的人也太过松散,从前我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的有那些家将家丁之流,只要主子跟前有人可用,便也不用强把人拘在外头候着。明儿个开始也得改了,你和几位妈妈商量一下,该是几人就是几人,这种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青江答了声是,立刻就出去张罗了。
  袁璐喝了两口茶,摸索着杯盖忽然笑了笑,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104章 担心
  第一百零三章
  梅香和雪兰雪雁被打以后,因为男女有别,且她们是被主子打的,唐大夫不方便给她们看。袁璐就派了自己身边的医女过去。
  梅香等人都是受宠若惊,本想着这回是把府里大小主子都得罪光了,又挨了重打,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呢。这忽然派了人过来给她们医治……
  医女看过她们的伤势以后,开了药让人去抓药就走了。自始至终都说去邱姨娘那里请安。宫里出来的人,还是被太子妃挑出来的,连个风向都不会判断早死几百回了。
  雪兰和雪雁上完药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抬走了,来抬人的是袁璐身边的碧溪。
  碧溪带着三五个婆子,进了院门就直奔她们丫鬟的屋子。
  一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碧溪拿帕子捂了捂鼻子,进去看清了趴在床上的三个人,就让身边的婆子去将雪兰和雪雁给抬起来了。
  梅香强撑着问说:“姐姐这是做什么?她们也是挨了打,身上正痛着,万万不能移动的。”
  碧溪道:“夫人发话,让她们回原来的地方,你们姨娘这里稍后还会有旁人过来。”
  雪兰和雪雁一听这能从邱姨娘身边调开去,也顾不上喊疼了,自己挣扎着就要下床。
  邱绣在自己屋里听到响动,感觉就出来看。那时候碧溪已经将人抬到院门口了,余光虽也能瞥见那姨娘出来了,却也只是当没看见一般径直带人走了。
  邱绣看到两个人被抬走,一时也弄不清状况,只能就去下人房里看。
  梅香还趴在床上,见了她家主子来,还没被问话就缩起了脖子。
  邱绣说:“怎么回事?那两个丫头呢?”
  “刚被夫人身边的碧溪带走了,说是派回原处。还说日后会让别的人过来。”
  邱绣听完这话心头就是一跳,往日里府里的人对自己都还算恭敬,可看刚才医女和碧溪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难道那袁氏真的要出手了?
  邱绣愤恨地瞪了一眼梅香,“没用的东西!”
  袁璐很早就起了身,去了老太太那里,为的当然不是用朝食,而是等着看澈哥儿了。
  老太太也是忧心忡忡,昨儿个一整夜都没睡好。
  两个人对看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下的青影。
  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说:“我这一晚上哪,心就没放下来过。就担心他们两父子闹来闹去闹成仇。澈哥儿打小就是我疼大的,又没吃过苦,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袁璐心中虽也是满满的担心,此时却也只能劝着老太太说:“您也仔细自己的身子,这虎毒还不食子,国公爷再狠,还能害自己儿子?”
  “我就怕澈哥儿吃不消啊,唉,这孩子昨晚上哭成那样,我这心就跟被人伸进去揪了一把似的疼呢……”
  袁璐当然又是一通宽慰。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由丫鬟请安的声音,依稀就是泓哥儿跟澈哥儿过来了。
  老太太感觉喊人去将他们迎接进来,秋心快步走了出去,可带回来的却是泓哥儿一个人。
  老太太当时就泄了气了。
  泓哥儿给老太太和袁璐见过礼,看她们神情面色十分不对劲,便问她祖母说:”
  袁璐就叹息了一声说:“你弟弟惹你爹生气了,昨晚上被带到前头睡了。我和你祖母都担心的很。”
  泓哥儿想了想,说:“那一会儿我去前头看看弟弟吧。”
  袁璐就将他揽到身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懂得吧?你爹昨天生了好大的气,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再惹火他。”
  其实要不是她最近老是和成国公针锋相对,袁璐真想就自己去算了。
  泓哥儿点点头,“儿子知道的。祖母和母亲都放心。”
  老太太让丫鬟先上了点心,给泓哥儿垫吧垫吧肚子。他也不是很有胃口,心里记挂着弟弟,没吃几口就去前头了。
  那时候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老太太和袁璐都知道这是高斐不放他回来了。
  这个时辰本来是要打拳的,泓哥儿也没去练武场,而是直接去了他爹的大书房。
  高斐这日要上值,这时候已经起了身,正在洗漱。昨晚上他也是一宿没睡好,澈哥儿闹得厉害,他把他扛回来以后,他反倒不怎么敢哭了。
  那时候到底已经时值深夜,他仔细地问了问澈哥儿到底是怎么跑到邱姨娘的院子里的。
  澈哥儿忍着泪,抽抽搭搭地回了话。
  高斐看他是真的害怕了,就把他放到他旁边的跨院去睡了。
  这闹了一晚上,毕竟是家丑不能外扬,他还得吩咐高三,这天府里大张旗鼓找孩子的事不能宣扬。府里的人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一耗,就耗到了子时,他也就洗洗睡下了。
  可到了半夜里,有小厮来报说澈哥儿躲在被窝里呜咽地哭,任凭他们怎么哄怎么劝,澈哥儿还是止不住哭。
  高斐听了就不是很高兴,这不过是换个地方睡,就这样难受了?他六七岁的时候可就是在军营里跟那些十多岁的小兵一起混了。澈哥儿这样倒像个姑娘家一样娇贵了。
  可到了跨院一看,听到那蒙在被窝里闷闷的哭声,他心头也是泛起了柔软。
  “这是怎么了?”他问伺候的小厮说。
  小厮还没说话,被窝里的澈哥儿就忽然止住了哭,开始一个一个往外蹦哭嗝。
  小厮就轻声道:“小的是刚进来想给二少爷盖被子的时候听到他在哭,小的想先开被子看看,可二少爷死死拽着。小的劝他,他也不答话,只是哭。眼看着都哭了快一刻钟了,实在没办法才让人把您请过来了。”
  高斐走到床边坐下,澈哥儿就像个蚕蛹似的裹着被子艰难地往里床移动。
  高斐一只手就把他按住了。
  澈哥儿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他爹刚刚才因为他的事收拾了三个丫鬟,他也怕被那样打,那么粗的棍子,挨一下肯定也疼死了。刚刚回来没打他,会不会是因为天晚了,那明天起来会不会就要轮到他了呢?他娘和祖母也肯定不会帮着他,真是越想越害怕,这才忍不住哭起来了。
  高斐明显地感受到了被窝下那个小身子正在轻微的发抖。
  “睡觉。”他尽量放缓了语气。
  被窝里的澈哥儿就真的移动都不敢动了,屏气凝神地开始睡觉。
  高斐在他床前守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确定他不会再哭闹了,这才回了书房。
  泓哥儿进了书房,先是恭敬地给他爹请安。
  高斐知道他这个时辰过来是为了什么,应过一声以后就想看他怎么说。
  泓哥儿道:“儿子听说弟弟昨夜在您这里睡得,从小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心中有些记挂,便先来看看他。也等等他,一会儿还要一起打拳。”
  泓哥儿对他爹也是存了几分敬畏的,可此时开门见山的一番话也是说的坦坦荡荡。
  两兄弟虽然只差了一岁多,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好歹大儿子是个懂事的,高斐也是老怀宽慰。因此脸色也柔和了几分,“你弟弟昨晚上睡得晚,我刚让人去喊了。你在我这里等一等,一会儿我们三个一起去武场。”
  泓哥儿答应了一声,就坐到他爹身边。
  高斐忽然想到,自从他回来以后,似乎还确实没怎么跟儿子单独相处过。最多也就是一起打打拳,或者是去看着他们上课。这些过程中也不太会跟她们说话,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挨近坐着说话了。
  “你吃过东西了?”
  “吃过了,在祖母那里用了些点心。”
  “恩,练武确实饱腹,且人做事也讲究个度。尤其是‘贪’这个字,不论是吃穿还是为人上,都万万要不得。”
  泓哥儿就有些庆幸,他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身肥肉、走三五步路就累得直喘气的自己了,也不是会跌到匍匐在人脚下,被人嘲笑是“彘”的那个自己了。
  不然的话,现在他爹现在主要管教的,应该是他吧。
  想到这里,泓哥儿便道:“祖母年纪大了,对我们就宠溺几分。母亲虽然从不打骂我们,却也教我们分辨是非善恶,我和弟弟都十分感激她们的养育之恩。若是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就是我们自己没能听从她们的教导。父亲可千外别因为我们的过错,而怪罪她们。”
  高斐当然不会真恼了自己亲娘,他这也就还是帮那小袁氏说话。已经屡次三番见识过小袁氏*汤威力的高斐,还真是见怪不怪了。
  ☆、第105章 月
  第一百零四章
  高斐也并没有把泓哥儿当个小孩子一般糊弄过去,他成国公府的世子,当然不该是只知道浑玩的普通孩童。
  “你祖母和母亲可能心是好的,都是疼爱你们兄弟。但这时间所有的东西都是过犹不及。澈哥儿虽然不是世子,不用承袭家业。可现在府里就你们两兄弟,日后府里的基业也需要他从旁协助。你们如今才这个年纪,性子就已经差别这样大,再过个十年,你们还能携手并进吗?”
  泓哥儿垂着眼睛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弟弟年纪是小,可他也没比弟弟大多少。是因为他这样了,才衬托出了弟弟的不懂事吧。
  高斐顿了顿,继续道:“我来告诉你,再过十年,你会成为成国公府最能拿得出手的那个,就算你不是,我也会下重手把你训练成那样。而你弟弟,可能就会变成京城里最有名的纨绔子弟。等到京里都在拿你们做对比,你们的兄弟的情谊也去了大半了。”
  泓哥儿丝毫不怀疑他爹的那句“下重手”,其实相较而言,他爹对弟弟真的已经比对他宽容多了。他做的比弟弟好,是应该的。做的稍不好些,他爹不怒自威的目光就扫过来了。
  “儿子知道了。”泓哥儿拱手,“儿子这就先去练武场了。”
  高斐唇角弯了弯,算是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笑脸,“去吧,做哥哥的,就是应该走在前头。”
  泓哥儿说了声“是”就出去了。
  高斐不经意地摸了摸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他大哥高斌的遗物。当初他大哥骤然离势,他爹虽然活着回来了,却因为旧伤难愈,也没有撑过多久。他忽然从一个闲散的公子哥被推上了成国公的位子,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终日。就是怕他爹和大哥用命博来的东西葬送在自己手里。而现在,他不会再让这种事再发生在他两个儿子身上。
  澈哥儿被小厮服侍着起了床,磨蹭着去了他爹那里。
  高斐已经坐在桌子旁喝起了茶,澈哥儿进来的时候他眼睛都没抬一下。
  “澈儿见过爹爹。”他一边行礼,一边偷偷观察他爹的脸色。
  高斐不动声色地就这么被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盏,“过来说话。”
  澈哥儿就乖乖站到了他身旁。
  “我听说,你是因为不想练拳了负气的?”
  澈哥儿耷拉着脑袋“恩”了一声。
  高斐又问,“你不喜欢打拳?那从今往后便不用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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