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16第十五章·旧事往事忘记铭记
  下过几场略带寒意的秋雨之后,池乔期同简言左一起去了圣彼得堡。
  似乎是一种默契,他留了机票她门口,而她也认真收拾了行李,不说也不问。
  直飞的航线,途径西伯利亚,共九个多小时的路程。
  池乔期几乎用假寐熬过了全程。
  她不想去看,也不愿去想;不想去回忆任何,更忍住不泄露分毫。
  而此时此刻,她最最不想的,是分享。
  尤其,是跟固定的某个。
  圣彼得堡的最低温度已经降到零度以下,没有记忆中的一片雪白,但是的确能感觉到明显的冷。
  相比仍旧能见到绿的北京,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前台的接待有着典型的俄罗斯少女的身材,笑容甜美的可爱,收拿证件间平常朋友般的问候,“第一次来圣彼得堡?”
  “是的。”池乔期点头,脸上平静如初。
  “来度假?有几条很好的旅游线路可以介绍。”前台把证件和房间的门卡一同递还给池乔期,“1047和1049,两个认为视野很棒的房间。”
  “谢谢,但是抱歉,们并非来旅游。”池乔期微微摇头答谢,“不过需要麻烦帮订一辆明早去嘎特钦纳的车,尽可能早一些。”
  前台微笑着确认过信息,“好的,车号和时间会今晚七点前通过电话通知您,另外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们,祝您圣彼得堡的每一天过的愉快。”
  这样的平易,似乎家朋友。
  晚餐一家传统的俄罗斯餐厅,很有艺术气息的装修风格,深浅色相互交映融合,细节刻画的尤其漂亮。墙壁上的油画虽然看不出作者,但每一幅都有着能讲述一个故事的精彩。
  本就已经互相渲染的空间里,许是他们运气好,还逢上了现场演奏的古典乐队,协调的那样美好。
  他们到时,恰巧正演奏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代表作天方夜谭的第三乐章—王子与公主。池乔期曾经听过cd,期间的情节已经是很喜欢,但真实而认真的演奏比她印象中的更流畅,尤其是当两部分进行交替和缠绕的时候,画面感很是强烈。
  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一幕幕的描绘,和期间流露的美好。
  只是可惜来的晚了,前面的没有听到。
  即使是这样,但这或许会成为她来圣彼得堡,最直观的一点收获。
  这家餐厅池乔期自然不是第一次来,那时的她甚至不曾一次的想到过,等他来圣彼得堡的这家餐厅时,他们会点些什么。
  也许会点的很考究,一道道菜的斟酌;也许就仅凭着爱好,丝毫不去考虑搭配和协调。但让她无比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一定会连冷头盘或者热头盘都不用点完,就已经足够愉快到微笑。
  甚至,他们会第二次第三次的来,只是为了把菜单上的菜全部品尝过一遍。
  像这里的平常的每一对。
  那是她想了太多次的情景,熟悉的,似乎已经发生。
  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过,一次一次的为这些想到的而微笑。那并不是幻想或是做梦,因为那时的她坚信,这一天,无论早晚,一定会来到。
  那是她一直坚信不疑的,并且曾经的记忆中那般的稀疏平常,像是原本就应该,而不应是一件奢侈而难得的事情。
  其实不仅仅是这家餐厅,圣彼得堡的每一处,她都幻想过跟他一起。
  这些美好,她曾经走过,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分享。
  那般的迫切和期待。
  现看来,或许不会觉得可笑,但着实有些不敢回想。
  原本无比期盼的一餐,现下看起来好似应付。菜单最后,有几页主厨推荐的搭配,池乔期伸手点了一页,朝着旁边的应侍示意,“给来这个。”
  点完,整个餐间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一如简言左的沉默。
  池乔期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反复回忆起这一刻沉默的画面,或许,这样的沉默并不是她故意,但确实是不由自主。
  她没办法这样一个对她来说伤害至深的地方,刻意的去伪装,或许微笑,或许平静,都是她这一刻无法做到的。
  即使,她可以很久之后修炼到面对任何事情都颜色不改,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只要回来这里,她就丢失了一种叫做“微笑”的东西。
  永远。
  第二天去嘎特钦纳的车到的很早,司机的驾驶技术也很是不错,好长一段不是特别好走的路,幸好没有任何耽搁。
  威里安那实验室嘎特钦纳这座小城的边缘,原本记忆中口稀少且并不繁华的小城现下更显得有些荒芜。
  从入城到城郊的这一路,甚至都没有遇到和车辆。
  行至一处,司机缓缓的把车停下,冲着池乔期解释,“前面是禁区,车只能到这。”
  池乔期点头,捧着一早去买的白菊轻轻的开了车门。
  临下车的时候有些分神,鞋磕车门的凹槽里,少许的踉跄。
  幸而简言左伸手一托,稳下来站好,接触到冰凉的土地和枯萎的草。
  并行了两步,突地听见背后的司机问,“需要这等吗?这边很难有回市里的车。”
  池乔期转头,自觉声音随着车外的冷空气开始有些僵硬,“是的,们需要,谢谢。”
  这是出事后,池乔期第一次回来这里。
  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和现的某些有那么一点点的重合,她甚至会怀疑是自己跟司机说错了地方。
  纵然她之前会有最坏的思想准备,但是这样的情景仍是让她倍感意外。
  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威里安那。
  完全。
  那些漂亮盛开的花朵呢,那些简洁明亮的建筑呢,那些曾经旺盛的生命呢。
  哪儿去了?
  池乔期不知道的是,自从出事当天,俄政府已经派彻底封锁了这片区域,她从报纸上看到的下葬和清理只是现实的就地掩埋。而所谓的妥善处理,更只是针对媒体和舆论。
  很像是掩盖罪行,却被美化成政府作为的善后。
  时隔六年,不仅层层严格的封锁没有解除,原本报纸上登载的会给出事故调查真相的承诺,也彻底化作记忆中的尘埃。
  猜测的版本有很多,让信服的也不乏其存。
  池乔期曾经听过很多的分析,最让她觉得可信的,是叶策曾经当做一个故事讲给她听的版本。
  威里安那是中俄联合的一处核设施研究基地,牵扯到各方很多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有些事本不是坏事,但一旦真的出现可以称为成功的成果,就真的成为很多方面势力眼中的坏事。
  所以,要么收购,要么毁灭。
  而威里安那的运气似乎要差一些,它遇到的,是后者。
  这番说辞最有利的证据是,这样的打击同一时刻发生包括威里安那内的很多个地方。威里安那,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小的牺牲品。
  很小的牺牲品。对应到池乔期内的很多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没有经历过的不会知道,那种作为事发者家属的难过,比死亡更让无法接受。
  就像她一直以来的心情。
  远远的,透过栅栏的缝隙,隐约的看到里面的碎灭和杂乱。
  池乔期蹲□,把花放警示牌的正下方,微微的一闭眼,再站起时,已经没了任何可以捕捉的情绪。
  不用任何言语,他们一同转身。并且,没有再回头。
  任凭花被风倾倒,露出下面立着的,那个有着粘补痕迹的烟灰缸。
  并不明媚的阳光下,悠悠的,荡开着颜色。
  定格这一刻的威里安那。
  车子驶出嘎特钦纳时已经过了中午,但与来时一样,一路上似乎也没什么多余的话。
  应该直行的路上,池乔期忽然吩咐司机左拐,似乎是临时起意,脸上却没有半分仓促。
  简言左没有出声询问或是阻拦,或许他并不确切的知晓,但是他深切的懂得,那个地方,也会是他一直都想去到的。因为,他和池乔期,这一路,一直都是还愿。
  还,曾经许下的愿。
  他不是个信徒,但这一刻,他希望他是。
  车子停下的地方一家外墙被藤蔓缠绕的瓦式建筑前,白砖红墙,通透的遮光棚,各异切割的玻璃窗,不对称的协调。
  不用再多一丝的思量,已然明了这是何处。
  其实早该想到会是这里,或许,只是不愿意去想起。
  再或者,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六年前的明天,他应该会这里,听到齐齐众声的“пo3дpaвлrю”。
  恭喜。
  他们,包括他内,永远不会想到,他第一次的踏入,会伴随着这样一种痛到沉默的心情。
  那句造化弄,实不忍真正的用到这里。
  让池乔期没想到的是,六年间,这家店的装潢没有丝毫的改变,每一处,都是六年前留她印象中的模样,不管是清晰,或是模糊。
  桌椅、摆设,一切都是它该是的样子。
  截然不同于上午满目疮痍的威里安那。
  酒架旁,记忆中那个很会微笑的小胡子店主正撤换陈列的酒,见他们进来,似乎只是当做平常般客那样冲着里面打了个响指,很自然的,很快便有应侍生迎上来招待他们,“下午好,请问有预订么?”
  一成不变的招呼,一如多年前她刚踏入这家店时的问候。
  这丝再普通不过的熟悉感,让池乔期恍惚间迟疑了好久,“,六年前曾经这里预订过……”
  似乎也就是说到这里,小胡子店主探究的目光便话音未落时迎了上来,稍稍的打量过后,他忽而提高了声音走来这边,眼角的纹路舒展的如此恰好,“小女孩,原来是。”
  “是的。”池乔期当然希望他能记得,但却仍有些惊讶他会记得,“您好。”
  小胡子店长的笑显然是真的发自内心,谈笑间赞叹道,“有预感会再回来,但是很明显迟到了。”
  说完微微侧着身,手示意到窗边的桌子,“还是之前订的位置?”
  “可以么?”池乔期原本没抱太大的希望,听见他这样说反倒越发的迟疑,“的预订还作数?”
  “别当然是不可以的。”小胡子店长的笑还像六年前一样,狡黠中透着让很是安心的温暖,“但小姑娘,仍然可以为破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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