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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节

  林一打量着店铺,眉梢轻挑,转而又问道:“你这天玑坊颇具规模,为何不能炼制一件衣袍呢?”伙计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道:“前辈莫不是说笑来着,我‘天玑坊’怎好与‘’相提并论?”
  “?”林一念叨了一句,暗忖,这件道袍究竟有何名堂?对方瞪大了眼睛,见其不似说笑,这才好奇问道:“这云袍莫非不是前辈之物?不……晚辈是说……”
  林一怎会听不出伙计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这道袍为故人所赠,我并不知晓其来历,你不妨与我讲来……”见其神色不悦,伙计不敢废话,忙道:“是晚辈饶舌了,前辈请看……”
  这伙计拾起了柜台上的道袍,用手指着衣襟上的一朵云饰,与林一分说道:“这便是的标记……”
  见之,林一讶然,这道袍上的云饰还有说法不成……片刻之后,他将其收回,并丢下了一块灵石,在伙计的笑脸相送中离开了天玑坊。
  行走间,林一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云靴,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九州,炼器一道执牛耳者,为。其用云丝炼制的云袍与云靴,为天下一绝,万金难求!
  将一件薄薄的袍子与靴子炼制成宝物,本来便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物以稀为贵,便是上万块的灵石也买不来啊!除非是那些有头有脸还有灵石的人,去提前三年打个招呼,或许能求购这么一件道袍!
  而自己以筑基初期修士的身份示人,却穿着如此罕有的云袍与云靴,怪不得与柳贤兄妹初次见面的时候,其神情中会生出异样来。不过,事后看来,那二人并无恶意。
  想到此处,林一不禁摇了摇头。这一身道袍与靴子应是来自九州无疑,当年为玄天上人获得,辗转之下又到了自己的手上。其真正的主人定非寻常的人物,这人又是谁呢?
  有关九州的认知,还只是停留于舆图之上。未知的一切,将从眼前这个风物优美的玉山镇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行走在街道上,林一神游天外。走至‘玉山仙铺’的门前,他这才从九霄云外落回到了地上。
  所谓的仙铺,形同凡俗的杂货铺子,从衣着服饰、乾坤袋、玉瓶、玉匣、金石、丹炉、符箓阵法,以及修炼的功法等等不一而足,与修道相关的大小物事应有尽有。
  在铺子里一个年轻的小伙计陪同下,林一兴致盎然。虽说这里所卖的东西对他来说大多无用,可瞅着新奇啊!大夏仙坊中的那些铺子与其相比,太过寒酸了。此处,使他有了掏灵石的冲动。
  林一买了几套灰色的道袍,想了想,又买了几双特制的靴子。在小伙计的推荐下,他又看上了一篇五行法术。
  “有九州的舆图吗?”林一问道。
  小伙计二十出头,练气的修为,很是精明的样子。见来客不喜讨价还价,他更显殷勤,从多宝槅子上取出两枚玉简,说道:“回这位前辈的话,小店有两套九州的舆图,不知您要的是哪一种?”
  “何解?”林一又问道。
  “嘿嘿~!”小伙计笑了笑,分说道:“一套卖价十块灵石,一套卖价五十块灵石……”
  “这么贵?”林一说道。对方忙陪着小心说道:“不贵啊!夏州的舆图只值一块灵石,九州的舆图可不要十块灵石吗?”
  “我是说另一套舆图怎会要价五十块灵石……”林一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斤斤计较,可更不愿为人所欺瞒。而那伙计却是带着几分神秘说道:“嘿嘿!这价值五十灵石的舆图中,多了一个去处,正是人人向往的后土仙境!之所谓,一图在手,可直达仙境的所在,物有所值啊!还是遇到了前辈,我才拿出来……”
  后土仙境?听到伙计提起了这么一个地方,林一心有所动,想起身上倒是有一个后天仙境的地理图简。莫非,此处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一个所在?
  此时,这家仙铺里除却掌柜的与伙计之外,尚有其他的修士在进进出出。林一回顾左右,想了想,便将那值五十块灵石的玉简要了过来。
  伙计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声说道:“道袍靴子五块灵石,五行法术十块灵石,加上舆图的五十块灵石,烦请前辈惠金六十五块灵石……”
  ……
  林一于小镇子上逛了大半日,看够了风景,尝遍了时令果子,直至意兴阑珊,这才独自拎着一个酒坛子往回走去。
  玉山镇依山临海,风景秀美,倒是个安身度日的好地方。
  芳草萋萋,鸟鸣隐隐,行走于幽静的山径间,林一怡然自得。他拎着酒坛子,时不时灌上一口,借酒意舒怀。这小镇上的酒水还算不错,入口绵软,带着淡淡的果香,只是少了一分凛冽的劲道。
  从山脚下往上走,绕过半山坡的柳家庄院,便到了玉屏山的峭壁处,一条盘山的石径出现在了眼前。由此往上数百丈,便是自己的洞府所在。林一舍弃神通不用,而是继续迈动着双脚,循阶而上。
  随着四肢舒展开来,林一体内‘紫元正气丹’所残存的药力,又在激荡不休,于经脉中乱奔乱窜,却又无处可去。郁积的不畅,使其脸色愈发的通红。他脚下渐沉,借机宣泄着那不羁的灵力。
  少顷,林一身后的石阶上,留下了一串脚印。随着他愈走愈快,愈走愈高,那脚印由浅浅一行,逐渐入深并愈发清晰起来。
  数百丈长的石径,不一会儿便到了尽头。随着脚下力道的加重,郁积的灵力好像是有了去处,林一察觉到了一丝的快意。灌了一口酒,其身形骤然加快,猛地跃出了石阶,便窜到了洞府前的那片地方。迎面正好是一块丈许大小的崖石,他兴之所至,身形未落之时,抬腿便是一脚踢去——
  “轰——”
  偌大的崖石吃禁不住这一脚巨力,于轰然声中四分五裂。尘屑飞扬之中,衣袂一振,林一双脚稳稳落地。经脉中稍感舒畅,他哈哈朗笑了一声,随手将酒坛子扔在一旁,便想着抽出铁棒再耍几招痛快的,一声清泠的叱喝声突然响起——
  “你疯魔了不成?”
  林一神情一怔,循声望去。
  一个纤秀婀娜的身影从空而下,落花一般的轻盈而好看。来者正是柳贤的长辈,他此间的邻居,柳兮湖!
  林一无奈的摇摇头,脸色发苦。本想着趁机宣泄一下,说不定可以让体内的不适稍稍减缓,却被人当头叱喝,周身的畅意随之一窒,别提多难受了!
  “此处乃是静修的所在,怎好如此的喧闹?你枉为修士,莫非不晓得这些浅显的道理……”柳兮湖面若冰霜,冷冷训斥了一句。眼光淡淡瞥过林一,又落在那一堆石屑上,其蛾眉微蹙,又轻哼一声,说道:“练体一脉,不过是来源于妖修的粗蛮之术。其虽可逞得一时的威风,却难成大道!”
  林一愕然,无言以对。暗忖,我这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还真的将自己当长辈了……
  见其懵懂无礼的样子,且一脸的酡红,十足一个酒徒的模样,看着便令人生厌,柳兮湖臻首轻摇,已没了说话的心思。她长袖曼舞,径自离去。不过,这貌美女子于转身之际,丢下了一句话。小辈,好自为之!再惹出动静来,逐你下山……
  怔怔看着那摇曳的身姿远去,林一苦笑着摇摇头。好看的女子,同样会欺负人。逐我下山?你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一番兴致被搅乱,林一再无施展拳脚的念头。他悻悻走回自己洞府,随手封住了洞口之后,于静室中盘膝而坐。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一摸出了那个五十块灵石买来的舆图,若有所思。当年的玄天仙境之行,虽说恩怨难消,却不无收获。玄天殿共有九层,他从八、九两层分别得到了龙甲与《洞真经》,可前面的七层却是空空如也。
  那些捷足先登的人谁,是玄天上人,还是来自九州的高人?若是与九州没有关联,那个道齐门闻道子的身上,又怎会有玄天仙境的舆图呢?
  这个后土仙境又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同样是仙域崩溃后的遗存吗?
  林一将神识浸入了手中的玉简。所谓的九州,分别为夏州、戎州、燕州、梁州、阳州、平州、舒州、雍州以及通州。眼下这个玉山岛便属夏州所有,处于整个舆图的最西南端。
  而所谓的后土仙境,并非属哪一个州所有,而是位于阳州与平州之间的大海之中。舆图上,在那片海域上多出了一个标记,有文字旁注——后土境!
  就这么一个标记,便多要了四十块灵石?无商不奸,古人诚不我欺也!
  正有不忿的时候,林一忽然神色一动……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良师徒
  林一的手上又多出了枚玉简,正是来自玄天上人的九州舆图。将其看了一遍之后,他又拿起现有的这个舆图。果然,后者多出了一些门派的标注。
  不过,每一个州只标出了一个仙门。其分别为夏州的神州门、戎州的天行门、平州的公良门、阳州的百安门、燕州的墨门、舒州的道齐门、雍州的真武门、梁州的天道门与通州的六神门,共有九个仙门。
  舒州的道齐门,闻道子不就是来自这个门派吗?林一暗忖,自己可是从这人的乾坤袋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从其留下的丹药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高人,却是不知何因丢掉了身上的一切,或许,还有性命!
  夏州的神州门,乃是玄天上人来到九州所寄身的门派。
  对林一来说,这两个门派只是看着眼熟而已。有关这九个门派的一切,他是一无所知。
  将这些门派暂且抛至一边不提,九州之大,还是令人咋舌不已。这个用五十块灵石买来的舆图上,大致标出了每一个州的大小,以及彼此间相隔的路程。单单一个夏州,广袤百万里。它距相邻的戎州与平州,不下数百万里之遥。试想,若是将九个州都跑上一圈,即便是御剑飞个不停,怕不要几年的工夫才行啊!除此之外,更有名山大川众多,大小仙门无数……
  看着手中的舆图,林一暗暗摇头。与整个九州相比,如今置身所在的玉山岛,便如一座巨大宫殿的犄角旮旯一般,毫不起眼。而大夏呢,不值一提啊!
  不知为何,林一忽而觉得眼前的静室变得逼仄起来。或者说,十万里的玉山岛亦显得促狭了许多。心境的转变,莫不是因为眼光看的更远……
  一个时辰后,林一收起了舆图。体内灵力乱撞着,一时难以行功静坐,他索性拿出了那篇五行法术。
  只值五块灵石的玉简中,载有十来个简易的小法术。林一将其收入囊中,虽说是临时起意,还是有着自身的缘故。《玄天心法》注重的是修为,其中附录的法术很少,故而,他所懂得的法术亦不多。而上一回受制于卫从的正阳鼎之时,其深知法术神通的玄妙,便对此有所留意。
  只是,林一常年东奔西跑,加上修炼《升龙诀》耗去了太多的工夫,难得有修习法术的机会。任此以往,可借蛮力一时逞强。而随着修为的提升,以及面对更强的对手时,他知道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为此,林一便想着不放弃《升龙诀》的同时,继续修炼《玄天心法》,并对诸多的法术学而习之。
  玉简中的法术,林一并不陌生。不过,其中有关五行相生相克的推衍之术颇有新意,很值得揣摩一番。
  半个时辰之后,林一放下了玉简,轻轻掐动了几个手诀。静室之中,一阵清风旋起,随之火光闪现,继而云雾横生。他抬手抹去,云雾倏然消失,一块光洁的冰块出现在了面前。
  借着光洁如镜的冰面,看着自己通红的面颊,林一不由得呲牙一笑。他随即伸手一点,冰块化作一抨清水散去,落下点点的水滴,未及触地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乐此不疲的林一,接连折腾了几个时辰,这才阖目小憩。喧嚣尽去,静室中情形如旧。片刻过后,他忽又抬起右臂来,轻轻一振,正阳金龙手幻化而出,随即变作了一条尺长的小巧金龙,于身前腾空作势,游动不止。
  稍作沉思,林一掐动了几个法诀,随手轻轻一抓。随之,金龙身形一变,幻化成一只手掌的模样,张开、抓去,又攥成了一个拳头,凭空击去——
  ‘啵——’的一声清脆的爆响之后,静室之中的气势为之一荡。少顷,小小金龙又呈现了出来,灵动十足。
  林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手指又是一点,只见尺长的金龙足踏一团淡淡的云雾,张牙舞爪,颇具风云之势。随着龙首昂起,竟是猛地喷出一道细小的火舌来,随即又风雨齐下,卷起了一片片冰凌横空袭去,气势汹汹。
  这还是正阳金龙手吗?不过,结合五行之法,这金龙手更显玄妙!
  对法术的推衍略有所悟之时,林一突然皱起了眉头。其袖袍轻拂,顿消,金龙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手臂上。他歪着头留意下洞府外的动静,不由得诧异起来。
  不知不觉之中,已是一夜过去。此时,竟然已是翌日的清晨,玉屏山上出现的使人诧异!林一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拿出了新买的道袍与靴子。
  登云靴子舒适,谁想却是个惹眼的东西,依着眼下的修为,还是少些麻烦为好!修道之人的衣着,竟然还牵扯到了修为与身份。林一无奈地撇撇嘴,换上了新买了衣袍与靴子,并拴上了紫金葫芦。之后,他用手胡乱梳拢了下发髻,这才走出了洞府。
  正是旭日初升时分,洞府前的情形一如往日。林一却是未及他顾,而是摸出一把灵器飞剑踩在脚下,直奔山顶飞去。
  转眼间到了玉屏山顶,不待林一稳住了身形,便听一声厉喝响起——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玉屏山,宛若一道秀丽的屏风,于滨海矗立。千丈高的山峰背后,乃是一片巨大的山谷,满目苍郁。
  朝晖之下,风景这边独好!而林一的面前,却是多出了两个不合时宜的人来。
  数十丈之外的两人,一位是个须发灰白的玄袍老者,相貌丑陋,神色乖戾,正背着双手昂首看天;另一位,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横眉立目,凶狠恶煞的样子。
  老者气势不凡,竟是位元婴的前辈。而这个出声叱喝的中年男子,修为亦不弱,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这两人对面的一座山峰上,竟是柳家的一干人。为首者乃一白须飘飘的老者,金丹初期的修为。一旁站着柳兮湖与另外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应同为柳家的族人。距这几人身后稍远些,是柳家的几位筑基修士,柳贤兄妹亦在其中。
  看着眼前的情形,林一的心头明白了几分。怕是天震门来寻柳家的麻烦了!而这老者便是天震子,那中年男子便是铁七?
  不过,柳家真的要面对这样的两个人,麻烦可不小!
  林一暗自忖思的时候,那中年男子怒了。一个筑基小辈,竟然对自己的问话如此怠慢,真是胆大包天了!他高声骂道:“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莫非活腻歪了……”
  满口的污言秽语,咄咄逼人的气势,这那里还是一个修士,分明就是一杀人放火的强人!而自己这边现身,便被这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真是可恶!林一竖起了双眉,眼光掠过那老者的背影之后,转而看向对方,冷声回道:“一介散修!来此瞧热闹的……”
  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竟敢来凑天震门的热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男子怒极生笑,转而挥动手臂,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他作势便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身后突然有人说道:“铁七,逼债拿灵石要紧……”
  说话的正是那老者,喝止了叫作铁七的男子之后,又斜睨着林一,很是大度地冷哼道:“小东西,快滚!”
  铁七目光凶狠,冲着林一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转身应道:“师父,弟子晓得……”
  俗语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不愧为一对师徒,便是那不可一世的神情,竟然都是如此的相仿。这是一对恶人!
  林一轻轻摇了摇头,眸子里闪动着寒光。而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他不想与对方纠缠,远处适时传来舒缓而沉稳的话语声——
  “那位可是林一!老夫柳方,有请这位道友暂且回避,以防不虞……”
  林一抬头看去,那位白须老者正自报家门,一旁还有神色焦急的柳贤。这位便是柳家的家主,话语中不无善意,使人不好回绝。他冲其摇摇拱手示意,这才御剑飞下山顶,远离了那一对恶人。
  眼前的山谷为群山环绕,不下数十里的方圆。两家各守着一道山峰对峙着,彼此相距三五百丈远。
  而林一飞下山峰之后,并未掉头离去,却是冲山谷而来,欲寻一僻静处落脚。或许,他想见识一下异域高人的风采;或许,真的瞧一场热闹亦未尝不可!
  便如玄月岛上突生的不安,此时的一切,不正是当时担忧的由来吗!事到临头的时候,才会有莫名的恍然,其实,这一切都离不开因果的循环。
  远远看着林一飞下了山峰,柳贤松了口气。家族有难,这位林道友并未置之不理,反而前来观战,足见仁义。催促老父亲出面说话之后,他又恐对方遭了池鱼之殃,便扬声说道:“林道友,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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