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冰蚕蛇痛的在殿中上下翻滚,冰疙瘩冒出一阵浓烟,秦铮破冰而出,持剑又是一刺,正中它的腹部,再猛的向外一抽,蛇腹飙出黑血!
  “噗”的一声,还飙出一颗冰团子。
  秦铮原以为是精魄,结果冰团子裂开,竟迸出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大活人。
  冉云海剧烈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从地上爬起身,看到对面站着秦铮,面上倏然一紧。
  “冉师兄?”秦铮微微一愣,本是惊喜的,突忆起杨婉儿的事情,不由剑眉倒竖,“我正要寻你,是不是你杀了杨师姐?!是不是你拿巨石堵住坑口的?!”
  “秦师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冉云海心口突突一跳,咬着牙,死不承认,“杨师妹是火罗刹杀的,不是我,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被此蛇吞下腹中,巨石岂会是我放的?!”
  “哪怕火罗刹冤枉你,慕歌可是亲眼看到的!”秦铮怒视着他,“说,是不是你!”
  “苏师妹?”冉云海冷笑一声,“她同魔人暗中勾结,你难道看不出来?之前将我和杨师妹骗来魔界的,就是她的魔族朋友!而且她和那个浮风……”
  “你休要信口雌黄!”秦铮厉声打断他,“慕歌是个什么良善性子我岂不知,她先前为了大师兄,处心积虑替你遮掩,你竟还污蔑她,不住的泼她脏水,真是可恶至极!”末了气不过,又恶狠狠的插上一刀,“冉家教出你这样的败类人渣,我真替我大师兄痛心!”
  “我没有错!”
  听他提及冉晴空,又拿他来对比,冉云海突然就激动起来,“修真界原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那么多人杀人夺宝,那么多人图名为利,那些端坐山巅云海之上的大能们,有哪一个是绝对干净的?!因为我冉家我蓬莱贤名在外,我从未敢忘家族教诲,持正自身至金丹,如今生死关头本能自保而已,我错在哪里了!”
  “你没错你堵上石头干嘛?!”秦铮被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你既没错,你大可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你为何要将我们全都堵死?!”
  冉云海双手抱头,几乎陷入崩溃:“你以为我想啊,我是不觉得着有错,但我还要顾念着我冉家的名声!”
  “名声在于心而不在于外!”
  周身真气乱窜,一对眸子越来越红,秦铮浑然不知,怒气冲冲地道,“莫说慕歌会替你拦着,就算不拦着,只要你诚心悔改,我蓬莱你冉家谁都不会在意什么虚名!冉云海,做错事情并不可怕,我也犯过混,干过恶心事,但当我知道是错,就绝不会再向前迈出一步!”
  “你不是我冉家人,你不会懂,背着这个重担、这个虚名修行在十洲三岛,究竟是有累。”冉云海笑的凄凉,转身要走,“我从未曾似眼下这般,痛恨我是冉家人。”
  秦铮在背后亮剑:“你不能走,你得随我出去见师父,害死我杨师姐,必须得回去接受蓬莱戒律堂的问罪!”
  冉云海手中宝剑浮出,冷冷道:“我不回去,你又奈我何?”
  话音一落,转身便向秦铮进攻。
  两人同为剑修,同样刚硬霸道,一出手便搅得天翻地动。
  秦铮原本就未曾压制下去的魔气,变本加厉的在体内涤荡,丹田内痛如刀绞,一对凤目几乎全红了,理智也在逐渐丧失。
  而在一旁抽搐渐死的冰蚕蛇,因精魄未毁,展眼褪下一层蛇皮来,再次精龙活虎。
  愤怒的去找秦铮报那两剑之仇。
  苏慕歌从迷宫跳出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惊险一幕。
  “去!”
  手中宵练剑一扔,苏慕歌随后跟上。宵练虽和含光有仇,关键时刻,却也知道轻重缓急,绕过秦铮,直接刺向冰蚕蛇。
  冰蚕蛇忙不迭将脑袋向左一闪,避开了宵练剑,下一秒却被苏慕歌一镰刀打出去十丈远。
  这时候火罗刹和裴翊才从迷宫出来。
  火罗刹立刻躲去一边疗伤。
  裴翊则大致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发现秦铮状态不对,微微皱了皱眉,即刻祭剑飞去苏慕歌身边,犹豫了下,道:“我替你取它精魄,你过去拦住秦铮。”
  “他有分寸,也就是出出气。”苏慕歌本以为此行虚走一趟,不曾想天可怜见的,出来就让她逮到冰蚕蛇,“先不说秦铮和冉晴空亲近的很,不会伤害他兄弟。再来,他又不是个傻蛋……”
  冉云海此举不仁义,但杨婉儿并非死于他手,也就是传出去对冉家名声不好,伤了蓬莱和冉家的和气,令冉晴空不好在蓬莱做人。可秦铮若出手杀人,那事情就严重了,冉云海在冉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冉家不会放过他的。
  即便冉云海之前有心害他们,但他们毕竟没死。
  裴翊又淡淡抛了句:“秦铮快被魔核控制住了。”
  “什么?”苏慕歌一震,立刻收了去杀冰蚕蛇的心,提着镰刀转身就走,“精魄先交给你,我去去就来。”
  手腕却被裴翊重重扣住:“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不是紧张,我是担心。”
  桑行之此前私下给了她三枚银针,并千叮万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因为一个不小心,便会废了秦铮一身精纯修为。可见秦铮若是压不住魔核,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慕歌忧心忡忡,“且不说上一世秦铮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世,是我将他从聚窟洲带出来的,是我带他踏上修仙之路的。你父亲那颗魔核,也是间接因为我的缘故才被他吃下的,秦铮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如亲人般的师兄。他屡屡助我,他有难,我责无旁贷。”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解释这么多。”裴翊松了手,“你自己小心,那颗魔核已经处于崩裂边缘,他承受不住的,可能会伤你。”
  苏慕歌颔首,又要提着镰刀上前。
  随后顿住脚步,转头询问:“裴翊,那颗魔核曾是你的,你可有办法帮他?”
  听了这话,裴翊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森冷寒霜,一口闷气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真想指着她的鼻子痛骂一句:亏你还记得那颗魔核是你夫君我的,我留他活到今天已经是看在你份上,你竟还希冀我去帮他,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苏慕歌!
  但他费尽心思,才同她拉近一些距离,不能一转眼因为一个秦铮又毁了。
  他忍。
  于是生硬的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我不确定他的情况,你先将他稳住之后,我再来想办法吧。”
  “恩。”得到他的许诺,苏慕歌这才匆匆去了。
  背过身,苏慕歌暗暗抹了一把汗。
  她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但秦铮的情况,连师父都说没办法,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裴翊身上。这对裴翊不公平,他心里肯定不爽,但秦铮一身精纯修为和裴翊心里爽不爽,怎么看都是修为比较重要。
  不过裴翊这幅憋到内伤的表情,还是挺有趣的。
  苏慕歌稍稍一思量,禁不住微微牵了牵唇角。
  背后,冰蚕蛇游走一侧还想偷袭。
  裴翊解下背后那柄无刃之剑,冷沉沉地盯住它:“很抱歉,我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所以,不能让你痛痛快快儿的死了……”
  ……
  这厢冉云海早已发现秦铮不对劲,心下骇然,想收手走人。
  但秦铮周围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不断将自己向他身侧推送。
  冉云海本就重伤,灵气越耗越干净,已尽虚脱。但秦铮却越打越暴力,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一剑便要劈在冉云海脑门上,却被苏慕歌的宵练拦住:“秦铮,快些收手,默念清心自在咒,调整你的内息。”
  秦铮看她一眼,眸子猩红似血,却又空洞无神。
  “住手,听见没,你的意志力一贯是惊人的,一定能够压制住魔核!”苏慕歌被他看的心惊,震声道,“秦铮,你认真听我说,如今成败只在一线之间,你身体内那颗魔核乃无上至宝,倘若你能镇的住它,你就是它的主人,你便可以从中汲取无穷尽的力量,结婴化神,羽化飞升,指日可待!”
  苏慕歌嗓音之中蕴含威压,秦铮的目色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
  苏慕歌开始默念清心自在咒。
  “慕歌……”
  听她这么一念,秦铮头痛欲裂,使劲儿摇了摇头,片刻过后,横剑甩向冉云海,“不行,我必须杀了他!”
  “清醒点!此人我也想杀,但你心中此刻不可妄动杀念,一旦杀戒开了,你越是控制不住自己!”苏慕歌一拍宵练剑,宵练立刻不留余力的砍向含光。
  含光立刻便脱离了秦铮,跑的飞快。
  苏慕歌转目望向冉云海:“你还不离开,真想找死吗!”
  冉云海反应过来,忙不迭择了一个方向窜了去。他的速度非常慢,不只身体,识海也遭受重创,若是苏慕歌刚才不出手,他一招也接不住,必死无疑的。
  “我要压制住它,对,我必须压制住。慕歌,如果我压制不住,就杀了我!”秦铮不断告诫自己,但却好似有两个自己,搅合的他识海天翻地覆,“不行,我必须杀他!”
  这一声喊出,他双目一定,灵台之内竟然激射出一道荧光飞剑!
  苏慕歌惊呆了!
  这是元婴境才能修炼出的灵识剑气!
  这道灵识剑气直冲冉云海的方向追去,以冉云海如今这副残躯,一招足以毙命!
  危急之下,苏慕歌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运气扔出了自己的镰刀。镰刀一刹那穿龙化凤,赶超秦铮的灵识剑气。
  既然救不下冉云海,那就先秦铮一步杀了他。
  她同桑行之做了三十几年师徒,却尚未正式归入蓬莱宗册,这个后果,由她来承担再合适不过。
  反正她身上背着程灵璧的人命,程羽两大家族都在追杀自己,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冉氏。
  秦铮不同,蓬莱已然是他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岂料,就在镰刀即将穿透冉云海的心脏时,乍有一道黑气袭过,先她一步一掌击在冉云海的头顶上。“咔嚓”一声,击碎他的护体防护罩,真气强行灌入,直接爆了他的内丹!
  手段生硬冷冽的,令苏慕歌都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爆炸过后,听见一个悲戚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哪路大能诛杀我冉氏一族继承人,可有胆子报上你的尊姓大名来!”
  “天魔族赏金猎人,浮风。”
  裴翊从暗处走了出来,祭出块儿黑布方巾,仔细擦拭着手上的血,睥睨那道传音飞来的方向,冷漠说道,“冉云海是我杀的,我等你来。”
  ☆、第113章 剑器之皇
  “好、好……”
  冉家族老一连絮了几个好字,裴翊一挥袖驱散了尘雾,声音便戛然而止。
  “拜你所赐,我的麻烦又多一桩。”裴翊一面拭着指缝内的血迹,一面转头怒视苏慕歌,“即便帮朋友,帮到你这份上,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谢谢。”苏慕歌讪讪一笑,真心诚意的道了声谢。
  说实话,从前她仰慕桑行之深厚的修为,崇高的地位,拜师于他,只是将蓬莱当做避风港。如今,却是真心喜欢自己这位师父。离开昆仑以后,好不容易重新寻到安身之处,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放弃。
  事情既已发生,多说无益,裴翊没再继续指责她,只道:“今后在做这些傻事之前,先问一问我许不许你做,许你做,才可以做。”
  “你不许我也得做。”
  “如果你非做不可,我仍不许你做,那我可以替你做。”
  苏慕歌下意识的想说一句你不见得会去做。
  但她转眸望向冉云海消失的方向,略失了片刻神。
  裴翊飞去她身畔,抬手向秦铮灵台一指。
  自从使出灵识剑气之后,秦铮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了,魔气也泄去大半。一层淡褐色光璧将他整个儿笼罩住,他头一歪,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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