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没咳咳咳……事，帮我拿咳咳咳……过药来。”李乐逸道，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片茫茫的白。
  熟悉的白，他自十二岁开始，一年中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睁开眼就要面对这种刺眼的白。
  手臂上凉丝丝的，应该是在输液。
  是肺炎吧。他心里黯黯的苦笑。
  侧目望着床前的女孩子，她正专注地望着他，见他醒来，便问：“要喝水吗？”
  他疲惫地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沉重地垂下，再度昏睡过去。
  辛小妤喂他喝了水之后，遵照医生的嘱咐，为他擦拭酒精。然而，面对这样一尊成熟的躯体时，她心中的陌生感正无限扩大。
  此时，正值午夜两时多一点，室内的温度并不算高，她的心中亦是凉丝渐浓。恐惧感，一如窗外的黑夜，浓得化都化不开。
  “乐逸哥，希望我不会失去你。”她端详着他苍白而陌生的睡颜，莫名的，心痛起来。
  待他的体温终于将至低烧时，天已经亮了。
  当李乐逸勉力侧过脸来，用明亮的双瞳望着她，用泛着白的薄唇冲她微笑时，她竟莫名地流泪了。
  “哭什么，我又活过来了。”李乐逸虚弱地道。
  “你睡吧，多睡几觉，就好些了。”辛小妤说。
  “上来睡吧。”李乐逸道。
  辛小妤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如听到了天外之音。小时候，两人也曾坐在他的病床上看动画片，两个小小的人，坐在床中央，只是，现在，她总觉得，这不属于她。
  “我想抱着你睡，会睡得安心些。”李乐逸苍白的唇泛着浓浓的笑意。
  辛小妤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肺炎不传染的。“李乐逸道。
  她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他小时候身上的奶香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人的味道。很好闻，是不过，她的心里越发质疑。
  他搂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将被子匀过大半，她又匀了回去。
  两双长腿因匀被子而不经意厮磨时，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她浑身一栗，往床脚退缩着，离他的身体渐远。
  他抱歉地道：“好好休息，别怕。那边没有被子。睡一觉，你还要上班呢。”
  她方才往他的身边挪了挪。
  她睡得很轻，却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乐逸哥哥变成一只白天鹅，飞向了火红的夕阳。
  他睡得很沉，亦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小妤只有十来岁，笑容灿烂，是他梦中的小新娘……
  醒来时，他发现她已经睡在了沙发上。
  她请了假，照顾了他一天一夜。
  两人却觉得心的距离越发的远。
  她喂他吃粥的时候，他抚摸她的脸庞，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躲开，他拥抱她时，她本能地抗拒他的抚摸。
  “对不起。”这是李乐逸的第三次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辛小妤帮他擦手的时候，他苍凉的手冰得她汗毛竖起来。
  “我害怕。我长那么大，都没谈过恋爱，我害怕这种关系。”辛小妤说。
  李乐逸轻咳着微笑：“对不起。你心中的李乐逸还是个孩子，我心中的小妤，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你只需要告诉自己，你的乐逸哥哥已经长大了，就可以了。”
  辛小妤拼命点头。
  李乐逸精神好些的时候，开始寻找两人的共同话题：“小妤，你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小妤的大眼睛闪烁着亮色。
  “喜欢宫崎骏吗？我最喜欢《红猪》。”李乐逸说。
  小妤闪烁着的大眼睛黯淡下来：“我最不喜欢《红猪》，我喜欢《千与千寻》和《哈尔的移动城堡》还有《风之谷》。”
  李乐逸依旧不死心：“你喜欢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吗？”
  辛小妤歉意地笑笑：“《人工智能》还好，可是《大白鲨》和《侏罗纪公园》太吓人了，我还是更喜欢昆亭塔伦蒂诺。”
  李乐逸连忙道：“我也很喜欢昆汀的电影。暴力美学嘛。《低俗小说》《落水狗》和《杀死比尔》我都喜欢。”
  辛小妤笑得更勉强，她最喜欢的是《无耻混蛋》。
  辛小妤亦是抱着希望地问：“你最喜欢的好莱坞演员是谁？”
  李乐逸说：“罗伯特德尼罗，布鲁斯威利斯。”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他补充道：“布拉德皮特，约翰尼德普，尼古拉斯凯奇。”
  辛小妤失望地微笑：“其实，我最喜欢约翰·屈伏塔。”
  两人便不再谈兴趣。
  李乐逸在医院住到第四天时，已能够颤颤悠悠地下床，这一天，辛小妤下班时却没有出现。
  李乐逸知她经常加班，便望着窗外的落日耐心等待着，窗外的樱花散了，玉兰花被风一吹，白玉似的花瓣落在窗前，又被风散散地吹走，不留一丝痕迹。
  李乐逸收到一大束鲜花，各色的康乃馨，点缀着风铃草，满天星，区小洋送来的。卡片上是她让人不敢恭维的大字：大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搬出你们家了。对不起。祝愿你和嫂子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