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方笙惊醒过来,七点了,得送忆璋去幼儿园了。
  目送女儿进了幼儿园,方笙转身的脚步有些沉重,又有着期待和雀跃。
  初秋的天空碧蓝深邃,柔软的白云在空中移动,沐浴在晨光里的大厦似乎和平日有了不同,多了生机和温情。
  还是水泥钢筋楼房,有什么不同的。
  方笙摇了摇头。
  在办公桌前刚坐下,内线就响了起来。
  “到十九楼总裁办公室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沉暗,方笙身体轻颤了一下,缓缓扣下电话。
  宽阔的总裁办公室冷硬沉郁,温度比外面似乎下降了几度,深棕色大班桌面反射着幽幽的漆光,大班桌后面的真皮椅子上没人,顾明璋半歪在会客区的黑色沙发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硬沉寂像具没有生气的石头雕塑。
  茶几上一排空啤酒罐。
  方笙迟疑了一下轻轻走了过去。
  顾明璋没有睁眼,眉头微蹙,痛苦地道:“囡囡,我头好痛。”
  喝那么多酒能不痛吗?何况他还有偏头痛旧疾,方笙忍不住就走到沙发背后,食指中指拇指搭住穴位帮他按压。
  顾明璋紧蹙的眉头微微松驰。
  方笙停顿了一下,按完了额角又帮他按揉头皮脖颈。
  “囡囡,你记不记得为什么学按摩?”顾明璋突然问道。
  方笙一颤,牙齿在嘴唇咬出一道深重的血痕。
  为什么学按摩?方笙记得很清楚。
  顾明璋大学毕业后开始创业。
  她以为他会用那处民房拆迁的补偿款买房子,再等着拆迁拿补偿款。
  “那样赚钱太少太慢了,而且,时间久了,城市建设越来越完善房价越来越高,赚到第一笔钱后再赚投入赚第二笔时赚的就很少了。”顾明璋摇头。
  “那咱们做什么?”方笙问。
  “做鸡生蛋,蛋生鸡的事。”顾明璋笑了笑,揉揉方笙头发,亲了亲她额头,柔声说:“囡囡放心,二表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顾明璋用房子拆迁得到的补偿款在市中心蓝天大厦租了一层楼,装修得豪华气派,然后到工商局注册了蓝天贸易公司营业执照。
  做完这一切,他用仅剩的两千多块租了一辆轿车,每天开着轿车到处拜访认识的人。
  他以高出银行三倍利息的优惠条件吸资,因为盘子做得很有气势,再加上顾家的八百伴超市开了很多年了,人家认为他是富家公子家底殷实,很多人被他打动了,公司每月能吸收到几千或几万十几万的资金。
  除了拉资金,顾明璋就是请客送礼,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然后在城市各个街道巷子转悠打听谁要卖房,买房屯积。
  虽然事先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可开发拆迁的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说得准确,顾明璋成立公司一年,手里压了一百多套民房,却没有一处房子遇到拆迁。
  每月要付的利钱好大一笔,请客送礼开销又是不小的数目,顾明璋压力很大,患了偏头痛,发作起来半边脑袋痛得要炸开来似,最痛苦时甚至得打安定针。
  那时方笙考上大学了,从顾家搬出来和顾明璋住在一起,寻了许多偏方不见效后,就去学了按摩,以后每逢顾明璋偏头痛发作就帮他按摩。
  “囡囡,我有两次想到过自杀。”顾明璋突然睁开眼睛,拉过方笙的手狠狠抓住。
  怎么会?他一直是那么从容自信,天塌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方笙呆呆问道:“什么时候?”
  “一次是公司第一批房子得到折迁消息的前一天晚上。”他扬起唇角,眼神柔和,仿佛在讲着笑话,“那些日子公司走到山穷水尽了,拉到的资金连付利息都不够,房子又不能卖,一卖那就是全盘皆输,那时候民房买卖极少也卖不出,我在大厦的天台彷徨了一晚,一只脚踏空出去又缩回,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却最终没有跳下去。”
  他略顿,一字一字说:“我舍不得你。”
  方笙只觉心脏被撕开血淋淋一道血口子,剧疼令得手指也微微抽搐。
  “我以为经历过那一次,再也没有承受不住的风浪了,可是后来,我还是再一次想到死,而且,我动手了。”
  他站了起来,闲适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轻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长长的蜈蚣爬行在上面似的一道淡红色伤疤横在他的左手腕内侧。
  方笙趔趄了一下,差点甩倒地上。
  “这道伤疤什么时候落下的,我想你猜的到。”他轻笑,眉眼舒展,脸庞仿佛洒了月辉,朦胧且柔和,“囡囡,与其那样利索地离开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捅死。”
  “二表哥,我……”方笙失声痛哭。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苦熬着,只想找到你,问一声……为什么?”顾明璋猛一用力,方笙从沙发背后栽到前面,跌到他身上,天旋地转间又被他翻压到沙发上,未及回神,衣服被撕开了。
  柔软的沙发靠背不硌人,他的动作看似粗暴野蛮,可到底是疼惜她,并没有伤着她,疼痛难忍的精神上的折磨。
  不能做,不能让他陷的更深,方笙呜呜哭着挣扎,满头大汗。
  第34章 惊魂消息
  办公区静悄悄的,华东区销售部的人员已坐在会议桌前准备开新年碰头会了,董家声也在座,罗薇看到陶悠悠时脸色很难看。
  “齐总找我问青阳县的事。”陶悠悠主动交待。
  罗薇脸色略霁,“唔”了一声示意陶悠悠落座,说:“上班时间最好别拉帮结派的。”
  陶悠悠很乖巧很响亮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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