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基本确认和人格分裂相似呢……”芮北年沉吟着,转而又提议道,“这样吧,下次他在再你面前发病,你可以试着陪他‘演戏’看看。”
  “演戏?什么意思?”官鸿泽不解。
  “你是不是觉得他把你当成了别的什么人?你就装成他所认错的那个人,然后,陪他演下去,譬如,问他是谁,他说什么话,你就配合他往下说。”
  “这……”官鸿泽皱了下眉头,“可以么?”
  “听我的没错,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挂了电话的芮北年两眼一转,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自从在柏长青那儿碰了壁后,他一直都举足不前,看来现在又有了新的线索了!
  查了一下日程表,芮北年开始计划着亲自去西里一趟。
  一周前他得到柏家二少悄然前赴西里的消息,看来,叶禹凡身上发生的事,还真是不简单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秦兴的软肋
  幽静的茶室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了些年纪,另外一个外表还稍年轻。
  “……秦叔叔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真是我的荣幸。”年轻的那位道。
  “哪里哪里,时隔那么多年,再见到故人之子,我也很高兴,只是寒舍简陋,不便接待,所以选在这里。”说话的这人气质深沉,语调稳重,显然不止在年龄上占上风,“你这次回国,是打算回来发展?”
  “秦叔叔您真是……我这才一张口,您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mr的年轻老板陶思非,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a市的市长,秦兴。
  秦兴道:“呵呵,这几年国内经济发展得很不错,你若有这心,我很支持你。”
  陶思非:“有您这句话,也是给我鼓了不少劲儿。”
  秦兴点头,感慨道:“年轻人有机会还是要多做点事,那你是想在哪方面发展?”
  陶思非:“我既然回国来,自然是做回祖辈的老本行。”
  “古董买卖和艺术投资?”秦兴赞了一句,又道,“可是,国内在这一方面的形势较稳,你既然想做这个,也应该了解过官、柏、唐这三家,尤其是前两者,他们在这一领域领头多年,经过数十年的竞争磨合,已经达成了一定的平衡,如今几棵大树盘根错节,根基稳固,你若坚持要发展艺术产业,势必要跟他们碰上……这点你可有过心理准备?”
  陶思非:“我们陶家早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也曾因家藏古董而闻名一时……”
  秦兴:“历史悲剧,可惜,可惜。”
  “并非如此。”kevin惨淡一笑,“当年的革命对我们的文明的确是一场毁灭性的的打击,但我陶家的悲剧却可以避免。”
  秦兴打断他道:“小陶,当时的社会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各人都明哲保身,在那种时刻为了自保而牺牲他人,是人的本性……有些事啊,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你也别太记挂在心上,人嘛,还是要往前看的。”
  陶思非心中苦笑,知道在秦兴面前打“感情牌”毫无用处。
  陶家上一辈的社交之情经历了时代变迁早就所剩无几,而官、柏二家能在国内的艺术行业屹立不倒数年,也必定吃透了国内的“游戏规则”。
  他只能抛出更诱人的条件,才能让眼前这只老狐狸动容。
  “秦叔说的没错。”陶思非话锋一转,“当年官伯伯一家也对我们这些小辈多有提携照顾,后来我出国发展,他们还给了不少资助,没有他们,也没有我的今天。”——只是,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赎罪”,为了赎他们出卖陶家,使陶家家业毁于一旦的罪!“就如您所言,我这次回国,也做了充分的准备,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秦兴哈哈大笑,指着陶思非道:“好小子,像你爸,有志气!”
  陶思非笑道:“我在欧洲这些年,从各国收来不少艺术藏品,都是有价无市的顶尖画作,改明儿挑一幅送给秦叔。”
  秦兴忙摆手道:“诶诶,这些东西我欣赏欣赏便罢,可无心私藏。”
  陶思非立刻意会,转移话题聊各自对艺术的看法。
  秦兴回忆起往事,不由敞开来谈:“我记得还是七几八零年那会儿,高考才刚恢复,我南下进修,所在的学院里有个很大的湖泊。一日我早起排队去打热水,经过那湖,放眼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荷花莲蓬,那花,仿佛是在一夜间长起来的。当时天还蒙蒙亮,我傻傻地站在湖边,望着这片荷莲,脑海里涌出许多古人赞荷的诗句,最出名的要属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看着、念着,忽然觉得,那些荷花仿佛也在看我,那样高尚、高雅,这让我感觉自己也变得高尚起来……”
  陶思非:“没想到秦叔还是个‘哲学家’!”
  秦兴感慨道:“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低俗和卑劣,然而人却并非只能看到黑白二色,像我们这样,平日里最常接触到的,其实是介于黑白二色之间的‘灰’,灰色才是最容易蛊惑人道德底线的颜色。所以,自从那日以后,我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去艺术馆、博物馆,经过时间洗礼而存留下来的文明与艺术,才是能让人的心灵与高尚、高贵、高雅直接对话的东西。”
  陶思非:“我听说,令子也醉心艺术这一领域,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画廊和公司。”
  秦兴笑了笑:“阿元那都是小打小闹,要不是他那几位叔伯照顾着,也搞不起来,不过,他喜欢那些玩意儿却是受我影响。”
  陶思非:“秦叔您又谦虚了,都说虎父无犬子,您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令子的所作所为不正好是了您的夙愿么?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秦弟弟,咱们志同道合,必定有共同话题。”
  秦兴点头道:“是应该让阿远多跟你磨练磨练,你年长他十岁,从小赴西洋拼搏,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难得。”
  “我是运气好,多靠祖辈积德庇荫。”陶思非谦虚道,“话又说回来,秦叔喜欢艺术那么多年了,可有钟爱之人或特别喜欢的作品?”
  秦兴:“中国人么,自然是喜欢看咱们自己的东西,要说钟爱,也没有很特别,就是傅老前辈的山水画,我很欣赏。”
  陶思非:“沪上傅家?的确,傅家也算是近百年来国画世家中根基深固的了,目前挂牌在卖的作品也多。但傅家再繁盛十倍,也无法超越当年的传奇家族,姑苏夏家。”
  秦兴道:“可惜夏家墨宝早就付之一炬,夏家唯一的后人也英年早逝。”
  陶思非顿了顿,垂眼道:“当年夏先生随柏二少回国,我受官大哥引荐,有幸跟夏先生学了几年画,据我所知,老师曾在那段时间留下了大量画作。”
  秦兴闻言不语,又听陶思非道:“后来我随表舅出国经商,在国外得知老师去世的消息,非常悲痛,打电话给官大哥,想要一幅老师的墨宝留作纪念,官大哥却告诉我说,夏家家规有定作品不外传,所以那些画都随老师火化入葬了。”
  秦兴惋惜道:“我也听说夏家有这样严酷的家规。”
  陶思非看了秦兴一眼,道:“虽然如此,但夏先生却还有一些作品留存于世。”
  秦兴面色一变:“哦?”
  陶思非:“我打听到了老师曾经就读过的院校,亲赴佛罗伦萨数次,才得知他在海外留学期间曾出展过几幅作品,这几幅作品并未被销毁。”
  秦兴:“真的?”
  陶思非点头:“这些作品本来被夏先生的导师菲安娜收藏,但菲安娜几年前患癌去世,这些画作就传到了她女儿手里。”
  秦兴激动起来:“现在呢?”
  陶思非笑了笑:“我联络到菲安娜的女儿,跟她多次谈判,她已经同意交易,这些作品现在正在回国的路上了,我看过照片,绝对是夏骁川的手笔!”
  秦兴:“这可是大新闻啊!”
  陶思非:“的确,夏家后人的作品一旦公布,一定能在国内艺术界引起轰动。”
  ……
  数日后,a市的某私家会所。
  封闭的会客室里,一份文件被搁置在茶几上。
  一人道:“你要的东西都在里头。”
  “没想到,您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我的要求。”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会见秦兴的陶思非,“在看到这份资料之前,我都仍然怀疑您答应与我合作的诚意。”
  陶思非对面的人稳如泰山地坐着喝茶,仿佛事不关己。
  “其实,我非常不解,就算您和我陶家一样曾受过官腾龙的迫害和打压,但这几十年来,官家也待您不薄,能给您的您都有了。”陶思非直视着面前的男人,问,“为什么在我找到你时,您会毫不犹豫得选择出卖他,钟大哥?”
  钟伯终于抬起头,嘴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你说呢?”
  三十年几前,同受xx牵连的官腾龙为自保,设计让身为官家司机的钟父顶罪,致使他父亲在街头被人批-斗、活活打死,之后不久,他母亲也自缢而亡。
  那一年,老钟十三岁,他佯装受刺激失忆,被官腾龙送进孤儿院,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副假惺惺的面具之后,真正的恶魔脸孔。
  老钟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没受过任何教育的“粗人”,以他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扳倒官家这棵大树,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
  陶思非也笑了,因果报应,循环规律,世间真理。
  回宾馆后,他抽出资料细看,心中大震,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官林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掏出手机,陶思非约秦兴第二次会面,声称有“要事”相谈——对艺术的痴迷只是秦兴的其中一个突破点,而他的另外一根软肋,则是他的儿子,秦孟元。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厦将倾
  早在回国之前,陶思非就托人调查过这个秦姓的太子爷,“成熟睿智、广结良友、年少有为……”他身上的几乎全是正面的评价。
  今日一见,陶思非再次眼前大亮,没想到这青年长相也极其出众。
  “陶大哥,幸会。”秦孟元微笑着上前跟他握手,一点不拘谨,“在家里就听父亲提起你在海外的事迹,崇敬不已。”
  “谬赞了,倒是小秦你。”陶思非转向秦兴,开玩笑般得竖了竖大拇指,“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三个人外加双方的司机、秘书一行人簇拥着进了酒店,方落座,陶思非就跟秦孟元聊了起来,从艺术鉴赏到国内外时政制度,从价值理念到人生目标,虽年纪差了一轮,却格外地志趣相投,一时谁都插不上嘴。
  “秦叔叔。”几十分钟后,陶思非终于看向笑吟吟坐在一边的秦兴道,“小秦这孩子正是前途无量啊!”
  秦兴摆手道:“小孩子年轻气盛。”
  陶思非道:“我有个弟弟,去年刚刚从f国商学院拿到mba学位,同样出身优渥,得天独厚,可他跟小秦比起来,真是个十足十的绣花枕头,像小秦这样有自我追求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
  秦孟元谦逊道:“陶大哥说笑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跟您学习呢。”
  陶思非敬了他一杯:“咱们辈分不分高低,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知道的自当倾囊相授。”
  秦孟元笑着饮了,又问:“你弟也是从商的?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学的是商业,但他做的那些事却完全谈不上‘从商’,哎,给他几年时间锻炼锻炼罢了。”陶思非似笑非笑道,“不过现阶段这小子倒是在西里忙着谈情说爱呢。”
  秦孟元问:“西里?a国皇家艺术学院所在城市?”
  陶思非问:“嗯,去过没有?”
  他正想邀请秦孟元去a国旅游,就听秦孟元道:“前年圣诞节去过的,还去看了官鸿泽呢!”
  秦兴眼神埋怨,语气却带着一丝自豪:“他念大学这几年,逢年过节也没正经在家呆上几天,光顾着到处晃荡了!”
  陶思非:“嗯,鸿泽今年还在西里念书,不止他,还有柏家那对双胞胎和唐家的小公主,呵呵,三大家族的继承人都齐聚西里了。”
  “没办法,a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教学水平的确在全球首屈一指。”秦孟元轻笑,“能力不足,就只能靠学历撑。”
  “但有时学历也站不住脚,要是没有我罩着,我那不务正业的单纯小弟只能等着被剥皮削骨。”陶思非看了秦孟元一眼,鼓动道,“小秦你这样出色,就没雄心做出点大成绩?”
  秦孟元无奈道:“如果你说的是艺术这一行,国内的艺术市场的舵盘可并不掌握在我手中,别说掌握,差不多是触不可及,市场走向都随那三大家族而定,我一人孤掌难鸣,实力也有限,他们能给我一席之地,实在是看着我爸的面子!”秦兴闻言微蹙眉头。
  陶思非暗中观察这对父子的表情,心中已有些了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兴还算得上是个公私分明的“清官”,换做是别人,早就运用实权翻云覆雨了。不过坐在那样的位置,一言一行,都需异常谨慎,也的确难“办事”。
  “任何领域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不只是商场,官场亦然,只要摸透了这些规则,你便能如鱼得水,就好像你几年前高考,既想想读你喜欢的理工,又想搞艺术,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么?”秦兴开导他,“有些东西,并非说你彻底拥有了他们,便是完美,便是成功,你还年轻,多尝试些不同领域的东西,多接触不同领域的人,才能让自己视野开阔。”
  陶思非:“秦叔说的没错,人的确要耐心,要不断磨砺,才会成长。但有合适的时机,也要及时抓住,如果任凭机会流走,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个‘年与时驰,意与日去’结局,这样岂不遗憾?”秦孟元若有所思。
  陶思非吃了些菜,又道:“国内的艺术界啊,我看还是要改革的。艺术是多么自由的东西,方向怎么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就像十三世纪以前的欧洲,人的思维和精神被教会禁锢在一定的范围里,这对发展是非常不利的,而文艺复兴以后欧洲的艺术发展就有了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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