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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年多来

  两年多来,冬子与燕子在享受难得的美好生活的同时,哪里断了对故乡的思念。在燕子好几次给她家人打电话时,冬子多么想,也给爹爹打个电话呢。
  尽管他每一年,都给他们寄一张明信片,那只算是报个平安。冬子内心中有一口气,觉得,自己要以成长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他要证明,自己长大了,不是他们的拖累,反而,要让他们为自己感到骄傲。
  任何曾经卑微的男人出乡关时,都梦想着衣锦还乡的那一刻。
  他在重庆,除了学习了大量的饮食行业的制作与管理营销等知识外,也尝遍了重庆的小吃与好餐馆。对于这个品种宏大的美食菜系来说,任何所谓的拿手菜,都只是它其中的一朵小浪花,这是一个让厨师们值得敬畏的地方,民间潜藏的大师们,随便弄一个菜出来,都会让你惊艳。
  燕子的病基本已经治断根了,她也稍微长胖了一点,都是冬子的食疗补出来的。当然,她的皮肤更加水滑光嫩,倒比以前更好看了。
  有许多女生受所谓时装模特的影响,以为女人越瘦越好。其实男生并不这样认为,太瘦的女生,没有生命力,像个衣服架子一样,反倒不吸引人。
  燕子与冬子的感情已经熟到像一家人一样,但始终有一层没有深入,那是因为,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愿。冬子想,自己与燕子结婚,总归是要在容城办的,那一天来临,他得在父母的坟上,带着燕子给他们看。他要给父母的坟上立一块碑,写上儿媳于燕的名字,那才是最后的礼节。
  而燕子呢,她想当一个纯正的“新娘”,穿着那双乡下买来的绣花鞋,给爷爷看。
  两人已经准备着回容城的打算了,他们已经存下了将近五十万块钱,估计,如果找佛山公司赊点货的话,可以开一个小建材店子了。据前段时间武杰说,有大房地产公司,要到容城来了,已经找他们电力的,改造线路。
  为此,冬子去了几次佛山,一方面是给彭总与小袁表达感情,另一方面,为下一步开始生意,打个基础。
  彭总已经是销售部部长了,董事长的培养计划顺利进行。而小袁呢,却迫不及待地结了婚,老婆怀孕后,做菜这事,他倒经常电话向冬子请教。
  冬子与燕子还参加了小夏与小冯的婚礼。分别当他们的伴娘伴郎。小夏是学音乐的,但当她听到燕子唱歌时,却震惊了。
  “怪不得冬哥这喜欢你,原来你这是天生的好嗓子啊。你这嗓子,不到音乐学院,可惜了。”
  “我也不想唱得多好,只要冬哥喜欢听,就行。”
  两个女生,在此时,都觉得对方是美好的。
  这两年来,重庆出现了许多新菜品,那是人家探索精神的体现,老大师八十几岁了,还在试验新菜,这就是一种传承,这就是一种文化。
  中国饮食文化,经历了漫长的演变,从来没有落后于时代,就是因为这一群探索者的存在。他们,也是中华文明的传承者与发扬者,如果没有他们,满街牛排或汉堡,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建材市场,冬子也有意地考察过。因为重庆的房价略低于武汉的价格,那从参照系来说,可以作为容城的一个高点参考。在重庆的中低档次的装修,可能会成了容城今后装修的主流。但是,佛山的产品,主要是高档货,这方面,恐怕要吃一些亏。因为招揽高档楼盘的生意,必须得靠动作关系。当然,罗老板那一套,冬子还是明白的。
  作为建材门市,中低档的,只要摆几件高档货,就可以撑门面了。而大量中档实用的建材,才是销售利润的主流。而刚开始,以冬子的实力,简单装修门面得十来万。进货的钱,最多只有四十万了,也就是说,比罗老板在青山开的店子,要小一半的规模。
  虽然自己家在下面完全可以有两个门面的面积,但先只能开一个门面,等原始资金有了后,再把那边的开起来,估计问题不大。
  这两年多来,冬子明白了,一个城市一旦开发起来,它所具有的活力与蓬勃,简直就跟奇迹一样。重庆这地方,在许多主街道背后的小巷子里,你仍然能够看到那些低矮的、原始的旧房子。但经过主街道的开发,背后的房子也处于拆迁预备中。
  大量的资金涌入后,造就了大量的百万、千万级的富人,整个改变了部分市民的生活轨迹。因为这里不仅是西南的中心,也是直辖市,所以,中央投入与商业投入,力度是空前的。
  重庆周边的小城市,以前也就是县城规模,冬子也走了几个地方,拿它们来对比容城,他们的建材市场,主流产品以实用为主,这是冬子重点考察的内容。
  比如水泥、沙石之类的,不能作为经营内容,因为那一般容易被当地黑势力所渗入,毕竟入门太容易,竞争只能靠最原始的血拼方式。
  这两年,燕子春节期间也回去过一趟,说是重庆的工作稳定,一切都好。当燕子的父亲看到女儿长得胖了些,皮肤更好些,就知道女儿没吃苦。女儿那洋溢在脸上的,掩藏不住的天然喜悦与幸福感,让妈妈看出了异样。
  “燕子,有重庆有没有男朋友呢?”
  “妈,你怎么问这个?”母女在一张床上,夜晚寂静,只听她们在被窝里说私房话。
  “你莫骗当妈的,妈也是姑娘过来的。女孩子,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人都要分外漂亮些呢。”
  “妈,你说啥话呢。你女儿以前就不漂亮?”
  “别骗我了,这是大事,认真问你的。”
  “是有一个。”
  “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对你好吗?”
  “妈,你莫问了,明年我把他带回来,给你们看,不就行了?”
  母亲放心了,女儿有了心上人,她的眼神是骗不了母亲的。她现在过得很好,她的心情是骗不了家人的。这一点,连爷爷都看出来了。
  “燕子,你如果要结婚,结婚前,把男朋友带回来,爷爷先看一眼行不行?”
  “行。”
  就这样,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冬子与燕子,作了离开的打算。他早已跟齐老爷子与丁哥,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也表示理解。目前,正和汤的生产与销售已经大火,市场已经铺到全国了,听说海外的那个徒弟,带货去欧洲,欧洲的中餐馆,也要求订货了。
  冬子觉得,自己的工作是别人照顾来的。当公司发展好的时候,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如果按刘老板的说法,冬子是创始员工之一,应该拿高工资,或者分一部分期权,冬子都拒绝了。
  为此,他专门跑到老大师家里去了,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老大师倒是理解冬子:“落叶归根嘛,你想得对。重庆的菜,如果有你在湖北,能够做出市场来,也是好事。你只是不要忘了,你不管做啥事业,你是一个天生的厨师,不要耽误自己的悟性,好不好?”
  冬子点头答应下来,毕竟,老大师的喜爱,带给他在重庆的幸运,不是一句感谢就能够表达的。
  老大师说到:“我公开说过不收徒弟,所以,教不了你。但是我夫人有一手做酱料的好手艺,她可以教你。听小齐说,你喜欢做烧烤,在烧烤时,刷一点这个酱料,风味很有意思。平时做卤菜,那也算是个万能酱,以它为基础,再加上其它调料,形成一种新风格,也很有意思。你如果有兴趣,不妨试试。”
  冬子知道,老大师对自己的偏爱,只是对一个孤儿的同情,对后生的照顾,对自己所谓悟性的夸奖。能够得到太婆的真传,自己也算是正宗门内的人了。当然,这事,太婆让冬子不要往外说。毕竟,她不是正规的厨师,这一切,都是老大师试验时,自己试着做出来的。
  这种酱料,最大的特点,是为食物上色,那种纯正饱满的酱色,让食物看起来非常诱人。还有一种功能,就是食物味道的包裹性,让浓醇的味道始终包裹在食物上,既保持了风味的稳定,又锁住了食物与空气的接触,让保管期限更长。
  这一切准备工作,被一个电话突然提前了。
  “燕子,不好了,你爷爷的病又严重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前几时还很好吗?”
  “听说你要回来,还要带男朋友回来。家里不是鱼塘打鱼嘛,打的鱼比较多。现在你寄回来的钱也多,所以,我们自己就多留了些。你爷爷要亲自腌鱼,说未来孙女婿上门,回去没什么好礼物带,把他亲自腌的鱼带回家,也是个心意。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说自己身体好。结果,估计冬天是受了寒冷,感冒了,病情一重,又喘上了。他这病现在喘,怎么得了?”
  一字一句,冬子在一边都听得清楚。冬子在燕子另一边的耳朵边轻声说到:“到武汉大医院。”
  燕子点了点头:“爸,你把爷爷赶快送到武汉,教授那个医院,我把地址发给你,包个车,不要可惜钱,咱们现在有钱,不要怕。教授,我打电话跟他联系,要快。”
  那边在紧张地联系,这边也不得了。家里面的很多东西,不需要了,都送给房老板。拉上衣服与日常用品,就直接往机场赶快,连订票,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
  坐在出租车上,冬子突然想到一件事,马上打了个电话。“小简吗?是我,燕子的爷爷在武汉住院,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他父母没在武汉呆过,不知道医院的程序,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在医院门口等他们,帮他们办好住院手续,我跟燕子在往机场赶,估计得几个小时后,才到医院。”
  “冬哥,看你说的,这必须的。这样,你把燕子父亲的联系方式发给我,也把你们航班号及降落时间发给我,我来接你们。”
  “你不需要接了,你在医院忙完了,就回去吧,你毕竟要做生意。”
  “嗨!冬哥你这就不讲义气了。兄弟几年没见面,就生疏了?现在的生意是淡季,要过年了。就是旺季,你不晓得李雯吗?她一个人可以做两三个人的生意,有她在店子,我一个月不在都行。”
  冬子笑到:“你可请了个好掌柜。”
  到了机场,办完登机牌子,就安检候机。突然看到一个大厅的柜台里,有邮局代办的,有明信片卖。冬子估计,这个春节,估计要在武汉过了,现在还有时间,也写了一个明信片,寄给了爹爹。冬子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在外地给爹爹寄这明信片了。自己平安,燕子一家平安,也希望爹爹一家,新年平安。
  燕子是第一次坐飞机。开始冬子说订机票时,燕子还嫌贵,她从来没坐过飞机,觉得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出行方式。但是,春运已经开始,订最快的火车票已经不可能了。况且,从重庆到武汉,最快的火车,也得十几个小时,心急的他们,不可以承受那么长时间的煎熬。
  当冬子跟重庆朋友长辈们的告别电话打完,燕子也已经跟教授的电话打完了,一切预约成功,教授也跟科室打招呼,人先收下来住院再说。
  此时,登机开始了。
  有人坐一辈子飞机,在登机时,也显得匆忙而慌乱。燕子第一次坐飞机,登记时不管是拿机票与身份证,还是排除递票,一切都那么淡定与从容。毕竟冬子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切,觉得很惊奇。
  “燕子,你好淡定呢,一步都没错,没多余的动作,好像是老手。”
  “这有啥难的,照着前面的人学,不就行了?”
  第一次毕竟是第一次,燕子的一个动作,还是露馅了。当手推车推来时,空姐问冬子:“先生,喝什么?”
  冬子早就闻到咖啡香了。突然想起,到重庆来,已经有两年没喝过咖啡了。“咖啡。”
  燕子悄悄地在下面踢了冬子的脚一下,冬子知道,她是嫌这太洋气的东西,是不是太贵,那就太浪费了。燕子是个过日子精打细算惯了的人,从来没铺张过,包括在重庆的日子里。
  空姐马上要问燕子了,冬子怕她露怯:“飞机上的东西,不要钱。”
  燕子立马恢复了正常的淡定表情:“橙汁就行。”
  其实,天上的白云依然晃眼,变幻着它们的形状。地下的山川仍然广阔,在云彩之间时隐时现。但是,坐在窗边的燕子却顾不上欣赏这些美景,她淡定的神情中,掩饰不住,她对爷爷病情的担忧。
  一下飞机,马上打开手机,就接到小简的电话:“冬哥,到了?”
  “到了,还要取行李。”
  “别慌,一切都安排好了,慢慢来。”听到小简这么说,一边听到的燕子,也长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有些担忧:“这个小简,靠谱?”
  “打架那天,他就在,没有他,我都找不到你,你说靠谱不靠谱?”
  燕子回忆起来了:“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的呢?”
  燕子内心中,对当时那个特别关照冬哥的姑娘,还是有防备心的。一到武汉,她就有这个隐忧。
  “当时我们三个是哥们,现在,李雯,是他家掌柜的。”
  “他的经理?”
  “不光掌柜的,还是掌家的,你懂吧?”
  听到冬哥这么说,燕子一下开心起来,盯着刚从传送带出现的自己的行李,大呼小叫,蹦跳着过去拿了。
  出来后,远远看到小简,拿着一束花空中摇摆。冬子上前要跟他拥抱,他一把推开了。“规定动作没完成,下一步,下一步。”
  他跑到燕子面前:“我代表李雯,欢迎燕子胜利归来。”
  一本正经地说瞎话,这就是幽默。搞得燕子一脸红晕,因为,至今还没人给她郑重地送过花呢。她接过花后,低声对冬子说到:“你看,你还赶不上人家李雯。”
  冬子与小简大笑起来。互相调侃对方都长胖了些,然后,两个大男人,推起行李车,往外面走。路上,小简不忘回头问到:“燕子,是冬哥给你煨了什么好吃的,还是重庆风水好,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呢?”
  冬子笑到:“你这样夸哥们的女朋友,我告诉李雯呢?”
  “千万别,她那脾气,你晓得的。”
  下面停车场,一辆崭新的福特皮卡被打开。冬子眼前一亮:“怪不得,你非要来接我们,这是炫富嘛。这个排量是多大的?”
  “4.0,主要是耗油。本来我并不太喜欢这个车,但是李雯有一个男人的心脏,她喜欢,就必须买这个了。”
  “看样子,李雯一来,你们是发财了嘛。”
  “这个我得承认,我电工技术倒没问题,但要说做生意,会算,那还是李雯强。”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小简还要忙,被冬子劝走了。小简还要求,每天送饭过来,冬子把他骂了。“你做饭能吃?吃饭这事,你跟李雯加起来,都没我强。还好意思!做好你的生意,比啥都强。”
  清静下来,往爷爷病房赶,突然冬子想起了什么。
  “燕子,有件事,我这算是第一次见面,没什么见面礼,怕不行吧?”
  “你本人,就是最大的礼物,要什么见面礼。这是在医院,又不是在家。你买些奶粉水果之类用得着的东西,就行。”
  就在医院小卖部里,买了这些东西,大大几包,再加上拖着的行李,就显得非常笨重。最后,冬子又返回店子,买了一个鲜花篮。
  当他们赶到病房时,发现教授正在门口,跟燕子的爸爸说话。燕子马上丢下东西,向教授道谢,而燕子爸爸,却盯着冬子,上下打量。
  冬子看到燕子父亲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脸突然涨红得像个鸡冠。又手死死抓着几大包东西,手足无措。
  等燕子跟教授说完了事情,教授走了后,燕子才反应过来。
  “爸,这就是陈冬,也是容城人。”
  冬子鞠了一躬:“叔叔好!”
  燕子爸这才反应过来:“小陈啊,欢迎欢迎,把东西放下,这么远的路,辛苦了辛苦了。”
  此时,燕子妈早已在门口洞察一切了。她眼中,这个陈冬,长得一表人才,也很老实,看他提东西的样子,也很勤奋,心底里就觉得,这人错不了。
  她突然冲出来,要接冬子手上的东西。燕子又赶快介绍到:“妈,这是小陈。”
  “知道了,莫拘礼了,小陈,进屋进屋,东西给我。”
  几个人突然手忙脚乱起来。一直设想的,如何打开,女婿上门第一次的尴尬,种种场面,居然就这样混过去了。
  进了病房,这是一个四人间,爷爷在最靠近门边的病床上。他虽然带着呼吸机,但仍然睁大了眼睛,努力地朝冬子笑,可能由于过去激动,又忍不住喘了起来。
  一家人还没开始说话,燕子就把冬子往门外拉。“冬哥,我跟教授说了,换一个单人间,我们这么多人,在集体病房不方便,价格要贵些,一天多加三百块钱,你觉得呢?”
  “必须的,这钱不能节约。”
  当她把冬子再拉回病房时,冬子才跟燕子妈说上话:“阿姨好,我叫陈冬。”
  燕子妈从下面包里拿出一块崭新的毛巾和一个没有开封的香皂出来:“小陈啊,一路太辛苦你了,阿姨给你打点热水,你先洗把脸,好不好?”
  “阿姨,莫忙,我自己来。”
  “洗什么洗”燕子把毛巾重新收回包里去:“坐飞机又不是赶火车,天上有灰尘?他没那讲究。”
  “人家是客人,你不客气些?”燕子妈虽然这样说,倒有些底气不足。
  “从今天起,他就不是客人了,冬哥,你说是吧?”
  “对,我们是家人,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的话,叫我小名,叫我冬子就好。”冬子倒很实在。
  “那就好”燕子爸声音很干脆:“冬子,既然来了,就随便些,像在自家一样。”
  燕子给冬子使了使眼色,拉冬子到爷爷跟前:“爷爷,这个人叫冬子,你满意不满意啊?”
  爷爷努力地点了点头,又挤出笑容来,难免又多喘了几下,但仍然不忘伸出手示意,让冬子坐下来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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