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
【归墟之境】
斑驳的雪絮絮地落着,无声无息地充盈着归墟的每一处,沉到底处犹带些怨愁,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燃到一半,又似索然无味,缓缓沉寂了下去。
倏忽而起的微风,拂过雪的面庞。
仿佛惊动了什么,它们匆匆地探出头来,却只见到最后一抹清寂的剑光,眼前陡然暗了。
玉宸执着青萍,独身踏过浮雪。青萍的剑身亮着淡淡的微光,与此间格格不入的清气萦绕在侧。略一靠近,污浊便不可抗拒地冰消雪融,露出其下泛着血色的黑色焦土。
她半阖着眼,墨色长发披散而下,映着月白色的衣袍,无端地冷上几分。
亘古的记忆突兀得于脑海间复苏,渐次清晰,却带着隔世的恍惚感,像是别人的梦。但朦胧中又有几分真切,是双手交握时温暖的触感。
玉宸缓缓睁开了眼眸,指尖微微点上唇畔,露出个略显困惑的表情。
“通天……”
她想,原来在那么久远的过去,他们便已经相遇了吗?
高大古朴的门扉近在眼前,沉重的锁链将之层层包裹,其末端是一个星云状的锁。其上繁复的纹章泛着磅礴的力量,越靠近,压迫愈深一层。像是无形的警告,不要妄想离开此处。
“你要走了吗?”邈远的声音穿过斑驳的雪层,陡然间,万物静止。
玉宸停下脚步,侧首望去。
无处可觅祂的身影,但祂又似无处不在,“哪怕再度失去你的记忆,遗忘掉自我,天真而可笑地活着?”
她低下了头,那声音便诱导着,仿佛从她心头上响起。
“鸿钧这么对你,你不恨吗?留下来,我可以帮你。”
但她举起了青萍。
长剑横于身前,纯粹的灵气灌输入内。青萍微微颤动,倏忽绽开万千光华。
从未降临过归墟的澄澈天光,终于注意到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天地震动着,连带着无尽的灰雪,也纷纷消融于光中。
这光并不强烈,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和。但在归墟永恒不变的黑暗中,它璀璨如烈日,几乎要照尽一切魑魅魍魉。
“玉宸!”
耳畔的风声倏忽大了,拂过她肆意飞扬的墨色发丝。她轻轻地笑了,“吾事已毕,自当归去。”
归墟的封禁阻拦的,可从来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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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宫】
殿内的死寂绵延着,像一潭深泉,压抑着微妙的情绪。
元始微微收紧手掌,又在感觉到掌心隐约的痛感后,缓缓松开了手。他浅淡的眼眸里,若有似无地酝酿着什么,迟疑了片刻,又渐渐淡去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琢磨着语句,终是生硬地开口道,“太乙,还有琼霄、碧霄,都已经回来了。”
元始瞧着通天的眼神从亮起到黯淡,又转回平淡的欢喜,莫名补上了一句,“他们说,玉宸要去做另外的一些事情,多有不便,就先送他们回来了。”
通天端正了姿态,“可受了什么伤?”
元始:“不曾。虽然模样狼狈了些,但精神气仪尚可。略作修养,也便无事了。哦,他们还喝过玉宸煲的鱼汤,约莫是有些治疗效果的。而且,据太乙描述,应该是颇为好喝的。”
通天:……?
元始微微一笑,“你可以放心了。”
通天憋了一会儿,问道,“……玉宸可是,想起来了?”
元始沉默了一瞬,老子代他开了口,“不见得如此,也许是暂时性的。”
太清道尊冷淡的目光投落到两个弟弟身上,又轻描淡写地掷下一句,“根据琼霄他们的描述,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个地方是归墟。”
通天手一滑,十分顺手地摔掉了桌上最后一个茶盏。
元始眼睛一抽,下意识望了眼桌上空空荡荡的一片。
通天惊疑不定地问道,“归墟?!可这不是传说中的……”
老子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他,略带嘲讽,“千万年后,你也会是个传说。”
通天:……不敢说话。
老子缓了口气,继续道,“传承记忆里曾提到过一两句,说洪荒大陆,上接昆仑,下至归墟。一处在西,一处在东,可谓地之两极。”
“但……”他停顿了一会儿,悠悠地接道,“又有截然相反的一句,是这么说的:归墟汇聚人心之恶,但凡恶念所聚之处,便有归墟的身影。这倒是与我们的猜测对的上。”
元始手指微动,从袖中取出一张阵图,又将之慢慢展开。
通天的目光凝聚在上面,“那是阵法出了什么差错,导致恶念汇聚?”他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又略带疑惑地说道,“不应该呀?”
“少了。”元始轻声道,他的手指轻轻点上一处,“按琼霄所说,她初步设置的原是108个幻境,对应她写的108个故事。但是其间偏偏少了一个,或者说,被什么东西,替换掉了一个。”
元始:“她当时与太乙检查阵法,正好检查到这一个,当时便觉得不对,却已经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引动了整个阵法,随后炸开。之后的事情,我们也都知晓了。”
元始侧过头看他,眼神严肃,“琼霄说,她唯一记得的是,那个阵法上标着四个字——封神演义。”
玉清道尊蹙起了眉,不带希望地问道,“通天,你对此,可有什么印象?”
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什么,但却一瞬即逝,捕捉不到半分痕迹。通天闻言皱了皱眉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元始叹了口气,又道,“我已下令让所有参与过阵法的人,回忆自己经历过的幻境,希望能从中找出那个被替换掉的幻境。但是…足足一百零八个,其中或许还有重复,聊胜于无吧。”
“更何况……”玉清道尊眼眸阴郁几分,“幻境一旦开启,其中演变虽依据原著,但千变万化,不可计数……也不知道你徒弟怎么想出来的。”
通天轻笑一声,“琼霄她们优秀,也有二哥的一份啊。作为师长,不应该为之感到高兴吗?”
红衣青年弯起了眼眸,笑得灿烂。
元始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脸上神色却又舒缓了几分,“左右还不是你麻烦。”
通天接过阵图,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会,又想起一事。
他面向一旁的老子,颇为疑惑的问道,“为何大兄说,玉宸可能是‘暂时’想起?”
老子冷漠得瞧了他一眼,思虑片刻,也大致给了个回答,“归墟只在明面上归属洪荒,但实际上……受不受天道管辖,还应另当别论。”
通天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笑道,“大兄所知甚广,真不愧是大兄呢。”
太清道尊冷笑一声,“我所知虽广,通天可愿多听我两句?算算时日,似乎好久没关过你禁闭了。”
通天:“……?”
通天:“……多事之秋,就不必了吧。”
老子垂眸看他。
红衣青年似乎慌乱了几分,又强作镇定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摆,似是在纠结,到底是束手就擒(?),还是拼死反抗暴行(?)。倒是难得透出几分孩子气来。
他慢悠悠地瞧了一会儿,心底的怒气不觉散了些许。
闻言,老子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他神色淡淡,曼声道,“不然你以为呢?”
通天:……行吧,您开心就好。
玉虚宫内,渐渐地又静了下来。却不同于之前死寂般的静,流动着淡淡的温馨感。是雪后的大地,映照着暖煦的日光。连眉眼都舒缓开来,笑容也粲然几分。恍惚能闻到春日的气息。
元始复而拿出一套崭新的茶具,与老子一道饮茶。
两人一边品味着茶水,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另一边,又自然地关注着幼弟。像是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通天垂落眼眸,神情中透着几分专注。他一点一点细致地研究过阵图,想了想,又往上添了几笔,略作修改。在空余处,又不忘补上几笔批语,以及衍生出的新奇想法。
通天撑着笔想了一会,“唔,就当做课后练习,留给她们想吧。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最后,他以指尖轻轻按压着阵图,将之从头到尾地阅览了一遍,方才满意地收了笔。
做完之后,他不由抬起头来,对上兄长的视线后,下意识地露出个绚烂的笑容。
元始心想:真是傻透了。
老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老子: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可能要养两个傻孩子。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早就习惯了,为彼此妥协着。
元始瞧了他一会,莫名柔和了眉眼,唤道,“通天?”
青年茫然地与他对视,本该是风流绮丽的眉眼,因着这几分困惑,染上了稚童般的无辜纯澈,像是格外可怜可爱的。
他的弟弟。
于是兄长阖了眼,半带无奈地道,“等玉宸回来,我们再瞧瞧她的记忆情况,实在不行,我们找师尊想想办法吧。”
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睛,接着,眼里漾开几分惊喜,璨若星河。
老子借着饮茶的举动,掩下心头情绪,唇角又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他想:这便是,他想要竭力护下的那份天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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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是一个放暑假的大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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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云深不知处”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留的评论,尤其是催…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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