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顾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章承煜!你受过高等教育,你掌管着这么一家资产千亿的上市公司,可现在你居然说出这么好笑的话来!你这是想骗谁?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我对你编的故事根本不感兴趣,或者你可以去午夜电台的灵异频道,一定会有很多人爱听。”
章承煜沉声说:“苏苏,我没有必要骗你,石夏蕊一开始找到我的时候,我也不信,可她把我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说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见面,见面穿的衣服,什么时候吵的第一场架,第一件礼物是什么,有些事情我都忘了,她却能精确到某一个时刻。包括你家里的事情,她去世以前你家公司刚好有一次危机,是我帮着解决的,她知道所有的细节。我派人调查过,她从前完全没有和你姐交集的可能,这些事情她不可能通过网络和其他途径获得。”
顾苏的脑中一阵晕眩:“这……这完全不可能。”
“她说她想要在娱乐圈成名,她让我帮她,她说她想念你和家人,可她现在这样,没闯出点名堂来她不想和你们相认,你知道,你姐就是这样,样样都要强。”
的确,这话像是顾芸的性格。
可是,石夏蕊就是顾芸?就算抛开她那些几近敌意恶毒的话,顾苏也无法相信。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我姐已经死了,她的骨灰已经入殓,灵魂已经消亡,你不要把石夏蕊和她相提并论,”顾苏冷冷地说,“你爱相信是你的事情,我很敬佩你,爱我姐到这种程度,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和我离婚,你去享受你迟到的爱情。”
章承煜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困惑:“苏苏,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以为?谁告诉你我爱你姐?你姐车祸的那一天,我刚刚和她提出分手。”
顾苏彻底呆住了。
“我和你姐交往了一段日子,的确,她漂亮体贴,是一个很完美的女友,可是我却找不到网上相处时的感觉,索然无味,我并不喜欢将就,最后决定分手,”章承煜凝视着她,语声温柔,“苏苏,你心里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顾苏一阵心慌意乱,章承煜知道了什么?她不想节外生枝。
“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情,误解了你,没能保护好你,可是苏苏,这都是阴差阳错。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是你和我聊天?如果我知道,我不会浪费这两年的时间。”章承煜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那熟悉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仿佛初识情意的毛头小伙,胸口那个地方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苏苏,我爱你,跟我回家,让我来弥补我所有的错误。”
他的声音低沉诱人,仿佛有着无穷尽的吸引力。
这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在他的口中,深情描绘着曾经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幻想,章承煜忽然明白了她所有的付出,对她深情表白。
她几乎就要点下头去。
中指的神经一阵抽痛,顾苏骤然清醒。
“你错了,”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只会说我阴险狡诈,无耻到用尽手段想要把死去的姐姐的感情都抢过来。”
章承煜的脸色一白,无法辩驳。
的确,这事如果是几个月前顾苏亲口告诉他,他是不会相信的。
“我们不要争论这件事了好吗?”章承煜低声恳求,“苏苏,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顾苏看着他,缓慢却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是,我现在还爱你,可我找不到继续爱你的理由,结婚这两年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恋。”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心里抹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此别过是最好的结局。”
顾苏说完就背转身去,靠在床上不说话了。
章承煜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他低声喃喃自语:“苏苏,我会让你找到继续爱我的理由。”
章承煜出去了片刻,还没等顾苏松了一口气就又回来了,带来了一大堆的水果和点心,还指挥着人送来了鲜花,摆满了整个窗台。
护士在门口张望着看热闹,顾苏简直不堪其扰。
章承煜向来就是骄傲的,居然能忍受她这样的冷嘲热讽和拒绝,真是让人意外。
可她完全不想再去思考原因,她现在只想简单快乐的生活。
只是她不明白了,章合集团这是要倒闭了吗?老总怎么就可以这样在病房里无所事事?骂骂不走,赶赶不跑,她又不是泼妇能撒泼打滚。
要不是还在等化验报告,她真想先回家去,最起码可以不用看到这张脸。
章承煜削了个苹果递到嘴边,顾苏心头火起,一抬手,苹果骨碌碌地朝着门口滚了过去。
有人蹲下来捡起了苹果,笑着说:“咦,章总,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新区那块地被别人拍走了你知道吗?”
章承煜心里突突一跳,院士路二号地块是商业用地,章合集团近两年的规划就是要在新城区形成一个高档的商业广场氛围,新市府即将搬迁,现在是进军新区的最好时机,这块地章合集团谋划了很久,志在必得。
什么时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把它叼走了?陆文城不可能失手啊。
“谁拍走了?”章承煜沉声问。
程景时笑了笑:“章总何不自己打个电话问问?”
木已成舟,再问也于事无补。章承煜不再去想,转头问顾苏:“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我和景时约好了一起吃饭,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顾苏冷冷地说。
程景时走到她床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护士说你有点低烧,感觉怎样?要不今晚我们去稻花香喝粥,养养胃。”
顾苏僵了僵,硬着头皮回了一个笑容:“好啊。”
“鸡丝蘑菇粥不错,”程景时若无其事地替她拿起了包,“还有,我已经联系过了,陈医生后天回来,到时候第一时间会安排你的手术,他是国内著名的骨科专家,你放心,一定能恢复如常。”
“谢谢。”顾苏下了床,目不斜视地越过章承煜朝外走去。
程景时绅士味儿十足,替顾苏拉开门。
一个娉婷温婉,一个隽雅斯文,气质出奇得般配,看上去就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章承煜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背影,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苏苏……”他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顾苏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留,眨眼消失在走廊上。
章承煜忽然想起年前那一次晚宴,石夏蕊挽着他的手,顾苏就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步入大厅。
原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在一起却无能为力,就是这种感觉。
☆、第24章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章合集团的二十八、二十九楼却依然灯火通明,总经理办、总裁办和各大高层都在会议室里,商讨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失利。
“万宇集团忽然杀入,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是我应对失误。”陆文城的神色愧疚。
底下好几个高层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几分困惑。
万宇是国内商业地产的龙头,从规模和资产上看,章合的确还不是它的对手,只不过万宇向来是全国布局,精于大众化市场,而章合专注于华东市场,精于高档商业,两家定位有一定的差异,这次居然会在n市新区狭路相逢,的确让人费解。
章承煜坐在首位,眉头深锁。他知道,这事不能怪陆文城。
每个决策之前,公司都会进行深入的可行性调研和项目规划,新区的前景看好,这事毋庸置疑的,然而最要紧的是,还要评估潜在的竞争对手,这对项目成本会有很大的影响。
原本这些前期战略性的事务都会由他最后把关,可这阵子,他被顾苏的事情牵扯,并没有在此多费心神。
而今天拍地的时候,陆文城察觉到危机曾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却因为想和顾苏好好谈一谈,把手机关了机。
木已成舟,除了查找失利原因以免再犯之外,再去追究已经于事无补。
这次失利对章合商业地产的影响很大,近几年的规划都要重新调整,缺口要找新的项目填补。几名高层研究了片刻,初步定了几个方案,重新提交调研和规划。
等到会议结束,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陆文城跟着章承煜一起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她肯回来了吗?”陆文城关切地问。
章承煜摇了摇头。
陆文城有些尴尬,递过一个文件袋,章承煜一看,是n市j区法院的送达通知书。
他的心一沉,打开来一看,果不其然,顾苏正式起诉离婚,法院定期调解。
“她明明看起来不是那种强硬的女人,怎狠起来一点余地都没有?”陆文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歹你们也在一起两年多,不用这样无情无义吧。”
“这结婚两年来,没什么让我留恋的。”
顾苏的声音魔障一样地在章承煜耳边反复回响。
结婚之后,所谓的蜜月只是去邻市h市呆了三天。
没有亲手送过她一份礼物。
没有出去度过假。
没有一句甜言蜜语。
……
冷汗从背后涔涔而下。
她为什么这么狠,只是因为伤她太深。
章承煜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入头发,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陆文城一筹莫展,只好在房间里绕着圈子替好友出主意:“让你丈人丈母娘去劝劝?你爸妈出马了没有?老爷子要是清醒着就好了,他说话给力。唉,你们俩怎么就没个孩子呢?有孩子就有牵绊了,女人的心就散不了……”
章承煜忍不住苦笑,顾苏想必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她宁可避孕也不愿意有个孩子。
再去追悔也没有用,时光无法倒流,没有后悔药可买。
从落地窗往外看去,整个n市尽收眼底,万家灯火,三江六岸星星点点,仿佛长龙串起了整座城市。
章承煜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他从小就被章爷爷当做继承人培养,从大学开始就在章合集团磨砺,别人看他头顶章家继承人的光环耀眼,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数倍的努力。
章合集团人才济济,各股东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经历了无数风雨才坐稳了这个位置。的确,他把自己的婚姻和感情弄得一塌糊涂,可在商场上,他有着绝对的嗅觉和灵敏度。
“文城,你派人去了解一下*最近的动向,”章承煜沉声道,“还有,查查程景时最近有什么异动,找人盯着他。”
“你怀疑是他在背后捣鬼?”陆文城吃了一惊。
“不排除这个可能,一切都太巧了。”
顾苏和程景时成双成对的背影在章承煜的眼前一掠而过,心脏不由自主地再次抽紧。他完全不信程景时会真心喜欢顾苏,更不能允许顾苏步入程景时的怀抱。
窗外的夜景璀璨,只是没有了想要拥抱的人一起观赏,便失去了颜色。
“苏苏,别跑得太快,”章承煜看着窗外喃喃自语,“等我。”
站在小区门口,顾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谁在想你啊,不会是那个小鲜肉吧?”罗小安取笑着说,“刚才你不让他送回家,他的脸都黑了。”
“别胡说八道。”顾苏嗔了她一眼。
罗小安嘿嘿一笑:“我可是天才美少女,有着火眼金睛。邹奋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一定对你有意思。”
程景时停了车,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苏苏,你好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
顾苏的确觉得不是太舒服。刚才吃完稻花香,罗小安吵着要去唱歌,邹奋也正好过来看她,一行人就杀到了大歌星k歌。
罗小安和邹奋玩得很开心,喝酒、骰子、唱歌,不亦乐乎,而她唱了两首就觉得胸闷气短,一直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