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时 第62节
是她的。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房产。
登记时间是六年前的六月,是还没出事的前几天。
也就意味着,哪怕后来他们分了手,她已经跟陆夜白出了国。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在里面呆多久,出来后能不能再找到她,找到她后她会不会已经和别人结了婚。
贺承隽仍然为她买下,并保留着这栋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别墅。
后来从监狱里出来,宁愿委屈自己睡在台球厅,也不住这里。
就等着她回来,亲手送给她。
脑袋里正混乱一片,理性感□□杂拉扯,谁也不想落下风,谁也不愿被忽视。
还没理清个一二三,握在手中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声音,提醒她有新消息。
时温头脑发懵的以为是陈岳,来向她炫耀胜利的喜悦。
却没想到是好几天没再互通信息的陆夜白。
陆夜白没有任何铺垫,给她发来一条近两分钟的长语音,无法提前猜测内容。
时温本想摁灭手机等之后闲下来再听,却因指尖颤抖不小心触碰到语音条,开始外放那条语音。
寂静清冷的别墅里陡然响起陆夜白有些低沉,似是喝醉,又似是没睡醒的声音。
他说,祖宗,对不起,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瞒着您。
【之前在江南,我出去找贺承隽说了……】
时间回溯到六年前,陆夜白刚来江南的那天晚上,贺承隽出去扔垃圾,一转身就看到身后悄无声息跟出来的陆夜白。
陆夜白不容拒绝的说,谈谈。
贺承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要谈些什么。
无非是陆夜白用趾高气昂的样子、用不屑至极的语气对他说,他配不上时温,让他有点自知之明。
但没有。
陆夜白打开烟盒递给他根烟,又在点燃自己口中那根软中华后,把火也递给他。
一口深抽了近四分之一,待呼出口中全部的白雾,才不把贺承隽放在眼里的问,“你觉得你能给她什么?”
说实话,贺承隽宁愿陆夜白如他所想那般,明嘲暗讽他配不上时温,让他有自知之明就滚远点。
也不想听陆夜白语气淡薄,问他能给时温什么。
这问题太现实,也太扎心了。
稍有不慎就血肉模糊。
“看起来她面上表现的什么都无所谓,实际上她心里头计较的紧,放着江北滔天的荣华富贵不要,非要躲来江南。”
“你以为她是真的甘愿这辈子就蜷在江南,和你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吗?”
烟雾缭绕紧紧围绕陆夜白,好似为他的话语都染上空灵。
是那样的不真实,却又戳心。
“她在江北过的是什么日子?前脚刚从奢饰品店出来,后脚就迈入高档餐厅,饭后还要去听场音乐会,或者去酒吧挥金如土。”
“社交聚会不断,朋友吹捧环绕。可是在这呢?你见她出过几回门?”
陆夜白皮笑肉不笑的陈述事实:
“她是不如那些拜金女追求名利看重物质,可她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个差?这些你给得起吗?谈恋爱都住她的别墅里,真要结婚,别说房车,彩礼你能给多少?”
“如果你是真的爱她,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为了她好,而不是自私的用所谓的‘有情饮水饱’困住自己,还不放过她。”
说完也不等贺承隽回答,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贺承隽的回答。
陆夜白灭了烟,转身回别墅。
徒留贺承隽一人,被黑暗簇拥,指尖星火未燃。
时温听完那说长不长的语音才知道,原来那晚陆夜白根本不是单纯的出去抽烟。
而是去找贺承隽。
可贺承隽只字未提,仅仅用行动证明。
哪怕他拥有的、能给她的不多,哪怕扛着所有人都评判他配不上她、他高攀她的恶言。
他也会把他所拥有的东西和爱全都给她,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放弃她。
如果说六年前她再见到贺承隽的时候,对那份占卜结果仍存有一丝怀疑。
那现在,她是真的完全信了。
贺承隽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
却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
沉默而又深沉的爱着她。
第47章 仙人掌 “我心甘情愿”
虽然两栋别墅之间只有一墙之隔, 是用不了几步就能到达的距离。
但时温杂七杂八的小物什不少,这一个那一个的乱放,容易遗漏。
两人把东西全部搬完, 仍旧已经快到中午正点。
好在她手中的绝大多数财产都是外公去世前留给她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时沁都不知道。
陈岳算计她手中属于时沁的那部分遗产,对她来说,除了如鲠在喉外, 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但看贺承隽的样子,好像是误会了。
他大概误解成她的所有资产都被家里收回, 现在除了本人和那辆大型玩具车外, 什么都没有了。
时温瘫靠在沙发里提不起劲来, 频繁的两头跑让她口干舌燥,一动都不想动。
手边放着五本房产证和两张银行卡,不远处的贺承隽还在认真给她拆四家店的备用店门钥匙。
也是那时,时温才知道,原来台球厅和奶茶店的门面都是贺承隽的, 甚至连对面刺青店的上下两层门面也是他的。
怪不得她没怎么见贺承隽和刺青店老板打过交道, 交谈却又那么熟唸。
脚边是刚来新家兴奋的到处乱窜的时眷,后腿踩着轮椅到处嗅。
还被他调侃说,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猫。
“贺承隽,你要不直接把自己送给我得了。”时温实在看不下去, 支着脑袋懒声懒气地试图打断他的动作。
贺承隽拆钥匙的手不停, 没多思考应道,“不是早就送了?”
时温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下,满脑子全都是六年前在地毯上毫无征兆的初次,良久无言。
直到贺承隽将四家店的所有备用钥匙串成一串, 搁在银行卡上面,时温才开始顺杆爬:
“所以这几天你宁愿自己解决也不肯碰我,是不是早就后悔了?”
贺承隽把东西随手挪到一旁扶手上,坐在时温身旁长臂一揽,她就落进他怀中。
稍显郑重道,“时温,我是怕你后悔。”
六年前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最爱的女人在怀,以为迟早能凭本事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自私的将她占为己有,却又突发意外。
如今他没钱没权又蹲过监狱,年龄大没学历还跟不上时代。
比他卓越优秀的男人遍地都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能留得住时温的东西。
难免畏手畏脚。
贺承隽这辈子鲜少有后悔之事,觉得每一个选择都是基于当下心境、状态而决定,哪怕结果不如人意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独有一件,让他在狱里午夜梦回辗转难眠的。
就是当年不知前路坎坷时,无比贪婪的得到了时温。
再相遇,难知此次梦存久。
便不愿再让后悔之事发生。
可他真切听到她娇作的声音,裹挟着她的真心扑面而来,他避不开,“贺承隽,你别想倒打一耙。”
“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娶我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反正我就是赖上你了。”
贺承隽梨涡浅浅,抓住她在他胸口处作乱的手,牵起放到唇边轻啄。
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缱绻,“嗯,怪不得给自己备注宝贝媳妇儿。”
这是时温第一次从贺承隽口中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六年前在医院腻歪的那段时日,贺承隽最亲密的一次也不过是喊她‘温,过来’。
这次却是两个不同的暧昧词汇相连,新奇的紧。
又因他嗓音染满笑意,磁性悦耳。
勾的时温耳根都泛软。
缠着贺承隽想让他再说一次给她听,但他的嘴巴就像被针线牢牢缝起来般,无论她怎么撒娇怎么折腾,再不肯漏出一点声儿。
昨夜一宿没睡,再加上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催赶着搬家,身心俱疲。
时温靠在贺承隽怀里,闻着他身上安神的檀香味,没一会儿就睡熟。
再醒来,日头跌落刺人眼,玫瑰攀风欲比娇。
时温没在贺承隽温暖舒服的怀里,独自枕着手臂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搭着条白色毯子。
一角拖在地毯上。
之前在客厅中央堆放的行李箱杂物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