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老者被沈荣华嘲骂一顿,脸不红、面不羞,依旧拈着胡须,平静点头,似乎很受用。看到老者并无怒意,仍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沈荣华就意识到自己已处于略势。有时候出口伤人,泄一时之愤,图一时畅快,到最后真正伤到的是自己。
  “果然有圣人风范,非我等凡俗之辈可比。”沈荣华知道自己错了,马上知错就改,而且弥补得天衣无缝。她冲老者深施一礼,满脸歉意,说:“听说织锦阁开业酬宾,有心性奇异、修为高妙的圣人坐阵。我不相信,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传言不虚。我面相好不好,我不敢说,但我一向有福,连圣人都让我碰上了。”
  众人听到这番话,恍然大悟,原来沈荣华刚才出言不逊是在试探圣人。没想到织锦阁开业还请来圣人,真不愧是第一大连锁商铺,果然有实力。当然,人们不会放弃观摩圣人的机会,于是,所有充满新奇和崇敬的目光都投向了老者。
  此时,老者的神情不再平静,都被众人看得有点难为情了。她先被人踩了一脚,又被迅速捧上了天,都高处不胜寒了,又担心一会儿会被突然扔下来。
  水姨娘看到沈荣华在没给自己留出任何回旋余地的情况下,非常巧妙地找补回来,还抛给了老者一个巨大的光环,忙拍着自己乱跳的心脏,长吸一口气。真是错看沈荣华了,没想到这小丫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竟然能转变这么快,而且还不留痕迹。沈恺说她很象林氏,现在看来,一百个林氏绑在一起也不如她。
  在场的人,估计就山竹一个人没看老者,她满脸疑问,在看她家姑娘。她家姑娘听谁说织锦阁开业有圣人坐阵了?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山竹不傻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她家姑娘这变脸的能耐真是高上天了。难怪她家姑娘和她的主子合得来,真是一类人,都是厚脸皮、黑心肝,满嘴跑大马,一肚子小心眼儿。
  老者冲众人微笑摆手,示意众人继续贸易采买,别只顾关注他这个“圣人”,耽误了正事,又拈着胡须冲沈荣华点头,“象,真象,青出于蓝胜于蓝。”
  沈荣华冲老者福了福,微笑道:“象谁?象什么?还请老人家提点。”
  “你跟我说第一句时的语气神态象你的外祖母,聪慧、端庄、大气,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你说第二句话时象你娘,直率、烂漫、娇气,还有几分不知轻重的任性。你说第三句话时象你自己,比你的长辈都狡诈精明,青于蓝而胜于蓝。”
  “多谢老人家不吝提点。”面对这位老者,沈荣华心里的疑团无限膨胀,但她一个字都不想多问,“若老人家无事,我想随便看看,以便采买选购。”
  “请便。”
  沈荣华冲老者行了礼,以非常规范的仪态后退几步,才转身走向别的柜台。
  老者说起了她的外祖母和生母,听他对她们的评价,不用问,就知道老者跟她们很熟悉。但在她前世今生的记忆里,对老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她不认识人家,但人家有可能认识她,这并不稀奇。她不只一次听人说过,她太象万夫人了,容貌、神态、言谈举止都象,认识万夫人的人很受容易猜到她的身份。
  自她记事起,她就觉得林氏的性子淡漠、清冷、沉闷、温顺。不只跟她这个女儿,跟谁都不亲近,对谁都很冷淡,有时候过于忍让,有时候又太过尖锐。
  原来,曾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林氏也曾是一个直率、烂漫、娇气、任性的少女。那时候,她天真无邪,享受父母带给她的尊荣和福气,从不知道生活还有波折和困顿。可短短几个月,境遇天翻地覆,父母双亡,她独自面对噩耗,跟沈恺订亲也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守孝五年,财产被侵吞,她不是一点也没觉察,而是她不敢去争。嫁到沈家,伺候凶狠的婆婆,面对诸多妯娌妾室,她已疲于应付。是现实的困惑和苦难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将一个人彻底改变了。
  忽然之间,沈荣华很想哭,她想念母亲,想念弟弟,想把她前世的遭遇说给他们听。她要报复、要翻盘,要快意恩仇,她需要他们支持,哪怕只是跟他们说说也好。她想和他们在一起,可现在,他们下落不明,她渺茫的慰藉也成了失望。
  “都选了些什么?”水姨娘来到沈荣华身旁,轻声询问。
  沈荣华揉着泛红的眼睛,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水姨娘平静点头,“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水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了。
  沈荣华见水姨娘跟蛇白熟识,就想到连成骏和水姨娘说起过她。看到她和蛇白等人在一起,又不是暗卫组织的人,猜到她的身份很正常。只是她想让水姨娘亲口告诉她,这样,她也能判断连成骏和水姨娘交情如何。
  “不说也罢。”沈荣华没再追问,哀戚的脸庞挤出几丝笑意,说:“你是织锦阁的掌事,你我又认识,我买织锦阁的东西应该可以少花些银子吧?”
  水姨娘忍俊不住,嗤笑出声,“我已知会掌柜和伙计,织锦阁铺子里面和外面货架上的货品你随便拿,一文银子也不要,当然,你打赏伙计我也不阻拦。”
  “姨娘……”沈荣华扑到水姨娘怀里,痛哭出声。不知道是她触景生情,想起母亲和弟弟,真的伤心了,还是因她有大便宜可占,喜极而泣。
  “别哭别哭。”水姨娘轻叹一声,低声安慰一番,揽着她来到屏风后面,陪她坐到软榻上,握着她的手说:“人生在世谁都要经历波折,慢慢等待,或一刻一刻煎熬,多少灾难和不幸都会过去,现在的你在别人看来不是过得很好吗?”
  “姨娘,我……”沈荣华想擦干眼泪,给水姨娘一个笑脸,谁知眼泪越探越多。重生之后,她多次设想与水姨娘相见,想痛痛快快笑一场,也哭一场。可此时,她心里充满前世的苦难,今生的不幸,还有太多不可预知,她笑不出来。
  水姨娘见沈荣华在她面前哭得那么自然酣畅,好像把她当成了久别重逢的亲生母亲,一时有些茫然,但也感慨万千。今天是她第一次见沈荣华,在店铺外面初相见,她就猜到了沈荣华的身份,就象有天生的预知。虽说沈荣华记到了她名下,可她不喜欢林氏,非常不喜欢,对林氏的女儿刚见面也喜欢不起来。但见沈荣华扎在她怀里哭,就是把她当亲人,没有任何隔阂,她的心也慢慢软化了。
  “这是怎么了?”连成骏出现在屏风后面,打断了沈荣华哀恸的痛哭。
  水姨娘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沈荣华的肩膀,说:“小女孩家,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突然经历了许多痛苦和困惑,难以承受,哭出来心里才痛快。”
  连成骏倒背着手,一副老成深沉的模样,摇头咂舌,说:“我看不是。”
  “你看是什么?”沈荣华抹去眼泪,摆出随时应战的姿态,怒视连成骏。
  “听说燕掌事发话了,织锦阁的货品你随便挑,拿什么都不用付银子。你一听有这等好事,后悔自己没带车来,带来的人也不多,又喜又急,不哭才怪。”
  “你胡说。”沈荣华叉着腰瞪视连成骏,随后又噗嗤笑出了声。
  连成骏撇嘴说:“被我说中了吧!”
  “好了好了,笑出来就不能哭了。”水姨娘叫来丫头服侍沈荣华梳洗更衣。
  沈荣华谢过水姨娘,又瞪了连成骏一眼,跟着丫头上了楼。山竹见沈荣华另有丫头伺候,说了一声,就和蛇白蛇青跑出去玩了。梳洗完毕,沈荣华只用发带绑住头发,穿上那套男子直缀,妖俏少女变成翩翩少年,她喜不自胜。她急匆匆下楼,想让水姨娘看看,刚到楼梯口,就听到连成骏和水姨娘在后院说话。
  水姨娘连连叹气,“这件事太残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再残忍也要让她知道,她迟早也会知道,晚痛不如早痛。我认为趁她现在年纪还不大,跟她说林氏和晨哥儿都被杀害了,她更容易接受,而且报仇要趁早。”
  沈荣华瞪大了眼睛,突然头晕目眩,一时分不清今生前世,重重倒在楼梯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会永远守护你
  刚过了沈阁老的七七之祭,沈家上下就蠢蠢欲动,按步就班进行针对林氏的阴谋。先是林氏房里的管事嬷嬷向沈老太太举报林氏在沈阁老丧期与人私会,接着又有伺候林氏的丫头出来作证。随后又找出诸多人证物证,证明林氏与人通奸。
  事情闹开,林氏喊冤,沈恺不想平白戴上绿帽子,自是站在林氏这边,沈氏族人也半信半疑。万姨娘只好亲自跳出来,证明九年前,林氏同沈家女眷在上香回府路上同众人走散,夜宿村庄,被人奸污。之后,林氏便与那人长期通奸,连晨哥儿都不沈恺的骨血,并把当年被林氏打发走的丫头婆子找来为证。
  又一次有证人证物呈上,沈老太太及沈慷夫妇、沈惟夫妇都支持万姨娘。在沈老太太等人强大的亲情攻势及强悍游说之下,沈恺动摇了,不再袒护林氏。沈氏一族的人也被说服了,由族长亲自提出并监督晨哥儿与沈恺滴血认亲。
  晨哥儿确实不是沈恺的儿子,这就坐实了林氏被人所奸、生下孽种,又长期与人通奸的说法。由沈老太太等人提出并一再要求,沈家族长同意将林氏母子沉溏。罪名成立、证据确凿,林氏也没再喊冤,官府也就默认了沈家的做法。沈恺念及与林氏多年夫妻的情义,苦苦哀求沈老太太放林氏母子一条生路。
  沈老太太是什么人,那是非常强悍、任性、粗蛮的破落户。自懂事起,她就嫉妒万夫人,就因为万夫人各方面都比她强,这对堂姐妹才结下了不解之仇。她本以为母女合谋害死了万夫人,偷梁换柱嫁给沈逊,就过上了好日子。没想到五年之后,林闻再次横空出世,带万夫人返京,揭开了真相。
  之后,林闻和万雪莹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一路高升,所达到了高度让至今也没诰命封衔的沈老太太只能仰望。而沈老太太则被沈逊怨恨嫌弃,自真相揭露之日起,沈逊再也没和她同过房,不到万不得已,连话都不会跟她。在家庭冷暴力无声无息虐待下,又见对手春风得意,沈老太太的心已变成一团浸了脏水、浇了煤油的破烂棉絮,再也无法复原,只会慢慢恶化、溃烂,直到爆成齑粉。
  万夫人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一直压在沈老太太心里,去世这么多年,沈老太太心中这块磐石一直也未移除。如今,抓住了林氏的把柄,有了让万夫人在天之灵丢人的机会,沈老太太自然不会放过。哪怕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最宠爱的儿子戴了绿帽子,被人指指点点,只要能报复万夫人,她也在所不惜。
  后来的事,沈荣华很快就想明白了。
  沈老太太一心要让林氏背着淫污的罪名死去,连晨哥儿都不放过。而沈恺为了保住林氏和晨哥儿的命,态度难得强硬了一次,并且不惜和沈老太太闹翻。两方僵持不下,这时候,沈慷和万姨娘做为和事佬出现,把一件为难的事轻松摆平。
  放林氏和晨哥儿活命,条件是林氏十万余两的嫁妆还有这些年攒下的家资归沈老太太所有,过了沈阁老的孝期,沈恺将万姨娘扶正。沈老太太还提出上不得高台面的要求,那就是林氏必须净身出户,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不能带走。而且林氏的嫁妆一文也不能留给沈荣华,能让沈荣华活命她就委屈得要死了。
  沈恺答应了,林氏也答应了,据说连字据也写好了。可是,林氏母子离开沈家就被人杀害了,谁是杀害他们母子的幕后黑手,答案显而易见。估计林氏母子已被杀害的消息这群懂事的主子里,就沈恺一个人不知道。让林氏背着通奸的罪名离开沈家再死去,又得到了林氏的嫁妆,这对沈老太太等人来说可谓一举多得。
  只可惜,沈恺被蒙在鼓里,而沈荣华被蒙得更深。
  前世,林氏母子离开沈家,就再无消息了。重生之后,听沈恺说林氏母子并没有死,沈荣华心里埋怨林氏薄情,一点也不挂念她这个女儿。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的母亲还有最爱粘着她的弟弟已死在那帮豺狼虎豹手里。
  窗外,雪白的玉兰花散发出怡人的香气,一阵清风吹过,花瓣飘落。沈荣华躺在床上,看窗外飞花如雪落,花瓣如雨,与她眼底冰冷的泪水凝结成冰。
  “醒了?”连成骏进来,看到沈荣华泪流满面,赶紧捧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会儿,沈荣华突闻林氏母子的死讯,昏倒在楼梯口,水姨娘带人把她安顿在织锦阁后院。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多久,她昏倒的时候午时未到,现在已日影西沉了。昏睡时,她连梦都没有,可见她的心在她昏迷时也死去了。
  “山竹呢?”
  “回福来客栈了,我本计划今晚赶回芦园,恐怕要改变计划了。”
  “谁在这里?”
  “我、燕掌事、宇文先生,好多人呢。”
  沈荣华急了,声音也高了,“我是问谁在屋里,在外面也行。”
  “屋里就是我和你,屋外有谁我也不知道。”
  “哎呀!我是问……”
  连成骏见沈荣华一脸急切,会意的笑容在他脸上扩大,问:“你是要如厕吧?”
  “我……”沈荣华又急又羞,满脸通红,卷起被子往床边蹭,“你出去。”
  “大夫说你的脚扭了一下,明天才能恢复,你又躺了几个时辰,开始起来肯定站不住。”连成骏语气很诚恳,随后又促狭一笑,“不就是如厕吗?我帮你。”
  “谁要你帮?你滚出去。”沈荣华的脚很疼,她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如厕很困难,才问屋里屋外有谁在。这种事,除非她昏迷不醒,才有可能让连成骏帮忙。
  “你先站来,确定你的脚能站立,我再滚出去也不晚。”连成骏拿过一把椅子放到沈荣华床前,又把鞋子拿到她准备落脚的地方,一再嘱咐她慢一点。
  沈荣华见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细致而认真,点头一笑,心里暖暖的感动。就在她的脚踩在鞋上,正要扶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连成骏突然吹响口哨。沈荣华浑身一颤,本能的反映就是赶紧夹紧双腿,紧咬嘴唇,杀人般的目光投向连成骏。
  “你、你、你等着,我让你……”
  “这是怎么了?”水姨娘进屋来,见沈荣华脸色不好,赶紧询问。
  连成骏忙说:“她尿急,我要帮她,她不接受,还骂我。”
  “你怎么能帮她呢?”水姨娘皱眉一笑,赶紧过来扶沈荣华去洗浴间。
  “我当然能帮她,我……”连成骏的话没说完,又直接吹响了口哨。
  沈荣华气急了,除了让尿憋得难受,她此时忘记了一切痛苦和仇恨,也表现出她疯狂的一面。她挣开水姨娘的手,双腿站得笔直,艰难挪动着轮起椅子向连成骏打去。连成骏了解沈荣华,若他不认输倒下,沈荣华就是尿了裤子也要跟他斗到底。于是,他很配合,椅子还没沾到他,他就倒下了,躲过了椅子的攻势。
  等她们从洗浴间出来,连成骏已离开了,椅子也回到原位。水姨娘吩咐丫头送来温热水,并让人服侍沈荣华洗漱梳妆,。收拾完毕,水姨娘让丫头端来清粥小菜和开胃的山楂糕,一再鼓励她多吃一些。见她有胃口了,水姨娘放心了,又去挑了一套刚做好的衣裙和几样首饰,等她吃完,让丫头服侍她穿戴好。
  “姨娘,我今晚想住在这里。”
  “好呀!我正想跟你商量,让你多住几天再回去呢。你今晚就住这屋,一应使用物品都准备齐全了,让红玉服侍你。”水姨娘扶沈荣华坐到床边,又让红玉给沈荣华见了礼,说:“我不回宅子了,今晚就住在你的隔壁,可以说说话。”
  沈荣华点点头,嘟着嘴说:“姨娘,我想和你睡一张床,说一夜话。”
  前世,水姨娘把她从低等窑子里救出来,怕她半夜惊梦,接连半个月,都跟睡在一张床上。不管什么时辰,只要她醒了,水姨娘都会和她说话,安慰她。那时候,她认为水姨娘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是她的亲娘。重生之后,她一直在找记忆中的感觉,又见到水姨娘了,她突然特别想念那时的温情。
  “啊?”水姨娘很吃惊,随后又暗叹一声,答应了。
  “多谢姨娘。”沈荣华挽着水姨娘的手臂,靠在她肩上,哽咽轻叹。
  水姨娘拢着她的头发,犹豫再三,才说:“你娘和弟弟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连大人也调查过,确定他们不在了,要不让他跟你说吧!”
  “好,我去找他。”
  前世,直到她死在杜家,也没再见过林氏和晨哥儿,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今生,从他们被迫离开沈家到现在也时间不短,更是杳无音讯。在沈荣华的潜意识里,也想到他们已不在人世,只是她相信沈恺的话,心里还残存着一些渺茫的希望。如今得知他们确定的死讯,沈荣华很悲痛,但更多的是仇恨。
  她要报的仇太多,再加上林氏母子这一笔,她也不觉得格外沉重。有了报仇的信念,才能支撑她更好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把那些人永远踩在脚底下。
  水姨娘拉起她的手,轻声说:“荣华,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一定要坚强。”
  沈荣华点点头,清冷一笑,“姨娘放心,我不会被打倒。”
  “我相信你。”水姨娘松了一口气,“你脚下有伤,行动不便,我告知连大人来看你。等你情绪稳定了,宇文先生也要和你聊聊,有好多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好,我听姨娘安排。”
  送水姨娘出去之后,沈荣华又坐到床上,和红玉闲聊。听红玉说,沈荣华才知道织锦阁铺子后面这座两进小院只住了水姨娘及丫头婆子和绣娘。除了看守铺子的护卫,伙计、掌柜和帐房先生及临时过来办事的人都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水姨娘是织锦阁的掌事,打理织锦阁在津州的两个铺子,还要经营织锦阁下属的染枫阁。直到今天,沈荣华才知道染枫阁其实是织锦阁的分号,只是染枫阁独立经营核算。织锦阁和染枫阁经营的货品一样,织锦阁除了直接供应一些名门大户,主要以运转批发为主。染枫阁面对的都是零散客户,所卖货物全出自织锦阁。这是万夫人在世时创立的模式,就算染枫阁被人控制,也不影响织锦阁运营。
  “姑娘,你为什么管燕掌事叫姨娘?是姨母的意思吗?”
  沈荣华犹豫了片刻,说:“是姨母的意思,只是比姨母更亲近。”
  “哦!那姑娘就在这里多住几天,燕掌事一直忙碌,闲下来就觉得闷。姑娘住在这里,也是她至亲至近的人,没事陪她说说话,她也会轻松好多。”
  “等她忙过这几天,我接她到我的庄子上住几天,庄子依山傍水风景好,管保她放松开心。”沈荣华顿了顿,试探着问:“你们一直叫她燕掌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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