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不,不能告诉他。”薛子轩的脸色比之前更差。薛阎显然抓住了他的软肋,他最不敢面对的未来就是有一天小怡会知道他接他回来的真相。他会憎恨他,厌弃他,从此再也不想见他。
  薛阎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薛瑞低声下气的开口,“阎爷,您放心,我们保证以后会好好对待小怡,静依的心脏我们重新再找,这件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们把他接回去,办好收养手续,族人要知道他也是有来历的,应该不会太过反对,您觉得呢?”
  薛阎盯着薛瑞看了一会儿,直把对方的冷汗都盯下来了才杵灭雪茄说道,“明天我送小怡回去。薛瑞,你尽快处理好小怡的身份,我要他堂堂正正的活着,不是他妈的谁的供体。你家里那个要活就活,要死就死,跟小怡没关系,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薛瑞一边擦冷汗一边点头。
  薛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耐烦的挥手,“滚吧。”
  等两人走了,他坐电梯回到卧室,把之前调好的闹钟关掉。等会儿要是忽然响了,少年一定会像个弹簧一样跳起来,光着脚丫子满屋子寻找自己。他太缺乏安全感了。
  “他们走了?”周允晟感觉到身边的床位塌陷下去,迷迷瞪瞪的询问。
  “走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薛家?你想干什么?”薛阎将他抱进怀里,用胡渣子磨蹭他颈窝。
  周允晟触电般抖了两小,双腿往他腰上一缠,边磨蹭边哼哼,“回去算账。你以为我真能这么便宜放过他们?被算计了还跑回去帮他们挣脸,想得美。我要让他们家破人亡。”
  “真狠。”薛阎低笑着撞进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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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瑞为了发泄怒气,把车开得飞快。他要是早知道薛阎喜欢男人,而且那方面根本没有问题,一定不会把黄怡送过去,真是弄巧成拙了。如今女儿的心脏没了,还要想办法帮黄怡弄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必定又会招惹许多麻烦。黄怡现在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子,相反,他太有名了,他顶着那张脸往外面一站,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要是弹起钢琴,那更好,简直比身份证还有辨识度,薛家立马得摊上大事。
  薛瑞咬牙切齿的思忖了一会儿,扭曲的表情竟又变得放松了。黄怡比女儿能耐,他现在是瑰宝级的钢琴演奏家,是国家重点培养的对象,借着他这股东风,他还能搭上几艘大船,跨上更高的台阶,比攀附薛阎那种喜怒无常的人稳妥的多。他要是死了,女儿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要一弹钢琴就露陷,他不但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得想尽办法扫尾。
  黄怡那么出名,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不知凡几,扫尾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要是被谁捅出去,薛家就完了。
  薛瑞越想越觉得黄怡还是活着好,活着既能笼络薛阎,稳固自己在宗族里的地位,又能往上头牵线搭桥,为薛家争名争利,简直百利而无一害。他要是死了,种种麻烦纷沓而至,而且还都是他没有能力收拾的麻烦,薛家必定得伤筋动骨一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栽了。
  薛瑞拍打方向盘,终于想通了。至于女儿需要移植的心脏,现在只能继续找,找得到是她命好,找不到也就算了,收养她十六年,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跟前堆,也不算亏待她。
  说穿了,薛瑞其实是个相当市侩的人,非常善于审时度势,没妨碍到他利益的时候他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一旦与他的利益产生冲突,他比薛阎还六亲不认。他没空搭理失魂落魄的儿子,回到家就把薛李丹妮叫到书房商量。薛李丹妮自然不愿意放弃挽救女儿的机会,跟他大吵了一架,但是迫于现实压力,不得不选择妥协。薛阎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他们要真动了黄怡,他一准儿能把他们全家的心脏都掏出来。
  他统共十几个兄弟,除了以往从未刁难过他的老九,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残了,要么失踪了,还都找不出原因。但是全族的人都知道这是薛阎的手笔,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薛李丹妮离开书房后去找儿子帮忙,却没料儿子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等她哭得快断气了才一字一句开口,“妈,你要救静依?可以,我给你我的心脏,你放过小怡。”他走到厨房,找了一把水果刀就往自己胸口插,要不是薛李丹妮阻止及时,当真能把心脏刺穿。
  薛李丹妮吓坏了,再不敢提换心脏的事,好声好气的哄儿子回房睡觉。薛子轩却睡不着,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眼睛布满了赤红的血丝。
  薛静依发现父母和兄长的态度有点奇怪,母亲对她呵护备至,父亲则敷衍了事,兄长干脆连个正眼也不给,听见她下楼的脚步声就离开了。她心里非常委屈,许久没动静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好在薛李丹妮说要带她去体检才转移了注意力。
  体检结果非常乐观,各项指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甚至已经接近了正常人的水平。
  “那我能做心脏移植手术了吗?”薛静依迫不及待的追问。
  薛李丹妮事先给张医生打过电话,让他忘了之前找到心脏供体的事。虽说是为了救人,却也要平白无故的去杀害另一个人,哪怕薛家给的钱再多,张医生心里也背负了沉重的压力。现在人不用杀了,钱照样给,他当然很高兴。不过在薛静依面前,他装作为难的开口,“抱歉薛小姐,之前给你安排好的心脏已经给别人用了,你还要再等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供体会给你打电话的。”
  “怎么可能?!”薛静依尖锐的嘶喊。黄怡还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说他的心脏给了别人?
  “像你这种需要移植器官的病人,我们医院事先会为你们评估等级,病情危重程度比你高的人等级就高,能先于你获得供体。所有医院都是这种制度,我们也没有办法。”张医生边解释边观察薛李丹妮的表情,见她神色黯然却没发怒,顿时放心了。
  “不可能,你骗我!妈妈,你不是说两个月后我就能动手术了吗?”薛静依焦急的去拉扯薛李丹妮的衣袖。
  “静依,你听妈妈说,你的血型太特殊,心脏不好找。我们回去慢慢等,总还会有合适的。”薛李丹妮连忙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慰。
  薛静依却推开她,厉声质问,“黄怡的心脏不就是最合适的吗?要不然你们找他回来干嘛?你们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救我了?”
  张医生傻了,薛李丹妮也傻了,万万没料到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然而这么久以来,她却装作一无所知,还能亲昵自然的跟黄怡相处,她冷酷的心性让薛李丹妮难以接受。她是个艺术家,即便再冷酷自私,也有崇尚真善美的一面。从女儿来到她身边那天开始,她就想着一定要把她培养成世界上最优雅,最善良,最完美的淑女。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做不到的,总想让子女帮自己做到。她不愿意女儿沾染一点点污秽,所以什么事都瞒着她,将她保护在象牙塔里。
  然而现在,她却猛然间发现,女儿并不优雅也并不善良,她早就深陷在污秽中难以自拔。难怪她坚持让黄怡替她比赛,难怪她的琴声中充满戾气,因为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黄怡的心脏。当她笑着面对黄怡时,意念却恨不得穿透他的胸膛,将他跳动的心脏血淋漓的挖出来。
  不能怪薛李丹妮多想,薛静依现在的表情就充满了杀气,她扭曲的五官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恶鬼。
  之前薛李丹妮还担心女儿会对使用同胞兄弟的心脏产生抗拒,但现在看来她对此根本没有抗拒,恰恰相反,她已经等不及了。他们一直把她视为柔弱的,需要家人保护的玻璃娃娃,却原来她比他们更心狠一万倍。这个认知瞬间消磨掉了薛李丹妮对薛静依的怜惜,进而产生了毛骨悚然的不安感。要知道黄怡是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且来到她身边后事事顺着她,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当她发病时黄怡整夜整夜守在床边,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些事薛李丹妮也知道一二,心里不是不感慨,当时还想着他们感情那么要好,等动完手术一定要编一个好点的理由,让女儿知道黄怡在别处过得很好,她无需担心。
  现在看来,她的种种顾虑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哪里会担心?她一时一刻都不想让黄怡活了,所以黄怡从维也纳回来,她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催他们帮她安排手术。这些事,薛李丹妮自己来做不觉得如何,但原本以为纯真善良的女儿来做,她只需想想就觉得心寒。
  她捂着女儿的嘴匆匆离开医院,将她推进副驾驶座,关紧车门,这才开口,“你什么都知道?”
  “我要黄怡的心脏!妈妈,我要他的心脏。”薛静依一再重复,并做了一个挖心的动作。
  薛李丹妮被吓住了,这个恶鬼一般的人绝不是她心目中乖巧善良,富有灵气的女儿。她狠狠一巴掌扇过去,警告道,“以后不准再提移植黄怡心脏的事。我们薛家动不了他。”喘了口气,她迟疑开口,“他是你的同胞兄弟,你忍心吗?”
  “有什么忍不忍心?你们找他回来不就是为了救我?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容器,什么都不是。”薛静依捂着脸颊,神经质的冷笑一声。
  薛李丹妮颓然趴伏在方向盘上,欲哭无泪。她知道他们把女儿毁了,就算得到黄怡的心脏,她的灵魂已经被恶魔同化,背负着杀害胞兄的罪孽,她弹不出动人心扉的音乐,也无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掠夺和伤害会成为她的天性,或早或晚让她做出更偏激的事。
  薛李丹妮原本想让女儿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永远保持纯真善良,然而现在的一切都跟她的预想背道而驰。
  她直视女儿浑浊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你父亲打算正式收养黄怡,从今以后他是你的亲人,不是容器。你要心脏我们帮你找,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你要是不听话,我会把你送到瑞士去疗养,你自己看着办吧。”对眼前这个满脸阴森鬼气的女儿,她实在怜惜不起来。她需要时间去接受她巨大的改变。
  薛静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在车里又叫又闹不肯消停,薛李丹妮至始至终都没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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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晟吃完晚饭才被薛阎送回薛家,薛瑞对他很热络,为了劝说他去国会大厅表演,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周允晟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回到房间立即打开电脑查看这些天的监控视频。
  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薛子轩跟他预想的一样,打脸打的很给力,他甚至像前世对付他那般,差点碾碎薛静依的手指。看见这一幕周允晟笑倒在床上,觉得非常解气。对付薛静依不用任何人出手,唯有薛子轩才会对她造成最大的伤害,现在的她估计快要疯了。
  薛静依确实快疯了,她躲在楼梯拐角偷听父亲和黄怡的谈话,这才确定母亲说得都是真的,他们打算正式收养黄怡。反过来说,他们决定放弃她,让她自生自灭。她心神恍惚的朝自己房间走去,却见薛子轩正背抵着黄怡的房门,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却流出两行泪水。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发现是她,深邃的眼里流泻出一丝憎恨。
  “哥哥。”她心痛如绞,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他却避开了,头也不回的上了三楼。
  薛静依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似想到什么,打开电脑联系一位最近很聊得来的网友。
  “如何得到一个人的心脏?”她用阴森的表情打出这行字。
  同一时间,周允晟在滴滴声中收到了这条信息,他抿唇笑了笑,回复道,“杀了他。”
  杀了他?对,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轨。薛静依神经质的点着鼠标,好半天才把qq关掉,然后打开百度查找资料。周允晟看见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页面,已然明白薛静依打算干什么,她想迷晕他,再亲手把他的心脏掏出来,为此她搜索了有关于麻醉剂的资料,还网购了冷冻箱,手术刀等器具,并下载了一段手术教学视频。
  “我果然没有小看你,薛静依。”周允晟心满意足的呢喃。薛静依是他辛苦培育出来的剧毒花朵,一旦盛开就会让身边的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的行动力如此强悍让他对最后一场游戏充满了期待。
  半个月后,薛瑞和薛李丹妮相携去参加一个酒会,薛子轩去学院授课,家里只剩下薛静依和周允晟。薛静依煮了一壶奶茶,亲手端到餐桌上哄着周允晟喝了,等他昏迷过去,便在管家的帮助下将他抬到车库。车库里一应医疗器械俱全,她网购的那些工具倒用不上了。
  “小姐,还是我来吧。”见薛静依的指尖在瑟瑟发抖,管家主动请缨。薛瑞夫妇工作忙碌,薛静依可以说是他亲手带大的,他比薛家任何人都要疼爱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只要取出黄怡的心脏,这件事就无可改变,薛瑞夫妇回来了还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坐牢?他们承受不了这样的丑闻,只会尽力帮她掩盖。这心脏自然还是会移植到她身上。
  薛静依摆手,“不,我不是害怕,我是太激动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拿起手术刀在少年胸膛上比划。刀刃非常锋利,只轻轻一碰就划开一条血痕,无影灯将这一切照射的纤毫毕现,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大量血液从伤口里冒出来,吓了薛静依一跳。她咬咬牙,还要下刀,却见少年忽然醒过来,用力将她推开。
  “你想干什么?”他捂着伤口质问,因为服食了麻醉剂,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晕倒。
  薛静依见他如此虚弱,并不怕他跑了,指着放在手术台上的电脑说道,“摘除你的心脏。”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摘除心脏手术的视频,薛静依行动力惊人,在找不到医生协助的情况下竟准备亲自动手。她要赶在父母和兄长回来前将人杀死,又不能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好在家里设备齐全,连心脏保存液都有,免了她许多麻烦。
  “为什么?”周允晟挣扎着从手术台上跳下来,不小心打翻了放置手术器械的托盘,手术刀和手术钳等物掉了一地。
  “因为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只有你的心脏能救我。你真以为我们把你从乡下找回来是打算收养你?别做梦了。福伯,帮我压住他。”
  管家答应一声,走过去想把少年摁在手术台上,却没料他袖子里藏了一把手术刀,狠狠朝他腹部扎去,还用力搅了几下。管家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周允晟踉踉跄跄朝门口跑去。他之前用福伯的手机给薛子轩发了短信,诱他回来,他现在应该到了。
  果然,还未跑到门口,薛子轩就几脚踹开房门跑进来,看见只穿着一条牛仔裤,浑身浴血的少年,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又见妹妹挥舞着手术刀袭来,想也不想就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
  他险险握住刀刃,咬牙质问,“你想干什么?”
  “干你们一早就想干的事,挖他的心脏。哥哥,你带他回来不就是为了救我吗?难道你忘了?”薛静依神态疯狂。
  薛子轩十指钻心一般疼,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转回头大声吼道,“小怡快跑。”
  周允晟深深看他一眼,捂着还在滴血的伤口一步一晃的跑了,跑进客厅便恢复了正常步态,慢条斯理的拿起座机拨打110。
  “救命,有人要杀我!”惊慌失措的声音跟嬉笑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要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们会尽快派人去救援。”
  “这里是龙泉山高尔夫球场别墅区88号,我叫薛晋怡,有人要杀我。我现在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头很晕。”
  “请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马上出警。”接线员挂掉电话后越想越觉得薛晋怡这个名字很耳熟,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给上级打电话,一问才知大名鼎鼎的钢琴神童果然住在龙泉山。
  警方不敢耽误,立即派了几辆警车呜啦呜啦朝龙泉山疾驰。周允晟一边用008监控手术室的情况,一边把血蹭的到处都是,然后跑出大门拦在路中间。薛阎的车‘适时’路过,看见他浑身浴血的模样,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就是你说得不会出意外?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意外。”他揪住少年耳朵怒吼,见他露出痛色又连忙将他抱进怀里,脱掉外套按压在他胸口上,鼻端不停喘着粗气。看见这么长一条口子,他心脏都痛得麻痹了,终于体会到何谓感同身受。
  伤口看着吓人,对身经百战的周允晟而言却连小伤都算不上。他装模作样的叫唤,实则一直通过008在观看兄妹二人的交锋。得亏薛瑞做事仔细,布置手术室时样样器械齐全,连带也安装了手术实时监控系统,只要无影灯一打开,监控系统就会自动运转,并将画面储存起来。
  他没想到薛子轩为了救他能毫不犹豫的握住刀刃,他不敢放手,一旦放开十指就会被削断,只能将薛静依逼到角落困住。薛静依虽然心狠,却没法对薛子轩下毒手,看见他指缝不断溢出鲜血,终于找回理智,放开刀柄抱着他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竟然心脏病发作晕倒在地上。管家腹部受了重伤,由于失血太多已经陷入昏迷。薛子轩再厌憎这个妹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强忍疼痛跑上楼帮她找药,看见一串血脚印顺着客厅跑出去,知道小怡安全了,这才如释重负。
  他把药喂进薛静依嘴里,帮她做了简单的急救,见她情况好转,这才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十分钟后,听见警车的鸣笛声,他低笑道,“薛家的报应来了,静依,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155章 14.15
  周允晟没让薛阎帮自己包扎伤口,反正法医来了还要再拆开绷带拍照取证,也是白费力气。况且他看上去越狼狈,照片上了法庭才越能博取法官的同情。警方发现瘫软在车库里的薛静依时还以为守在她身边的薛子轩是凶手,马上给戴上手铐,然后让医护人员把薛静依抬出去,轻言细语的安慰,出了薛家大门看见另一个浑身染血的‘薛静依’,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警官,她是凶手,她要杀我。”周允晟躲在薛阎怀里,指着担架上的薛静依说道。
  薛子轩被两名警员架着,看见少年神情激动,立时就想挣开辖制跑去看他,迎上他憎恨的目光,像是被施了法术,浑身都无法动弹。他明白,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负责办案的警察发现这起案子不简单,先把几人送到医院就诊,确定没什么大碍再分开审问。谁是行凶者谁是受害人,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清楚,当然,他们更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钢琴神童什么时候多了个双生兄弟。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
  薛瑞和薛李丹妮接到警方的电话时还在宴会上,由于警方也不清楚原委,对他们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让他们赶紧去警局一趟。到了警局,听说双胞胎中的一个想挖了另一个的心,他们立刻猜到大概,要不是互相搀扶着,差点双双晕倒过去。
  由于周允晟之前表现的太高调,在华国算得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警局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又因为牵扯到十国峰会的表演,连外交部也插了一手,一再交代要赶紧把案子查清楚,更有蹲守在龙泉山附近,想要拍摄到钢琴神童日常的狗仔们闻风而动,先就把消息发布到了网上。
  “钢琴神童薛静依疑似被警方拘捕!”
  “薛静依疑涉入谋杀案中,现正接受警方调查。”
  “是受害者还是凶手,是豪门恩怨还是感情纠纷,炙手可热的钢琴神童薛静依疑似陷入修罗场。”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吸引了大众的眼球,周允晟全球吸粉几亿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和音乐界的重磅人士,纷纷对此给予了高度关注。警方再想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了,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唯一的办法便是加快调查进度,给翘首以待的民众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警方和外交部全都捏了一把汗,非常不希望薛静依牵扯到什么丑闻。
  现在的薛静依无疑是华国最具知名度的人物,甚至说她是代表华国形象的标杆也不夸张,这根标杆若是倒下,必定会引起世界范围内的关注,而华国是这一届十国峰会的东道国,薛静依又要在峰会上表演,此事对华国的国际形象或多或少会有影响。
  若是没遇上国家领导人换届,这种事说不定就被上头悄无声息的抹掉,但新上任的领导人对民意非常重视,下面的人也就不敢糊弄,宣扬开了就查,硬着头皮也得查下去,否则民众闹起来,大家的官帽都不用戴了。
  办案过程中,警员们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由于薛静依受了刺激,不用人问就把自己杀人挖心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还一再强调自己是真正的钢琴神童。她表情扭曲疯狂,双手满是鲜血,像是弹钢琴那样在审讯桌上按来按去,脑袋一点一晃非常陶醉,按完问别人这首《我的帝国》好不好听?能不能跟黄怡和伊万诺夫媲美。
  警员们心里拔凉拔凉的,心知这钢琴神童算是毁了。她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要去杀人?那人又是谁?为什么报案的时候自称薛静依?为什么跟薛静依长得一模一样?他两是什么关系?
  负责审讯薛静依的警员一头雾水,满心惶惑,负责审问周允晟的警员却义愤填膺,庆幸不已。原来这人才是真正的钢琴神童,他什么都不知道,被薛家人接回来后一直软禁在龙泉山,薛静依发现了他超乎常人的音乐天赋,便起了利用他的心思,让他代替自己去参加比赛,比赛结束后便卸磨杀驴要挖他的心脏。
  他到现在还有点无法接受现实,脸色吓得发白,身体瑟瑟发抖,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神经质的躲避并蜷缩成一团,由此可见他在薛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他们根本没拿他当人看,不但想挖取他的心脏,还把他利用得彻底。他以为自己是在为双生姐妹完成遗愿,把亲手取得的荣耀和成就拱手相让,殊不知他真心以待的家人却个个都是恶鬼,面上对他温柔慈爱,背地里却千方百计想要他的命。
  管家还在昏迷当中,无法审问,薛子轩倒是很配合,原原本本把事情交代清楚。专案小组拿到三份供词,摆在桌上综合一看,顿时为少年的遭遇揪心不已。从偏远乡村来到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他是怀抱着怎样美好的希冀?却原来这只是一个杀机四伏的陷阱,他渴望的亲情从来都不存在。
  审讯室里,周允晟抱着双膝缩在椅子上,脸颊、双手、外套、牛仔裤,全都沾满鲜血,被他惨白的面色一衬,越发显得可怜。他恐惧不安的呢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了福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他将头埋在膝盖里哭起来。
  警方已经在车库里提取到足够的物证,包括监控录像,对事情的经过了若指掌。看见少年如此惊恐自责,他们既为他的单纯善良感到心疼,又为薛家的冷血无情感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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