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神厌弃

  数千亩良田变为荒地,这不是一件小事。
  凤清歌问道:“村里的这种情况,官府知道吗?”
  村民叹气,眼眶微红,哀声道:“您有多不知,咱们村长上报多次,从来没人理会过我等。我等护着村长进城面见上官,但那些大人们公务繁忙,哪有空见我们这些平民……”
  之前在衙门外面睡着等了六七天,村长一把老骨头得了风寒险些没了,再之后,村民们就不奢望这些大人物能帮他们了。
  义合村虽然是京城境内,却不属于顺天府管辖,而是隶属于最近的宝安县的。
  究竟是宝安县官员渎职,还是另有原因?
  凤清歌皱眉,这件事既然碰上了,事关上千名村名的生计,她不管也不行。
  “各位乡亲,府丞大人如今已经知道你们的情况了,等今日回去以后,就会向上面禀报此事,并派出大农官前来查看具体原因。你们放心,只要你们遵守大夏律法,忠于圣上,朝廷就绝对不会放弃你们。”
  村民一听她的话,顿时激动起来,神色中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凤清歌面色严肃地盯着他们。
  “但我家大人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查前几天刺杀烨王的案子,先带我家大人去问话吧。若是查出来你们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大罪,就别怪我家大人不帮你们解决问题了!”
  村民们望着方永安,立刻发誓道:“府丞大人,我们虽然平时拦路弄点吃用,却从来没有伤过人,更别提作奸犯科。”
  “就是啊!咱们都是平民,哪有那个胆子。”
  “这得本官问过再说,”方永安表情淡淡,声音威严而低沉。
  “好好好,我们这就带您去!”
  村民们一边带着二人问话,几个年长的在一起小声商量后,恭敬地上前道。
  “府丞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照大人您挨家挨户问话的功夫,天黑前也问不完吧,要不,把各家里的人都叫过来,让府丞大人点人问话。”
  “如此,最好不过!”方永安跟凤清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点了点头,又皱眉道:“村子里若是有什么看娘家的、住宿的外人也一并叫来,本官一并询问。”
  “这……”村民眼神一闪,略有几分犹豫。
  “怎么?我家府丞大人挂心你们,放着悠闲日子不过,专程跑这一趟,就这么一件事你们还要推三阻四的?”凤清歌抱着双臂,故作嗔怒道。
  “哪敢!”村民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道:“只是村里自遭了这档子事之后,外嫁的女儿基本都不回来了,所以也没有探望娘家的。过路的商旅知道村里情况,更没人愿意住宿!”
  “确定没有村外的人?”凤清歌凤眸一眯。
  “有倒是有……”村民为难道:“只是,那两人是哑巴,也回答不了大人您的问题。”
  凤清歌瞳孔一缩,旋即哼了一声道:“哑巴就哑巴,只要长耳朵了总能听得懂人话,将人带来吧。”
  村民们互视一眼,表情为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
  于是一伙人敲锣打鼓地去叫人了。
  凤清歌和方永安则跟着一直主动说话的村民,进了村口第二家。
  这房子看起来不算差,是砖瓦房,许是因为建造时间太久,又不勤于修葺,看起来有些老旧。
  那村民一进去,就高兴道。
  “村长,您看我带谁来了?”
  被称为村长的是一个须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子,这会儿正躺在梨木躺椅上,盖着一层蓝布被子,手里拿着本书在眯眼阅读,听着村民说话,缓缓偏转过头。
  “谁啊?”
  村民蹲在老村长身边,笑得露出一口不大齐整的黄牙。
  “是顺天府的府丞大人!”
  “什么?府丞大人来了!”老村长一听,顿时惊得手里的书都拿不稳了,险些掉在了地上,随即又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了面前人的脑袋上:“混账东西,又在骗老夫了,滚犊子!”
  那顺天府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审案衙门。
  府丞大人,乃是六品官员,何等尊贵,怎么可能来义合村呢。
  村民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是真的,叔,我没骗你,府丞大人亲自来咱村里查前几天的案子来了。大人,你们过来问话吧!”
  凤清歌跟在方永安后面,走了过来,视线落在老村长手中的那本翻得破破烂烂的《齐民要术》上,眼眸微闪。
  “你就是义合村的村长?”
  老村长一怔,没想到真有人来,再看二人一身气势,还有外露的几分酷似官员的威严,瞬间信了二人的身份,忙附身作揖行礼。
  “老朽杨从文,正是义合村村长,这厢拜见府丞大人。”
  “免礼,”方永安在官威做派这一方面,拿捏得很到位,负手而立,顺口质问道:“杨从文,你既然起了这个名字,想来是个知书达理的,怎么不好好管教村里民众,任由其在外放肆,竟还拦路刺杀到了千金之躯的烨王殿下身上!”
  杨从文老脸一羞,只觉无地自容。
  “大人,老朽也没有办法啊,土地一年年种不出庄稼,村里百姓揭不开锅,又找不到活计,我作为村长,总不能看着他们活生生饿死啊!”
  但凡有三分耐活,谁愿意做这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事。
  凤清歌皱眉,“这世上能谋生的活儿不少,京城没有,附近的其他县城总该可以找到吧?”
  老村长苦笑,盯着凤清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道:“姑娘没见过这世道艰难,有此质疑倒也难怪。村里的汉子出去找活儿,人家雇主一听是义合村的,根本不收。天神厌弃的村子,商旅都不愿意落脚,更别说出去给人做工赚钱了。”
  人人都怕义合村的村民给他们带来厄运,嫁出去的姑娘不愿回娘家,别的村子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小伙儿也不愿娶义合村的女娃。
  可十几年下来了,杨从文至今都想不通,他们村子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得到这样不清不楚、又令人绝望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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