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桑丘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兄长的医术高明,与小女子无关。我等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桑丘公子了。”
  浅夏想的是绝对不能与他一起逛这个花会,不然的话,自己最后怎么死的,怕都是不知道了!
  而穆流年听了,心里却是高兴的很,自然是天真的以为,她是不喜欢桑丘子睿了。
  “云小姐不是来赏花的?”
  哪里想到这个桑丘公子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与她卯上一般,浅夏扯了扯嘴角,勉强没让自己对他出言不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透过了那薄薄的轻纱四下一看,笑道,“桑丘公子若是当真有心谢我,那便不如与小女子保持数丈的距离才好。”
  桑丘子睿一挑眉,眼角的余光,自然也是瞥到了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让人厌恶的那些花痴。当下,也明白了她的顾忌。
  “云小姐请。”
  桑丘子睿不愧是世家公子,且从小又是当成了继承人来栽培的,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无比的优雅贵气。这一点,便是尊贵如穆流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着迷的男子。
  诚如浅夏所言,桑丘子睿一直就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相距总是在五六丈开外,浅夏虽然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人家也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总不能还连个花会也不让人家来了吧?
  牡丹花会,那主角自然也就是牡丹了!
  这一次的牡丹花会,不仅仅是以花为主,更是辅以了琴、舞、诗、画四种的方式来庆祝今年的安阳城牡丹花会。
  浅夏听到人家说的这样热闹,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过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活动,不免有些失望,“老伯,那为何我们来了这么久,也未曾看到有什么诗、画之类的?”
  “姑娘,你别着急!这要等到刺史大人来了,才会开始。诗、舞、画、琴,则是要分了四天来比的。”卖豆花的老伯笑道。
  “比?”浅夏眨眨眼,“老伯的意思是说,要选出头名来?”
  “正是!昨日已选出了牡丹花会的舞姬头名,听说是得了刺史大人亲赏的一盆梨花雪呢!”
  “梨花雪?”浅夏对此不太精通,不过一旁的云长安却是知道的。
  “是一种很有名的牡丹品种,叶子较稀疏一些,花朵开的很大,很是盛艳。”
  “那不知今日是斗什么?”
  “哦,今日是要斗诗的,选出来的头名,听说不仅仅是可得一盆凌花湛露,亦可得一坛沉封了十年的牡丹露酒。听说可是当初桑丘大老爷亲自所埋呢。”
  “桑丘家?”
  浅夏没想到这花会竟然是还与桑丘家联系上了。
  穆流年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小声道,“这安阳城历年来的花会都是由官府携同了当地世族一起办的。不止是安阳城,便是其它的地方,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一盆花,一坛酒,甚至是再许以重金千两,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根本就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是却能为他们赢来了好名声,还能与地方的官员打成一片,和乐而不为呢?”
  浅夏对于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毕竟前世自己也是位侯府夫人呢。可是具体里头的一些事务,她还是不知情的。这种事情,真正的动作还是算计,都是由男人来打理的。
  “这就是所谓的收买人心么?”
  “算是吧!”穆流年点点头,“安阳城的牡丹四国闻名,说也奇了。紫夜的粮食长的不好,可是这花花草草的东西长的倒是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倒成了被千雪和苍冥掣肘的弱点了。”
  对于这些,浅夏懂的真心不多。不过,民以食为天,若是粮食的收成不好,定然还是要受到了局限的。
  “小姑娘是外乡人吧?”那位老伯笑的和气,“要不要来碗豆花尝尝?”
  浅夏一想反正也是得等着,不如就吃碗豆花也好。
  云长安则是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大街上。女子在这里吃,总归是不雅的。
  “几位客官到屋里请。屋里的豆花是我家婆娘弄的,定然是适合这位姑娘的口味。”
  一听说还能进屋,几人这才注意到了老汉就是在一家小茶馆儿的门口摆的摊儿,里面也有几个人正在吃着豆花,敢情这是一家!
  “那好,我要来一碗豆花,哥哥要不要?”
  “走吧。”穆流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然是不死心的桑丘子睿,“我们也进去歇一歇。”
  三人落座,其它几人也没闲着,别外又占了两张桌子。
  浅夏将头上的帷帽摘下,再解了面纱,清尘脱俗的小脸儿一露出来,立时就让那老板娘也多看了两眼。
  云长安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寻了一处角落坐了,浅夏和穆流年一起坐,她坐在了最里侧,一抬头,对上的就是自己,自己后面就是墙了。
  云长安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穆流年想的周到!
  妹妹生的漂不漂亮,先放到一旁,单说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妹妹在安阳城出现,定然就是会有人跟上。虽说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可是谁知道皇城的那一位,会不会再多心了?
  一碗豆花儿,倒是让云长安吃出了几分的别样的味道来。
  几人吃完了豆花,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便再度继续去凑热闹。
  出来一看,才发现现在比之前的人可是多了一倍不止!
  云长安担心浅夏被挤丢了,吩咐了云风和三七要跟她寸步不离。
  几人总算是勉强走出了几十步远,云长安糊里糊涂地就给了两大锭的银子,然后上了一处阁楼。
  再往下看,乌压压地一片!
  穆流年这厢正有些得意,因为此刻站在这里往下看,眼睛扫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瞧见那个讨人厌的桑丘公子,总算是心里头轻快了些。
  几人穿过了长廊,再下来到了一处安静若素的院落,终于觉出了不对。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下人伺候,还有这么多的守卫?”
  云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丢出去了两锭银子,不禁有些后悔道,“我当时也是着急,担心你会被挤丢了,所以看到这边儿没人来,我就带着你们往这儿走了。人家要银子,我也没问,直接就给了。”
  浅夏听罢,直接就甩给了他一记眼神,你是白痴吗?
  穆流年倒是不怎么着急,看起来反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里倒更像是名人雅士们赏花的地方。你们看这廊道里摆的,都是外面要卖一两银子的牡丹花。可见这里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了。”
  “可是这样的地方,不是应该有请帖才可以进吗?”浅夏有些懵懵地问。
  三七最直接,上去就拉住了一个浅衣的小丫环问了。
  不多时,回来回话了,“回小姐,这里是牡丹花会最高雅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名为茶舍。平日里来此的,皆是爱茶爱花之人。要进来这里,没有银子,自然也是不成的。只是那位姑娘说,再往里走,我们只能再穿过一道门,便要止步了。”
  “为何?”
  “因为要进那道门,是需要请贴的。”
  浅夏点点头,“这倒是弄的别出心裁,既挣了银子,又附庸了风雅。”
  穆流年对于她这说法,很是赞同,“不错!不过,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挣银子的人,定然也绝非寻常之辈。”
  “哥哥,既然是花了银子进来了,我们便四处走走吧,所幸的是,这里的牡丹倒是果真不错。至少比在外面赏花,要来得安静一些,我们说话也更随意一些。”
  云长安撇了撇嘴,想到了自己那亮闪闪的两锭银子,胸口就有点儿闷,“走吧。不过,我们既然是进了这里,那斗诗会,岂不是看不成了?”
  三七回道,“公子放心,刚刚奴婢问过了,斗诗会就在我们刚刚上来的阁楼的左下方,我们在那里看,也是一样的。”
  浅夏对于花草没有什么研究,只要是好看的,她都喜欢。至于别人说的什么竹之清,梅之傲,兰之馨,莲之洁等等,她都是不甚在意。花就是花,草便是草。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讲究?
  说白了,不都是世人强加给它们的一些看法和印象?难道说迎春花不美,就不必开了?还是说李花太素,也不开了?
  穆流年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每年一个月的相处,那可不是假的!
  对于浅夏的这种思维模式,穆流年很是喜欢,越发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她也如旁的女子一样,想事做事,总是一板一眼,那自己将来的日子,岂不是太过无趣?而且,那样的女子,怕也是没命活在了自己的身边了!
  对于浅夏的事,他早已有了安排。
  浅夏今年十五,总是要行及笄礼的。一旦礼成,就可以嫁人了。
  穆流年现在担心的,就是千万不能在她跟自己成亲之前,被人发现了浅夏身上的秘密!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窥见,怕是很快就会传到了那位的耳朵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初一听云长安说她是来下山历练的,就有些急了!
  “咦,这盆牡丹倒是开的别致。哥哥可知这是什么?”
  “这盆名为粉面桃花。妹妹看它的颜色还有花瓣,像不像是桃花的样子?”
  浅夏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觉得有几分的像!
  别的花,她见的可能少一些,可是这桃花,她可是天天见!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哥哥,这种牡丹可好养活?”
  “不太好养。怎么?你喜欢?”
  浅夏摇摇头,“你知道我素来不爱干这等的伺弄花草的事的,我倒是宁愿多看一会儿书。”
  云长安的脸色一垮,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扭头不理她了。
  “浅浅只喜欢赏花,不喜欢养花,对吗?”穆流年敏锐地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养花太过繁琐。我只是弄不明白世人为何偏爱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来投入到这上面?难道除了这个,就无事可做了么?”
  “赏花可以逸情,养花亦是一样。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这一点,还是是不能勉强的。有的人喜欢牡丹,甚至是到了痴恋如狂的地步,哪怕是晚上入睡,身侧也要放着一株牡丹。当然,这样的人极少。而世人大多数养花,也不过就是为了其形美、色鲜、味香罢了。”
  “元初这话最合我的心意,就好像是我们山上满山遍野的青翠郁葱,怎也不见有人将其挖回府中,当宝贝似的养着?”
  云长安伸手一拍额头,一脸无奈道,“那能一样吗?”
  “有何不一样?这赏花,就如同赏人!就比如说是女子吧,一般来说,都是先看家世,看看是否门当户对,再来进一步说其它的。若是女子的容貌姣好,那自然便是可以高攀更富贵的,若是女子的容貌一般,那也可以选择门户相当的人家为妻,若是稍差一些,怕是要不得不低嫁了。毕竟,没有姿色,便是送入高门为妾,也是不得宠的。”
  浅夏的纤细的手指在那朵粉面桃花的花瓣上轻轻一抚,微垂了眼睑,“若是再次,或者是容貌再好,却是身患恶疾。这样的女子,哥哥你说会有人愿意娶她么?”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脑子里蓦然闪过了一抹什么东西,不过太快,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了。
  云长安则是被她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嘴巴微微张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我自认对花草知之甚广,竟是不知,你还能以此来引据到了女子的身上?”
  “哥哥,世事便是如此。每次我出门,你都要让我覆上面纱,却是为何?还不就是因为担心我的容貌引来宵小之辈?”
  穆流年听到此处,突然问道,“桑丘公子可曾亲见过你的真颜?”
  浅夏愣了愣,摇摇头,“不曾。”
  “那便好。我瞧着那个白发的妖人,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对你的态度,亦是十分的诡异。既然是未曾见过你的真容,为何却对你如此上心?”
  穆流年的话虽然是有些不太中听,可是这道理,浅夏还是听进去了。
  “你说的对。他未曾见过我的容貌,有什么理由对我频频示好呢?而且,即便是见过了又如何?正如哥哥所说,我又不是生的天香国色,充其量,也就是还算清秀罢了。”
  她身后的三七听了,嘴角抽了抽,连忙伸手捂了嘴,生怕自己再笑出声来!小姐,您这模样儿要是还算清秀,那天下的女人怕是一多半儿都得是划成了丑女的行列了!
  这一世,许是因为修习秘术的原因,浅夏的容貌与前世略有些不同。其实,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只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来的气质都是大不一样了。
  特别是那眉眼间的风华,更是让人一眼难忘!
  浅夏的重瞳目前已经是被掩饰地极好,因为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好,另一方面,长期地运用自己的眼睛来修习秘术,对她而言,不仅仅不会是什么伤害,反倒是将她的一双黑眸,映衬得更为夺目!
  那黑亮的晶石的外层,就像是又被人包裹了一层蜜蜡,柔和、明亮!又像是被人用一种烟雾给迷在了她的眼睛上方,让你永远都看不真切,她的眼底到底都是有什么影像。神秘而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窥探一番,可是又担心会不小心被其深深地吸引过去,总之,就是会很纠结,心里头痒痒的感觉。
  所以说,虽然是她拿面纱掩了面,可是那一双星眸,可是足以就摄走无数男子的心了。只不过,本人没有什么自觉罢了。
  云长安几人平日里倒也没有觉出来,许是看地多了,天天见,哪里能看出这些门道来?
  可是穆流年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们一年才有一个月的时间见面,再加上他对浅夏又是上了心的,心里头关注的,自然就会多一些,角度也会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了这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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