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如今两军交战,紫夜的国库,的确是没有什么银子了。早在他继位之时,紫夜的国库,就并不算是充实。如今,两军一开战,自然就是要消耗大笔的钱财了。”
  浅夏眨眨眼,“当初肖云放下令诛杀那些退出来的百姓,不会就是因为没有银子用来安抚他们吧?”
  穆流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桑丘子睿,不是这么狗血吧?
  国库就算是空虚,也不可能会虚到了这种地步吧?
  他虽然不上朝,可是这些年户部那边儿上缴的税收等等,可都不是小数儿。紫夜一直太平,不曾有什么大的动荡,除了之前曾安抚过允州的流民之外,可是一直不曾花过大钱。
  那么,问题就来了,户部的那些银子呢?
  桑丘子睿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二位。不错,户部的确是每年都会上缴大笔的税银。可是之前先皇为了给自己修建陵寝,可是耗费了几百万的银子。这个,只怕你们是不知道的吧?”
  两人相视一眼。
  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位帝王登基,只要是当上皇上的头一件大事儿,定然就是为自己修建陵寝。而先皇在自己的陵寝上竟然花费了数百万银两,这可是着实不小了。
  “先皇就算是为自己修建陵寝,不也是早些年的事?那皇陵,不是已修好有几年了?”
  “那是外头,还是里面呢!再说了,先皇的陪葬,难道就不用准备了?当然,这才只是一小部分,这几年,先皇将大笔的银子,都花在了军务上。之前我三叔出战南境,你们也是知道的,这耗费的银子,自然也是不少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桑丘子睿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看穆流年。
  显然,这最后一句,是冲着他来的。
  长平王手中的五十万大军,一直以来就是先皇的心腹大患,所以,先皇在暗地里,秘密地开始培养精锐,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么,培养精锐的将士,这银子一年可是一笔着实不小的开支呢。
  而至于长平王府,五十万人的军费,可是一年比一年给的少,直到最近两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皇忘了此事,直接就没有给。
  当然,粮食,倒是给了一些,不过,这几年的累计加起来,还不够那五十万人吃上半年的。
  这也是为何这几年来,长平王和穆流年一直在暗中忙碌了。
  他们手底下的这些将士总得吃饭吧?总得有饷银拿吧?
  再忠心为你的士兵,你也不可能让人家为了忠于你,直接就饿死吧?
  好在长平王府的根基深厚,再加上这几年来,暗中一直都有云苍璃的资助,不然的话,那五十万人,还真是不好养活。
  “既然是花在了军务上,那么,紫夜将士的实力呢?为何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呀?”浅夏的话暗有嘲讽。
  桑丘子睿尴尬地笑了笑,“这些银子的开支,都是前前后后绕了几绕,才拿了出去,换言之,先皇就是一直在自己的国土上,偷偷地养了一支私兵。而这支私兵现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穆流年微扬了扬眉,没有说话,不过眸底里,全是笑意。
  这个先皇,还真是有趣,为了对付长平王府,身为帝王,竟然是也学会了偷偷摸摸地养上一支私兵了。他是真想知道,那些私兵被他训练地,到底是有多强悍了。
  浅夏眸光闪了闪,轻摇摇头,语气中难免有些失望,“我就说四皇子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跟肖云放叫板?原来,他的手上,还有先皇留给他的一支私兵呢。呵呵,也不知是该说先皇英明,还是该说,先皇混蛋了。”
  明面儿上的所有军事力量,当然,要抛开了长平王府的,其它的几十万大军,全笼在了肖云放的手上,可是暗地里,他却私藏了一支力量,如今,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可知道他的那支私兵,大概有多少人?”穆流年还是比较关心这个的,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了两军交战,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二十万。”
  二十万?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浅夏微微颤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
  穆流年的重心放在了这二十万的私兵上面,“如今再加上了林少锋带过去的十万人,扶阳本身还驻守着几万的人马,总共加起来,也得有三十四五万的兵力了。难怪他敢跟肖云放叫板了。”
  浅夏低头不语,细细地琢磨着,这里头,似乎是还落下了什么呢。
  桑丘子睿虽然不喜欢肖云放,可是现在他与桑丘家也算是站在了一条船上,总不能对其不管不顾吧?
  “现在紫夜的国库空虚,肖云放已经给户部下了明令,税赋,提高了两成。”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她仍然什么也没说。
  紫夜泱泱大国,这一年的税赋,就算是少,也得有上四五百万两银子吧?再加上之前边陲小国的进贡,这一年的进项,怎么也得有着六百万两左右。这还仅仅是正常收入到了国库里的税赋。
  若是再算上了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层层盘剥下来的,这紫夜一年从民间征收上来的,就得有千万两之多呀。
  如今再提高两成?
  那就是两百万两之多,这让紫夜的百姓们,还怎么活?
  浅夏的眉心微拧,这样下去,不用四皇子打进梁城来,这底下的百姓们,就得先反了。
  税赋重如山,只怕会压得他们毫无活下去的希望,到时候,杀官劫粮,是定然会发生的。
  如此一来,便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官逼民反,紫夜的国库里不仅收不上多少的税银,只怕,还要再多花一倍的银子去镇压这些暴民。
  肖云放,你的脑子果真是进了水么?
  “桑丘子睿,你明知道这个法子是根本就行不通的。你是他的表哥,也是他一直最为信任的人,难道你就不劝劝?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官逼民反。这紫夜,可就不仅仅只有一个四皇子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桑丘子睿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的纠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是他最信任的人么?”
  浅夏被话给问得心中一堵。
  的确,为了他们,桑丘子睿做了这么多,只怕,肖云放对他的信任,已经是越磨越少,所剩不多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们受苦?豪门世家,那些官吏们是不敢惹的,这大部分的税赋,还得落在了普通的百姓身上。”
  浅夏说着,似有不忍,轻轻地合了眼,“肖家做为紫夜的皇室,存在了几百年,我就不信,他们一点儿财富的积攒也没有?就仅仅只是靠着国库里的那点儿银子活着?”
  穆流年也是一脸正色,“不错。先皇本身就是一名多疑之人,亦是习惯为自己多留后路的,这国库里,怎么可能会这样空了?仅仅只是养了一支二十万人的私兵,这银子就没了?那么之前积攒下来的那些呢?”
  桑丘子睿微微色变,白晳的指尖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叩了两下,“不错,是我魔怔了。今日如果不是有你们二人提醒,我也会忽略了此事。不对,的确是不对劲。”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就算先皇养了一支私兵,应该也是这几年的事儿,那之前的银子都花到了什么地方?大笔的银子,不可能是银票,更不可能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搬走吧?”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先皇将银子挪了地方,只是暂时,还没有人能找到而已。”
  “不错。不过,我很奇怪,身为皇上,难道肖云放也找不到么?”
  桑丘子睿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初看着肖云放登基,他就觉得大事已成,无心再留在梁城,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浅夏回忆起一切。
  而肖云放直到登基两个月之后,才知道国库里的银子不多,这才下令四处查找,甚至是单独召见了户部尚书几次,都无用。
  好在当时国泰民安,肖云放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那一箱箱的白银,四皇子是不可能会搬走的。
  同样身为皇子,这皇宫之中有没有秘道,都是通往哪里,他自然也会知道的。
  所以,肖云放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就是因为他知道,那些银子应该就藏在了京城的某一处。
  只是他迟迟不能找到,而四皇子在扶阳的公然称帝,彻底地让他失去了耐心。所以,才会开始在国库空虚,那些银子又找不到的情况下,打起了云家的主意。
  那么,那些银子到底是被先皇给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浅夏接连想了几处地方,都摇摇头,她能想到的,肖云放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可是迟迟不曾找到,就说明不在那里。
  “桑丘子睿,肖云放将所有他怀疑过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么?”
  “嗯。该查的都查了,就连之前容妃和四皇子住的地方,他也是让人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丝毫线索也没有。”
  “几百万两的银子,难道还能飞了?”穆流年搞不明白了,这先皇当时藏这些银子做什么?难道是想留给他的儿子四皇子的?
  可是不对呀,当时他遇刺,也是意外,他不可能会预料到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一说法,自然是说不通的。
  那么,先皇是想着用这些银子去做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他就不行了?
  嗯,这似乎是目前为止,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梁城?大笔的金银。”浅夏起身,开始不停地低喃道,“桑丘子睿,你没有试着用灵摆将这些东西找出来么?”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试了,可是没用。”
  “嗯?”
  “我试了不止一次,在皇宫、静国公府、甚至是茶楼等等,我都试过了,根本查不到任何的线索,连大致的方位也是查不出来的。”
  浅夏不由得拧了眉,“就连之前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也不知道么?”
  “不知道。肖云放已经问过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他既然能在关键时刻倒向了我们这边,就说明,他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心思的。”
  “这倒也是。”穆流年手扶着下巴,起身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大笔的金银没有了。他倒是不心疼,也不觉得肖云放就该拥有这些。
  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如果不将这些金银找回,只怕,紫夜的百姓们,可就真的要受苦了。到时候,再逼得百姓们妻离子散的,紫夜将会面临更大的危机。
  突然,穆流年的眼睛一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有没有派人去皇陵找过?”
  皇陵?
  桑丘子睿和浅夏皆是眼前一亮,特别是桑丘子睿,一脸的兴奋,“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先皇为自己修建的陵寝,肯定是会有着数道机关的。而且,也只有他自己的陵寝,是旁人不敢动的。”
  浅夏抿唇一笑,冲着穆流年轻轻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平静道,“更关键的是,先皇的陵寝,自然是会做了一些秘术上的防备。比如说,不可能会让人知道他的陵寝内部的构造,更不可能会愿意让人知道里面的陪葬品。”
  “聪明!的确如此!”
  桑丘子睿一下子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十分欢喜,立马就站了起来,冲着穆流年拱了拱手,“穆流年,多谢了。”
  “不必,就当是你帮我们救出了岳父和岳母的谢礼吧。若是果真找到了那些金银,就当是我们对你的谢礼了。”
  桑丘子睿的嘴角微动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里,则是多了一份无奈,救命之恩,如此轻易地就让他给还了?
  穆流年则是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肖云放?说不定,待找到了东西,他对你的信任,又将倍增。”
  桑丘子睿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拱手示意,转身离去。
  浅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头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是熠熠生辉,在此看去,白衣飘飘,竟是风华万千,不过一袭背影,便能给人这样的感觉,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姑娘,期望能成为他的枕边人。
  “在看什么?”一旁的穆流年,显然是有些不乐意了,伸手就在身后,将其整个儿圈住,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还轻轻地摩挲着。
  “没什么。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桑丘子睿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穆流年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不过,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是永远都不可能承认别的男人有什么好处的。
  “哪里不错了?如果不是看在了这一次他帮了我们的大忙,我才不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呢!有那功夫,我倒是想着是不是自己应该去皇陵那边走一走?没准儿,就能弄出不少的宝贝来呢。”
  浅夏轻笑了几声,“你呀,你又不缺银子,怎么也跟着说起了傻话?”
  “谁说我不缺银子了?你忘了,我们穆家那五十万的将士,难道不用吃饭穿衣?”
  “行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穆家是怎么糊弄朝廷的?”浅夏转了身,与其面对面道。
  这话将穆流年给堵地有些哑然,呆呆地看着浅夏,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浅夏抬眸看他,脸上的笑浅浅的,却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应该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是对大军实行了节衣缩食的政策吧?”
  穆流年的嘴角动了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敢出声儿。
  “穆流年,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呢!说起来,当是父王和祖父他们有远见。许是料准了,先皇对穆家不会有好脸子,所以,早早地就开始做了准备,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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