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李氏哪里肯听,眼中只有快要被施以酷刑的女儿,只是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指着裴家人的鼻子骂他们不仁不义。这撒泼的技术委实叫阿翎想到夏侯家两个脑残的姑姑,当下捏着眉角转到一边,却见裴老二脸色越加难看,命裴宏怿在身前来说话。父子俩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裴老二忽然暴怒,,扬手便抽到儿子脸上:“好好好,你这没人伦的东西,我现在便打死你,省得日后被你气死!”
  裴宏怿也不躲,就那么生生受了父亲一巴掌,嘴角尚且挂着笑意,就那么看着裴老二:“父亲还记不记得,母亲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裴老二当场老脸一红,想到被气死的妻子,还有方才骂儿子的话,仿佛比起儿子,更没有人伦和礼义廉耻的是他自己。
  只是下一刻,觉得面子扫地的裴老二更是火大了,又是一巴掌打到裴宏怿脸上:“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与你父亲说话的!”
  裴宏怿双拳紧紧握着,想到被气死的母亲,还有现在袒护这女人浑然不顾父子之情的裴老二,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竟然还有一丝希冀,希冀父亲心中对母亲有愧疚。
  李氏还在一旁呼天抢地,见有粗使嬷嬷靠近琳儿,当下扑在女儿身上,还没叫出来,便被人扯开,尚且昏迷的琳儿被这样抬了下来。李氏忙不迭的要抱着女儿,谁成想被一把拉开,当下也不装什么柔弱淑女了,扯了一支簪子在手,抵在自己喉咙上,哭骂道:“你们敢动我的琳儿,我便死给你们看,要死大家一起死,我瞧平阳伯府闹出了人命来,京中权贵将如何看待你们!”
  阿翎默默看了她一眼,心中划拉着要是自家小哥哥来了,这货恐怕早就被自家小哥哥送了一程。夏侯辕最恨别人威胁他,要是能威胁到他的也就算了,偏偏要是威胁不到的……比如用自己性命威胁他的脑残货,他绝对会很贴心的送一程。
  裴宏碁忙揽了温宁退后,深怕李氏忽然发疯伤到妻子。场面一时僵持,却又不知如何。门外忽然传来咳嗽声,循声望去,却是老太君拄着拐杖来了,裴宏碁兄弟忙去扶老太太,老太太却推开兄弟俩,一步步的走到李氏身边。李氏原本抱着好好威胁这家人的念头,但此时老太君身上满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叫她几乎连簪子都握不稳了,还是强作镇定的对老太君对视:“老太太……”
  老太君也不应她,猛地一巴掌摔在李氏面上:“狐媚子!你祸害了老二媳妇不够,现在还要叫平阳伯府蒙羞!你要死是么!好,好!”老太君说着,重重的咳起来,“让她死,哪个公侯伯府没有些腌臜事,谁堕了我平阳伯府的颜面,我便叫她死!”
  老太君当年也是宅斗之中脱颖而出的,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也就没有心思多管儿孙事了,但现在再不管,李氏非得翻了天不可!
  李氏哪里是真的想死,被老太君一巴掌打蒙了,只能求助的看着裴老二,后者一愣,忙涎着脸凑近老太君:“母亲……”
  老太君转头看着年龄一大把还想着什么风花雪月的儿子,只觉得无比的心寒,又看着被其打得脸上指痕都肿起来还一声不吭的孙子,又急又气,喘了几声:“老二,看来你对李氏委实是真心的?可有想过要娶她过门?”
  裴老二闻言大喜,只要李氏过了门,那琳儿和李氏的那哥儿也是老太君的孙孙了,老太君如何也不会看着孙女儿被沉塘的,忙颔首道:“是,是,儿子是真的想要李氏过门。”
  温宁被老太太惊得一颤,还是没敢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丈夫,对着阿翎努努嘴,又看向裴宏怿。裴宏碁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前些日子,裴老二请温宁帮着给裴宏怿和裴玫说人家,只怕也没那么好的心思。要是没有李氏,或许还能信裴老二是慈父,但有了李氏……什么叫后爹,两人心里是跟明镜儿似的。
  而现在,才看着王家那长女王琅华是个好的,何况她家婶子还是淑宁的小姑子,只要兄妹俩成了一个,剩下那个也就好了。要是两个小的因为自家拎不清的老父成了人人喊打的,任是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氏脸上也出现了欣喜,对上裴宏怿不着喜怒的双眸,又赶紧低下头来。老太君见儿子这惶急的模样,一颗心是彻底冷了下来,这就是她的好儿子!“你果真是要李氏?她若过门,那一儿一女,便也就是你的孩子了。”
  “儿子想好了,愿意将琳儿和风哥儿当做亲子。”这话一出,裴宏怿只觉得恶心万分,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劲儿,转头扶着老太君。老太太拍拍孙儿的手,道:“你是祖母养大的,难道祖母还能错待了你?”说到这里,老太太看着裴老二,“也好,既然如此,我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过几日便请裴家的族老们做主,将怿哥儿和玫姐儿过继到你大哥名下吧,正好也全了我们祖孙不愿分离的心愿。”
  “母亲——”裴老二当下震惊了,娶了个媳妇,丢了俩娃,“怿哥儿和玫姐儿是儿子的儿女……”
  “亏你还知道这是你儿女!”老太太顿时怒了,“你为了李氏,给了你媳妇和这两个孩子多少没脸。你不是还要娶李氏过门吗?好,我也怕你们两口子毁了这俩孩子。”又转向李氏,“你好得很,你姐姐重病在床,你便如此待她,往日我不说,还给了老二几分情面,既然你们要将这面子扒下来,我又何苦给你们留什么里子!”
  ☆、第71章
  老太太这话说得诛心,当场就叫裴老二变了脸色。李氏尚且愣在原地,手中簪子放也不是不妨也不是,一双眼睛就那么不住的看着裴老二,想要这位情圣来救救自己。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心中更是愤愤,缓声道:“这三年之中,两个小的守孝,你这做老子的,可曾过问过半句?这便罢了,你也不看看你是护着什么东西,不知廉耻妄想攀附上伯府的鄙陋妇人,也未有你才当做是宝!”老太君愈说愈气,龙头拐杖一拄,指着裴老二,“旁人当你是慈父,孩儿一出孝便要说人家。休怪为娘的不给你情面,你那性子,定是李氏撺掇是不是?若非温宁帝姬在上面盯着,你是不是任是谁也要嫁女儿,任是对方是谁也要聘了来做儿媳?”
  李氏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委实安了要将裴家两个正经小主子打压到泥里的心思,到时候裴老二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想来那两个也没那胆子敢外传自己不慈的事。
  裴老二给母亲说的老脸通红,讪讪不知如何反驳。李氏见状急了,虽说心里巴不得裴宏怿和裴玫被划到平阳伯府名下,那样就没有人与自己儿子争了,但转念想想,平阳伯府可是正经的伯爵,怎的不比裴老二有底子,当下心中不服,柔柔道:“老太太,老爷对两个孩子,绝非不慈,一番爱子心肠,叫人动容。”
  可不是么,爱儿子爱得一会儿工夫连甩两个巴掌。阿翎“嗤”的笑出来,同样是父亲,定国公这本该是心气爽利的武将都从来没跟儿子动过手,这样的爱儿子,真是叫人动容!
  听了阿翎这声讥讽的笑声,老太君心儿一颤,约莫也知道孙媳妇将阿翎拉了来的目的。儿子已经成了这样,老太太已经放弃了,可不能叫这混账儿子再毁了孙子,当下对李氏劈头盖脸骂道:“混账东西,你一个尚未入门的妇人,竟然对我家事指手画脚,竟是连规矩也不知道?”转头吩咐贴身的大侍女,“还不掌嘴,叫她知道我裴家的规矩!”
  大侍女点头,上前一巴掌便抽到李氏脸上,李氏痛得泪都出来了,也不忍着,就是要哭给裴老二看。后者果不其然心疼了,几乎要跳起来,老太君自然更觉心寒,短期龙头拐杖便给了他一下。那龙头拐杖本来就重,老太太拎起来也是喘了几下,裴老二更是被打得脸都变了色,看着老太太:“母亲……”
  “你还晓得我是你母亲!”老太太火了,“我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了是不是?”
  裴老二自知失了分寸,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听着母亲责骂。那头大侍女也不含糊,打得李氏双颊肿起才退回老太君身边。
  “旁人家中如何娶继妻,你便也如何娶李氏就是。切莫忘了,继妻对元妻尚执妾侍之礼。”铁了心要落李氏面子的老太太冷声道,“更别说李氏一个丧夫之人,到时候记得向你姐姐的牌位敬茶,莺歌,你便替二太太吃了她的茶。”
  那大侍女颔首称是,叫李氏一颗心如同刀绞,方才被她连甩几个大耳光,现在又要给她敬茶,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裴老二原本也是不平,但想到老太太松口了,心中也是舒坦了些,抬头狠狠看了一眼裴宏怿,念及李氏的儿子风哥儿与自己亲厚得多,比这小子不知好了多少,心里也就平衡些了;更别说女儿是个赔钱货,裴玫有或没有也不打紧。
  不得不说,精虫上脑的男人智商全为负,再好难道能比得过至亲骨肉?
  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的裴老二顿了顿,抬头道:“母亲,琳儿……李氏过门,那也是母亲的孙女啊,母亲怎能看着她死?”
  “看着她死?”老太太对于那差点坏了自己孙儿名声的臭丫头欲除之而后快,跟旁的男人搅不清楚,暗结珠胎还敢一口咬定是孙儿做的孽,转念想想,李氏母女这回将平阳伯府闹成这样,要是温宁和裴宏碁真的起了间隙,沉塘未免便宜了,缓缓转身,看着温宁,“帝姬……”
  “祖母自行处置就是。”对于老太君温宁还是相信居多的,当下也就将人交了出去,“只是这事可不能不查清楚了,可别坏了裴家的名声。”她将“裴家”两个字咬得极重,老太君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当下点头。
  裴老二闻言大喜,心中不免庆幸老太太还是疼自己的,忙去扶趴在地上的李氏,又转头向老太太道:“多谢母亲。”
  老太太见儿子这痴迷样,忽然就后悔当年不将他掐死,也好过现在这样为了个女人给自己和孙儿寻不痛快。当下不冷不热的说:“还不回去,留在这里给人看什么笑话!”
  裴老二一面诺诺应着,一面转身而去。待两人出了院子,老太君才像是脱了力气,险些摔在地上,尚且是莺歌扶住了。裴宏怿无声一叹,跪在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儿不孝。”
  “怨不得你,你父亲压根儿是好日子过昏了头!”老太太咬着后槽牙,想到先头的媳妇儿李氏,那才叫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没成想被气死了不说,那不孝子还累得两个小的跟着受罪,又扶起裴宏怿,“怿哥儿,祖母倒也没与你兄妹商议。只是你父亲这样,祖母早早的就想过了,若他执迷不悟,总不能叫你们也跟着遭殃的。”
  裴宏怿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点要离开老爹的伤感:“祖母费心了。”料到裴宏碁夫妇是知道这事的,也就拱手道:“多谢大哥大嫂。”
  “一家人,不必说这些。”裴宏碁低声道,一家子其乐融融,这才想起阿翎全程都看着,忙不迭转身道:“叫王姬看了臣一家的笑话。”
  “哪家没些腌臜事?”阿翎到是淡定,看了一眼裴宏怿,他性子看来冷淡,但是个稳重知孝道的,况且经历了李氏,也不怕他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最最要紧的,过不了许久,他就是平阳伯府的二公子,再不是裴老二的儿子,也就不会再被那蠢钝不堪的父亲所牵累,来日挣个功名,日子倒也是好过。
  深深有种丈母娘相女婿感觉的阿翎倒是觉得这桩婚事并无不妥,原本被温宁诓了的不虞也消散了,当下握了温宁的手,拉到一旁低声道:“姐姐别怪我多嘴,王家与佟家的关系你也省得,但凡这头有一些不好,二姨那头晓得了,你家姐儿便想都不必想。”说罢,又抿着嘴笑,颇有几分冰雪消融的美感,“你可记得,就算王家那头同意了,你家哥儿一日不过继,王家姐儿便一日不嫁。那等子品行的父亲,别说旁人,便是你也看不惯的。”
  温宁点头微笑:“你且放心,事已至此,过继与否也不是二叔说了算的了。今日他为了李氏舍了怿哥儿和玫姐儿,来日才知道他有多愚昧。”说着,笑意浓浓的模样看得裴宏碁心中荡漾,心情也是好了起来。
  看了一个大的,想来那小的也是不差。验货完毕的阿翎这才转着身子说要回去了,温宁刚要送她,便听禀报,说是,裴家玫姐儿和姑太太回来了。
  阿翎笑着推了她一把:“你家小姑子回来了,便也莫要管我了。”又看着温宁的眼睛,“姐姐,你晓得明远哥哥之于我是什么,你家哥儿如此,想来姐儿也定是不差。明远哥哥身子不好,但凡有一点坏了,我也是饶不过她的。”
  “我晓得。”温宁颔首,压低了声儿,“我早就说了,你只管放心就是,好歹,我那姑姑你那姨母比你难对付多了。”
  阿翎微微心安,这才转身去了。
  不多日子,纷纷扬扬的洒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雪后的天气倒也是晴朗,阿翎小心翼翼的跟在萧清晏后面,生怕一个踩滑来个狗吃屎,这脸可就丢大发了。上了马车,一路朝着京外的碧波池去,那也算是一处美景,四时之景全不同。
  阿翎脸上的伤疤还有些印子,她本性又爱美,上车到下车都维持着捂脸的举动。萧清晏含笑看着她,示意跟上自己的步伐。
  碧波池春日那叫个碧波荡漾,但现下白雪已落,池面飘着一层薄冰,与池畔树枝上的白雪皑皑相衬,更有一番仙山圣境的感觉。
  湖心小筑中的暖意似乎都快要溢出来,其中还是人影晃动。阿翎不免笑道:“原来除了你这迂腐的,还有旁人也这样喜欢这里。”
  “要是如你这样日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好。”玩味的笑罢,萧清晏牵了阿翎的小爪子,一路朝着湖心小筑而去。还没进去,便闻见一股子酒香,原来是几个与阿翎年岁相仿的少年少女,正围坐在炉前翻烤着肉。
  见有人来了,那几人抬头,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其中一个公子哥儿立马战起,指着阿翎就成了泼妇状:“原来是你!”
  那人正是当日在相国寺殴打小和尚被阿翎和顾熹微撞破的那个纨绔。阿翎当场就没了好脸色,低声道:“霍公子。”
  那阿霍上下打量了阿翎一眼,还没忘记吃的那顿板子,只摇脑袋:“晦气晦气,竟然这里都能遇见你!”又看着萧清晏,“你与你并肩子要做甚?”
  “不劳你费心。”阿翎拉了拉萧清晏的衣角,退到一旁去看风景。只是从小对吃的就没手软过的阿翎鼻尖萦绕着烤肉的香气,顿时觉得午膳没有吃饱,摸着小肚子只咽口水,转头对未婚夫道:“我不管,今日回去定要请我吃好的。”
  “好,你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萧清晏笑罢,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围成一团的小姑娘们。这些小姑娘都是半大年岁,被萧清晏这含笑的一瞥一看,小脸都红了起来,当下就有一个小姑娘轻声道:“这位大哥和姐姐不妨过来吧,总归大家一块吃才好吃呢。”
  阿翎莫名其妙的回头,见那小姑娘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看着萧清晏笑得娇羞。某人额上青筋都快凸起了,没好气剜了萧清晏一眼,低声骂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萧清晏负手而立,笑容温润:“你猜。”
  少女杀手!这货绝壁是少女杀手!
  那几个小姑娘脸色更红,几个小子倒是扼腕了,阿霍尤为不服,道:“你们一个个不争气的,那小子和这丫头可是姘头,天晓得是哪家的,偷偷摸摸跑出来,上回在相国寺,这两个可都抱在一起去了!”
  这话一出来,小姑娘们脸白了白,看着阿翎的目光也都不善起来。阿翎这火爆脾气哪里会忍了?当下柳眉倒竖:“霍公子不怕闪了舌头吗?还是上回的板子是忘记了?”
  阿霍也毫不妥协的站起来,趾高气昂的望着阿翎:“我哪句说错了?若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就否认!”
  “自然都是错的。”她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承认与否又如何?话音刚落,方才那小姑娘站起身,看着萧清晏,脸上红了红,低声道:“表哥,切磨坏了姑娘家闺誉。”
  “她都敢做,还怕什么坏不坏的?”阿霍恼了,那样子似乎挽着袖子就要上前。慌得小姑娘道:“表哥,别这样……”
  阿霍哪里肯依,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我告诉你,你别得意,这件事一旦闹开,我看谁还敢要你!”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红衣姑娘也站起来,模样和那小姑娘有些相似:“不知廉耻,闹出了这种事,不好好在家窝着,竟然还敢、还敢跟……”看一眼萧清晏,还是不忍心说他什么,“还敢出来,这回被戳破了,你还不快些走?留着给人笑话?”
  抚了抚额,上回那栽到萧清晏怀里那事又不是她想的……阿霍继续说:“还不止,不晓得这位是哪家的姑娘,仗势欺人惯了吧?上回那事,可将我打得……”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谁先动的手!红衣姑娘当场就不淡定了,骂道:“我看你生得貌美,却不想是这等子人!我祖父最是痛恨你这等仗势欺人的人,定是要奏你家一本!”
  她说得正气凛然,阿翎却报以干笑,要说奏一本,她速度比你快多了好吧?只是见这情形,这红衣姑娘和小姑娘的祖父只怕是郑太傅。
  至于红衣姑娘到底是恼怒阿霍吃了瘪,还是萧清晏和自己太过亲昵,就不是阿翎想管的了。
  萧清晏却是“嗤”一声笑出来,叫在场几个小姑娘脸上又是一红:“姑娘好大的威风,想来我二人在此,并没有作什么十恶不赦的是吧?难道这碧波池只有你郑家的人能来?”又笑道,“三房大小姐郑琳玉,大房四姑娘郑琳琅,太傅家家教果然好。”
  两个姑娘同时白了脸:“你……”
  “姑娘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却是知道你们是谁的。”萧清晏一脸的高深莫测,言语间却有了一股子威胁的意味,“姑娘若是不怕惹祸上身的话,自然可以请郑太傅出面。”
  “你威胁我?”红衣姑娘哀莫大于心死,“难道你们真的……”
  “与姑娘无关。”阿翎实在受不了她们看萧清晏的眼神,“姑娘还是顾好自己就是,旁人的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说罢,扯了扯萧清晏的衣袖,示意快走。真晦气,原本是来散心的,结果成了被散心的,现在赶紧回去吃好吃的吧。
  红衣姑娘讪讪,阿霍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仗势欺人!你……”
  阿翎转身,微笑道:“霍公子,你再说一句,回去我就叫人来割你舌头。”
  对于这人做不做得出这事来,阿霍表示不知道,还是乖乖闭嘴不敢说了。
  阿翎快意一笑,转身,却见通往岸边的小桥上站了一个人。
  ☆、第72章
  那人生得高大,一身墨色的衣物立在小桥上,仿佛铁塔一般,与四周白雪皑皑一衬托,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阿翎一见他,那小心肝颤得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瞥一眼身后湖心小筑中,见那些子大小姐大少爷们心中就算不快也并没有跟出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萧清晏则是握了阿翎的手,向着来人走去,笑意温润如同三月春风:“王子怎么独自在此?”
  “天寒地冻的,我与父亲难得在京中,总是想要看看与草原不同的雪景。”伊雷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落在阿翎身上。她一张艳如桃李的小脸上还有几丝红晕,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方才气的。伊雷脸上忽然漫出笑意来:“王姬果真美貌无双,比我草原上最美的花还要耀眼。想来日后能见到王姬这等子风情,也是难得幸事。”
  阿翎只觉得尴尬,干笑两声,低声道:“王子自便就是,我们两人要回去了。”回握着萧清晏的手,生怕他吃心。伊雷玩味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瞥了一眼湖心小筑,只是抿着嘴笑,错开身子的那一刻,阿翎清楚的听见他的声音:“你随我回戈雅,做我的王妃,来日,必将是戈雅的阏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小女子不需要王子的好意。”阿翎匆匆说完,小臂却被伊雷紧紧拉住,力气不大,却也不是她能挣脱的。萧清晏眯了眼,伸手拂落伊雷的手。
  三人几乎拉扯起来,叫小筑中那群小少爷小姑娘们都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郑琳玉看了三人一眼,还是忍不住骂起来:“不知廉耻!光天化日就跟两个男人拉扯起来,简直是跟窑子里的似的!”
  郑琳琅心中虽是觉得阿翎这样有失偏颇,但不料堂姐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拉了拉她,低声道:“姐姐,便不要说这话了,总是与我们无关的……”
  “要是我们京城的女子都成了这模样,咱们脸也不必要了!”郑琳玉说完,老大不客气的看了妹妹一眼,“琳琅,你可记着,日后万万不能成了这模样。不然仔细祖父打死你。”
  郑琳琅年岁虽说要小些,但还是听得出来堂姐话中的不善,什么叫她不能成了这样?她哪里有这样的苗头?当下就闷着不吭声了。
  郑琳琅损完了堂妹,满屋子的小姑娘们都低头不敢看,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只敢拿着眼角偷偷瞄着。
  阿翎被伊雷这一扯,心中火起更旺了,狠狠想要甩开,奈何实在不是伊雷的对手。萧清晏半将阿翎抱在怀中,沉声道:“王子究竟想要如何!如此咄咄逼人,未免不是男子所为。”
  “从来没有人甩开我,你是第一个。”伊雷整个一抖m,阿翎心中恶寒,缩在萧清晏怀中,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挣开伊雷,“王子今日怕是酒吃多了,不妨好好回去醒醒脾吧。”说罢,拉着火气几欲喷薄的萧清晏一路跑开。
  直到看不见碧波池了,阿翎才停下。她身子算不得顶好,这样跑了一会儿,小嘴微微张着,冰冷的空气透入肺部,有几分痛。转头看一眼脸不红气不喘的萧清晏,他冷着一张脸,往日温润的笑意也见不到,见她转过来,脸上才柔和了下来:“回去吧,你大抵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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