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林夫人到底心慈:“你要是下手,可要啰嗦点别让她太痛苦。”
  林逸衣闻言有些转不过弯,做生意虽然有竞争有口角,但不会动不动就要人命,忘了这里人命分三六九等。
  但如此直观的摆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这话还是从慈悲的母亲嘴里说出来更让她唏嘘:“娘放心,我有分寸!”
  林夫人听她放大话就生气:“你有分寸我会在这里,真是气死我了。”
  林逸衣赶紧给母亲揉肩:“这不是认错了吗?”
  “你别成天口没遮拦乱说,让王爷真恼了你,看你怎么办。”
  “是,是,女儿已经后悔了,今儿就跟王爷道歉,娘说好不好?”
  林夫人闻言满意了,女儿因为王爷要纳妾闹个小别扭出口不顾后果了完全有可能:“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拉着全家胡闹的事少来,我可不是只生了你,要给你还一辈子债。”
  “是,是。”
  “对了,你过来。”
  “怎么了?娘。”
  林夫人把女儿拽到跟前:“听说你最近半年都没跟王爷圆房?”林夫人说这话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盯着女儿的眼睛,毫无妥协。
  “又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别管,有没有这回事。”
  林逸衣早有腹稿:“娘,女儿的身体不是还没养好吗?这么多年女儿什么办法没试过都没有有孕,反而是身体越来越不好,女儿这是想养养,看看行不行,女儿不是跟你说了吗,女儿在寺里遇到一位大师,大师让女儿先调理身体,禁止那种事。”
  林夫人闻言毫无怀疑,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师有没有告诉你,你与王爷命中有没有……”
  “有,有,您老放心吧,有时候多去郊外走走,多散散心,催着大嫂再让您抱个孙子,就是首要任务了。”
  “你这个孩子,只要你少气我,我就能长命百岁。”
  “是,娘定能长命百岁。”
  林逸衣伏低做小,卖乖讨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殷殷切切的送走喜上眉梢的太上老君,转身脸色立即神色一变:“去,到柴房把于婆婆找来。”
  “是,娘娘。”
  不一会,身着粗布长工妇人装扮的老婆子进来,茫然的四下看一眼,立即请安:“老奴参见王妃娘娘,娘娘金安。”
  林逸衣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便知道是精炼的人,穿衣非常利落,头髻梳的一丝不苟,不愧是为母亲办事这么多年的柴房掌事婆婆。
  林逸衣放下手里的水杯,屏退下人,只剩春思、春香在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人是你找来的?”
  前一刻还平静跪着的老妇人,下一刻立即吓的脸色苍白:“娘娘,娘娘老奴什么都没做,娘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老奴没有私心老奴绝对没有私心啊!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妇人说着头结实的撞在地上,不停求饶。‘和离’是大事,尤其王妃和王爷,谁知道王妃会不会恼羞成怒后杀人灭口:“娘娘。老奴错了,求娘娘看在老奴服侍娘娘和老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林逸衣看着她磕的心惊,料是心里建设了多少次,真看到这种事也需要强大心里:“行了,行了,别磕了。
  我问你,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别跟本妃说你偷听了本妃和王爷谈话,你还没这点本事!如果你不说也不要紧,本妃自认再也养不起你这尊吃里扒外的活佛,已得了母亲的首肯,把你卖出去!”
  于婆婆那个倒霉啊,她这都是为了谁,但不管为了谁,主子不高兴就是大事,更不能把她卖了啊,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谁稀罕,再说,说是卖了,不定能不能活过明天。
  于婆婆吓的立即招认:“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于婆婆说自己经过厨房时,听到小厮在议论。她便心惊的入了耳,告诉了老夫人,因为以前便为老夫人做事,做的轻车熟路:“老奴绝对没有私心,王妃娘娘明鉴,娘娘明鉴。”
  “可听清楚是谁说的?”
  于婆婆赶紧道:“清楚了,非常清楚,是前院的小巷子,他的声音很有特色又是王爷身边得劲的人跟纪总管关系非常好,老奴才觉得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这才告诉了老夫人,企图让老夫人劝劝小姐,老奴真的没有二心,真的没有。”
  于婆婆说着说着又要跪地磕头。
  林逸衣赶紧制止她,警告她以后再不可多话,否则就把她卖出去,心里却在快速衡量着这件事的蹊跷,纪道的人?纪道的人来她厨房的后院闲唠嗑?他有那么闲吗?
  何况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身为王爷的近侍不可能连这点事都不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说给某人听。
  至于说给谁听还用问吗,效果都出来了。
  何况也就只有王爷的心腹才知道府里眼线分布,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这是想给自己使绊子了,还没过完一天呢,就想给她施加压力,以为她会乖乖就范!
  这件事绝不能这样算了,否则当她是好欺负的:“来人,把巷小哥请来。”
  “是。”
  不一会,做贼心虚,但不觉得会出事的小巷子弯着腰进来,年少的容貌,机灵的长相,一副标准的前院小厮打扮。
  但在看到地上跪着的于婆婆时,小巷哥腿陡然一颤,跪在了地上,哭死的心都有。
  他就说这种事别让他去,别让他去,弄不好肯定露馅,怎么样,死定了吧。
  可更知道这种事不好经第三人之口,王爷和王妃吵架吵到闹和离又不是光彩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纪总管是怕出事,允许了他一堆空头支票后,他就鬼迷心窍的办了。
  现在好了,东窗事发了吧!小巷子。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接下这中事:“王……王妃娘娘饶命啊……”
  林逸衣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用眼神一指于婆婆,声音凉凉的道:“你承认吗?”事情摆在眼前,何须从头审起。
  小巷子小心翼翼的看眼于婆婆,这人他还是第一次直面看到,只知道她是林夫人的人,他到想说不承认,但可能吗,他的声音辨识度够高,若不然王爷不会让他唱礼单。
  但坐地等死不是前院人的风格,尤其这种事罪魁祸首又不是他们:“王妃娘娘,这件事是意外是意外啊,奴……奴才当时鬼迷心窍,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
  “中邪?”果然是前院得力的人,再害怕也油嘴滑舌,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治不了他:“闭嘴!你不用狡辩,只说,是不是你说的。”
  谁会鬼迷了心窍从前院跑后院来犯病,她只需要他认下这件事就好,也让他背后的那个人知道她态度明确,绝不妥协。
  “……是……”
  “来人,把这碎嘴奴才拉出去杖责三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叫器!”
  “娘娘,娘娘……您不能……娘娘,饶命啊,饶命啊……”他可是王爷的人,您真打?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立即有人上前把年少俊秀的巷小哥拖走。
  小巷子那个倒霉啊,冤枉啊:“王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王爷奴才为你英勇就义了,您一定要记得奴才的好,纪总管,奴才都是为了你,你不能忘了奴才,初一十五可要给奴才烧个纸钱。
  院子里,板子声啪啪的响起。
  房里的人听了比外面看的人还心惊:“去去,让他们去前院打,给前院的看看,别仗着是王爷的人,就胡乱说话!”
  “是。”那可是王爷的人,三十板子下去再有技巧也得伤几天。
  林逸衣不妥协,她做的是姿态,必须让元谨恂知道,他把谁弄来也改变不了他们过不下去的事实,不用拿着义务当施舍,她不稀罕,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免得被他们神奇的脑神经气成神经病。
  小巷子被打的消息,第一时间传给了还陪着王爷在外面的纪总管。
  纪总管闻言心里着急的一跳,哎呀,这是要闹哪样!给你台阶你不下,偏偏弄的这么难看。
  殊不知王妃闹到这地步废了多大的劲,怎么可能前功尽弃。
  林逸衣如果决定做一件事,那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更不回头了,撞开了,走出去就好!
  纪道胆小,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他看的出来,王爷是希望林夫人‘开导’‘开导’王妃,然后王妃认个错,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好了,王妃这是堵死了所有后路,摆明给王爷难堪。
  纪道苦涩的心想,王妃这是长了几个胆子非要豁出去这么闹啊,有什么不乐意的不能说吗,王爷可没有娶王姑娘为侧妃的意思,王妃道是不依不饶的闹上了。
  万一王爷知道了……纪道,想起王爷昨晚的样子,心疼的不敢现在就说。
  但事情总是要说,王爷办公的时候可以不说,傍晚后回家的路上可以忍着不说,但该入府了,如果再不说死的难看的就是他。
  纪道想,虽然说了王爷会不悦,可谁让这就是事实,他有什么办法。
  “王爷。”纪道忍着心里的愧疚,把王妃送林夫人走后,就把小巷子打了的事,讲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感情se彩,没有为小巷子鸣冤,非常公允。
  元谨恂欲迈入的脚步顿时止住,目光阴寒的看着纪道。
  纪道顶着压力任王爷看着,事已至此,他又瞒不住,小巷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嗷嗷叫呢。
  “你确定!”
  “确定……”
  元谨恂被恼的火冒三丈!气的下一步不知道该干什么!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足足好几次,才语无伦次的说了句:“好!好样的!”元谨恂甩袖入内。
  纪道擦擦汗赶紧跟上,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元谨恂心情糟糕透了,走入大厅,破天荒的踹了绊了他的椅子一脚,直接土崩瓦解。
  大厅里的人立即噤若寒蝉。
  年婳端着水盆站的远远的不敢上前,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了?她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年婳看向纪总管。
  纪道垂着头当没看见,这时候谁劝都没用,上前只会招骂,还不如让王爷自己气着,等王爷想开了气消了自然会让他们上前伺候,做奴才要有耐性。
  永平王府内,整座优美静谧的前院大厅一别往日王爷回来时的繁忙热闹,寂静的可怕。
  但该做的事,一样要做,负责外联事物的马总管按时间过来汇报。
  纪道急忙拉住他:“干什么,没看到气氛不对,上赶着去找骂吗?”
  马总管四下看看,见年婳也端着水盆在门外站着,心里一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能随便说吗:“生气呢?你要没什么大事最好别进去。”
  可王妃在宫里发病,王妃前脚走王小姐后脚就哭了,算不算大事?
  “你要进去就进去,反正被训斥了别怪兄弟没有提醒你,刚才不长眼进去报账的,现在回去抄十年间所有的账本去了。”
  马总管赶紧向纪道道谢:“那我就不进去了,等王爷心情好了些派人告诉我,告辞,告辞。”
  ……
  “春思,说话要有理据,本相不认为你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夜衡政清冷的盯着春思,一身银白长袍在月色下凉薄的渗人。
  船山路的院落外。
  春思真心实意的要给相爷跪了:“夜大人,我家夫人真的有事,真的真的走不开,夫人说了,明天亲自向您道歉,真的。”
  不要再重复的问了,尤其是求您老的眼神不要一次比一次冷行不行。她只是个传话的,很可怜的,为以前诋毁您道歉还不行吗,不要折磨她了。
  夜衡政觉得这丫头有问题,但又不符合每个说谎人都有的紧张和小习惯:“走不开却没在府里?如果出府了,你却没跟着,春思,你最好掂量清你的分量再说话。”
  春思心想她有什么分量,她就是个应声虫:“夫人的母亲刚走,夫人去送了,真的,相爷真的是真的。”
  马车呢?痕迹呢?夜衡政看向春思的目光越来越冷。最重要的是她说的话很少会不兑现。
  春思不知道相爷在追问什么,还有,相爷今晚穿的真好看,刚打开门初见时她都看愣了,一身平日的银白长袍,滚着相府特有的福兽腾云纹,本该是与平日无二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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