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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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僚生存法则
  作者:墨然回首
  文案:
  京兆尹之女谢安太平安稳的小日子结束于一道选秀圣旨。当今圣上六十八,老而不死一个渣!
  娘家靠不住,师父已跑路,谢安一夜之间面临巨大的人生危机:
  要么嫁,要么死,还有……
  “谢安,你说你无才又无德,凭什么要本君收了你?”
  “公子……您好像有哪里搞错了,我只是投入您门下做个小小的幕僚而已啊!”
  我家大人每天都把我往死里作,怎么办,在线等,急!!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主角:谢安,邵阳君 ┃ 配角:打酱油的重要吗 ┃ 其它:当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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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大秦,乾元十二年。
  因着突如其来的一道选秀诏书,京兆尹谢一水谢大人已经连续三晚没捞着个好觉了。早晨起来一抹脸,对着水里两比荷包蛋还大的黑眼圈又是长长地唉了一声叹。
  无怪乎他忧心忡忡至此,想谢家他这一房,虽然比不得阳夏本家风光体面,子孙遍布庙堂江湖。但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么。身为一个合格的世族官绅,鱼肉京城百姓鱼肉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攒了那么点养老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作孽太多,他这一支血脉单薄零丁得可怜。小妾娶了四五房,统共就出了两男娃。一个寒窗苦读今年即将参加科举,一个还在襁褓里吃奶。他本是有一个女儿的,奈何福薄命短,不到七岁一场风寒随她可怜的早逝母亲去了。
  既没有女儿,那这道选秀圣旨是从何而来呢?
  谢大人混迹官场几十栽,满腹经纶没有,才高八斗不是,但望风识趣的眼神多少还是有的。王谢两家世族从前朝女帝梁氏当朝斗到了今朝李氏光复大统,江山改朝换代,两家掐架不止。随着李氏皇族重新坐上那把龙椅,陇西李氏一脉随之崛起,成为一方新贵。朝廷这块鸡蛋饼就这么点大,王谢两家分着还嫌不够,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怎一个糟心了得!
  可没辙啊,谁让人背后靠山是皇帝老子呢?
  这一任王家主事人心眼活络,一瞅这架势,趁着谢家还在观望不前,一爪子勾搭上李氏的小手。好嘛,两家内外沆瀣一气,硬生生气死了谢家这一任的当家人谢灵纯。
  谢灵纯一死,各房各支馋涎他的位置已久,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没了个领头羊的谢家顷刻间乱成一锅粥。王李两家趁此在朝廷内外明理暗里修剪谢氏党羽,作为执掌京畿重地的谢一水首当其冲成为了出头鸟。
  谢大人一口血呕出三升,辛辛苦苦熬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熬成个正四品,就想着到了年纪按时退休,抱着银子回老家安心做个土霸王。哪成想,人到晚年飞来此等横祸。
  如今朝堂,王李二氏一手遮天,连今上都对他们忌惮三分。王家说太阳是方的,那就是方的;李家说豆腐脑就该吃甜的,那必须是甜的!何况你个小小的京兆尹,没女儿?
  “没女儿?”散朝后,右相王崇眉头一皱,玉笏于掌心轻敲三下,两小眼滴溜溜地在唯唯诺诺的谢一水身上打转,皮笑肉不笑道,“谢大人说笑吧……本相可听说谢大人家中有一千金,貌美恭顺,贤良淑德。只是自幼在祖宅侍奉祖母,不得常见而已。”
  谢一水心中咯噔一声响,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崇的手伸得那样长,竟将他这点底细摸了个干净。
  王相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和颜悦色道:“令千金能入选秀女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若是有幸得了圣上垂幸,那谢大人今后可是皇亲贵戚了啊!”言罢便在一群王氏子弟簇拥中趾高气扬地走了。
  户部侍郎谢渊站在一旁目送王崇那波人远去,幽幽道:“堂兄,别太难过了。他没让你把儿子送进宫里就不错了。”
  谢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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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选秀之期迫在眉睫,谢大人在家愁得头发掉得一把一把,都快能扎出个扫帚来了。京兆府内的功曹参军八字胡一捏,灵光一闪给出了个主意。
  “大人,这王氏和我们谢家素来不对付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东边儿不灵西边亮,此次选秀虽说是王崇一干人推波助澜给您下的绊,但据说真正在陛下跟前提议主张此事的却是李英知啊!您要不,去求求他?”
  李英知这个人来头大有讲究,明面上出身于陇西李氏的姑臧大房嫡系,玉树兰芝的翩翩名门贵公子。实际上,街头巷陌茶馆里传闻已久,说此人极有可能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
  可能为了维护皇室体面,在李氏皇族光复大统后李英知并没有认祖归宗,却是入朝为官一路平步青云直上,以区区二十四不到的年纪做到了门下侍中一位。秦帝大概觉得对他的偏心还不够,不能体现他宽宏如海的深沉父爱,硬生生抵住御史台和翰林院两大嘴炮主力,生拉硬扯找了个理由,加封李英知为邵阳君,大笔一挥就把江南最富饶的那几座城划给他了。
  太任性了是不是!太令人发指了是不是!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如果真的能求得这位邵阳君施以援手,料他个王崇老贼也不敢再从中作梗!
  只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现实却往往残酷上许多。
  “李英知是陇西李氏中人,这一次他们两家可是联手挤兑了我们谢家……”谢一水忧心忡忡。
  功曹语重心长地劝道:“这亲兄弟都尚有阋墙之嫌,何况这邵阳君与李家本家走动又少,多下点功夫总还是有转机的。”
  谢大人听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等不及明早赶着天没黑火急火燎地在自家小金库挑了一箱子奇珍异宝派人连夜送上府去。瞅着那沉甸甸的箱子离手时,谢大人的心刀割般的痛……
  令他欣慰的是,邵阳君竟未婉拒他的示好,送礼人回来还传达了对方亲切的问候与关怀。失眠了这么久,谢大人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孰料第二天早朝还没上,一道圣旨宛如晴天霹雳落进了谢家,大致意思是:皇帝我听闻爱卿你家的闺女貌比寒宫婵娟,容胜貂蝉杨妃,赶紧的!给老子送进宫来。
  日了个狗了!!!
  谢大人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
  皇城之外,与皇帝下了半宿棋的某人伸了个懒腰,闲庭逸步地从宫中走出。时值早春三月,晨光熹微,一抹胭脂浅浅染红东天云絮,几只早起的云雀活泼地蹦在花红柳绿之中。忽然一柄折扇挑开纤纤柳梢,惊起一片雀啼,清凉的露水滚落而下,将将触及来人额头时却被折扇一撇而过,折扇挥过露出一双隐隐含笑的黑眸。
  谢家女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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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一下,饶是谢一水再迟钝也知道这回是真没法可使了,可他实在又没有办法凭空生出个适龄的女儿来。若是往日也罢,找个差不多年纪的充数,有谢家这颗大树罩着,上下一打点,宫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今非昔比,大树将倾,旁边王李虎视眈眈,谢大人想使些手段都没那胆子。左思右想,一拍大腿,谢一水使唤来下人:“去去去,快马加鞭把谢安从老家给我接过来!仔细着点别让人瞅见!”
  月黑风高之时,一辆不打眼的马车在京城绕了一下午,中途换了两辆车,方悠悠漫漫地驶入了谢府后巷。人一下车,兜帽一勾,正脸没露一个,悄无声息地随小厮从后门入了府。
  谢一水负手立于中堂之上瞅着高悬的匾额出神。
  厚积薄发,四个鎏金大字,正是匾额当中所书。落款人无姓氏,仅仅一个容字。
  身后脚步声传来,谢一水复杂的脸色一扫而空,不高不低地咳嗽了声悠悠转身:“安儿,来了啊。”
  裹着披风的人放下兜帽,露出张青山秀水似的明皙容颜:“阿爹。”
  ☆、第二章
  谢一水一听她喊爹就隐隐蛋疼,头上的牌匾也好像摇摇欲坠要砸在他脑门上,忍了再三他方严肃问道:“近来可好?”
  “尚可。”谢安眉眼微垂。
  “女工做得如何了?”
  默了默,答曰:“……也尚可。”
  “《女则》可学完了?”
  谢安继续不动声色:“大致……读完了。”
  封皮,封底都翻了,应该也算是读完了吧,谢安颇为自信。
  谢一水稍是满意地抚须点头,他打量着她的容貌身段。谢安的容色并不算太拔尖,但眉目轮廓分明,似有还无蕴藏着一抹英气,这一点不像她的母亲更像是另外一个人。唯一继承了她母亲的可能就是那双比常人微微浅淡的眸色,这种眸色倒也不算多么特别,大秦立国之初就主张兼容并蓄,国富民强而令万邦来朝,胡汉通婚并不是稀罕事。尤其是在梁氏两朝女帝治世期间,女帝尤喜胡邦男子,纳了不少在后宫之中以供享乐。
  如是一想,谢一水少少地安心下来,唉地一声叹了口气:“安儿啊,你可知道我急找你入京所为何事?”
  谢安迟疑一刹,摇摇头。
  谢大人愁闷地看着她,那一脸欲说还休的便秘模样让谢安暗中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明显要卖了她数钱过年的脸色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点啊!
  “唉,安儿你也知道如今我谢家在朝中局势艰难,爹仅仅是一四品京兆尹,可谓日日如履薄冰……”谢一水长长地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盯着谢安。
  她不知道啊!谢安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爹啊有什么坑你就亮出来吧,她可以酌情考虑一下深浅再决定跳不跳嘛。
  谢安静默须臾,善解人意地主动开口道:“爹……您可是有什么忧愁需要女儿分忧?”
  谢一水露出一抹欣慰之色,轻声快语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妨直说了。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登基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选秀。今年三月恰好是太后忌辰,陛下的意思便是想借此之机,广选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以慰太后的慈母之心。”谢大人砸吧砸吧嘴,暗示性地瞥了眼谢安,“正巧,这一次我们谢家榜上有名。”
  短暂的愕然后,谢安禁不住暗暗扶额,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撺掇皇帝老子生出这种“娘啊,您在地下寂寞了吧,儿子给您娶几个儿媳妇高兴高兴”的混账想法的!
  ……
  谢安于京城初来乍到,谢一水掂量着那点所剩无几的“慈父之心”倒也没有立即逼她打包票、表决心,殷殷切切地关照了她几句,大手一挥放她去安歇了。
  孟春夜寒,巷陌深处的梆子声伴着几声犬吠晃晃悠悠地散尽在长安风色之中。
  谢安掩门而出并没有立即拾步而走,而是仰头看了许久的天空,西北方的京城不比江南水乡,风大沙重,连夜空都像罩了层灰蒙蒙的墨纸,几颗清光凄冷的星子寥落散布,一轮孤月静静地垂悬东方。
  上一次离开京城之时她方四岁不足,而今一别十年重归,谢安多少生出些许唏嘘之情。假模假样地观望了会天象,谢安发现除了谢府占地面积更广了,谢一水人更猥琐了点外,似乎也没什么物是人非的感怀。
  等候在垂花门下的珊瑚见着谢安伫立不语,只当这位被冷落了十年的姑娘挨训,赶紧着出声安慰:“小姐,您别伤心了,人回来了就有盼头了。”
  谢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走了两步,又是一顿,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眼珊瑚。珊瑚一见她这情状,忙搀住她的手再三抚慰:“小姐,珊瑚知道您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容易,有什么您尽管与奴婢说,千万别闷在心头,万一闷出个病来……”珊瑚眼眶一红,越说越是动情,全不顾谢安脸色自顾自地抹着眼泪,“您还没找到如意郎君,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奴婢可如何与老夫人交代,嘤嘤嘤。”
  “不是,”谢安慢吞吞道,“珊瑚,我只想问你,这次来王妈做的春饼你带了吗?呃,我饿了……”
  “……”
  初来京城第一日,谢安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除却窗外草丛墙头几只野猫极为躁动地嗷嗷叫/春,闹得她翻了好几个身,并无甚烦心事扰她好眠。
  选秀,那算个鸟的事。
  谢安砸吧下嘴,继续在睡梦里怀念十里秦淮市头一垒垒的青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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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十二年的这个三月,京城六部各个衙门可谓忙碌得焦头烂额。
  皇帝选秀一事才定下个注意,转眼春闱报名也在早朝提上了日程。议上此事,为护着自家闺女,近日力求低调的诸位大人一反常态,各个伸长脖子献计献策,连消沉多日的谢氏中人也精神一振,使出浑身解数只盼老眼昏花的皇帝陛下能多看自己一眼。
  原因无他,科举主考官那可是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虽说今时今日门阀世家子弟在朝中占据半壁江山,但若想为官正经途径主要还是走科举这条路。想来日录取的这三十名进士,明日的朝中栋梁,人人都要喊自个一声老师,睡着了都要笑醒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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