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他们一路往幻境里走,萧有辞带着他们走到了暝客的栖息地里,走了六个时辰,却连暝客的影子都没看到。
  萧有辞忐忑道:也许,已经被人猎杀了?
  不太可能。徐贤君看着两侧被拦腰斩断的树木和被压塌的花草,道:它刚才还从这里经过,足迹都是新鲜的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往前一指,隔着茂密的树林,萧有辞看到了一面山壁。
  暝客性多疑,喜居山崖洞穴。
  徐贤君这是想直接去暝客老窝里找。
  他们来到山壁前,果然见到山壁上有一个洞穴,这山壁上长满杂草和灌木,唯独洞穴前光滑平坦,显然是有什么体型很大的妖兽常从这里进出。
  就是这里了。徐贤君看着那洞穴,道:我们得先进去看看。
  听到这话,席海生白了脸色:可是万一那妖兽在里面
  徐贤君道:应该不会,看刚才那痕迹,应该是出门觅食去了。
  一堆压塌的草木,怎么看得出是觅食去了还是觅食回来了,萧有辞怀疑徐贤君在胡说八道,但他没有证据。
  徐贤君又道:海生兄,你先进去探探路,我在外面接应你,万一那妖兽回来,我方便帮你阻拦。
  席海生脸色发白:让我进去?我我害怕,能不能让令徒令徒陪我?
  徐贤君脸色一愣:我徒弟身体不好,应付不了这妖兽,你是为了救你的小师妹,难道你不信我吗?我说着妖兽不在洞穴内,你在外面反而是危险的!
  他说得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
  席海生相信了他,颤颤巍巍走向那洞穴,他跳到洞穴出口,伸头往里看了一眼,却见洞穴深处一片漆黑,风吹来,尽是些腥臭味儿。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徐贤君,道:徐道友,你真的确定这妖兽不在这里面?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徐贤君道:一起进去,一会儿它回来了,我们就要被瓮中捉鳖了!你快去,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的小师妹了!
  席海生又看了一眼那漆黑腥臭的洞穴,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小师妹,他最终还是咬牙进去了。
  一进了洞穴,席海生脸上唯唯诺诺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他想设计杀了徐贤君,徐贤君也不是什么善茬,看中他身上的宝物,想要杀人夺宝,把一切都推给这幻境中的暝客。
  也好,大家都不是好人,下手的时候就可以更利索一点了。
  萧有辞大步往里走着,这洞穴极深,越往里越宽阔,走了十几步,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闷雷一样的呼噜声。
  那暝客正在洞中休息。
  却说外面,把席海生骗进洞穴后,徐贤君也没闲着,他拿出法器,开始在脚下布阵。
  暝客实力强横,他要对付这妖兽也不容易,只希望那席海生不要太废物,最好是能拼上性命,与暝客一战,弄伤它,到时候他下手也容易一些。
  他动手的时候,张子涵就在外面看着,他的双唇发抖,眼神不住地往那深邃的洞穴中瞥。
  徐贤君道:好徒弟,别看了,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死了,一会儿那暝客出来,我就剖了它的内胆给你。
  言罢,他抬头,深情切切地看着张子涵:涵儿,我真是将这一颗真心都付予你了,若是顺利,今天晚上能不能
  与我双修?
  后半句没说出来,洞穴内就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张子涵被吓得后退半步,眉心黑气若隐若现。
  徐贤君却没注意到他好徒弟的异常,他猛然转头看向洞穴,唇角勾起一抹笑,他只需在外面稍等片刻,那暝客就会将那个刚刚筑基的席海生撕成碎片
  啊!!!!!
  救命啊!!!!
  徐道友!救救我!
  凄惨的叫声从洞穴内传来,越来越近,在徐贤君错愕的目光中,席海生踩着一柄断剑,从山洞中飞了出来,他一出洞,立刻冲着徐贤君而来,而他身后的洞穴里,传来让人胆寒的声响
  砰!!
  什么东西踩在地上,撼得大地都颤抖了。
  那席海生修为不高,动作倒是灵敏,不过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徐贤君面前。
  徐贤君根本没想过他会活着出来,设下的阵法只防妖兽不防修士,竟被他闯了进来,席海生一把抱住徐贤君的脖子,道:道友救我!
  他用力很大,徐贤君被他勒得翻了个白眼,拍着他的手臂:放、放手!
  这一折腾,妖兽已经从洞穴中出来了,却见它身形庞大,翅膀展开,遮天蔽日。
  是暝客不错,可这暝客怎么这么大!!
  徐贤君被吓了一跳,他转头想质问席海生,席海生却已经钻到了张子涵背后,探出半个脑袋,道:道友,就是它,上吧!
  上吧上
  上个七舅姥爷啊!!!
  这暝客这么大,显然是修炼了好几千年,十个徐贤君都不够使,他上个狗头啊!
  5. 化魔 你不是瞎子,为什么老是蒙着自己
  一时间,场面混乱。
  徐贤君可没想过要为了一只妖兽搭上性命,他拉住张子涵就要逃跑,跑着跑着,却发现重量不对,转头一看,席海生还趴在张子涵的肩膀上!
  徐贤君恼怒道:你放开!
  我不放!席海生理直气壮:放开我就死了!
  徐贤君:你!
  他气急: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们的?这么大的暝客,从古至今闻所未闻,你明知道它修为这么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席海生道:你没问!你说你能对付!
  你!短短几句话,徐贤君被气得两度语塞。
  他是说自己能对付,可不代表能对付这样的!
  世间万物皆有寿命,这暝客寿命只有五六百年,到了年岁,不管修为如何,都是要死的。
  只有极少数能突破天道对它们的束缚,修炼成千上万年后,能修出神智,化为人形。
  化成人形,就跟妖兽不是同一种存在了!那是他能对付的吗?叫临仙门的掌门亲自前来,说不定能制服一二!
  偏偏,席海生却盯着他,似笑非笑道:是你觉得自己能做到,我才带你进来,你不怪你自己刚愎自用,夜郎自大,反而怪我没说清楚,我师门十人,难不成人人都是我这种修为?你看我这把年纪,却刚筑基,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还默认我的师门都是这种货色,起了轻视之心,这能怪谁?
  萧有辞完全就是在胡诌,但徐贤君却被他诌得脸色发白,心里的傲慢和贪欲都被戳穿,那些话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怎么能接受?
  他脸色涨红,一把拉着趴在张子涵被上的席海生,用真力将他往后重重一推,席海生的身体就如纸片一样,轻飘飘飞了起来,往那暝客脸上落去。
  徐贤君却已经顾不上这异常,只是抓着张子涵埋头狂奔,希望席海生的身体能帮他拖延一时三刻。
  席海生落在暝客面前,暝客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一爪子拍在席海生身上,那席海生就仿佛一盏纸灯笼一样,迅速被拍烂了,连血都没流出来。
  与此同时,远在幻境之外的萧有辞本体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睁开眼,眼神有些阴晦。
  之前他是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来,注入纸质的分/身中,去引徐贤君上钩的,可没想到半路修为又失灵,筑基境的□□连个凡人都不如,竟被徐贤君用力推开,毁于暝客之手。
  分/身被毁不会伤害本体,但分/身被毁前,暝客那一声嘶吼,却是震得他神魂震荡,以至于神魂回归本体后,本体也吐了一口血。
  萧有辞脸色苍白,一抹残红挂在唇边,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而此时他眉心一点殷红若隐若现,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妖异。
  萧有辞调息了一刻钟,灵力消失的情况略微有些好转,他起身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幻境内看看。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体质不错的年轻人,这么错过,有些可惜。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体,对付一只暝客都困难,更别说是参加十年后的青俊大会,十年后他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临仙门的那群人可都等着他出问题,然后把他赶下掌门之位呢。
  他虽然对这些权利地位并不在意,但掌门之位是他从师兄手里夺下来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走。
  萧有辞整顿之后就回到了幻境,被徐贤君丢出去前,他曾经在张子涵身上下过一道符咒,同在幻境,能感知到他的位置。
  如今,张子涵正在快速的移动中,想必还在跟他那倒霉师父一起逃难。
  萧有辞快速往他们的方向追去。
  但如今他的修为被压制,人又在幻境中,追的也不是很快,等他赶到时,那只暝客也已经赶到了。
  徐贤君和他的徒弟已经被分开,他的身体被暝客的爪子贯穿,但生机还没有断绝,他气若游丝地看向被逼在墙角的张子涵,冲他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他呢喃着:给我
  快点给我!
  明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却还念念不忘他圈养的炉鼎。
  张子涵是不可能回应他的,他恨他,恨他杀他父母,害他兄弟,夺他自由,甚至还把他当成修炼的宝器,要求他雌伏人下。
  不可能。
  张子涵眼中闪过一道黑气,他本就是天地灵体,修炼比别人快上许多倍,就算徐贤君用符咒困住了他的自由,他的修为涨得还是很快。
  无人指导,再加上心中对徐贤君的恨和厌恶,这个少年已经入魔。
  萧有辞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炉鼎这种体质,本来就麻烦比好处多了,再加一个入魔,萧有辞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他没出手,静静悬在空中,看着暝客把徐贤君撕碎,吞噬。
  徐贤君临死前,似乎看到了远处的萧有辞,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期冀,可看清萧有辞眼中似有若无的讥讽后,他眼眸大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可惜,他命已至此,再也没有办法说出真相了。
  暝客吞噬了徐贤君后,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张子涵身上,它冲向张子涵,却撞入他一身粘稠的黑气中,暝客还没有完全修炼出灵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鲁莽地跟黑气搏斗起来。
  可很快,它就发现自己不是这黑气的对手,渐渐地,它整个身体都被黑气包裹,身上的灵气快速消耗,身体也变得干瘪,发灰。
  而这时,张子涵忽然转过了头,他看到了天上的萧有辞。
  萧有辞还穿着他好徒弟给他精心挑选的那身鹤氅,衣袂临风,飘然若仙。
  他脸上带着凡人没有的冷漠,静静看着张子涵,并未因他入魔产生一丝波澜。
  张子涵愣了一下,伸出殷红的舌舔了一下唇,在魔气的衬托下,他的皮肤犹如冰雪,湿润的唇也是苍白的,唯独被舌头舔到的地方,迅速蔓延上一抹妖异的红。
  他露出一个近乎妩媚的笑容:你也要收我为徒吗?
  他讨好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可以与你双修,助你修为大涨。
  他似乎看出了萧有辞周身灵气停滞,这小魔物在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毕竟仙魔不两立,萧有辞要是个正常人,应该现在就把他杀了。
  然而萧有辞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你修我还是我修你。
  张子涵:
  他又往前了一步,笑得更媚:当然是师父想要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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