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夏草:“可……”
顾画生盯住她:“你不会将此事去和祖母禀告罢?”
夏草赶紧道:“婢子怎敢!”
顾画生:“是不敢,而不是不愿意罢?”
夏草惊恐道:“二娘……”
顾画生:“这几日,你不得离开我半步,若被我发现你胆敢在太夫人面前透露半句,你这辈子可就别想赎为良籍了。”
“婢子对您忠心耿耿,绝不对旁人泄露半句!”夏草连忙指天誓日地保证。“可许小娘子那边,难道她不会对别人说么?”
顾画生撇撇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就不信她不动心!不管怎样,这事对她都只有好处,她还没傻到那份上!”
涛园那边足够宽敞,如今也没有别的外客,住下袁氏母子四人绰绰有余,许应和许茂白日里在园中读书,晚饭则时常在一起用。
当晚吃饭时,袁氏便觉得女儿有些心神不宁,不由询问:“可是白天玩得累了?”
“女儿没事。”许笙摇摇头:“只是先前在四表姐那里,遇到了一点不快。”
袁氏听了,自然要问怎么回事。
许笙将事情一说,袁氏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估计是你四表姐很宝贝那花罢,你们上回和她出去,不也见她花一两银子去买一盆花么,明儿你去给她道个歉也就是了。”
许笙软语撒娇:“阿娘,您怎么净说我的不是!就算我摘花不对,可那不过也是一朵花罢了,国公府要什么有什么,四表姐未免也太小气了!她还没过门呢,您就将她当成儿媳妇来疼,不要女儿啦?”
袁氏戳着她的额头笑骂:“傻话,儿媳妇能和女儿比么?”
许笙看了许茂一眼,撅起嘴:“可惜二表姐已经订了亲了,要不然以二表姐那样好的脾气,我倒宁愿她当我二嫂呢!”
许茂皱眉:“你胡说什么呢?”
许笙:“那二兄你倒是说说,阿娘让你多与四表姐亲近,你怎么却成日都关在房中读书?她生得貌美,又是国公府嫡女,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动心?”
许茂:“书中自有颜如玉,大丈夫何患无妻,待我高中,不怕顾家人不主动来问,岂不更好?”
许应身体不大好,也不耐烦在这里听他们家长里短,用了饭便起身告辞回房去了。
见许应离开,袁氏便道:“你妹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别成日都闷在屋里,若是这回能高中,那自然最好,可若是你命中注定得晚几年才能入仕呢?难不成就这么蹉跎光阴,白白浪费了?你自小在荪州长大,可曾见过比你四表妹还要年轻貌美的女子?”
想起顾香生的笑容,许茂也有几分心动:“我怕她仗着国公府千金的身份使小性子……”
袁氏:“女人么,没嫁人前,谁还没几分小性子,出嫁之后的贤良淑德,那都是过日子锻炼出来的!你看连你妹妹长这么大,还常干些不靠谱的事儿呢,人家还是国公府嫡女呢,就不许再任性骄纵几分啦?”
许茂没说话,但脸上表情明显松动了许多。
许笙见状,又想起下午顾画生对她说的话,也更多了几分心热,她试探道:“要不这样,过两日,我将四表姐她们请过来吃点心,到时候二兄你就别躲房中读书了,也过来与我们一道说话,如何?”
袁氏笑道:“这样甚好,过两日我正好要与你们姑母出门,这儿正好就留给你们少年人了,免得我这老婆子在旁边多有妨碍。”
过了几日,袁氏陪许氏出门到城中寺庙上香,说是上香,其实也是许氏见袁氏暌违京城多年,带她出去走走。
临走前,袁氏不忘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点心,以备许笙招待之用。
许笙遍邀顾府的同龄女眷,所有人皆应约而来,连二房的顾眉生姐妹也都很给面子,济济一堂,异常热闹。
除了女眷之外,还有许茂和顾准二人。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自然不能光是吃喝,听说京城新近流行双陆和六博,便设法借来几套,让众人掷骰子,随机分配对手,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这些游戏简单易懂,连年纪小的顾准也玩得津津有味。
趁着顾香生站在旁边观战顺便指点顾准,许笙扯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四表姐,咱们去别的屋子说会儿话好不好?”
涛园如今就住着袁氏几人,与许笙屋子相邻的屋子还有两间都空置着。
待二人独处,许笙道:“那日摘了四表姐一朵花,后来我才听说,那花是你亲自栽培出来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能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向你赔不是,还望你别生我的气。”
说罢郑重朝顾香生行了一礼。
顾香生扶住她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必如此。”
许笙委屈道:“那天我真怕惹了你生气,想去见你,又怕你不肯见我……”
顾香生:“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那花再珍贵,也抵不过咱们的亲戚情分……不过我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头晕,先借你这儿坐坐,稍等片刻再过去玩耍。”
许笙担忧道:“四表姐你没事罢?我出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顾香生还没来得及阻止,许笙就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摇摇头,索性趴在案上歇息。
未几,门从外面被推开。
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放得极轻,几近无声。
对方一步步走近顾香生,在她面前停住,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昏睡过去,好一会儿,才伸手探向她的衣领……
然而,当指尖才刚刚碰触到衣裳,她的手腕就被紧紧抓住!
☆、第43章
“啊!!!”
许笙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尖叫出声,脸上一片惊恐之色,似乎完全没想到顾香生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明明是你打算干坏事,怎么倒像是我想欺负你似的?”顾香生好笑。
“你,你……”许笙竭力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四表姐怎么醒了,我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所以才睡着了呢!”
话刚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来!
许笙猛地回头,却见一名中年妇人带着几名仆妇走了进来。
对为首那妇人,许笙还有几分印象,自己似乎上回在焦太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还曾见过她。
然而眼前这一切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之外,许笙脑子乱哄哄的,心也砰砰跳得厉害,脸上已是一片煞白。
顾香生甚至还有闲情冲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我没有中了你的迷药晕倒,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呀?”
“不,我……”许笙张了张口,却不知要从何处辩解起。
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做了贼,终究还是有几分心虚的,远没达到脸不红心不跳,说谎不打草稿的地步。
赵氏冷冷道:“去将二娘带过来。”
她手下两名仆妇答应一声,便出门转向隔壁屋子。
不过一会儿,顾画生的叫嚷便传了过来:“谁让你们这样放肆的!松手!”
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人被惊动,一并跟过来的动静。
所有人还在那边的屋子里下棋,便忽然看见两名仆妇冲进来,将棋盘边上的顾画生一把扯起来,押了出去。
“二娘!”顾琴生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跟在后面。
许茂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也都跟了过去。
于是他们就看见眼前的一幕:许笙的手腕还牢牢被顾香生攥在手里,前者一脸惊恐,后者好整以暇,赵氏和另外两名仆妇则站在门口,顾画生则一路挣扎被押过来。
“这是怎么了?”顾琴生忍不住问。
“大姐姐这问题问得好,你不如问问二姐姐,她也许会告诉你答案?”顾香生道。
顾画生色厉内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香生又转向许笙:“表妹也不肯说么?”
许笙:“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顾香生:“那看来只能由我说了。”
她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人群外面的许茂脸上,微微一笑,道:“容我先擅自推断一下。许表妹很为兄长着想,希望他能与我成亲,这样一来,即便是冲着定国公府的面子,许茂将来的仕途也会顺利一些,可我毫无此意,于是她便想出一个好点子,请大家都过来玩耍,然后在我的茶里下药,再将我单独叫过来,等我药效发作昏过去之后,便除下我的衣裳,再将兄长叫过来,与我作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样子,最后再故作无意中撞见,将所有人都惊动过来,这样我的名誉受损,不管情愿与否,都只能嫁给许二表兄了。”
说罢她还朝许笙眨了眨眼:“我说得对么?”
许笙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
顾香生:“方才我留意了一下,上茶的时候,只有我那一杯,是你亲手递给我的。不过也许你刚来没多久,还没听过一件事,当日在东林寺,你二表姐也曾用同样的伎俩,想诱我上当,只可惜功败垂成,反倒将自己给赔了进去。你怎么会那么傻,竟然相信你二表姐是出于好心给你出的点子?”
顾画生怒道:“这些都是你好表妹想出来的法子,与我又有何相干!”
赵氏冷冷道:“二娘以为将夏草软禁起来就没人知道了?早在上回东林寺的事情之后,太夫人便命灵芝在你左右监视,以防你又闯出什么祸来,早在你上回在给许小娘子出主意的时候,灵芝就已经将你们筹划的一切都禀报上来了,是四娘想着将计就计,捉贼拿赃,这才任由你们胡闹到现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顾琴生不敢置信地看向顾画生,以她柔弱温顺的性情,难得也厉声道:“二娘,果真有此事吗?!”
顾画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顾香生见状,又补充道:“出了上回的事情之后,灵芝原是要被发卖的,是我让阿婆将她继续安在你身边,因为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很了解二姐姐你的为人,知道你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只是没想到,下药这种点子,第一次都不管用了,你还想用上第二次,真以为好招不怕老吗?”
许笙哭道:“四表姐,你都知道了,这都是二表姐给我出的主意!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阿娘和二兄都不知情,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年少无知!”
顾香生摇摇头:“如果你二兄不知情,又怎么配合你来演这一出戏,可惜你没把他也一道迷昏了,否则倒还可信一些,你说是不是,二表兄?”
许茂自然百口莫辩。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一念之差,拗不过许笙的哀求纠缠,神使鬼差答应她的请求,竟然会将这一切推向完全无法挽回的境地。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许笙还待再说,赵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将所有人都带到太夫人那里去,一切自有分晓。”
焦太夫人早有预料,听见这件事东窗事发,只叹了口气,就让人去将已经出门的许氏和袁氏都马上叫回来。
袁氏万万没想到女儿胆敢瞒着自己做下这等事情,待来到焦太夫人面前时,只能慌慌张张辩解道:“太夫人,这里头许是有什么误会……”
焦太夫人也不与她寒暄废话,直接就让灵芝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越是听下去,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就越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袁氏和许氏大惊失色,顾画生面色晦暗,许茂神情颓丧,许笙则哭个不停。
待灵芝讲完,袁氏终是忍不住,给了许笙一巴掌。
对这女儿,她平日里恨不得放在手心上宠着,如今这般表现,也的确是气得狠了。
许笙被这一巴掌打得愈是大哭不休:“明明是你说要让二兄与四表姐多亲近的,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么!”
袁氏被她说得既是气急败坏又是难堪:“我说让他们多亲近,没说让你干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