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于是几人这才进了厅内说话,沈大夫人和抱着孩子的杨氏也从后院走了来。沈珍珍一看见杨氏怀中抱的孩子,眼睛瞬间就亮了,欣喜道,“如今我可是做姑姑了,哎呦咱们家的孩子就是长得好,我看啊以后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俏郎君!”
  杨氏听到沈珍珍夸孩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对着沈大郎道,“我看咱们家,嘴最甜的莫属于妹妹了。”
  沈大夫人笑道,“咱们珍姐是个会说话的,还是个胆大的,自个都敢闯西域呢还!”
  沈二夫人笑道,“珍姐自小惯是个会说话的,我现在和你阿耶在扬州还总是想到她小时候的那些趣事,跟个小大人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如今都要当娘了。”
  沈珍珍跺了跺脚不依道,“人家这好容易回来一趟,怎的今儿都说好了要打趣我。”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妇人在一起那比一出戏精彩许多。
  沈大郎将陈益和拉到一旁,两人去了书房,沈大郎许久没见到陈益和,自然有许多的问题,陈益和自然是从自己去了西域慢慢道来,沈大郎也听得聚精会神,两位当年的同窗好友相谈甚欢。
  今儿不知是什么日子,好像老天还是觉得今日的沈府不够热闹似的,没一会儿苏云竟也来了。沈二夫人一听见苏云来了,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自从苏姨娘当年留在西京,他们也好几年没见了,特别是知道苏姨娘的身世后,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苏云,沈二夫人这心里就觉得怪怪的,这如今二人要见了,不知道苏云在那大长公主府里过的如何。
  苏云也没想到沈二夫人到了西京,原本是想去侯府看看沈珍珍的,听说女儿回了娘家,想想也就过来看看,顺便看看沈大郎的孩子,没想到今日的沈府特别热闹。
  沈二夫人看见苏云走进来的时候,不得不感慨,苏云虽然身世曲折,也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却格外得到上天的优待,原本就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这几年没见,不仅不见衰老,反而更加得光彩照人,真是叫人不嫉妒都不行。
  苏云看见沈二夫人先是一笑,连忙上前行礼叫了一声夫人。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这短短的几年,大家都有物是人非之感。当年苏云是伺候沈二夫人的小妾,现在看起来反倒是像许久未见的朋友。沈二夫人一边拉着苏云,一边抹泪道,“我这几年只要一想到你,就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脑子,当年真是猪油蒙了心,叫你做了小妾,我。。。我。。。我真是太自私了。”
  苏云淡笑道,“夫人,这都过去多久了,您还耿耿于怀呢,我在沈家一直过得挺舒心的,你别再多心了,再说若是我没进府,哪里来的珍姐这孩子呢,我呀还得感谢你。”
  沈二夫人眼眶红了,一想到苏云这些年待自己,内心是羞得很,只得点头道,“你现在过得好就好,听说大长公主待你十分得好,我就放心了。”
  苏云握着沈二夫人的手道,“夫人别担心我了,我一切都好,倒是几年没见你,你看着富态了,想必日子也过得十分舒心,那我也就放心了。”
  几个妇人谈话聊天的氛围因为苏云的道来而持续高涨,这一趟回娘家可解了沈珍珍内心深处的一个结。起码苏姨娘都可以面对沈二夫人笑容有度,一如当年,而沈二夫人过去的那么多年那么疼她,为人儿女确实应该记得当年所有的好,这么一想,沈珍珍觉得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做逃兵,应该每年也多往扬州去些信,问问阿耶的情况。
  沈珍珍看着依旧美丽的苏云,心里不禁想到,究竟谁以后会有福气娶到她的美娘亲呢?这个人可要早点出现,才不负她阿娘的风华正茂!
  同在西京城的常侍郎下朝后回到自己的新宅子里打了好几个喷嚏,暗自纳闷,莫不是伤风了?
  ☆、常侍郎 vs 李将军
  沈珍珍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米虫生活过得挺好的,日子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年底,天寒地冻的,陈益和恨不得将娘子裹成个粽子,生怕她伤个风难受。沈珍珍算算自己生产的日子估计也就是正月了,裹着大码的羊皮袄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转圈圈。
  长兴侯府守孝可不光是大房的事情,其他几房也都在守孝,只是守孝时间跟大房不同罢了。这人一闲啊,事情也就多了,几家人的生活每天都能变着花样跟你生出一些事端来,陈益和帮着宏哥管家也觉得管个大家不容易,难怪好多人家早早都分家了,反倒还能关系好些,这住在一起住着住着都成仇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府里各房都忙活了起来,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找宏哥要银子的事情居多。
  眼看着其他房一年的孝期就快要结束了,各房这心思都活络起来,当然需要银子趁着新年走亲访友的时候该打点的打点,好为孝期后这回去做官的事情好好再铺路,那可不是挖空心思要银子吗?
  不给吧,跟你哭穷!那眼泪真是说掉就掉。你说是演戏吧,真真是哭得眼红鼻涕流的,宏哥这作为新的侯爷,又是小辈,惯是个好说话的,能不给吗?好,给了这房吧,那房听见了一丝丝风吹草动,立刻也来哭穷要银子,宏哥真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能求助自己的阿兄冷着脸去拒绝这些贪得无厌的叔叔婶婶。
  而沈珍珍的米虫生活当然也得益于陈益和的嫡母赵舒薇的消停,近些日子她迷上了念经,没事开始自己抄经书了,不知是想要从中找到平静,还是想要为死去的夫君祈福,总之最近是没再找茬了。
  苏云眼看着女儿临近生产的日期了,也不管天气冷不冷,来侯府的日子可不就勤了许多,只是每次晌午后回去,都能在家门口看见常侍郎刚刚忙完公事回来,到底是住了一墙之隔的邻居,苏云见了常侍郎每每自然地打着招呼,二人有时候你来我往还能说上一句,常侍郎这心里一边乐开了花,一边表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心想算好时间回来果然是没错的。
  倒是那威武大将军李德裕心有不甘,这日又来了大长公主府。本是吃了闭门羹,可是李德裕那也不是吃素的,这一下子劲儿上来,使劲地砸门,嚷嚷要拜见大长公主,求娶苏云。尽管门外闹这么大的动静,大长公主在自己家那是稳坐钓鱼台。既然打定主意不说这门亲,也就不管你怎么闹,年轻人闹一闹也就没脾气了。看看这心态,姜还是老的辣。
  哎!倒是李大将军这次登门闹得动静可让常侍郎听见了,还出来看个究竟。常侍郎品级自然不如李德裕的高,即便上朝那也是隔得极远的,何况常侍郎去年年底进京,李德裕年初去了西域,二人自然是没打过什么照面,因此常侍郎乍一看还不知来人是谁。
  不过常侍郎好歹也是一直受上峰喜欢,官场得意之人,将头探出门细看,这李德裕连官袍都没脱,衣服的颜色自然就让他看出了来人是个什么来头。
  这次李德裕也是豁出去了,心中带着仅有的希望还有深深的无奈,才来这一遭。毕竟是个武官,平时拼得是狠劲儿和骁勇,何况这个时候心急求成,那脑子里基本跟一团浆糊毫无分别了,只想着那刘备不是三顾茅庐打动了诸葛亮下山来帮忙,他这登门第二次,总能也打动一下大长公主的石头心吧?何况,那苏娘子未必对自己无情。因此,这李大将军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看,也不顾自己的英俊潇洒的形象了,就是要敲到大长公主府开门为止,所求为何?所求乃为苏氏佳人。
  常侍郎这个人,表面不吭不哈,内心一般也是有成算的。虽然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娶个未婚娘子,可是偏偏就让他遇见了苏云这等尤物,再看见谁也就觉得要么不够美,要么气质不如兰,要么就是没风韵,总之他母亲托人在西京城说的别人家的娘子,常侍郎一个都没看上。当然,常侍郎也去打听了一下苏云的过去,好容易将来龙去脉弄清,竟也不甚介意苏云得过往,为啥呢?这里还是有一段缘由要赘述的。
  常侍郎家里在泉州那也是属得上的,常侍郎自己也是个争气的郎君,为啥到了这般年纪还未婚娶呢?实在是过去的历史不大好听。
  他娘第一次给说的娘子是泉州一个官家嫡女,他娘还相看了几回,模样啊什么的倒还满意,两家这双方口头就说定了,还未换庚贴,谁曾想那小娘子就跟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个寒门子弟私奔了,闹得还人尽皆知,结果常侍郎家落个灰头土脸。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常侍郎他娘挑了半天,又看上一个娘子,这次倒是速速地换了庚贴,结果那小娘子竟然不知是染了什么怪病,双腿忽然站不起来了,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要人伺候,常侍郎他娘可就不愿意了,那女郎家也不好意思将女儿嫁过来,于是这婚事就没成。结果这次,机智的泉州人倒是看出来了点门道和规律来,这常家的这位小郎君怕是八字不太好吧?怎的每回说的女郎都成不了呢?
  又过了几年,常侍郎辗转各地做官,修河道,他娘终于在自己的娘家本家给找了个姑娘,结果这姑娘因为家中后宅的种种不开心,一时想不开做姑子去了。于是,常侍郎的婚事就这么一直耽搁下来了,泉州人不是调侃嘛,常玖常玖,长久没娘子!为这事情,常侍郎他娘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还好常侍郎还不是家中独子,不然估计双亲早已经不能晚上安然入眠了。
  不过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常侍郎这官做得可不错,这不都来当京官了,他娘不是又开始给相看娘子了,常侍郎经过多年得总结,他娘看上的女郎跟他都没什么缘分,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可惜一直没碰上中意的。哪想到来了西京不到一年就碰上了苏云,怦然心动,心花怒放。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常侍郎打听好苏云的过往,还没来得及展开下一步行动,正要心里计划计划呢,这李大将军就可巧来隔壁砸门了。
  常侍郎躲在自家门口竖起耳朵,听个大概当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门外这个白脸将军是他情敌!这么一闹明白,常侍郎就更要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一下李德裕了,结果有些气人地发现这人比自己英俊一点点,个头比自己高一点点,身材比自己威武一点点,这。。。这。。。不对,他一定不如自己有智慧,想到这里,刚刚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常侍郎又信心满满了,看看这砸门这种没风度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介武夫,哼!
  恰恰这日,苏云刚好去看了女儿沈珍珍,回来的路上,给大长公主买了几样吃食,马车马上要走到路过常侍郎家门口了,听见了李德裕的嚷嚷声。常侍郎眼尖,看见了大长公主府的马车,料想是苏云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苏云听见马夫说,家门口站着一个将军,正在敲门求见,苏云立刻想到了去年被母亲一口回绝的李德裕,皱了皱眉头。这人怎的还这般纠缠,明明都说无意与他结亲了,竟然还找上门来,以为母亲说的话是不算数的吗?
  常侍郎看那马车停了下来,急忙小跑过去,常年在河道上锻炼的他这会儿真真是将多年的锻炼成果派上了用场,跑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苏云的马车跟前,差点将苏云吓了一跳。
  苏云一看见是常侍郎,松了一口气。常侍郎道,“那人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可别吓到了你苏娘子。”苏云一看常侍郎脸红红的,脑门上这大冬天的还有了薄汗,想必是跑得急,心里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暖暖的,缓声道,“多谢常侍郎相告,我自是回我的家,还能怕他不成。”
  常侍郎听苏云这么说,忙道,“那我送你过去,好歹我一个朝廷命官,他也不能胡来。”苏云看了看远处身材高大的李德裕,再看看眼前白净瘦瘦的常侍郎,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常侍郎了。”
  李德裕这一回头看见一个马车缓缓而来,旁边还跟着个小白脸,心道,“这马车里坐得莫不是苏云?那车外的小白脸是谁?”顾不得砸门的李德裕连忙就朝着马车的方向疾步而来,脚下生风。常侍郎看那将军孔武有力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按道理是应该怕的,大概这会儿身旁有佳人,竟也生出了要英雄救美的豪气,不仅不怕,反倒是挺直了胸膛,在车内偷偷掀起车帘的苏云看见常侍郎这般,又轻轻地笑了。
  李德裕到了马车前,连正眼都没看常侍郎一眼,心想就长成这般模样的,想必也不能是自己的情敌,因此倒是放心地对着车内的苏云说话了。“苏娘子,在下李德裕,今日本就是想来府上造访,但是大长公主一直未开门,我今日失礼了。”
  苏云并未回应,李德裕紧接着道,“去年,某得大长公主得回绝,并未再说话,实是要去西域。思前想后,某并不愿意放弃,今日还是想登门求大长公主成全某对娘子的倾慕。”
  常侍郎一听,更明白了,敢情人家去年都已经拒绝了你一回,这还来!脸皮也未免太厚了吧,真不知道那些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想到这里的常侍郎不免胸膛就挺得更直了。
  苏云并未掀开车帘看李德裕,她的声音缓缓从车中传出,“承蒙李将军的厚爱,妾不知自己有何过人之处还让李将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但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既然为大长公主的义女,名为义女,其实早就当大长公主为我的亲生母亲。母亲的话,我总是要听的。”
  苏云这一番话说得委婉,其实已经暗含拒绝,未曾想今日李德裕是豁了出去,急忙道,“那苏娘子的意思呢?某三番四次碰见过苏娘子,若是苏娘子你应了我,大长公主就是给某出再多的难题,某也一定不怕。”
  常侍郎在一旁,内心这会儿已经有了波澜了,但是颇为沉得住气,没吱声,其实手指快把自己的手心抠破了,只是没人瞧见罢了。这都说好女怕缠郎啊,兄台你怎么连拒绝都听不懂啊,苏娘子你可千万要有定力啊。
  苏云顿了一会儿,轻声道,“李将军请回吧,这西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妇人等着您的青睐,数都数不过来,您勾个指头,等着嫁您的不知有多少,听说去年还有一个妇人为了您差点闹出人命来,妾是个惜命的也是个胆小的,妾就不随波逐流了,恐怕要辜负您的厚爱了。”
  李德裕听到此,明白是自己过去的风流情史到现在害了自己,苏云说得何尝不是事实?可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些都是在碰见苏云之前,他现在已经变好了,一心只有苏云了呀!
  李德裕的声音已经明显低了下来,不若刚刚有底气,想到苏云不愿意嫁给自己,内心跟刀绞一样,再看看常侍郎在旁边一副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模样,一股邪气冒了上来,厉声道,“你不愿意,可是因为他?就这等货色能入得了你的眼?莫不是被大雁啄了眼!我虽然过去风流,可是哪样比他差!再说那些风流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遇见你之后就一心一意想将你迎娶回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被点名的常侍郎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看上我就是被大雁啄了眼?我有这般不堪吗?忍着怒气,语气平和道,“这位将军,您今日来句句指责,实在是多为不妥,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苏娘子已说大长公主都不同意了,您何苦再苦苦纠缠。再说,强扭的瓜不甜,苏娘子本就是不愿意的,您又何苦强人所难?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是!”瞧瞧,常侍郎这张嘴,关键时刻多会说话,一下子就看着比李德裕的风度不知强了多少!
  满腔怒气没出发的李德裕听到这里,心里的火就跟被浇了油一般,伸出手就给了常侍郎一拳,喊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重重的一拳,十分精准地打在了常侍郎的右眼上。常侍郎忽然挨了一拳,哎呦了一声,打了个踉跄差点坐地上。苏云听到这,坐不住了,掀开车帘,也顾不得形象了,跳下了车,连忙扶住常侍郎,看着李德裕。
  李德裕这可总算是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苏云了,在西域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要想到她,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以往的空虚都不见了,这才更加坚定他要回来继续求娶的决心,怎想到自己这张折边西京无数花的俊脸就是入不了佳人的眼呢?还找了个这么不入流的小白脸,他到底是哪根葱!
  苏云看着李德裕通红的眼,知道他现在就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之感,再看看常侍郎那已经青淤的右眼,脸色冷了下来。“李将军,我敬你是将军,说话一直礼貌有礼,我就不懂了,这男女之事还不得你情我愿?如今我不愿意,怎的您还要光天化日之下逼我就范?怎的您心仪我,还就得我心仪你不成?没错我身边这位郎君,他是没您长得好,可是他礼貌懂礼,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风流史,他在我心里是干干净净的,您且回吧。”
  常侍郎听了此,都顾不得眼睛上痛了,这心啊一下子飞上天了,这苏娘子意思是心仪我了?心仪我?常侍郎活了三十多年了,还从未有这样的欢喜过,想到苏云的纤纤玉手此刻扶着自己,身子都快站不起来了。强压住内心的欢喜,他一本正经地对扶着自己的苏云道,“我无碍苏娘子,这位将军想必也是太过激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此刻的李德裕像霜打了的茄子,满心都是那句,“他在我心中是干干净净的。”这句简直就是本年度最佳利器,直戳他的胸口,苏娘子是嫌弃他呀。一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妇人在自己离开时的哭骂,“李德裕你早晚有报应。”呵,这报应来得真快。
  眼泪都快下来的李德裕无话可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道,“若是早遇见你十年,也许我就不会做下那么多糊涂事,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既然你话已至此,某也不再多说,只盼苏娘子以后心意达成,开心顺遂,某告辞。”苏云心想,十年前我还给他人做妾,一心一意遵守妇道,也没你什么事,哼!
  李德裕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跃上马,驾马而去,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要不管不顾地捞起地上站得苏云,扛着她到天涯海角。奔出去好远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喃喃道,“以前我总是让别人哭,如今终于有人让我哭,难道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真是好!”
  苏云压根就没看李德裕的背影。常侍郎还看了一下,感慨此人骑马的时候真是丰姿不俗啊。只见苏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常侍郎的眼睛,低声道,“快随我进府去上点药吧,他一个武夫这一拳可够你受的,疼吧?”
  常侍郎摇了摇头道,“不疼,能为苏娘子做点事情,某高兴还来不及。”
  常侍郎这一句话可把苏云说得脸红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害羞,苏云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只得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紧接着,苏云连马车都忘了坐了,快步地朝着大长公主府门口走去。常侍郎看着佳人的背影,简直都快醉了,今天二人说得话简直比过去好多天加起来的都多哎。忽然苏云转过头,看见常侍郎还呆呆地看着自己,只得笑骂道,“你个呆子,还不快跟上!”
  “哎,这就来。”常侍郎笑答道,小跑地追上了苏云,跟着苏云这就进了大长公主府。
  这一场,常侍郎和李将军唯一的一次交锋,常侍郎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很肥的一章,希望大家喜欢。其实常侍郎还是挺可爱的,对吧,本文已经快进入尾声,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欢迎大家来留言互动,昂!
  ☆、突如其来的生产 (一)
  时至年关,长兴侯府内热闹的紧,上学的孩子终于不被拘束了,大人们也开始准备着迎新年了,虽然还在孝期之中,但是新一年的到来总是让人又有新的希望不是。
  巧姐自从上次来过沈珍珍这屋里,就没事总来套近乎,还不是提些好看的小点心。虽然沈珍珍是个嘴馋的,可是得到陈益和的严令禁止,她是一个也不敢动,甭管这巧姐来意善不善,好歹快生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倒是不少,已经下了几场了。沈珍珍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屋子中走圈圈了,生怕外面结了冰给自己摔了。可是有时候,事情偏偏就不是按你希望的来,人都说想什么怕什么,千小心万小心,她还真就把自己给摔了,虽然主过错不在她,可是这一遭可也把人吓坏了。
  且说,这日刚下过雪的天还阴阴的,沈珍珍抱着手炉看夏蝶缝制小娃的衣裳,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挺美。沈珍珍想着这夏蝶和陈七的事情也因为家里的守孝给耽误了,在西域的时候,沈珍珍还问过陈七到底觉得夏蝶如何,这一问倒是把陈七给臊得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用傻笑和点头来代替自己的回答。沈珍珍这可算明白了,敢情这两人早都看对眼了,因此想着这回了西京给两人把喜事也顺带一办,现在倒好,喜事暂时办不了了,还好两人都在这府里没事还能打个照面,到底能抵些相思。
  巧姐可不就又来了,这段日子她来得都勤,有时候就能碰上陈益和,陈益和碍于宏哥的面子,也不能直接冷脸赶人,可是又实在不想看到巧姐总是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能离开一会儿就离开一会儿。况且,屋内每次都有夏蝶守着,陈益和觉得这巧姐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也就放心地离开。 沈珍珍倒是觉得自家夫君那样貌本身就是勾人的,自己天天见,有时候都会看呆,更别提别人了,也就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好奇这巧姐总往自己房里跑到底是为哪般?
  其实巧姐还真真就是想来走走,期望多看见陈益和。若是每次都能碰上陈益和,那当然好,谁不想在自己心中欢喜的人面前多露露脸呢?若是碰不见,到这个屋子来,她也是心里欢喜的,总觉得距离陈益和又近了,还是不是幻想这间屋子就是她与陈益和的房间。眼看着这巧姐是陷入魔障了,胡思乱想到这地步了,这慢慢的竟然也把沈珍珍当自己的假想敌了,觉得都是沈珍珍抢了她的如意郎君,真真是不可理喻。
  这次来,照旧!沈珍珍耐着性子跟她扯扯家常。这没看见陈益和,巧姐内心颇为失落,随口就问了句,“阿兄今日这么早就出门了?”沈珍珍听了这些,又仔细看了看巧姐,发现她的脸上明白写着失落两字,心中忽然明了了。哎呀!她这个孕妇真是怀孕后傻了,这才看出来,眼前这位明显是少女怀春啊!对象可不就是她的亲亲夫君!这么一想,沈珍珍内心冷笑了一声道,“最近都忙,再说他怕你来找我说话,总碰见你怪不好意思的,现在都走得早了,说咱们女人说女人的话,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要避嫌的,不是?”
  巧姐猛地抬头看见沈珍珍的笑脸,觉得她话里有话,可是又觉得自己的隐秘心事瞒得这么好,没人知道,还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一想到阿兄是为了避开自己,这心里又有些难过,再看看沈珍珍那张漂亮的脸蛋,内心的邪火忽然就燃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巧姐今儿是白来了,没见到人,也就不想跟沈珍珍在这闲费工夫了,准备告辞走人。沈珍珍站起来跟着巧姐走到门口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得闲了再来啊。”
  巧姐刚跨出门,不知是鞋底沾着雪还是怎的,脚底一滑往前倒去,她下意识地就想抓住什么,急忙伸出右手向后抓去。等沈珍珍发现巧姐要滑倒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被巧姐伸手抓住,一起往前倒了下去。沈珍珍眼看着就要倒了,她使出劲儿,一把甩开了巧姐,两手护住肚子,腰部使劲儿一番,最终是背部着地,躺倒了自己的门口。
  夏蝶一看沈珍珍摔倒了地上,连忙跨出门,上前查看,发现沈珍珍一脸痛苦,仰躺在地上,连忙喊了一声,“快去叫郎中!”
  陈益和此刻正在书房里算账,年底各房要银子,那也的计划着花,不然早晚坐吃山空。忽然这手就像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眼皮直跳,书房门立刻被推开,一个下人进来急声道,“三爷,三夫人摔了一跤。”
  陈益和立刻起了身,笔一甩,直接奔出了书房,满脑子都是沈珍珍摔了,心急如焚。跑回自己的小小院子,大力推开自己的屋门,看见在床榻边哭泣的夏蝶,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夏蝶道,“是侯爷夫人(巧姐)来了,出门时脚底一滑,拉着娘子一起倒了。”
  陈益和连忙探身去看床榻上躺着的沈珍珍,发现她的脑门出了汗,手抖着去给她擦汗。沈珍珍睁开眼看是陈益和,强笑道,“还好你把我裹成了粽子,不然这次可就摔狠了,我让人把宏哥他娘子扶回去了,省得咱俩看见他心烦。夫君,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摔破了?怎么觉得裤腿这么湿?”
  陈益和向下一看,觉得自己开始害怕了,这哪里是腿摔破了,这怕是要生了。哪怕是碰到杀手的追杀,陈益和都从来没有如此抖过,声音嘶哑地喊道,“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还有,快去叫产婆!”夏蝶在一旁看见陈益和这个样子,深觉娘子怕是不好了,瘫倒在地上。陈益和踢了踢脚边的夏蝶道,“给我起来,快叫人去大长公主府递信,说娘子要生了。”夏蝶抹了抹泪,爬了起来,急急向屋外走去。
  沈珍珍此刻觉得自己的肚子太疼了,陈益和看着沈珍珍痛苦的表情,轻声道,“珍珍,郎中和产婆一会儿就来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坚持住,我的珍珍是最坚强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七带着郎中来了,这郎中一看沈珍珍这模样,是羊水破了,怕是马上要临盆了,急声道,“这夫人是马上要生了,赶紧叫产婆来,府中若是有参片就叫这位夫人含上。”不一会儿产婆也赶来了,这产婆人是个利索人,又是个有多年接生经验的,连忙开始准备剪子和木盆,吩咐道,“这夫人要生了,奴这就开始准备,男子都出去吧,这里是产房。”
  陈益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只能在门关上前再看沈珍珍一眼,心里祈祷沈珍珍可以平安度过生产。大冷的冬天,他竟然都感觉不到屋外的温度,就在那里傻傻地站着。听到消息的宏哥,刚刚从母亲的房中出来,知道自己的娘子闯祸了,连奔带跑就跑到大兄的院子来一看究竟,当他看到陈益和整个人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时,鼻子一酸道,“阿兄,你没事吧?”
  陈益和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宏哥来了,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嫂子,本来是正月生的,看来孩子是等不及要在年前出来了,我刚刚看她那副模样,只恨不能代替她。”宏哥道,“阿兄,这都怪我没管好赵氏,阿嫂她。。。。”
  陈益和苦笑道,“要生了,产婆都进去了,你回去吧,天气冷,别再这添乱了,我这会儿心里乱得很,不想说话。”宏哥摇头道,“我在这陪着阿兄,一起等阿嫂顺利生产完。”陈益和摆了摆手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身子弱,别陪我在这等,听话。”
  眼见着阿兄态度坚决,宏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心里着实生气,恨不得大声回去质问不懂事的娘子,可是想着她也摔了总不好责备,只得忍着心里的怒气,掉头回了书房,眼不见心不烦!怎么就不能为人分忧,这人是嫁进来专门给人捣乱的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要生娃了!大家说生男生女?
  ☆、突如其来的生产 (二)
  赵舒薇正在自己的屋内抄着佛经,听到下人说沈珍珍要分娩了,表示知道了。自她开始抄佛经后,这内心是平静了不少,可是也还没到脸热地去贴那对小夫妻,沈珍珍也就自求多福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吧,因此赵舒薇在自己的屋子哪该干嘛干嘛,半天没有要去探望的意思。
  其他几房的人听到了动静,也就打发人来盯着,待到孩子落地了立刻就来恭喜,毕竟大房现在每个人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能拉拢就拉拢,好为自己谋利益,更不要说宏哥对自己的这个庶兄可是极为看重的。
  陈益和站在屋外,脑海里乱糟糟的,浮现的全都是沈珍珍的笑脸。他本以为沈珍珍会疼得叫出来,可是也就只听听见沈珍珍低低的闷哼声。
  这个时候,陈益和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母当年生下他撒手人寰,所以他一直对女人生孩子这个事情有种未知的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沈珍珍成婚后,宁可自己喝药,也不想沈珍珍怀个孩子。一来是因为沈珍珍年纪小,二来他确实害怕沈珍珍生产遇到危险,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有的人生了七八个都安好无事,有人生一个却都不成,陈益和对这种不可控的风险怕极了,他不能忍受这种风险出现在沈珍珍的身上,可是现在他却毫无办法,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分忧说话的人。
  屋外的陈益和内心百转千回,上上下下没个着落。屋内的沈珍珍在床榻上努力生娃,此刻她终于理解了,人们为什么说这世界上最大的疼痛莫过于生孩子,光是这分娩的痛就能把人疼死,这种生孩子的痛已经盖过了她摔倒时身上的痛,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儿,孩子就是不出来,真真是急人。
  晌午后,眼见着沈珍珍已经生了有两个时辰了,这似乎还没有要生的迹象,陈益和在院子里更加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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