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而叶舒已将神念浸入洞天之门中,早在赶往莽山的路上,她便以潇真派掌门的身份,把自身精元镌在了洞天之门里。掌控了这洞天之门,随之就得到了祭炼与之相连洞天的方法。
  此时叶舒将元神调动起来,她如今乃是筑基三重,二十重道基上架有三根法梁,元神之力十分单薄。因而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
  顺着洞天之门延伸出的波动,她将神念探出。穿过灵脉,勾连到了一处沛然的力量之上。
  与望星峰洞天给叶舒的感觉不同,那处洞天因为通玄书的存在,散发出的气息既玄奥又亲切。而叶舒的神念甫一接触到眼前这个洞天,便觉双目剧震,仿佛有万千星辰踏光而来,差点将她晃瞎。
  好在叶舒见机的快,立刻将神念收回。这一来一去间,她只觉法梁震颤,背后冷汗涔涔。
  莫非这洞天还未衍化完全?叶舒心里直犯嘀咕,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神念所感,那洞天中的造化创生、万象更始,却是清楚分明。
  想不到之前说与苏于霜的安慰之语,今日竟然成真了。
  叶舒不由又喜又愁,喜的是一个尚未衍化完全的洞天,对修炼裨益颇多。愁的是她如今修为太低,想要将洞天祭炼完成,恐怕要许久了。
  幸而碧眼蜥蜴已被她和苏于霜斩杀殆尽,最近一段时间,当不会有其他危险。
  她平复了一番心绪,当下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神念探出……
  叶舒这一坐,就是三日匆匆而过。
  中途顾浚带着曹衍也来瞧过,见师父尚在定中,便定下章程,由顾浚和苏于霜轮流护法。曹衍因为修为不够,就留在王家村中。
  小男孩颇为失落,抓着顾浚的袖子:“师兄,我是不是太弱了?”想到新入门的师妹修为也比自己高,不觉更为沮丧。
  顾浚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安慰他:“想想师父练气五重的时候,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是金丹元师。”
  曹衍闻言,却郁色更浓:“师父说那是装哔流的不传之秘,我这种凡人流的只需要躺在地上捡宝就可以了。”
  顾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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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沂南城外望星峰,距离叶舒师徒离开已过去十几日,这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此时,却见空中划过一道金色遁光,灰袍的修士落在山头上,四处张望了一番,将目光落在了望星峰下的无底深渊。
  他双手掐诀,感到自己留在弟子身上的心血印记愈加清晰,不由目露恨色:“好哇,好哇,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敢杀我爱徒,是欺我老朽无能吗!”
  这修士正是天极宗内门长老,当日被叶舒所杀的王扬,便是他的徒弟。
  王扬本命魂灯熄灭,天极宗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只是他师父一直在闭关,门中便将此事搁置下来。待到这修士一出关,闻听此事,立时勃然大怒。
  一是恨唯一的弟子被杀,二是恨门中对他的事如此不上心。
  他虽是门中长老,却并没有实权,且只有金丹境界,因而不得重视。万般气愤之下,只能孤身一人来望星峰查探。
  但叶舒早就走了,他又哪里追查得到什么。如此在这望星峰上追索了三日,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这可如何是好。”灰袍修士不由喃喃自语,“此仇不报,我又怎能咽下这口恶气,在门中找回颜面。”
  他却不知,他这三日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人看在眼中。
  一直隐匿在侧的聂家修士捏碎传讯玉符:“三长老,属下已打探清楚了,那天极宗的修士要找的正是顾浚的师父。”
  三长老聂坤的声音从玉符另一边传来:“他弟子的尸骨不是被我聂家收殓了吗,你这就去,把那女人的行踪告诉他,相信他一定很有兴趣来寻仇。”
  “是。”修士恭恭敬敬地应道。
  “动作快一点,我已经快要追上那女人了。”聂坤冷笑一声,“若是等那人来了,他的仇人已被我聂家杀了,岂不遗憾。”
  ☆、第4章 .09
  王家村,此时日头西斜,眼看又是一日匆匆而过。
  曹衍站在村口翘首以盼,没多久,顾浚的身影便从黯淡的夕阳中显露出来。
  “师兄!”他大力挥了挥手,“师父那边还好吗?”
  顾浚点点头,今天白日乃是他为叶舒护法,晚上便换成了苏于霜。这已经是叶舒入定的第十天了,自那一日过后,叶舒仿佛彻底沉睡一般,除了鼻息间还有微弱的呼吸,整个人再没有一分一毫动作。
  曹衍担忧道:“师父这样,也不知还要多久。”
  “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小青站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祭炼洞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有洞天之门在手,也需得小心。”
  说到这,小青不由抱怨起来:“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灵气又稀薄。说不定咱们还得在这里待上半个多月,真是可恶。”
  “既然不想待了,今日我便送你们离开,如何?”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闻听此言,顾浚悚然一惊。他刷一下拔出腰间长剑,将曹衍挡在身后。
  只见愈发沉黯的余晖中,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
  顾浚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聂坤。”
  “顾大少爷竟还记得老夫,真是荣幸之至。”聂坤的神情却一点也看不出高兴的模样,“听说我那不成器的二侄子请顾大少爷过府一叙,大少爷却拒绝了。想是我聂家礼数不够周到。老夫这便亲自前来,大少爷,请吧。”
  随即,他侧开身子,露出身后越来越多的聂家修士。
  顾浚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握住剑柄的手越收越紧。他还在顾家时,这聂坤也曾上门拜访。顾浚虽从未看过聂坤出手,但聂坤乃是金丹元师,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再加上聂坤带来的聂家修士,他粗粗一眼扫过,几乎都是筑基以上。
  师父正在定中,不容有失,所以他是决计不会求援的,而师弟修为又不够……
  “顾大少爷。”聂坤抬高声音,又冷冷地唤了一声。
  “小青。”顾浚下定决心,低声对小青说道,“你护着小衍,快走。”
  “师兄!”曹衍惊呼一声,他刚想说“我不走”,却忽然看到了顾浚的眼神。少年那对乌沉沉的眸子中,仿佛有金铁之色划过,锋锐又冰冷。曹衍被他气势所慑,一时竟呆在原地。只能被小青法力牵引,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顾浚不再多言,径直转过头,冷声道:“当日在舞阳城,我是什么答复。今日,依旧是什么答复。”
  “少年人,总是有一些无谓的意气。”聂坤微微一笑,似乎在看一个顽闹的孩童。他示意左手边的一个修士去追曹衍,“老夫我今日就多事一场,挫挫顾少爷的锐气吧。”
  “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
  他话音未落,只见顾浚手中剑芒一闪。那把飞剑盘旋在空中,竟一气分成六道剑影。却不是朝聂坤,而是朝那追捕曹衍的修士飞去。
  “哦?”聂坤双眉一挑,“练气期竟能做到剑光分化,还是一剑化六剑。不错,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天才。”
  眼看那剑光已飞掠至聂家修士身后,就要尽数洞穿他的后背,聂坤却仍然不紧不慢:“只是天才若是还未长成就已陨落,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语毕,他身上猛地腾起浩然法力,金色真光化作两道。一道化为一只金色大手,将那迅疾如电的剑光一把捉住。一道化为尖锐利刃,朝顾浚破空而来。
  顾浚竟不闪不避,他双目一凛,手中飞剑一声长鸣,眨眼间化出九道剑影,再一次朝那修士奔袭而去。此时聂坤的真光已刺到他胸口,眼看就要透体而过。却有一点白芒闪出,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将聂坤的真光给挡了回去。
  “嗯?”聂坤一愣,“还有护身法器吗?”
  这却是叶舒给三个徒弟兑换的护灵玉圭,可挡三次攻击。
  聂坤冷哼一声:“好小子。”他右手一挥,“既然如此,你们便先陪顾大少爷好好玩玩,剩下的人去追另一个小子。看看是顾大少爷熬得久一点,还是那小子熬得久一点。”
  他打的是先将顾浚身上的法器、符箓消耗一空的主意,既然不能一举建功,那便慢慢将姓顾的小子磨死好了。
  随即,聂家修士分成两队。一队朝顾浚围过来,一队向着曹衍离开的方向遁去。
  顾浚的心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此时再要用剑光阻拦聂家修士,也无济于事。他右手一招,将剑光尽数召回。想到小青之前的推测之语,他垂下眼帘,敛住眸中冷意:“也罢,咱们便看看,谁熬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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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叶从身旁刷刷掠过,曹衍展开千万化影遁,竭力朝前奔逃着。身后追赶的动静越来越大,小青不停在空中催促着他:“快点,快点!”
  “不行。”曹衍突然停住脚步,“我若是走了,师兄怎么办。”
  小青急得快要抓狂:“就算你留下来,又能帮到顾浚吗?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那老头的一击!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叶舒。”
  “现在是师父祭炼洞天的紧要关头。”曹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初时心情慌乱,此时渐渐冷静下来,理清了头绪,“我若是将敌人引过去,情况只会更坏,我要回去找师兄。”
  “你疯了!”小青连忙飞到他眼前阻拦他,“你连后面追来的家伙都打不过。”
  “谁说的。”曹衍竟笑了起来,“小青,你不是教过我一个方法吗?”
  “你要用那个?”小青大吃一惊,“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你修为太低,贸然使用,说不定会爆体而亡。”
  “但我若是不用,死的就是师兄了。”曹衍抿了抿唇,“师父说过的,她死,也绝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死。我死,也不能让其他任何一个人死!”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清秀爱笑的小脸上,头一次现出汹涌战意。若有人在他身侧,便会看到曹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泛起一阵绿光。
  “小青。”曹衍低声道,此时,那语意里不再是请求,而是命令!他双手紧握成拳,其上根根血管暴突而出,顺着手腕,一路蜿蜒上了曹衍整张面颊,“放开你的紫府,把你所有的力量都给我!”
  小青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叹了口气,终于妥协。翠色的身影箭一般拔向高空,凤翔九霄,声振寰宇。
  他喉中绽出清越凤鸣,一声接一声的鸣叫中,曹衍体内的五个灵窍大开大阖。灵气潮涌而至,汇作一条滔滔大江,全部涌向了他丹田之中,那颗静静悬浮的妖丹。
  “给我出!”
  曹衍舌绽春雷。那一瞬间,原本暗沉的妖丹金光大放,又在下一刻尽数转为通透的翠色。他浑身上下仿佛有无穷力量,浩荡的法力翻腾起伏,竟在曹衍体外凝聚出了一层绿色真光。
  追击他的聂家修士终于赶到了,当先的黑衣男人惊骇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这小子不是练气四重吗,怎么会凝聚出了真光?”
  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便看到那小男孩朝上一跃,点点绿芒流星般射.出。飞到他眼前时,绿芒化作一把短刃。轻轻一割,一颗大好头颅就此落在了地上。
  更多的聂家修士赶到,而更多的绿芒化为短刃。如同收割麦草一样,曹衍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杀到最后一人面前,他却停了手:“我师兄呢?”
  “我,我不知道……三长老,三长老在那里。”
  曹衍双目一黯,手指轻轻一动,那人脖腔上蓬起一束血雨,当即气绝。
  “小青,咱们走!”曹衍竭力平复着心头的担忧,师兄,你绝对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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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顾浚已奄奄一息。
  他的身边,横七竖八地倒着被他杀死的聂家修士。鲜血从额上不停涌出,模糊了他摇摇晃晃的视野。一滴,两滴……血落在地上,渐渐洇出一片小小的赤色水洼。
  体内真气早已耗尽,全身上下所有的法器、符箓也都用了出去。他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掌中飞剑。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聂坤,再要运起剑光,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呵……这眼神,可真像只狼崽子呢。”聂坤好整以暇地走到顾浚面前,他戏耍般一脚踢向顾浚的膝盖,顾浚猝不及防,顿时扑跌在地。
  少年喉中发出一声怒吼,就要拼命站起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聂坤狠狠地踩在他右腿之上,竟将顾浚的膝盖骨踩了个粉碎。
  “老实点,小兔崽子。”聂坤冷笑,“真是没想到,你那对懦弱愚蠢的爹娘,竟能生出你这样的人物,今日折在这里,倒是可惜了。”
  “聂道友。”阴影里却有另一人出声道,“在下报仇心切,还望聂道友原宥,让这位小友速速说出他师父下落。”
  这人正是得到聂家消息,匆匆赶来寻仇的天极宗长老。
  “洪道友,好说。”聂坤微微一笑,“我这就帮你问。”他仿佛猫戏老鼠一般,拿过顾浚手中的飞剑,点在顾浚完好的左腿上,“顾少爷,这位洪云长老的话你也听到了。你那好师父在哪里,这就告诉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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