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演技

  “行，你说的对，他们是兄弟。”
  徐浩然无奈的安慰着不肯接受的周成：
  “其实廖雨琴喜欢的可能真是你，只是不敢向你表白罢了！”
  “扯淡！”
  周成狠狠的拍了徐浩然的后背一下，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看着徐浩然龇牙咧嘴的样子，周成竟然笑了：
  “哈哈哈……
  对不起，没忍住。”
  “没忍住你妹啊！
  枉我好心劝你，你居然打我？”
  眼见着两人有打成一团的趋势，罗君欣突然一拍桌子：
  “够了，你们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周成和徐浩然在演戏这件事，是林宇刚刚耳语告诉她的。
  作为一个想把故事听完整并记录下来的随警记者，她无法容忍有人在说“故事”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
  偶像发火，陈俊生便成了最着急的人。
  他一手一个，将正在愣神的周成和徐浩然拉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中间：
  “行了，他们不说，我说！”
  “陈俊生！你这见色忘义的东西！”
  周成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大有抄起一旁的凳子让陈俊生血溅当场的架势。
  事已至此，徐浩然叹了口气：
  “行了，老周。
  要不是你那破嘴太快，我们也犯不着在林兄面前演戏。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就别再装了，没意思。”
  周成放开陈俊生的衣领，气鼓鼓的坐下：
  “什么叫我的破嘴？
  我不过是真情流露，一时没忍住……”
  罗君欣此时一脸茫然的看着三个突然摊牌的人，不知这话题该如何接下去。
  她甚至都还没想明白林宇是怎么识破眼前三人在演戏的。
  身为学霸的她，此时只觉得羞愧难当。
  一直以来，她都以在新闻和侦查两个专业崭露头角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有跨界经历的自己比林宇独钻刑侦一门的人要强得多。
  殊不知真在遇到案子的时候，还是林宇这个专业人员更顶用一些。
  林宇在桌下轻轻拍了罗君欣的手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掏出自己的顾问证，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你们都摊牌了，那我也摊牌了。
  我不是穆天的表哥，而是江城市警备局刑侦队的顾问。”
  林宇突然亮明身份，不仅出乎了穆天宿舍三人的意料，也出乎了罗君欣的意料。
  罗君欣无法理解的是，他们为了防止被问询的三人见到警官后因紧张而说谎，这才费了很大功夫，隐瞒了身份进入了穆天寝室。
  这时亮明身份，等于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至于穆天宿舍内的三人，则是根本没想到和自己聊了半天的人，居然来自警方。
  在座诸人，皆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五分钟后，林宇打破了这份沉默：
  “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对你们说实话吗？”
  “因为我们对你说了实话？”
  徐浩然试探着问道。
  “是的，信任是相互的。
  既然你们决定对我摊牌，我也不能一直骗你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你觉得即便你说了自己是警方的人，我们也不会有所隐瞒？”
  这次说话的是周成。
  周成的表现很奇怪，一直在冷静的军师和冲动的少年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林宇目前还没有彻底摸清他的套路。
  不过，这并不影响林宇把话题继续下去。
  “没错。”
  林宇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你们先试探我是否值得信任，然后又试探我，想确认是否值得把穆天的秘密告诉我。
  可惜，我通过了第一个试探，却没能通过第二个。”
  “你知道你没能通过第二个试探的原因吗？”
  两次试探的安排者应该是周成，对于自己的杰作，他颇有些得意。
  “知道。”
  可惜，林宇这两个字，把他的洋洋得意给塞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可能知道？”
  周成一脸惊讶的看着林宇，他不相信自己的精心安排会被对方一眼识破。
  “很简单，我通不过第二个试探的原因是罗君欣。”
  罗君欣伸手捏住了林宇胳膊上一的块肉，然后一拧：
  “小林子，你胡说什么呢？”
  林宇疼得一龇牙，赶紧将罗君欣的手给拿开：
  “我没胡说。
  你摆出一副记者的架势，让他们认为把消息告诉我们以后，我们并不一定会协助警方调查，反而有可能将消息泄漏出去。
  这样一来，真凶会先于警方知道这些秘密，从而使案件的侦破工作难度上升。”
  “对对对，周成之前就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陈俊生将自己的手机凑到林宇面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周成，内容是：
  “偶像不可靠，禁言。”
  罗君欣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气得直哼哼。
  不过她也明白事理，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林宇被迫表露身份的，因此并没有当场发飙。
  周成见自己的安排全被林宇识破，一时对林宇佩服不已。
  “林兄……不，林警官，我自以为很聪明，人称艺术小人才，在寝室里也素有军师之称。
  没想到今天所做的所有安排都没能逃过你的法眼，实在是惭愧。”
  “不。”
  林宇摇头道：
  “我也并非识破了所有的事。
  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透……
  你为什么要一会儿扮聪明人，一会儿扮冲动少年？”
  “这个嘛……”
  徐浩然一把扒开窘迫不已的周成，替他回答：
  “他这么分裂的原因很简单。
  本来按我们的计划，为了隐藏他这个聪明人，就由他扮演宿舍里最冲动的暴力狂。
  谁知道他实在放不下自己的智慧人设，以至于演得有些分裂，让你见笑了。”
  林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唯一一处没想明白的点，居然只是对方的失误罢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和周成他们斗智斗勇了这么久，斗到连身份都被迫亮明，林宇只觉得有些心累。
  若是这样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他恐怕回去会一头撞死在顾峰的肚子上。
  “我们怀疑穆天和廖雨琴的死，和半年前曾宁的事有关。”
  周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声线犹如在讲鬼故事一般：
  “半年前曾宁出事被警方发现的前夜，穆天回到寝室以后有些魂不守舍。
  我下了个套从他嘴里套话，成功知道了他晕晕乎乎原因。
  他和廖雨琴相约，单独到小吃街吃饭……”
  “你的戏有点过了……这么咬牙切齿的干嘛？
  难道说，你喜欢廖雨琴这件事是真的？”
  “别打岔。”
  林宇一手捂住罗君欣的嘴，一手冲周成摆了摆：
  “你继续说……嗷！”
  罗君欣轻咬了一口林宇的手，让林宇不得不放开她。
  不过在此之后，她也没有任性的继续询问和案子无关的问题，只是认真的做起了笔记。
  “从小吃街回学校后，他们路过了艺术楼门口的樱花林。
  在那里，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出于好奇心，两人凑到树林边朝里看去，发现曾宁居然被人绑在树上。
  曾宁的身边，站着一个持刀的蒙面人，他不断的低声和曾宁交谈，但两人聊得似乎很不愉快。
  没过多久，曾宁就被蒙面人松绑，并拖进了艺术楼中。
  穆天的胆子不大，他拉着廖雨琴逃出了小树林。
  本来，他准备和廖雨琴在学校里聊聊天，然后再把她送回美院。
  但在目睹了曾宁的事以后，他已然没了心情。
  于是，他直接将惊魂未定的廖雨琴给送回了美院，自己也赶紧跑回了宿舍。
  之后第二天，我们就听说了曾宁被人杀害的消息。
  穆天很自责，他知道如果他及时报警，曾宁不一定会出事。
  这种自责折磨了他半年，直到前两天，我们的寝室门口被人用红色油漆写上了——我会回来的……”
  “这就是宿舍其他男生们对你们敬而远之的原因？”
  “嗯……”
  周成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半年前在曾宁死后，穆天就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经常半夜梦游，跑到走廊里大吼大叫。
  警方曾经找过穆天，但穆天只是看到了蒙面的歹徒，并未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因此能提供的线索也不多。
  但在警方调查过后，穆天见过凶手这件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他在夜里梦游也被人大作文章，说是曾宁留下的诅咒。
  这一次，我们门口出现的油漆字迹，正好是曾宁临死前留下的五个字。
  加上穆天一死，我们寝室被诅咒的事就等于坐实了。
  对于诅咒这种事，人人都避而远之，我们也就成了这宿舍楼里的瘟神，谁见谁害怕……
  可乐还要吗？”
  周成讲完后，从林宇面前拿起了那瓶可疑的可乐：
  “不要的话我就喝了。”
  “你喝吧！”
  林宇实在不想现在喝完，晚上窜稀，凌晨去世，于是很大方的放弃了对快乐水的所有权。
  等周成咕咚咕咚的喝完一瓶可乐，林宇便准备告辞。
  就在他起身的当口，身后的寝室门突然被人敲响。
  正打着饱嗝的周成实在起不了身，只好对徐浩然使了个眼色，同时将手指放在唇边，让他只开门不开口。
  徐浩然应下了这个差事，来到门口，将手放在了插销上。
  在他拉开插销的过程中，人也随门移动，防止对方突然来个开门杀，让他瞬间扑街。
  这如同谍战片中的场景，让林宇也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作好了和门外的人拼命的准备。
  门终于开了。
  一只腿迈进了门。
  从这只腿的情况判断，来的是这栋男生宿舍的稀有生物——女人。
  除了根本看不到门外的徐浩然，和镇定自若的林宇外，宿舍内的其他两个男生，都发出了吞咽唾沫的声音。
  倒不是他们急色鬼投胎，而是来的人身份特别，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你果然在这里。”
  进屋的不是别人，正是校长秘书周莹。
  林宇进入宿舍楼后，为了防止有电话打扰他走访，因此关闭了手机。
  顾峰一直无法联系上他，担心他的安全，就只能亲自跑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希望周莹帮忙把林宇找到。
  周莹答应了顾峰的请求，径直来了穆天寝室。
  随后，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周莹一露脸，林宇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由于他已经摊牌了身份，因此顾峰的自作主张倒也没有给他造成困扰。
  他也清楚的知道，有顾教授这把剑高悬在顾峰头顶，顾峰担心自己和罗君欣的安全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己二人若是出事，顾峰怕不是要被他哥打成猪头……
  “这是……周莹周秘书？”
  林宇脑海中顾峰被揍成猪头的画面还未消散，罗君欣狐疑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宇惊醒过来，如实答曰：
  “哦，周秘书应该是受顾队长所托，来这里找我们的。”
  “哦……”
  罗君欣把这个字的尾音拉得老长，让林宇一阵心悸。
  他突然反应过来，罗君欣可能是想岔了：
  “你不会是认为她是担心我，所以特意来找我的吧？”
  “不是吗？”
  “呃……当然不是。
  再说了，就算是……
  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宇将罗君欣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挥舞着拳头对着他背后比划。
  “好了，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该离开了。
  各位后会有期！”
  林宇赢了罗君欣一局，顿时心情大好。
  他拱手向穆天寝室内三人道别，然后便准备随周莹一同离开。
  就在这时，周成偷偷凑到林宇身边，一边表示自己要送他，一边耳语道：
  “林宇，我觉得老陈的偶像可能喜欢你，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现在有个女朋友不容易，你要珍惜！”
  “呃……你真喜欢廖雨琴？”
  林宇听出了周成语气中的诸多无奈，疑问脱口而出。
  “告辞！”
  可惜，周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心情。
  要不是周莹在场，他恐怕会不管输赢，先踹上林宇一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