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诗风:“那我应该在哪里?”
  莫逆:“在我家里。”
  诗风瞬间就有一种自己挖了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
  好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我才想起来我们晚上没吃饭。”诗风提议,“要不点个外卖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莫逆松开诗风,走到窗前,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一根烟点燃,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
  浓郁的烟雾在他周遭散开,空气中很快被烟草味占据。
  诗风闻着这个味道,心`痒难`耐。
  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诗风每天都离不开两样东西。
  一样是安`眠药,一样是烟。
  不吃安`眠药,她睡不了觉;不抽烟,她吃不下饭。
  最夸张的一次,她一天就抽了四盒。
  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就在抽烟,之后烟草味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对烟的依赖,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戒烟的那段时间极为痛苦,烟瘾`犯的时候,她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会没来由地暴躁。
  戒烟成功的那一天,诗风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后来她的确没有再犯过烟瘾,加上身边没有人吸烟,所以也不会念着。
  可是现在……她突然开始想念那个味道。
  ……
  诗风攥着拳头,闭上眼睛嗅着空气里的烟草味和巧克力味。
  她情不自禁地迈出了步子,朝着那个味道的源头一点一点地靠近。
  像是有无数蚂蚁啃着她骨头,那种由内而外发散而出的痒,已经把她的理智吞噬。
  诗风停在莫逆面前,两只手用力地抓住他夹着烟的左手,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给我……”
  因为极度痛苦,她的脸颊已经隐`忍地通红,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配的还是这种眼神和暧`昧的字眼。
  “要什么?”莫逆眯起眼睛看着她。
  白色的浓烟散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烟雾缭绕之下,诗风的姿态更显性`感。
  莫逆喉咙一热,他手上稍加施力,将左手从她手中挣出,饥`渴难`耐地吸了一口。
  准备吐烟圈的那一瞬间,诗风急切地用嘴唇堵上他的嘴。
  浓烈的烟草味和甜腻的巧克力味灌入她的口腔,再迅速蔓延开来。
  诗风的鼻子里都是这个味道。
  **
  吞了满嘴的烟,诗风终于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理智也逐渐恢复过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诗风用最快的速度将嘴唇和莫逆的分开。
  她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擦了擦嘴唇,满脸抱歉地看着莫逆。
  “对不起。我刚才不太清醒。真的很抱歉。”
  莫逆从兜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烟插到诗风嘴里。
  紧接着,他把烟盒扔到地上,一只手摁住诗风的后脑勺,用自己嘴里叼着的烟把她嘴里的那根引燃。
  在那十几秒的时间里,诗风的大脑都是空白的。
  “抽。”莫逆说。
  诗风习惯性地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烟夹住。
  就这样放`纵一回吧,因为是在兰州,所以她有了放`纵的理由。
  ……
  酒店的房间里有一个小阳台。
  在北方,尤其是西北地区,这种阳台基本是用不到的。
  气候原因,西北地区风一吹就有一阵黄土,没有人会坐到这个阳台上吃土玩儿。
  而莫逆向来和正常人不一样,就像现在,他拉着诗风到了阳台上。
  诗风直接坐到地上,她盘着腿,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仰起头慢慢地把烟圈吐出来。
  莫逆站在诗风身边,低着头。早前莫逆听过一句话:抽烟的女人最性`感。
  今日这句话在诗风身上得到了应验。
  平日的她是轻熟,性`感只是无意间的姿态,并非刻意为之;
  而现在,她在做一件本身就很性`感的事情,再搭配她固有的气质,性`感得让人移不开眼。
  诗风抽了几口烟,将头靠在了莫逆的小腿肚上。
  她把头抬得很高,笑着问他:“不坐下来吗?”
  莫逆没说话,动了动腿,坐到了诗风身边。
  诗风很快就把一根烟抽完了。
  莫逆看着她,问:“还要么?”
  诗风摇摇头,笑着说:“不要了。已经很舒服了。”
  莫逆:“可我不舒服了。”
  诗风还是在笑。她拉起莫逆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
  “你不会比我更不舒服。曾经我比你痛苦百倍千倍。但都过去了……我的明天还是那么美好。”
  诗风不正常,莫逆能看出来。他脸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盯着她。
  这是他念了六年多的那个女孩子。
  记忆中,那个小女孩没有主见,甚至有些懦弱。
  他第一次给她买衣服回来,问她合不合适,她说:只要干净就行了。
  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所以对生活的要求只剩下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将他的同情心唤醒,可她做到了。
  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位置似乎颠倒了。
  以前是他强大,所以是他救她;
  现在是她强大,所以是她救他。
  原来那个需要处处依赖她的小女孩已经死在了时光里,现在的她,已经经历了一次精神意义上的重生。
  ……
  莫逆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将手覆上诗风的小`腹。
  她小`腹上的疤痕很明显,即使还隔着一层衬衫的料子,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质感。
  “你也可以给我一刀。”莫逆认真地看着诗风。
  诗风依旧在笑,她说:“生南骁是我自己选择的啊。会剖腹产是因为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没关系,都过去了。而且,现在我们都过得挺好的不是吗?我会把你治好,也会努力教南骁,让他以后过和正常孩子一样的生活。”
  只要一提起过去的事情,诗风就会紧接着说:“都过去了”或者“明天会更好”。
  林增说过,她要每天都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按时,抑郁症才不会复发。
  她必须这样自我催眠,让这两句话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
  这些年,诗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和莫逆对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自我安慰。
  其实都一样。他们两个都是活在深渊里的人,自救的同时能拉别人一把,是好事。
  莫逆撩起诗风的衬衫,用手直接摸上了她肚子上的那道疤痕。
  那道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蛇,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攀着。
  “再做一次手术吧。”莫逆对她说。
  诗风不理解:“嗯?”
  莫逆说:“把它去掉。它毁了你的身体。”
  诗风:“……其实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我会告诉南骁,你是妈妈。”莫逆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趴下来,将脸贴到她的小`腹上,声音沉重。
  “一定要让他知道。”
  “不要——”诗风想都没想,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他今年五岁,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付出。我不配做他的母亲。我不想他知道事实以后责怪我。”
  说到这里,诗风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只要能看看他就满足了。”
  莫逆抬头看着她,笃定地说:“不会。”
  诗风坚持:“他会。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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