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算了,你是闻不出来的。”贼道士又说,“这里有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的味道,我怀疑是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你们就直接放弃吧。”
“是谁?”
贼道士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是两个鬼魂,我初入道门时,他们就存在,我花了一生的时间去追捕他们,但是我发现,无论我实力提升到何等程度,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直到我到道士崖底之前,我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贼道士虽然没有说过他的真正实力,但是从他那天演化出道来看,他已经证道,那样的存在,在我的眼里只能仰望,而贼道士却说他即便证道了,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怎不让人吃惊。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七缺鬼,女的是长命女,他们是两夫妻。”
七缺鬼和长命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种鬼,百鬼录中也根本没有记载过。
“从这里残留的味道来看,抓走那个婴儿的应该是长命女,长命女的实力比七缺鬼高,不过她是个傻子,不会说话,思维也简单得很,她行事的基准完全是看七缺鬼,她自己很少有主见。”
“七缺鬼很聪明?”我问。
贼道士否认说:“他名字叫七缺,说明他什么都缺,智商也差一线,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傻子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想抓鬼除妖,就把目标瞄准了他们两个,说也奇怪,他们实力虽然极强,但是就算是新生鬼魂都能欺辱他们。只有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反抗一下。说起了解,这世上怕也只有我最了解他们。”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贼道士叹了口气:“我从十六岁开始和他们斗,斗到七十多岁,足足五十四年,他们的行为,我是看在眼里的,开始想收了他们,但当真正有绝佳的机会收他们的时候,却不忍心了。两个傻子而已,根本不会伤害其他人。这五十四年期间,他们两个人浪荡无依,漂泊了大半个华夏大地,却始终不离不弃,受了欺负全都一笑而过,若是睁眼没看见对方,都会癫狂一阵,直到对方出现才能安定下来。”
两个傻子之间能有这种情分,倒也足以感天动地了,但是从贼道士之前的话来看,只有长命女出现在了这里,既然他们不离不弃,怎么会单独出现?
我觉得疑惑,贼道士一样觉得疑惑,说:“如果能和长命女交流的话,或许就能搞清楚了。”
“她让我们在这里炼铁干什么?”我问道。
贼道士说不知道,不过还是从他口里知道了这事儿究竟是何人所为,也不枉跟他交流了一番。
既然那长命女和七缺鬼从不伤害别人,掳走了穆传还有叶韦婷他们做什么?是为了要挟我们?但不是说她智力有限吗,怎么懂得用这种方式要挟人?
光想着都头痛,干脆不去想了。
之后和飞驳在这里加了整整一夜的煤炭,铁水流出了好几轮,模子也清理了好多遍,始终不见有人出现。
即便是鬼魂,这么大强度地劳作,也有些受不住,便和飞驳挽了挽袖子坐在门槛上。
坐在门槛上的时候,眼睛瞥了一眼上方,见上方横搭着的几根木棒之间有一些异动。
农村里面,工具很多,就需要更多的空间来摆这些工具,因为屋子的范围有限,人们便在屋子半空中搭上几根木棍,将屋子隔成两层,上面用来摆放东西。
我刚才从木棍的缝隙之间看见一缕碎布在移动,紧接着就看见木棍的缝隙之间,一双瞪着极圆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下方的锅炉。
“就是他,长命女。”贼道士突然开口说,“你们不是她的对手,赶快出去。”
我恩了一声,对飞驳说:“你先出去一下。”
飞驳自然从我视线里看见了那双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出了锅炉房,而我则走到了她的下方,抬头看着她,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
贼道士既然说她不会害人,应该不会没缘由就对我出手。
我招手后,她才将视线转了一个方向,看向了我,愣了一会儿从木棍上跳了下来。
邋遢!
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也不知她是在哪里找的一些破布披在身上的,即便是灵魂状态,她也是最邋遢的状态,仿佛刚从垃圾堆里睡醒一样。
她下来之后瞪着眼睛看着我,并无杀意,不止没有杀意,反而是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问了一句。
她指了指我,然后上前将手贴在了锅炉壁上,她的灵魂直接被火烧得冒烟,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一脸眷恋地抱在了锅炉壁上。
我看着都疼,最后上前一把把她拉开了。
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贼道士这时候插嘴说:“她不会说话。”
我皱了皱眉,也不管她什么意思了,问她:“你把那个婴儿弄到哪儿去了?”
她张着嘴巴,却一个音都发布出来,还是指了指锅炉,我看了心一凉,以为她把穆传丢到了锅炉里,当下便怒了,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根本不躲避,脸一偏,我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她的脸上。
挨了她,她竟然没有生气,还是满眼哀求看着我,最后噗通跪在了我的面前,指了指锅炉壁,不断痛哭,却发不出声音。
我没辙了,不是歧视傻子,而是跟傻子根本没法交流,就问贼道士:“她想说什么?”
贼道士一开口就说:“别打她,她不会还手的,我相信她没把那娃娃怎么样。”
我嗯了一声,回过头却见长命女跪在地上对我磕起了头。
第341章 曾经的领袖
见她楚楚可怜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悲悯,想了想还是将她给扶了起来,说:“你把抓去的那三个人还给我吧。”
她似乎听懂了我这句话,指了一下锅炉,然后又指了一个方向。
对她指锅炉壁,我直接无视,但她最后指的那下却引起我的注意,问:“他们在那边?”
长命女惘然思索了一会儿后连连点头。
我得知后忙起身往她指的方向赶了过去,她指的方向是坟茔方向,出门一路疾行,赶到坟茔的时候,正好看见孟长青将叶海坟头上的一个婴儿抱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过去见穆传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问:“叶韦婷还有叶海呢?”
孟长青摇了摇头:“没找到他们。”
我说:“我已经找到那个抓走穆传的人了,不过我不能和她交流,师父您去看看吧。”
孟长青点头答应,不过先行把穆传送回了屋,交给了正在屋子里恼火的穆武手里,穆武见穆传被找回来,看我的神色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之前他也只是急的,人之常情。
穆传找回来了,接下来就要去找叶韦婷的下落,所以我和孟长青马上往锅炉房赶,我们走了几步,李菲跟了上来,说:“我去看看。”
孟长青没法儿拒绝,让她跟我们一起到了锅炉房。
进去时,那衣衫褴褛的长命女依然摸着炽热的锅炉壁,好似不怕火烧一般,见我们进来,立马转身跪在地上对我们磕起了头。
在路上跟孟长青说了情况,也说明了长命女的身份,见长命女磕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锅炉房的布置,问长命女:“你想让我们帮忙?”
长命女智商虽然有些问题,但是这么简单的话还是能听懂的,连连点头。
孟长青随后弯腰摆弄了一下铁炉下面的模子,也没揣测透长命女的意思。
我们都没辙的时候,李菲突然开口说:“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将目光转到了李菲的身上,李菲说:“她跟我之前一样,我是被变成了无魂的丑陋之物,而她是被变成了无魂的痴傻之人,这是冥界的手笔。”
又是冥界,难怪没在百鬼录里找到长命女的记载,原来跟李菲那个红粉鬼一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李菲眼神一凝,本来黝黑的眸子渐渐变成绿色,深邃无比。
我有些吃惊,以为小白狐狸进入她的体内之后,这双眼睛已经失效了,现在竟然还能使用。
“你竟然能使用……”
李菲莞尔一笑:“不会看你们的啦。”
孟长青对此并没有表达看法,直接问起了主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菲眼睛再次变成墨绿色,盯着长命女看了好一会儿后说:“你们并不是第一批和冥界为敌的人,他们那一代才是第一批,她和七缺鬼就是当初对抗冥界的领袖,不过最后失败,被冥界改造成了七缺鬼和长命女,从此在世间游荡……七缺鬼和长命女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像你和晓晓之间的关系。”
不明白李菲加上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好像在规劝我们别再与冥界为敌了,七缺鬼和长命女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后呢?”
“虽然极度的痴傻,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依旧在寻找冥界的入口,准备再战,游荡了千多年,在几十年前到了这里,误认为炼铁的炉子就是冥界的入口,七缺鬼投进了炉子之中,再也没能出来,而经过千年的游荡,长命女也有了一些灵智,知道有怪异,就没进去,一直在等七缺鬼出来。”
“她在这里守了一阵,看见有不少的鬼魂都投身进了铁炉中没有出来,便以为只有炼铁匠能把进去的鬼魂弄出来,之前她将希望放在了王华清身上,但是后来王华清死掉了,她便自己动手炼铁,但她根本不会,刚好看见你和你师父把炉火点燃,又吸引了不少的鬼魂进入了铁炉子之中,就以为你们两个人也能把铁炉子里面的七缺鬼救出来。便找上了你们,她在这里呆了很久时间,知道农村人都喜欢铁锹,扔进你们屋子里面的那些铁锹就是给你们的报酬,但见你们态度更加恶劣,就抓走了穆传,用来要挟你们。”
这么说来,王华清的那什么采阴补阳之术,也是长命女教给他的?
“叶韦婷他们呢?”孟长青问。
李菲摇摇头:“我看出来的,并不是她做的,她只带走了穆传,没动叶韦婷他们。”
又复杂了,暂时没管叶韦婷,而是看向了面前的长命女,她是上一代对抗冥界的人。
纯阳子是在一千多年前进入冥界的,贼道士是在一千多年前落入道士崖的,七缺鬼和长命女是在一千多年前变成这种状态的,看来,上一轮和冥界的大战,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且维持的时间很长很长。
我看了孟长青几眼,就这几眼便将棘手的事情交给了他。
孟长青无奈叹了口气,试探性地对长命女说:“七缺鬼已经被火炼化了,你是等不到的,别等了,我们也没办法将他变回来。”
长命女听见孟长青说话,但根本没听懂孟长青说的什么,又一个劲儿对孟长青磕起了头,显然认为孟长青能救七缺鬼。
孟长青脸上再次露出了难色,他是个性情中人,撇弃这长命女是上一轮对抗冥界的领袖不说,光凭她和七缺鬼的感情,如果有办法的话,孟长青也一定会帮她。
李菲说的话,贼道士自然是听见,开口说:“原来是他们。”
“你知道他们?”
“当时对抗冥界持续了很久,足足几百年,他们生在我之前,我出生的时候,道门和冥界还在气冲突,当时道门一直流传着他们的传说,他们虽然败给了冥界,却让道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诸多道派都是在那之后发展起来的,纯阳子的全真道就是其中之一。”贼道士说道,“没想到我活着的时候追捕的竟然是道门的神祗,太可笑了。”
他们两个是当时对抗冥界的领袖,能有这份实力并不奇怪,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冥界,贼道士已然证道都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但他们两个却栽在了冥界手里,足以说明冥界的强大。
看来以前把冥界想的太简单了一些,最简单的便是冥界两尊大帝之中, 另外一尊东岳大帝至今都没发过话。
在心里计较了一阵,对孟长青说:“现在要怎么办?”
孟长青这次也陷入了难境,不想让长命女失望,却又无法让七却鬼回来,犹豫了好久之后,他才说:“能不能等一段时间?”
这句话长命女听懂了,眨巴了几下眼睛,点点头表示应了孟长青。
点完头之后,长命女爬回隔层的木棍上,瞪着眼看起了锅炉之中。
“把她带回去吧。”贼道士突然对我说,“我追捕了这么久,即便他们不是那两个领袖,也算是我的朋友,别让她在这里受苦。”
我听后仰头对她招手,她脸上一喜,多半以为我要让七缺鬼出来,一脸期待到我面前,甚至还难忍心中惊喜,摇起了我的手臂。
“跟我们走吧,你守在这里没用,以后有办法了再过来。”
我的打算是,让她离开这锅炉房,不让她天天看着这些,或许能改善一下她的心情。
我说完孟长青也点头表示这样最好。
长命女这才放心跟着我们离开了锅炉房,三步一回头,满眼留恋和眷恋。
我却感慨万千,他们这样的强者,竟然会落到这样的田地,七缺鬼绝对已经证道,却陨灭在了炼铁炉之中。若是灵智还在,恐怕就算是业火也不能奈何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