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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所以才用金线缠丝儿包边儿嘛,所以才价格大打折扣嘛。
  玉裂不祥,人们对这道裂纹赋与了一些人为的意义,讲究的人们便不肯佩戴它了。
  武梁不介意这个,但她也从没想过戴它。繁琐复杂,一步三摇,她不喜欢。
  她买时也是为贪便宜罢了。
  转卖小唐氏,一万两的价格不算离谱,毕竟黄金有价玉无价嘛,如果那玉没裂的话。
  不过这东西你当时没看出来,之后就说不清了,谁知道是在谁手里摔裂的呢。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小唐氏手里没什么活钱,作怪不便。然后让不时吃瘪愤愤不已的小程熙高兴一点儿,开开心心在日常的花用上,让小唐氏占足便宜。于是你高兴我高兴,大家就都可以舒坦过日子了。
  知道出了大事儿,武梁再次细细回想关于凤钗买卖中的一切细节,没发现可能被牵连的漏洞。
  她松了口气,不过识时务如她,仍然很没出息的遁了。
  小唐氏死了,事件重大,程家少不了一番折腾,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怕唐家因为气恨程向腾,胡乱不讲理地撕咬到她。
  或者万一那玉钗被人查到与她有关,再被人发现是裂的,于是小唐氏是不是被玉钗方死的呢?这责任既重大又让人说不清辩不明,她可担不起。
  再或者程向腾脑抽,来个你看你看我老婆都死了,咱俩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什么的欣喜脸,按奈不住跑来成兮求交往,于是唐家肯定会想将她剁巴了。
  程向腾为什么遣过来几个护卫?肯定连他也嗅到了笼罩她周身的未知的危险气息了吧?
  所以,快闪没说的。
  ···
  而程家,也确实相当热闹。
  本来小唐氏这事儿吧,就一个酒后失足,落水溺亡的事儿。
  但唐家仍是以照应不周为由,要求程家公开认错道歉,并对程向腾提出了n条不平等条约。
  那些约定包括,小唐氏的两个女儿现在的教育,将来的婚嫁,都得经由他们唐家的同意和参与才行;
  要程向腾为小唐氏守孝三年;
  要求程向腾以后再娶的续妻,百年后牌位不得列程家祠堂正位,坟冢不得与唐家女子并列等等。
  人家唐家两个女儿都死在程家了,唐家胡搅蛮缠些也情有可原。
  上一个还好说,病死的,并且她就是个从小病到大的身体,大家尚能接受,就这唐世子夫人也大闹了一场去呢。
  何况这位是横死的,虽然没有儿子,但好歹还给程家添了两个女儿呢。
  程向腾对唐家这些要求都能接受。
  说实话小唐氏死了,程向腾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年纪轻轻就没了,总会更让人想起她从前种种的好,掩下那种种的恶。所以程向腾也止不住的悲痛叹息抚棺而恸,真心的抹了那么几滴泪儿的。
  可悲伤只是某个时间点上的情绪,程向腾自己心里明白,他更多的时候,是被一种隐隐的,撇之不去的,松了口气的感觉所浸染着。
  好像终于少了个包袱,脱了个负累,好了个脓疮,或者抹去了沾上身的异物,诸如此类莫可名状的感觉。
  那点儿心思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连他自己,也不敢多想,不敢去细细咋摸这中间的意味,不敢在这时候,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但这种对死者的不敬的感觉,那么真实的存在着,让程向腾对小唐氏的死,更添些许的内疚。
  唐家会闹,他丝毫不意外,不过是怎么个闹法和闹多大的问题。
  他几乎在确定小唐氏不治后,第一反应就是给武梁送信送人,让她知道应对,让她有所防备,让她免被波及。但随后的更多时候,他根本不敢想起那个人。
  那个对他有要求,却没法说出口,倔强地出走,让他倍感无力和愧疚的,极品大醋坛子。
  那个女人,当她知道府里人没了时候,会生出什么样的第一感受?
  是装模作样叹息两声,还是根本漠不关心,或者象他这样横生松一口气之感,仰或是,淡然表象下隐藏着按捺不住的窍喜?
  她会自欺欺人的逃避那种感觉吗?还是敢坦然的面对?
  程向腾发现自己很想知道她的感受……有种迫切的,急不可奈想问她的冲动。
  他强令自己不要去想。
  他让自己忙起来,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将小唐氏好好的安葬,尽完最后的人事。
  他很确定,小唐氏之后,不会再有什么续妻了。他错过一次,他不允许自己再错一次,否则,他们必将终生错过。
  所以唐家的要求对他来说没什么。守孝就守孝吧,孝期还清静些,免得早早有人替他操心婚姻大事。
  至于续妻牌位的问题,人都浮云了,还讲什么排位?
  程向腾很顺溜就答应了唐家的条件。
  但程老夫人不答应。
  怕女儿被后母薄待,舅家插手婚嫁教养可以理解,但让程向腾象个小辈儿一样为小唐氏守孝三年,凭什么?
  并且唐家女并没能给程家留下男嗣,程向腾守孝去了,他怎么成亲怎么生子?
  唐家女已经耽误她抱嫡孙很多年了,还要再耽误她程家多少年?
  如果死后不能列正位,谁家好女儿还愿意入嫁?程家岂不是只能求娶不入流的女子进府了?
  唐家会不会管太宽?
  程老夫人发声,宫里太后也第一时间声援。
  娘家兄弟没有嫡子,太后自不会答应唐家这种种要求的。
  两家来回的扯皮了一阵,唐家虽然宫里有太贵妃,有新送入宫的一位小良媛,但对上太后,还是作罢。
  毕竟唐家也不算多有底气,小唐氏不是没人服侍,而是她打骂着撵人不让服侍,这才导致施救不及的。再者一个女人家独酌买醉,不管是因为高兴还是伤心,都不成个体统,有失妇德。
  并且程向腾这女婿,也算够可以的了。如果有意为难小唐氏,上次燕姨娘早产一事上,就尽可以抓着不放。如今人家忍着一口气抬小唐氏面子,在程老夫人寿宴上的表现有目共睹。
  唐家闹一闹长长脸,表达一下对自家亲妹的哀思,表示一下娘家人也是有态度的,也就罢了。改而开始在治丧上用心,一会要求用这样的棺木,一会要求有那样的陪葬什么的。
  总之,大家总算开始走在安排后事的大道上了。
  ···
  然后谁也没想到,程家后宅里,又冒出了一个神奇的小丫头来。她悲恸万分,哭诉着小唐氏曾对她的大恩大德,她万死无以为报云云。
  小丫头名叫翠纱,声泪俱下地表示,她很愿追随夫人去了,到那厢做牛做马服侍左右,只是自己暂时还不能死。
  因为她觉得,小唐氏不象是自己落水的,很可能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推下水去的!!!
  所以她想留着贱命,看到夫人大仇得报,才能安心闭眼。
  翠纱一脸决绝模样,头都磕破了,求着程向腾,更求向唐家父兄。求他们务必给这么恩德无限的主子奶奶主持公道,查清真相,找出真凶!!
  一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翠纱小丫头,不但是正义的化身,还被柯南附体,跟着就细细摆出了小唐氏是他杀的理由。
  出事的时候,服侍的丫头婆子虽然离小唐氏较远,但一直处于能听到她能看到她的距离。
  可奇怪的是,当时并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动静,以致于大家在看不到小唐氏之后,都以为她只是身影被假山石挡住了而已,所以都大意了。
  一落水就直接呛晕过去的情形也有,但并不多见。并且就算小唐氏来不及呼救就晕了过去,那她的落水声呢?她那么大个人掉水里,怎么也该有扑通的一声吧?
  当时小花园里又很静,大伙儿怎么会都没听到呢?
  所以如果那些跟随服侍的下人没有说谎的话,事实很可能就是,小唐氏当时被人捂着了嘴巴,沿着岸边坡度缓缓按进水里去的,这才会既发不出呼救声,也没有扑通落水的声音。
  人家说主仆之间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是没有说错。象小唐氏,她荣时她这几个贴身的心腹是不是荣且不说她,她如今损了,这几个贴身的人儿得跟着她损,那是肯定的。
  作为小唐氏出事儿时的当事人,她们跟在小唐氏身边,还最终让她出了事儿,自然是她们服侍不力,罪该万死。所以这帮人呢,唐家是绝不肯放过的。
  而这些人做为小唐氏心腹,又都是小唐氏从唐家带过来的。
  所以这几个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程家肯定是保不住的。
  她们也已经被分别隔离,皮都快打熟了,一遍遍被问着小唐氏没了时的具体过程和细节。
  反正主子没了,她们也少不了一死,这是这几位之前的共识。
  难得有翠纱提起这样的质疑,她们自然是无比欢迎并全力支持的。
  她们正急需找到一个脱罪的理由:你看不是我们服侍不力,而是有坏人隐藏太深伺机而动防不胜防啊。
  她们也想借此大表忠心,以期换回丝渺茫的生机。
  很快小唐氏身边的尚妈妈又列出了新的证据:当时天黑找不到人,她们都慌得在那片假山里转来转去的呼喊。但后来夫人从水里抬上来时,头发上衣裳上还都沾有黄泥呢。
  若只是落水后呛了水,那离岸边水底远着,怎么会沾上的是岸边的黄泥呢。
  当然这些泥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将人捞上来后,下人们很自觉地将人清洗擦拭过了嘛。
  这事儿不管靠不靠谱,总算给气没出尽的唐家,又找到了生事的理由:既然小唐氏的死存疑,那就暂缓办理后事,要彻查到底,找出真凶,以慰小唐氏在天之灵。
  程向腾程老夫人他们,倒不好对此事有异议,要不然显得多心虚似的。而程大夫人,更是拍案式直言,“那就查!”
  既然有人觉得小唐氏死得蹊跷,查一查去去疑两厢心安。
  倒是程熙,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小唐氏既然步履蹒跚,那在岸边脚底打滑,顺坡跌倒并没入水中也合情理。这样就既不会沾上黄泥也没有扑通声响了。
  再加上她本身迷醉得厉害,可能初时也觉不出危险,反而那饮了酒发热的身体,会觉得挨了水冰冷自在呢。加上对那些跟着的丫头婆子生厌,不愿她们靠近,所以她没有开口呼救,等及后来被水呛了口鼻却呼救不能……这也完全说得过去嘛。
  可唐家一副宁杀错不放过的架式,哪里肯听他的。唐端谨道:“这种说法只是其中的可能性之一,事实究竟如何,总要查过才知道。”
  那就查。
  ···
  首先,就是查人。府里所有人都被要求如实禀报自己当天的行踪。当然,最好有人可证,互证。
  首先就是两个姨娘。她们做为小唐氏最可能的对立面,成为被关照的重点。
  苏姨娘那边泛善可陈,她一向睡得早。她睡下后,院里的婆子丫头还凑桌抹了几把牌才歇,就那样。
  而燕姨娘倒承认自己和丫头一起外出过。并且她自己说,她们就曾真的到过小花园附近。
  燕姨娘说,她跟丫头出来散步,走到小花园外面时,还听到小唐氏在里面吵骂着让服侍的人都离她远些。她怕打扰夫人雅兴,就带着丫头悄悄走开了。
  后来她们在附近走时,曾看到一个人影,天昏昏的也看不真切,不过瞧身形倒有点儿熙少爷的影子。当时她还叫了一声,结果那人不答,听到叫声后反跑得更快了。
  她问:“熙少爷,昨儿那是不是你?有没有听到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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