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你忘了你的前车之鉴吗?”柳旸点了一句。
“前车之鉴,你说我?”沈芙低头想,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锦福她因为方明珠要嫁给盛临毅,所以要针对方明珠,甚至要毁她名誉,国公夫人是不会允许一个名誉败坏的女子嫁入国公府的。果然狠毒!竟然这样轻易毁去一个女子终身幸福!”沈芙很是义愤填膺,柳旸却轻蹙眉头。
“但方明珠也不干净,否则,哪会变成如今的地步。”柳旸说了这一句,可沈芙却很不满。
“你不要为她说话,她绵福公主能耐可大得很,什么做不到啊?区区一个大学士,她会放在眼里?”
柳旸摇头道:“你太想当然了,朝堂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顾沈芙的不满,直接说道:“方大学士,在士林中很有名望,朝堂上,有很多低品官员以及翰林都拜他为师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尽管这些人人微言轻,但上面的人命令下来,还不是要靠他们去办?若是谁暗中使个绊子,恐怕就出什么大骡子。”
“这么厉害?”沈芙吃惊的叹道,她又想到:“这样说来,暗中也有人推波助澜?”
“嗯,不过这些人尾巴扫得很干净,我只抓住了绵福公主这条大鱼。”柳旸说道。
“呵呵,真有意思,锦福一定没想到,其实她的真面目早就暴露了!”沈芙想想就开心,就想放声大笑!
一想到锦福的伪善模样其实早就被人看穿,可锦福却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沈芙就忍俊不禁,觉得锦福是那样的傻。
“这些人大多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们经历的多,看穿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他们来说很简单,旁人就不一定了。”柳旸道:“绵福公主现在年纪还轻,等她再长几岁,能看穿的人恐怕会更加少了。”
沈芙可不管这些话,她带着得意的笑意问道:“柳旸,你说,皇上如果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会如何?”
“最多只是宠爱尽失罢了,除非她想不开谋朝篡位,否则,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柳旸说的清淡,可他眼中却流露着几分不快,他母亲是妾室,于是他永远都要比那个娘娘腔的柳霆低上一头,甚至柳霆那番不堪的模样,纵使他表现出多么强大的能力,柳父依然要让柳霆继承柳家!
沈芙也听的很不舒服,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可人家的确会投胎,这世上,永无公平。
“不说这个了。”沈芙瞧见柳旸的神色也见不得多开心,心知他也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就想转个话题。
“说什么?”柳旸随手一抛,他手中的茶杯便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
“我之前让你帮忙查着盛临辉的事情怎么样了?”沈芙问道。
“盛临辉?他啊,最近不去听云山庄了。”
“这我知道,我就想问一问陈凝。”
“陈凝最近的日子挺不错的,有滋有味的,过得比以前还开心。”柳旸话音刚落,沈芙就不悦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之前不是还和盛临辉勾勾缠缠的吗?!”
“那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国公夫人派人去警告过她,她自然不敢再在国公夫人眼皮底下犯事了。”柳旸又好心劝她:“如果你选择盛临辉是为了国公夫人的尊荣,我想劝你早点放弃他。”
沈芙的心思柳旸大多都知道,沈芙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情都经了柳旸的手,自然对她很是清楚。
沈芙也不辩解,问道:“为什么?”
“盛临辉难堪大用,国公世子早就换人了。”柳旸抛出这惊天的消息,沈芙瞪大眼睛,这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可盛临辉他不是嫡长子吗?国公夫人爱子如命,怎会不让盛临辉当世子?”
“呵呵,盛临辉若是当了世子,成了国公,就算他有再多的能干的兄弟,国公府也撑不了多长时间。”柳旸嘴角勾人的笑还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窦夫人一去,国公府立刻会倒!”
“你说的真肯定,像是看见过一样。”沈芙不相信。
“盛临辉那般蠢笨,不堪造就,若不是窦夫人第一个孩子,他永远也没机会成为世子。”柳旸神色有些阴郁:“说到底,百般努力也比不过会投胎!”
怎么说来说去又到这个话头上了,沈芙郁闷,柳旸神色不好看,她也不能任由着柳旸这样想下去,便道:“可他现在不是已经没机会了吗?这可证明,投胎好了,有时候也得不到好东西。”
“有道理,恐怕,这十几年来,盛临辉一直将国公爵位视为他的囊中之物!真想看看,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以后那时的表情。”柳旸阴恻恻的说道。
“你还没告诉我,国公世子到底会是谁呢!”沈芙问他,柳旸手掌扣在腿上轻点,他道:“窦夫人四个孩子,一个蠢,一个傻,就两个正常的,可其中一个还不务正业,当什么大夫!你若是盛国公,你会选谁啊?”
“盛临遥!”沈芙顿时后悔不已,她懊悔道:“我当时,真应该问了你再去国公府的!不然,我早就……哎!”
“这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盛国公爱妻如命,什么事情都要窦夫人决定,这换世子的事情,恐怕也是窦夫人彻底对盛临辉失望后,才定下的。”柳旸开心的笑起来:“你说的那个陈凝,还在里面添了把火呢!”
“她算什么东西呢,也只会挑别人用不着的东西拿出来显摆罢了。”沈芙这话说得有点酸,陈凝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都能与前朝奇女子李玉相提并论了,可恨她在现代时,开始工作之后,将学校里的东西全都忘光了,不然她也能抄本书来过过瘾。
柳旸但笑不语。
☆、第八十二章
国公府,盛怀瑾的书房,盛怀瑾将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信纸放到桌子上。
“只有这些?”他淡淡的问道。
不远处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小的黑衣人回话道:“是。”
“……”盛怀瑾道:“去盯着她,临遥的婚事,决不允许再出差错。”
“是。”
盛临遥的婚期定在八月初七,为了这一天,国公府和曲府整整准备了四个月,每一个物件、摆设都要细致完美,半分差错也不能容许。
八月初七这一天,在国公府举行的婚礼无比的隆重,新娘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京城各处街道都铺上了红色的地毯,让天下的女子见之无不艳羡,恨不得自己也变成曲相宜,在今天嫁给有权有势的国公府二公子盛临遥。
今日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盛临遥成婚的规格有些不一般,记得二十年前窦静妤与盛怀瑾成婚盛况的人,对此情景有些莫名的眼熟。再仔细一想,这国公府的仪仗,岂不是和那时相差无几吗?两次的区别只在于,当年有圣旨天降、天子亲临,不过那时窦静妤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最受宠爱的公主,受宠的程度天下皆知,她出嫁皇上亲至似乎也很理所当然。
这一次她的儿子盛临遥成亲,纵使没有了皇上亲至,但她和其夫盛怀瑾两人也是两尊大佛了。
窦静妤身具与国公同级的一等夫人爵位,但她平常不怎么爱出门,底下想攀高枝的人找不到机会去她面前表现,这次就是个好机会。
盛临遥已经去了曲府迎亲,窦静妤便在府中招待女眷,不时的有人凑上来想和她攀谈,窦静妤也不是那种看不起别人的,今天又是盛临遥的大好日子,谁过来她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而盛怀瑾则在另一边和三个儿子接待男宾,盛临远有些不方便,他便让盛临远坐在那里,不论谁过去,他微微一笑就行。
能够接到国公府婚礼请帖的人,大多数都是知道国公府情况的,盛三公子痴傻的名声在京中早就传了开来,就算有少部分人不知道,但盛临远那张肖似盛怀瑾的脸微微笑起来,尽管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盛怀瑾就在旁边,也是不敢去找盛临远麻烦的。
花轿回来时,窦静妤携着盛怀瑾两人一并坐在正堂主位上,等待两位新人拜堂。
婚礼繁琐复杂,却格外隆重,就连盛临远也没喊一声累,待司仪高声:“送入洞房!”之后,这礼便算成了。
一群年轻人跟着新人往新房去了,窦静妤和盛怀瑾两人留下来招待宾朋。
又是一波人前来敬酒,盛怀瑾举杯一干而净,窦静妤端起酒杯酒水沾了唇就放下了,她微微挺直了后背,盛怀瑾察觉到后,便在她耳边说道:“是不是累了?”
“没有。”窦静妤摇头,道:“坐久了,腰有点酸。不过,没什么大碍。”
她伸手锤了锤后腰,感觉舒服一点了就放下手了。
“喝点汤吧。”盛怀瑾知道劝不动她,就没有出言让她回去休息,就命丫鬟舀了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
窦静妤喝了点汤后感觉身体舒服了点,也有了精神。
这天晚上,客人到深夜才散去,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窦静妤到后来只是摆手,连唇都不沾了,她本来就不胜酒力,鲜少喝酒,长大至今,也不过成亲那天晚上和今日喝的最多了。
盛怀瑾也有些醉了,他有些狼狈的站起来,扶着桌子环视一圈,看到了仰倒在椅子上张着大嘴呼呼大睡的盛临遥,还有他旁边的季鸿儒。
盛临远和盛临毅两人在半夜的时候就走了,盛临远要按时休息,盛临毅是除了盛怀瑾和窦静妤两人之外,被灌酒的主力之一,这几天府里一直为着盛临遥成亲的事情忙碌,盛临毅也不好整日关在房中不出来,竟然忘记配些解酒的药丸子。
盛临遥酒量不错,他伙同好兄弟季鸿儒两人喝倒了大半的人,盛临毅却不行,喝了二十多杯之后,实在受不了,醉了过去,被窦静妤命人送回屋去了。
“来人!”盛怀瑾伸手在眉心捻了捻,高声唤道。
“老爷,您有何事吩咐?”丁管家麻溜的跑了过来。
“临遥还没回房啊?”窦静妤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道。
“嗯,把临遥和鸿儒带回临遥的院子,备好解酒汤,给他们灌进去。晚上守夜的人警醒点,看好他们。”盛怀瑾吩咐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办。”丁管家点头应道。
“还有临远临毅那边,也要看好了,若有差错,我拿你是问!”窦静妤皱眉说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办好!”
“临遥那边,让下人都长点眼色。”窦静妤说完,有些撑不住了。
“累了吧,咱们回房吧。”盛怀瑾牵住她的手说道。
“嗯。”窦静妤跟着盛怀瑾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新媳妇敬婆婆茶,窦静妤硬是撑着起了床,却有些熬不住的一直打哈欠,茭白感觉不妥,端来一本醒神茶让她喝了之后才好点。
窦静妤和盛怀瑾两人坐在主位上,她强打精神的模样让盛怀瑾有些心疼,便道:“静妤,要不你先回去补眠,敬茶不管什么时候都行。”
“规矩不可废,你见过哪家新媳妇儿不在进门第二天早上敬茶的?我知道你心疼我。”窦静妤带着甜蜜的笑容说道:“大不了一会儿喝完茶我再睡一会儿。”
“好。”盛怀瑾不再劝她,命人拿来一本杂记翻看。
儿子成婚,顾柏青也放了他几天假,身上繁重的公务一下子减轻,盛怀瑾还颇有些不习惯,只能拿本书看着找找感觉。
“老爷,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到了。”门外的丫鬟进来通报,窦静妤骤然有些紧张。
上辈子她和儿媳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三个儿子都跟着女人跑了,唯一一个听她的话乖乖娶妻的盛临遥,娶得又是男人脸的薛如意,她看人喜欢看脸,薛如意那般样貌,实在不得她的喜欢。
盛怀瑾放下书册,发现她的紧张后,便柔声安慰道:“静妤,别紧张,你不需要紧张,需要的是临遥的妻子啊。”
“我,我这不是头一回吗?”窦静妤拍拍胸口,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
“好点了吗?”盛怀瑾问道。
“好多了。”窦静妤抬头说道。
片刻后,一对璧人走了进来。
盛临遥一身深紫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佩戴着羊脂白玉佩,贵气满身,英俊潇洒。或许是因为成亲的缘故,盛临遥的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面上微微带着一点笑意。
而他身边的女子,身穿浅蓝的梨花压海棠百褶裙,头上梳了合礼的飞云髻,钗环玲珑,温柔大方,她美丽的脸庞上红光满面,一双翦水秋瞳温柔似水。
曲相宜窦静妤是见过的,这孩子性子很不错,窦静妤对她也很满意。
本来没见着人的时候窦静妤还有些紧张,但一见了人,这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顿时什么紧张都没了。
夫妻二人走到窦静妤两人身前不远处,双膝下跪磕头问安。
“儿子(儿媳)给爹娘请安。”
“安,都安!快起来吧!”窦静妤笑眯眯的说道。
然后一旁有丫鬟端着托盘上前,盛临遥和曲相宜两人搀扶着站起来,曲相宜先端了杯茶慢步上前,恭恭敬敬的低头弯腰端到窦静妤面前。
“儿媳给娘敬茶。”曲相宜柔柔的说道。
“嗯。”窦静妤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曲相宜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害怕窦静妤为难她。
“赏!”窦静妤话音落地,茭白便给曲相宜递上了红包。
“儿媳多谢娘的赏赐。”曲相宜说完才接过红包,而后又给盛怀瑾端茶。
盛怀瑾同样给了红包,然后盛临遥和曲相宜两人坐在一起听他们两人的教导。
“国公府中,人丁有些单薄,还望你能够为临遥开枝散叶,多多益善。”窦静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