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手机那头的嘟嘟声好像某种昭告,这么平常的提示音在此刻给江水带来很不一样的感觉。他神经绷紧,一直到杨梅的声音传过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舒了一口气。
  “什么事?”杨梅那边很安静,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只是略显急促,仿佛并不打算和他长聊。
  江水也没想和杨梅长聊,他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全:“你在哪?”
  “我回家了。”杨梅停顿一秒后说,“你还在?”
  江水没回答,杨梅却笃定了:“你怎么不回去。”
  江水还是沉默,杨梅就不继续问了,她想她应该知道答案。
  杨梅还想说什么,身边的李艳哼哼唧唧地醒过来,她匆匆道别,挂了电话。
  李艳是杨梅找到的,找到后她立刻给郑律师打电话报平安,但没告诉孙威。她想,孙威是不配得到李艳的消息的。
  杨梅把李艳接到自己家里,给她热了汤面,监督她喝下一碗后就催促她去睡觉。眯了一个多个小时,李艳自己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李艳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黄,暗沉。这是长期睡眠不良的表现。
  杨梅忽然想起郑律师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
  李艳这个人呐,和你是完全相反的。她外表看起来刚硬,其实内心很软。她就像一只河蚌,拥有坚硬的壳以及绵软的心。
  绵软的心。
  杨梅揉了揉李艳的头发,听见她口齿不清地说:“我渴了……”
  “渴了?”杨梅从床上站直,“我帮你去倒杯温水。”
  ——直接走法律手段对她来说很残忍。你不能让她按照你的方法解决问题,她远不如你那么冷静决绝。比起你习惯于快刀斩乱麻,她更像是一抔温吞的水,潺潺细流,一刀切是剪不断的。
  李艳是性情中人,没有你那么理智的头脑。
  杨梅把水端到李艳嘴边,轻声道:“水来了,你坐起来些,我喂你。”
  李艳看来是真的渴坏了,一杯满满的水一口气就喝完了。
  杨梅用指腹帮她擦嘴,李艳握住她的手,眼珠朝上:“杨梅,我很难过。”
  “我知道。”杨梅紧握着李艳的手。
  “我就是不想自己这么痛苦,他们却那么快活……”
  “……我知道。”
  “太便宜他们了……”李艳咬了咬牙,泪光闪烁,“狗男女不得好死。”
  杨梅用手臂环住李艳的身体,靠近她耳边,说:“李艳,你要真咽不下这口气,我就帮你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李艳点头:“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杨梅:“嗯,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
  没过多久,李艳又沉沉睡去。只有在杨梅这里,她才是安稳的。
  杨梅迟迟没有入睡。她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敲了敲热带鱼缸。她脑子太清醒了,只是这种清醒并不平静。
  最后她站在窗台边,今晚月色很好,银光如洗,将黑绿的绿化带照了个通透。
  因此她很容易就看见那辆藏在银杏树下的红色教练车。
  四扇车窗都紧闭着,人坐在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闷死。
  杨梅直接穿着拖鞋下楼,敲了敲驾驶座旁的车窗。几秒钟后,江水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期榜单更新已结束,以下是酸爷的西皮写的旷!世!奇!文!有兴趣可以点开瞄一眼,没兴趣就别看了,反正我西皮也不是什么好人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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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逗男人的女人
  杨梅抱着胸站在晚风里,凌乱的发丝像窈窕的柳叶,妖娆地在半空中漂浮。江水看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挪到她的脸上。
  杨梅自始至终盯着江水的眼睛,半晌,她率先开口:“你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是凉的,和潮热的空气一对比,就显得有些刺骨。
  江水知道她心情不好,说话的声音刻意放柔放缓:“他没有为难你吧?”
  这个他指的是孙威,他们都知道。
  可杨梅一言不发,她安静地思考,一双眼像是洞悉一切,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最终,她说:“没有。”
  “哦,那就好。”明知答案应该是这个,可江水还是松了口气。
  杨梅说:“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完了吧?没事我就上去了。”
  她侧身要走,江水眼疾手快拦下她,大半个身体挡在她身前:“你等等。”
  杨梅说:“还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江水放下拦她的那只手,杨梅等了几秒,回头就往单元门走:“不说我走了。”
  江水一步不动,目光却紧随她的背影:“你不会走。不然你就不会下楼。”
  杨梅听了回头,眯着眼睛审视他,忽地笑了:“江水,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水垂了垂头,说:“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嗯,你说。”
  江水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车,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片刻后,他说:“那时候的确是我没考虑周全,才会用你那头撞上去,我向你道歉。”
  杨梅点点头:“嗯,还有呢。”
  “还有……”江水盯住她,黑眸微缩,“你给我时间。”
  话题到这里就终止了。江水驾车走了,杨梅也上楼了。他们十分默契地擦肩而过,一个没有解释,另一个也没有追问。
  第二日学完车,江水先把张西西和林阳送回家,重新驾车上路的时候,杨梅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车外是愈发陌生的景物,江水把车子往乡下开,路边几乎没什么人,旁的车也很少。道路很宽阔,柏油马路是新铺设的,粗糙,车轮驶上去嚓嚓作响。
  江水自顾自开车,神色专注。
  杨梅本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久了却忘记自己想说些什么。江水开车习惯单手,另一只手总是闲散地搭在车窗上,支着下巴,或者像现在这样,两唇微张,轻贴食指。
  他看起来很认真,而这种认真很性感。
  杨梅的身体微微朝前,她顺着看过去,发现车子停在一棵行道树下,再过去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江,傍晚的余晖使江面宛如镶嵌了碎钻,波光粼粼,闪亮得很。
  江水下车,打开杨梅这边的车门,杨梅抬着眉毛问他:“干什么?”
  “练车。”
  杨梅往四处张望,发现这条路虽窄,但很空,并且道路笔直,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能闭着眼睛一路开到尽头。
  江水说:“马上要考试了,科二过了立马就是路考,你的水平还不行。”
  杨梅从车里下来,说:“你是打算给我补课?”
  江水抿抿嘴,杨梅调笑他:“你给我开小灶,林阳他们知道么?”
  “林阳和张西西已经可以了。”
  江水说话一本正经,杨梅无趣地耸了耸肩,坐进驾驶位。
  她踩下离合,动作小心翼翼,江水看了看她捏在档位上稍显用力的手,说:“路考其实比场地考简单,你不用紧张。”
  杨梅没说话,换挡的时候下意识低头,江水的声音平静如水地飘过来:“别低头,眼睛看前面。”
  “我得看看换几档。”杨梅说。
  “用你的手感觉,别用眼睛看。”
  杨梅扯了扯嘴角:“我感觉不出来。”
  江水瞟了她一眼,她的侧脸很安静,但因为她正襟危坐的姿势,这安静的面庞总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她的双手都握在方向盘上,抓得紧紧的,换挡的时候右手放下来,她很听话,说不让低头这次就真的不低头,那只手没了眼睛,悬空胡乱地摸了几把,才找到档。
  路上很空,四档车速很快。离合踩下,换五档,可是杨梅却减到了三档。
  江水想,她是真的没什么手感,换个档都能换错。
  他看了杨梅一眼,发现她依旧是原先的神情,懵懂无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换错挡了。
  “踩离合。”江水命令。
  杨梅机械地听从,右手刚要抬起去摸方向盘,就被江水一把抓住,重新按回档位上。
  “方向盘一只手够了,另一只放档上。”他平静地说。
  杨梅僵了一下,眼睛往下瞄。
  “看前面。”江水说,杨梅看他,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目视前方的,好像他就算不看,心中也知道她会低头去看他们搭在一起的手。
  江水的手掌很宽厚,像厚实的棉手套,带着团团热气包裹着杨梅的手。他包着她摇动档位,升到四档,紧接着又升到五档。
  这辆教练车的档位过于老旧,平时杨梅需花费一点力气才能摇动它。可江水却轻而易举地加减档,杨梅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紧裹着她的,沉甸甸的力量。
  “路考主要就是考你加减档,一辆车三、四个人,平均下来每个人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就这么多,你自己把握。”江水看了眼时间,说,“等你练得差不多了,我掐时间考你。”
  过去十多分钟,杨梅练得差不多了,江水就叫她靠边停车。
  从上车开始到起步,一直很顺遂。接着就是上路,刚才的训练初见成效,两分钟很快过去。
  “好,靠边停车。”江水指了指路边。
  杨梅开得很顺,听了后还颇有点舍不得的意味:“这就到时间了?”
  “对。”
  等车停稳,江水笑看她:“开上瘾了?那就重新再来一次。”
  杨梅不知道她又加练了几次,总之到后来,不需要江水叫停,她都能估摸出那短暂的考试时间——加到五档后她又降速:“时间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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