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歌舞厅布景灯光都已经调试完毕，众位演员开始先走位。崔丽诗刚刚被一个毛丫头掀了七八年的黑历史，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也严重影响到她的状态，只好先去一边喝苦丁茶，冷静冷静。
结果刚冷静完回来，就发现跟何润萱一伙儿的，那个顶漂亮的美女，竟然成了她下一出戏的对手？
逗我呢？导演你其实是何润萱的后援团是吧！
相比何润萱这些人，崔丽诗好歹有点话语权，当即就亲自去和严攀交涉了，她忍一个何润萱就够辛苦了，再来一个新人演员，她陪着ng也要累半天啊！
严攀最不喜欢在用人权上被干扰，所以崔丽诗说得也比较委婉：“严导，先前那个舞蹈演员小徐呢？那个人有表演功底，新来这个女孩儿虽然挺符合交际花这个身份的，但比起专业演员，入戏可能还是有点……”
严攀笑着打断了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台词功底不好，还有配音来救。至于现场，多排练几次吧，我也是考虑过了的。”
所以你就拿着胶片浪费是吧！特么的你学电影时上的第一堂课呢，老师反复强调时间概念，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吗！崔丽诗心里这个不爽啊，面上却依然巧笑嫣然：“好吧，那我就多配合她，帮她找找状态好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容妩的不看好——然而在主意已定的导演面前，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睥睨似的扫了容妩一眼，后者回敬她一个斜眄。可以确定，这容妩一看就是个来找茬的！这种女的，仗着自己漂亮，拿美貌当攻击别人的武器，也就是欠收拾而已！
所有人员就位，容妩化妆的间隙已经背过了台词，又仔细揣摩了几遍，在许盈沫她们的一片叫好赞美声中，盛装出场。
摄像机镜头忍不住跟着她，多给了几个光鲜亮丽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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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丽诗饰演的易静，跟着一个军统的官员坐在舞台下，这时候著名交际花跳完一段舞，惊艳众生之后，袅娜多姿地扭下来了，和几个男人打了招呼，眉目含情，走到了这个官员面前。
官员给她介绍了易静，而容妩目光中带着审视打量，上下扫了易静两秒钟，淡淡的语气对官员说道：“也不过如此。”
这是剧本里的设定，那时候，交际花已经在怀疑对方通日。所以才会有这句“不过如此”。
然而，同样的台词，同样的剧本，到了不同人的手里，是可以演绎出不同的感觉的。
容妩一身正红色长裙，站在穿着淡色旗袍的崔丽诗面前，明艳的五官瞬间就把崔丽诗秒了。助理小冯看得有点皱眉，但剧本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交际花就是交际花，不能因为给主角让位，就失去她应有的属性。
容妩斗鸡气场全开，崔丽诗又怎能感受不到。她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排斥的敌意，冷冷回视着容妩。
“卡。”严攀叫停，对崔丽诗的表现不太满意，又给她分析了一下角色的心理状态——哪儿来的敌意，你一个官家小姐，对着一个跳舞的交际花斗意盎然是闹那样？“女二号的内心活动都把握不好，还谈什么带新人入戏？”
听了训斥，崔丽诗觉得脸上就跟被花椒水洗过脸一样，麻麻的，那是丢人的感觉。
刚被保安劝走，又被自家保镖找回来，正在片场围观的许佳倩：“啊哈哈哈哈，你看你，自己也ng了，浪费全组人的时间吧！”
被个新的不能再新的人压戏，崔丽诗本来就够丢人了，许佳倩还来火上浇油，她简直恨不得徒手撕了这个多嘴的八婆！还是助理小冯过去，凛声道：“片场注意安静，不要影响了演员拍摄，不然我们要清场了。”
许佳倩一挺胸：“我是来探班的，再说我刚刚说错了吗，连严攀导演都说了她，你怎么不把导演清出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助理小冯翻了个白眼，走了。
讲解过后，重新开拍，这一次容妩走过来，崔丽诗忍着对方的气势，刚端出官家小姐的姿态来，就见容妩“呵”了一声，桃花眼一扫，从眼角到眉梢都挂上了轻慢，嫣红的唇轻启，这句台词是看着她说的：“也不过如此。”
崔丽诗熟读剧本，这一幕，交际花应该是直接无视了自己，这句台词则是对着官员说的。容妩不按戏路来啊！
严攀竟然没有喊停，说明他认可了这点改动和发挥，认为效果更好，更能反映交际花这个角色的一些心理侧写！
可是，那句“也不过如此”，不是冲着电影女二号来的，是冲着她崔丽诗来的！是容妩看着她的眼睛，直白说出的！作为当事人置身其中，她感受到了容妩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毋庸置疑的，崔丽诗这一晃神，又ng了。
几次下来，崔丽诗的反应要么过火，要么不到位，反而是容妩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严攀点头道：“可以，全场休息一会儿，之后正式开拍吧。”
许佳倩嘴贱又用不小的音量嘟囔道：“还怪别人演不好，自己也没演的怎么样嘛，连不是表演专业的大一新生都不如。”
把崔丽诗直接气得眼不见为净，去化妆间补个妆冷静冷静了。她的助理小冯端着一杯摩卡咖啡，跟着她一路小跑，自家老板被人当众找了难堪，还又被人在戏里压了一头，老板本来脾气就大，她得想办法哄着。
崔丽诗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得咯噔作响，每走一步就像要把刚刚的几个人踩穿。她疾言厉色问道：“那几个小婊-子，是姓何的那个婊-子叫来的外援吧？”
一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演员，微博粉丝靠着国民校花力荐才有了一两万的粉，还好意思说有铁杆粉？铁杆会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跑来骂她这个成名已久的明星？敢在片场，当着一群工作人员、娱乐记者、探班群众的面，公然揭她的黑历史并且嘲笑？
还有那个仗着自己长得美、会跳舞的外围女，她绝对跟那个人没完！
崔丽诗已经完全忘了，她昨天在电话里是怎么挑衅许盈沫，让她们“有种你就来”了。
小冯顺着她的毛摸，一起骂何润萱和那几个女孩儿，什么新人不长眼，气焰嚣张，总会给她教训，让她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又夸崔丽诗事业稳定，背后金主势力庞大，以后肯定更加如鱼得水，这么几个想挑衅她的婊-子，不过是杂鱼罢了，为她们生气会影响美容的。
崔丽诗总算是消了些气，又想起了什么：“查查那个骂人的小杂种，还有刚刚跳舞的，我饶不了她们！”
查几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小冯答应着，先给经纪人报告了今天片场发生的事情，又上前替崔丽诗推开化妆间的门。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赵婷坐在化妆镜前，一个男化妆师正端着眼影盘，小拇指还翘成兰花状，跟赵婷分享美容秘诀呢。
“记住，胶原蛋白一定要喝寡肽，300道尔顿的好吸收哦。不过你的皮肤这么剔透，比很多女明星都好，不需要喝那个啦。”
小冯：……操，这几个人是阴魂不散啊。
何润萱也在一旁，和副导演有说有笑。而赵婷温柔礼貌，亲和力强，只要她想，她可以让任何男人都喜欢上她——即便这些男人对异性有着不同的审美喜好。对于长辈，她也很懂得察言观色，几句话就让副导演十分开心。
见崔丽诗进来了，副导演和她打了招呼，又闲聊几句，这才被导演一个电话叫走。而他们先前的谈话内容，已经让崔丽诗内心掀起了惊天狂澜——听他们的意思，这是要专门给赵婷加几个镜头？
赵婷一分钱没花，就能在电影里拿到镜头；她崔丽诗拿这个女二号，还得减肥、补习、各种维护关系，这到底是凭什么？
赵婷的妆画好了，她先前拍了几张自拍，发到了微博上，还了剧组官微。如今，微博提示声一路响个不停。容妩把头凑过来，惊叹道：“哇，才半小时就快上万条转发了，照这个架势，比好多明星都强啊，你都不用买转发呢！”
许盈沫一脸骄傲道：“我们国民校花还用买那些吗？你看着吧，都不用花钱买热搜！半天之后绝对上热搜榜。”
买转发、买热搜……
崔丽诗膝盖一痛，忍不住也打开手机，点进赵婷的微博。赵婷的微博注册几年，发了还不到200条微博，却有三百多万的粉丝。
最新的那条微博下，已经有很多花痴赞美的留言了。
【女神！】
【女神终于也要拍电影了吗？太好了，一定要去电影院支持！】
【好清纯的造型，真的有民国才女的感觉。（附图：民国几个女作家）】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在银幕上看到你。期待！】
下面都是一串好评点赞，翻了几页，也没有看到谩骂嘲讽。
崔丽诗的粉丝虽然有两千多万，但她出道这些年，□□不少，可谓毁誉参半，黑子云集，每次发微博，总有些黑子在评论里跳脚辱骂。看到赵婷这一面倒的跪舔好评，还有短时间的转发量，她心里真是极度复杂酸恨。
此时化妆间里已经没了旁人，许盈沫倚着墙，抱着胳膊，下巴一抬，示意保镖去把门关了，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充满了霸道总裁的狂傲气势。
崔丽诗心中一动，不知道这几个人想搞什么鬼——以卵击石吗？真是可笑！社会没给她们吃亏，就自以为天下无敌，现在，还想来找她的麻烦？
“哟，”她笑了一下，瞥了几人一眼，目光中充满不了不屑。
笑死人了，作为前辈，她欺负一下新人虽然不厚道，但她们若因此来势汹汹，只会更落下乘。
到时候，崔丽诗凭借她成型的公关团队和媒体渠道，以及庞大的粉丝基数，随随便便一哭，装个白莲花，何润萱还没出道就得招来一群黑。
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许盈沫邪魅狂狷的一笑，走到了崔丽诗的身后，迟迟未发一语。
越是不说话，越是形成了足够的震慑与压迫。崔丽诗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虽然并不知道，她不说话，其实是因为太紧张——
普通人碰到明星，肯定都是要签名，然而她却是来摊牌的。哪有一张口就紧张得结巴的霸道总裁，那多灭自己威风！
【宿主不要紧张，您可是许霸天啊！硬起来，咱们可是吃过虎鞭的人！让她感受一下您的雄风！】
“你滚。”
【很好，您已经找到感觉了！】
许霸天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出两步，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声音没有发抖也没有卡壳：“何润萱化妆品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是你做的手脚吧。”
崔丽诗脸色瞬间大变，是被拆穿了之后的心虚。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此事？别人猜不猜得到，与她无关；然而自己一旦承认，这罪名就落实了。
那些被揭穿后就承认的，终归是桥段，混迹在人心复杂的娱乐圈，哪儿能这么不谨慎。
她呵了一声，冷艳高贵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她转过椅子，气场猛然迸发，盯紧了何润萱：“你作为一个新人演员，在挑衅前辈。”
也亏何润萱已经在剧组里呆了一段时间，适应了这种压迫感。她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崔丽诗。要不是朋友相助，她也做不到这么硬气地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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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里面，也就赵婷如今是最沉得住气的，有六亿宅男粉的人，底气就是不一样。
赵婷靠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崔丽诗，终于开口：“您知道吗，有时候，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愿意相信谁。”
这句话，才是打蛇打七寸，崔丽诗原本的不屑、轻视都被这句话击中了，她看向赵婷——先前只把她当成会炒作的学生，从没想过，在网民眼里，她在学生之前，首先是个网红！
她看向赵婷，恶狠狠道：“不要以为你是国民校花，就可以来找我的麻烦。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又算什么？你就是靠着网络水军自炒而已，要不要感受一下，被所有娱乐媒体一起黑？”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赵婷的多管闲事，突破了她的底线。
她本来以为，这句警告撂下，赵婷会被吓住。然而对方的反应却令她失望了。赵婷淡淡一笑：“黑点呢？”
崔丽诗有些哑住了，是啊，千算万算，赵婷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啊！她身上有名校光环，做事一直都懂得把握分寸和规矩，从来没有出格之事，就算想黑——除了做一些莫须有的文章，或者嘲笑一下她的破洞腿袜（==），又能怎样呢？
“您应该想想，我和你不一样，追求更是不一样。像您出道十年，总是会传出这样那样的□□，我的名声比你好太多了，不是么。”
赵婷有理有据地揭开了这层逻辑。人红是非多，可是赵婷不管有多少黑子，那些人都没有证据，她也从来没在作风、人品上被抨击过。作为名人，肯定有很人不喜欢她，却没法上升到对她整个人格的否定。
崔丽诗却不一样，从出道伊始，她就有很多争议。所以，她和赵婷的“群众信任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您看，”赵婷晃了一下手机，微博的页面清晰可见：“我不用买热搜，不用买话题，也可以引导舆论。如果我想在微博上发什么剧组内-幕消息，成名女星打压新人演员什么的……您说，网民是信我，还是信那个有过□□的女星呢？”
自然是信赵婷，这还用说吗？她们都是学生，之前的获奖纪录片，又刷足了网友们的好感。
“我想，娱乐记者应该很乐意关注这个新闻，也有很多网友会喜闻乐见。但是，不管谁的是、谁的非，结果最终都是——红的是何润萱。”
如洋葱层层剥开，崔丽诗看到了无限的发展、有限的可能。
假如赵婷真的这么干，她们三个人肯定会陷入舆论热潮中，最终获益的，只有何润萱。她会踩着自己成名。
崔丽诗表情阴郁，却没有再说什么——准确讲，是因赵婷的威胁，无言以对。
可就这样被几个新人威慑住，她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她心中愤怒到了极致，想着该怎样扳回一城，才不至于输的难看。
可是这四下沉寂的时候，许霸天掏出了手机。
根据昨天赵婷的分析，她开始执行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计划。
号码拨出，响了不到三声，那边接起，谢斯哲一贯清淡的声音带着暖意：“沫沫……”
“谢少~”许盈沫一声称呼，谢斯哲在电话那头抖了一下。但他太了解许盈沫此人了，这一声称呼，要么有事，要么在忽悠人。
“我想问问你啦，撤掉一部电影的女二号，大概要出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