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校长有些谄媚地介绍着学校，语气中还带着满满的自豪感，“我们学校的学生很勤奋，早上七点十分的早自修，大部分同学六点半都已经坐在教室里了，还有很多同学甚至五点半就已经到了。”
顾容配合地做出比较夸张的惊讶表情，心里开始回忆自己在国外高三的生活，不至于很轻松，但是也没有这么辛苦过，每天充足的睡眠是她的首要保证。
校长带着她来到高三的楼层，正是上课时间，一路上没看到有人经过。
来到教师办公室以后，顾容才敢摘下口罩，如果影响到高三的学生学习，反而得不偿失。虽然学校的老师们早就被通知过，见到国际影后本人还是止不住地兴奋，个个都上前来要求签名合照。
忍了半天的校长，终于也上前提了这个要求。
一时之间，办公室变成了顾容的粉丝见面会，她有些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这一个星期要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怎么会！”
“就是，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在最后一天给学生们一个鼓励？”其中一位女老师殷切地盼望着，到了这个时候，高三学生们只需要坚持的动力，而老师们的老生常谈却已经不太起作用了。
顾容笑了笑，“当然没问题。”就算他们不要求，自己也会在其他地方给这群为梦想和未来拼搏的学生们祈祷和鼓励，能够帮助他们，已经是非常荣幸的事情了。
她被分到理科重点班，下课铃声一响，办公室外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下一节是班主任语文老师的课，她拿着资料先前往了教室，顾容则打算上课铃声响了以后再离开，避开人群高峰。
语文老师率先向同学们说明情况，“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实习老师，接下来的课她都会在教室后旁听，这一个星期的晚自修也会由她坐镇管理纪律。”
顾容踩着老师的尾音从后门进了教室。
虽然有几个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了看，老师一开口上课，又转过头认认真真地听起课来。顾容也拿出随手带着的小手册，随手记录下一些想法。
有人认真听课，也有人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人认真配合老师，也有人神游天外。不少人的头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但是仍然坚持着，拿着笔头戳自己，或者狠狠打自己两巴掌。
她看着都痛。
当然也有不认真的人，干脆趴在桌上睡觉，后排几个男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杂志，同桌之间窃窃私语，有时候声音太大了，前排的女生就会转过来，气势汹汹让他们小声点。
下课铃声一响，迅速有一大批同学趴在桌子上补眠，同样迅速的还有另一批同学，围着老师开始问问题，顾容暗自感慨了一声，继续坐在了原位，等着下一位老师。
直到上课铃响起，语文老师才得以脱身而去，大家又振奋起精神来，听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物理。
显然物理课比语文课要活跃多了，连后排的男生也停止了一切课外活动，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会有人提出自己的问题，其中，女生的数量更多一些，于是老师不厌其烦地又重复着刚才的内容。
老师在讲台上刷刷地写着板书，学生们在下面紧跟着记笔记，仅仅两题，黑板上已经是满满内容，又毫不留情地擦掉了前面的部分，开始讲下一题。
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明明已经到饭点时间，却还是有很多人缠着物理老师，期间，很多人买了面包回来当做午餐，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在整理上午的笔记。
物理老师终于好不容易脱了身，顾容也随之走出了教室，大概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多人已经从食堂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五味陈杂，明明应该是他们最放肆的年纪，却在肩上压下了这么重的负担。
午休时间，顾容装作巡视，过来看了一眼，每间教室都几乎全员到齐，教室中休息的人没有几个，埋头苦学的身影处处都是。
下午的情况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强撑着眼皮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顾容也只觉得自己十分疲惫，想要回去睡觉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终于熬到了下午的课上完，离晚自修还有一段距离，连晚饭也没有吃，趴在给她准备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就这么一天的复习，很多知识连她都已经回想起来，可见效率之高，压力之大。
办公室的老师陆陆续续地走了，因为睡得不安稳，反倒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她的初中生活高中生活，但是画面闪过一幅又一幅，能让她记起得却很少。
大概是由于她的父母亲从来没有刻意要求过她，所以成绩一直处于中等可能偏上一点的位置，情书倒是收到不少，所以总被老师认为自己不太爱学习，经常被拉去教育，除此以外，便没有任何的波澜而言。
没过多久，刘青青送来了晚饭，顾容顺势问起了她的高三。
刘青青想了想，慢慢回忆，“早上很早起来，晚上很迟睡，好像就是这样。”
“反正我一点也不想再重来一遍就是了……”显然高三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顾容又问了，“只有痛苦吗？”
刘青青连连摆手，否认，“那倒不是，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很美好，只是太辛苦了，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已经足够了。”
闻言，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大概就有点像她读大学的时候的感受吧，拼搏的日子虽然很苦，但是却对得起自己。
晚自修一直到了九点半才结束，一些走读的学生先是离开了，剩下还有很多人一直待到了保安开始上来催促，才隔三差五离开教室。
她猜，即使是回到教室或者回到家里的他们，一定还有很多人继续学习着，直到深夜。
回到家后，她跟傅少予分享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感慨万分，又有点点小庆幸和小小的遗憾，没能经历这一段时光，也心疼着无数正在奋斗的学子们。
“我只希望我的宝宝可以快乐地生活。”
傅少予没有立刻回应，顿了一会，才笑着回答，“好。”
察觉到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顾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刻红了脸，又不愿意表露出自己难为情，飘了飘眼神，装作镇定地找了借口，仓促地离开他身边。
身后的傅少予低头笑了笑，跟了上去，虽然二人世界很棒，但是如果有个像顾容一样的女儿，似乎听起来也很美好。
☆、36. 被发现了
第二天，由于校长所说，学生一大早就已经在教室了，于是顾容也在五点钟就起了床，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
寒冬的六点，天还是黑魆魆的，没有一丝光亮，然而高三的教学楼里，几间教室已经零星地亮起灯来，一阵冷风吹来，她裹紧了羽绒服，又继续前行。
一路上，碰到了许多行色匆匆的学生，有些人甚至一边吃着早餐，见到她以后，半弯了腰，礼貌地喊着，“老师好。”
顾容一一回应。
有一个学生打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老师，您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
她淡定地看了学生一眼，丝毫没有怕被拆穿的慌乱，“最近患上了流感，一方面保护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你们。”
学生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对她说了再见后，又加快了脚步，往教室走，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个老师的声音和背影都很熟悉，想不起来也就放弃了，昨天那道题他还没弄懂，得快点去教室再看一会。
路过文科重点班的教室，听见学生a对她的后座埋怨自己，“我今天五点半才醒过来，好难过。”
后座的学生b安慰道，“没关系，那你今天晚上迟点睡就好了。”
a点了点，转过身继续背单词，这就是她们仅有的少数交流。
六点十分，所有教室都已经亮起灯来。
六点半，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老师们也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
七点，只有偶尔一两位学生拿着早餐，急匆匆地跑进教室，被班主任抓个正着，劈头盖脸地责备过去，只不过没骂几句，就赶紧让他们进了教室，没舍得浪费他们的时间。
不仅仅是学生家长压力大，作为高三的老师们，身上的担子同样很重，不为了自己，就为了这群辛苦奋斗的孩子们，他们也不敢松懈一分。
顶着这样的压力，公然冒险的并不是没有，作为一名局外人，她能很明显地发现，相比较于那些全身心专注于学习的人，总有些人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她或他不自觉地就会往某一方向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立刻转回头，周而复始。
似有似无的小情愫给这个沉闷的教室里增添一抹光彩。
顾容在后面笑眯了眼，冬天的太阳懒洋洋，青春正好。
然而，学风再怎么认真严肃的学校，也耐不住有一个全民熟知的影后长时间地待在这里，即使顾容已经极力减小自己的存在，老师们努力的转移话题，也耐不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学生甲：“喂喂，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实习老师好像很眼熟。”
学生乙：“对啊对啊，原来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声音也很耳熟啊！”
学生丙：“我能说，我昨天在校门口看见实习老师上了保姆车吗，是不是很奇怪，一个老师居然有一辆保姆车！”
学生丁：“不是说《遇见再见》电影剧组要来我们学校取景吗，你们说她是不是明星啊？”
于是几个人瞬间被点燃了情绪，心潮澎湃地猜想可能是哪一位明星。
学生甲突然拍了手，兴奋地说，“顾容，像不像顾容！”
大家都沉默了，反应过来后，几个人同时拍了甲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讽刺着，“你想得倒美！”
“就是，你以为影后都这么闲啊。”
“真是异想天开，我看最多也就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提前过来了解情况罢了，怎么可能有明星愿意过来听我们这么无聊的课。”
这种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这种更接近于现实的说法立刻让他们就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学习。
唯独甲一人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暗道，他又没有乱说，真的很像啊。
正在办公室吃着午饭的顾容当然没有听见大家在她背后的猜测，真巧岑昱柯打来电话，询问她的情况，“怎么样，高三生活体验，感觉如何？”
顾容叹了一声，疲惫地回复，“别说了，才第二天，我就有点撑不住了。”
岑昱柯幸灾乐祸地在电话那头笑了，“没经历过高三的高中是不完整的，好好享受吧。”
马上就要进组，岑昱柯又问了些关于作品的问题后，两人挂断了电话，顾容头疼地看着眼前早上刚分下来的几份试卷，也认命地拿起笔尝试着做题。
难怪他们午休也要拿来利用，作业太多，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一直到午休结束，她也没能完成一张试卷，闭上眼按摩按摩太阳穴，打起精神来跟着任课老师重回课堂。
此时，身后却传来犹豫的声音，“顾容？”
她下意识地应声回头，之后才想到糟糕，仍然是故作镇定地看向来人，有点眼熟却不知道是谁。
那人坦然地笑了笑，说，“没想到真的是你。”
见对方并没有声张的意思，顾容转身跟任课老师打了招呼，让她自行先走，不用管她，这才回过头来，认真打量眼前的人。
想必是比较熟悉她的，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认出她来。
周围已经有学生开始指指点点，顾容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办公室，这才摘下口罩，尴尬地问，“不好意思……”
“哦对，你可能认不出我了，我叫江杰，我们是高二同班同学。”虽然顾容没有认出他来，他也没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即使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也没回忆起这个人来，只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走向饮水机，给他倒了杯水，“哦……好久不见了，你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
江杰摆了摆手，接过她递来的水杯，“那倒不是，我在一中工作，今天过来有点事情，早就有听说你在这边了，所以刚才看到你的背影才敢猜测。”
“能回去为母校做贡献，很棒啊。”顾容顺势坐在他对面，夸奖道。
“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无愧自容。”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顾容不知道回应些什么，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行业不同罢了，我们俩没什么区别的。”
江杰也识相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像是想起了什么，咧开嘴笑了，“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是吗，我就当这是夸奖的话好了。”
这时，另一名老师开门躲了进来，神态着急，气喘吁吁，“顾容，学生认出你了。”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想必是江杰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她的名字的原因，无奈地抚额叹息，拿出手机通知于向顷这件事，也让校长那边注意情况。
才这么一会的时间内，办公室门口已经挤满了学生，个个都想着探头进来看一眼。
显然江杰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非常愧疚道着歉，“对不起，都怪我刚才一时冲动。”
顾容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安慰他，“没事，其实也隐瞒不了多久，我还得感谢你解救我于水火之中，高三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