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哪次没带你了?”于念故作嫌弃地戳开她的手,“还是一样,矜持点,别给我丢人啊。”
  “一定一定!”小美举起手掌发誓,“我一定会忍住把灰弭扑倒的冲动的!”
  “……”
  几个人热烈的讨论,倒是让顾霜枝敛起了笑容。时隔一晚而已,她可没想好怎么面对阮清言。
  昨天的对话又反复在她脑海里响起,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他是大神级歌手灰弭,是知名摄影师yan,他的世界那样丰盈绮丽,为什么会想要接近她这个单调的、被黑暗包裹的人?
  他不是那种一时兴起而拿感情当玩笑的人,这一点她很确信。而正是因为确信,才更惆怅。
  她顾霜枝,双目失明好多年,勉强能自己生活而已,她能给他什么呢?
  感情是双方面的,她不该自私地只知索取而无力去付出。
  顾霜枝想了很多,合适不合适,可以不可以的。兜兜转转好几轮,就是不愿触碰那个问题。
  她喜欢阮清言吗?
  那么简单的答案,几近呼之欲出,却被她硬生生藏了起来。
  **
  “西红柿?”
  “要。”
  “牛油果?”
  “不要。”
  “胡萝卜?”
  “要。”
  “生菜?”
  “不要。”
  “蘑菇?”
  “要。”
  “培根?”
  “不要。”
  “……”
  文怀喘了两口气,把超市手推车停了下来,对那个推着车的游魂抱怨道:“灰鸽大神,你想买什么自己挑不行么?”
  “不行啊。”
  “怎么就不行了?”文怀抱着两卷大白菜,指了指周围的人,“你看看周围哪里有两个大男人结伴买菜的?”
  “我不看,我看不到。”阮清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文怀崩溃,大步上前揭开他脸上的眼罩,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特么把眼罩摘了不就能看见了么?”
  “我不摘。”他蹙眉,重新把眼罩戴上了。
  “……”
  知道他这人古怪,却不知道这么古怪。文怀上下打量着他,顺带接受围观群众的瞩目。
  阮清言眼罩上的图案还是兵长的眼睛,一副不耐烦的眼神,大老远就有人望过来。不过他自己倒是潇洒,眼罩一遮,外面的世界和他彻底绝缘,别人的目光再怎么充满离奇和探索,此时此刻感到别扭的也该是陪他买菜的文怀了。
  文怀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致晟那家伙一开门就心急火燎地让他带灰弭买菜,还非说自己有“很急很关键”的事情。
  结果呢,逗狗玩也能算很急很关键?
  他知道自己中套了,可如今已于事无补,这颗烫手的山芋又催着他挑选新鲜水果去了。
  “你到底玩什么呢,就不能告诉我么?我以为你们叫我来是吃什么大餐的,还没下班就屁颠屁颠溜出公司了,结果被你拉来买菜。买菜也就算了,你还蒙着眼买菜算什么鬼……”文怀边走边看水果,一路絮絮叨叨着。
  直到身边响起“砰”的一声,紧接着,糖果“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噢哟我的大少爷啊!”文怀哀嚎道,“也就半分钟没看着你,怎么把人架子给撞倒了?”
  附近的服务员被吸引过来,看了看地上散了一地的糖果,又不好抱怨什么,只好蹲下身去捡。
  阮清言放开手推车,也跟着蹲在地上,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抓起一把糖果,又扶着架子起身,去找放置糖果的那一格。
  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让边上的服务员真以为他是盲人,同情之中顺带鄙视地瞪了一眼文怀,小声念叨:“什么人啊,都不照顾盲人。”
  文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枉了,这下子他倒成了“没看好盲人导致架子被撞翻,事后又不主动收拾”的新时代冷漠青年了。
  他恨恨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真是……作死。”
  强忍住想掐死阮清言的冲动,文怀还是把他载回去了。停了车,电梯上楼的时候,还不忘冷声哼道:“我看你蒙着眼睛,一会儿怎么做菜。”
  铁门开着,地上多了几双女式的鞋子。
  “唉?念念她们这么快到了啊……”文怀轻声说道,顺势往里看去,小白在忙着端茶倒水,几个姑娘和一枚小鲜肉正围着条穿着圣诞风红衣服的哈士奇打招呼。
  那小许最惨,叫了妹子来过圣诞,结果风头全被条狗抢去了。
  什么人养什么狗,这话是有点道理的。
  阮清言这人走到哪都自带聚光灯,连带他那条长得滑稽可笑的哈士奇也是一样。
  “回来啦?”小许上前接过文怀手里的菜,“怎么这么久?”
  “还不是给这个人作的……”文怀指了指身后的人。
  于此同时,那家伙居然已经提着剩下的食材默默进厨房了。
  而他脸上那个魔性的眼罩,也已不见了踪影……
  ☆、chapter 18
  ?客厅里传来一阵哄笑,也不知他们在聊什么,竟没一个人来帮帮他的忙。
  阮清言想起方才路过客厅时那惊鸿一瞥。
  顾霜枝身着深蓝色羊毛衫,柔软的黑头发自然地垂在脸颊边。
  她坐在沙发上,眯着弯弯的笑眼逗狗,灰弭正亲昵地舔着她的手指,惹得她“咯咯”轻笑。
  比起孤苦伶仃在厨房里切菜的自己,那只蠢狗倒是更讨她的欢心。
  人各有命呐。
  阮清言叹息一声,转而看到边上来了个人。
  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一个长得白白净净面容清秀的小伙子。
  “yan,你好。”来人说话的时候还腼腆地躲开他一段距离,声音不大,像是有些怕他,“我,我是林骁。”
  “林骁?”阮清言微微蹙眉,这才想起离开上海前的那通电话,豁然开朗,“噢~是你啊,我的新助理,对吗?”
  “对,对!”林骁猛点头,激动地脸色通红。
  “上次走得仓促,没来得及了解。”修长的手指固定住一块土豆,手法熟练,轻而易举就把土豆切成均匀的小块。
  阮清言抽空抬了抬眼,“不过我让另一个助理都准备好了,你明天中午来找我就行。”
  “谢谢师傅!”
  “‘师傅’这个称呼似乎叫老了。”他下意识抿了抿唇,笑道,“你管她们都叫什么?”
  “谁们?”
  阮清言用下巴指了指厨房外头:“她们。”
  林骁这才会意:“姐呀~小枝姐,小美姐,念念姐。”
  “那就叫我哥。”他随口答道。
  “好,哥。”林骁上前一步,怯怯地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切菜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大摄影师都挺内个的……”
  “哪个?”
  “就是……”林骁没法开口了。
  “傲慢自大耍大牌?”
  “对对!”
  阮清言无奈地冲他苦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我工作室里那群人也个个随性惯了,连只猫都能骑到我头上。”
  “……”
  **
  “念念,你们也来这么早啊。”文怀一坐下就开始和于念她们感慨,“来早也没用啊,还得现做起来,咱家这厨子动作可慢得很。”
  “反正今天店里没人,就提前下班了。”于念的目光往厨房的方向探了探,被称作“厨子”的一家之主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又是切菜又是暖锅。
  而身边的小美早已按捺不住了,贼溜溜的眼珠子已经在这栋房子来来回回打量了千百回,最后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小声对于念和顾霜枝说:“灰弭家好大~~~好干净啊~~~”
  “还差一句。”于念无情地戳穿她,“好想住这里,是不是?”
  这姑娘没有丝毫的矜持,反而狂点头,引得大家都笑了。
  他家里有很多相机,东一个西一个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摆在柜子里的几台黑色相机,看起来复古又雍容。
  “那些都是他的宝贝儿子。”文怀顺着她们好奇的目光,小声解释道,“败家吧?”
  于念点点头,“虽然我不怎么认识,可看得出有些确实价值不菲。”
  “他这人的生活简单得很,相机,狗,美食。”许致晟蜷着手指数了三样,“又没个女朋友,把钱留着给谁花啊?”
  趁阮清言不在,客厅里几个人大肆聊着他的八卦。
  而和其他人不同,顾霜枝在这里却如坐针毡。
  灰弭见了她很亲,总黏着她玩耍。她摸着那棵柔软的脑袋,摸着摸着就想起它家主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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